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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巴黎吻過繁花》第9章 以工換學(2)
  第9章 以工換學(2)
  雖然拒絕了一系列邀約,下午的時候程熹微還是頂著寒風去了一趟許詩凡家。搬到蘇念那邊後,她和許詩凡見面的機會就少多了,兩人又不在一所學校,見上一面實在不容易。

  許詩凡那裡有一些她以前從國內帶過來的法語學習資料,熹微本來想著過去拿來接著用,兩人還能見個面說說話,哪知道一見到許詩凡,嚇了一跳。

  算起來也不過二十多天沒見,許詩凡瘦了一大圈,穿著睡衣剛剛睡醒似的,蓬頭垢面。

  熹微看了看手表:“這都下午四點了,你還沒起床?”

  許詩凡一頭栽到床上:“昨天寫論文寫得太晚,實在起不來了。”說著還咳嗽了幾聲。

  熹微皺著眉頭:“你怎麽瘦得這麽厲害?都沒吃飯嗎?”

  她打開冰箱,果然空空如也,倒是垃圾桶裡塞滿了方便麵的袋子。

  “前陣子實在太忙了,聖誕節前好幾門課考試,哪來時間做飯啊?我昨天剛剛把一個小論文寫完,等會兒再修一修,就可以交上去了,三號截止呢。”

  許詩凡是讀完高中就過來,入讀的大學,一旦進了專業課的學習,課程密度和難度,都不是語言時期可以比的。她向來努力,每次下課回來整理筆記都要花兩三個小時,就別提寫作業什麽的了,經常要熬夜到很晚。

  熹微心疼她,說:“那也得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啊。”

  話沒落音呢,許詩凡躺在床上就劇烈咳嗽起來。

  熹微聽著難受極了,翻她的櫃子:“你是不是感冒了?帶藥過來沒?沒有的話我那邊有,我回去給……”

  話沒說完就見許詩凡爬起來往洗手間衝過去,“哇”的一聲。

  熹微看著地上那一攤紅色,眼前直發暈。

  從前最多在武俠電視劇裡看看大俠們受傷吐血,還沒在現實生活中見到人當真“哇”的一聲吐出一攤血來,熹微當即嚇得臉都白了。

  許詩凡本來只是覺得胸口有些癢癢,發涼,有什麽湧上來,也沒想到竟然是一口血吐了出來,望著熹微也一下子沒了主意。

  “你快……快去躺著……”熹微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了,“我們……我們去醫院?”

  可是醫院在哪裡呢?

  程熹微只知道這邊生病一般直接找私人醫生,但都需要提前預約的,好的醫生還經常約不到,像這種情況,在國內早就直接去醫院了。可是她來了這幾個月,還從沒注意到巴黎哪裡有什麽醫院。

  醫院在哪裡?去了之後又是什麽個程序?是不是應該直接叫救護車?

  許詩凡自己倒是淡定著:“我還沒留意過這邊的醫院,應該都建在郊外,最近交通系統大罷工,哪裡有車過去?”

  “那我們打車啊。”

  “的士也都要預約,今天三十一號,好多司機都回家了,臨時叫不到的。”

  “那也得去試試。你快換衣服,我用手機查查附近的醫院,下樓去看能不能攔到的士。”

  熹微換了鞋就下樓,拿著手機的手不停地在顫抖,一時竟然連“醫院”這個單詞都想不起來了。

  她雖然從小到大沒遇到過什麽大事,但這點常識還是有的,又不是真的拍武俠片,一旦吐血,那肯定是內髒哪裡出問題了,都已經到出血的程度,問題肯定還不小,萬一找不到醫院,那豈不是要一直出血下去?

  寒風瑟瑟,街道上比起聖誕節熱鬧多了,很多人結伴步行,準備慶祝跨年夜的到來。程熹微孤零零地站在公交車站,一面看著路上過往的車輛,一面翻看自己在手機上查看的結果,可心煩意亂,再加上涉及醫院,有很多專業名詞,更覺得看不懂了,路上又確實一輛的士都沒見著……

  一時間緊張、擔憂、懊惱、害怕又不知所措的心情蜂擁而上,鼻尖直發酸,慌亂間一通電話撥了進來,鈴聲還沒響程熹微就接了起來。

  “你在哪兒?”

  程熹微一聽聲音,就仿佛看見救命稻草一般,哽咽出聲:“蘇念……”

  程熹微本來只是想問一下蘇念巴黎醫院的情況,以及就診需要注意的地方,沒想到蘇念直接過來接她們,並且送到了醫院。

  但許詩凡的情況似乎真的不容樂觀,接連換了兩家醫院,最後才確診是肺結核,而且已經是比較嚴重的程度。醫生說肺上已經破了個洞,才會吐血出來,需要馬上住院治療。

  程熹微迅速地用手機查了“肺結核”的相關信息,才微微松了口氣。

  這病早些年雖然是不治之症,但現代醫術已經攻克了。許詩凡只需要隔離治療,合理用藥,日後注意飲食和休息,是可以痊愈,並且不容易複發的。

  程熹微松了口氣,許詩凡卻是當場就哭了出來。

  “程熹微,我不能住院,元旦之後還有幾門課的考試呢,我論文也還沒修完,怎麽交得上去?聽剛剛醫生的口氣,恐怕至少要住一兩個月的院,落下的功課怎麽辦?”

  許詩凡向來是樂觀開朗又大方的性子,熹微哪裡見她這樣無助地哭過,一見她哭,也跟著掉眼淚。

  “你哭什麽啊?”反倒是許詩凡去給她擦眼淚。

  熹微哽咽道:“什麽忙都幫不上,難受。”

  許詩凡“撲哧”一聲笑出來:“人家以為我倆演瓊瑤劇,哦,不對,莎士比亞大悲劇呢!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在這操蛋的異國他鄉,總會狀況百出,我也該習慣了!最大不了也就是重讀一年了!”

  程熹微是打心眼裡佩服許詩凡。她自小父母離異,跟著媽媽長大,出國不過是為了爭口氣,相信自己不會比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混得差,硬是靠著自己在巴黎生活這麽些年,還能一直這樣堅強樂觀著。

  再看看自己,從小被捧在手心長大,什麽事情都有父母替她解決,要一個人在醫院住幾個月,還在關鍵時刻影響學習,如果是她,早就六神無主,不知道哭成什麽樣了。許詩凡卻一句“船到橋頭自然直”就解決了。

  因為要住院隔離治療,熹微又回去給許詩凡收拾了一次東西,給她帶了電腦和一些必用品,臨走時向醫生確定好住院期間是醫院包餐,也不用留人在這裡照料,才放心離開。

  從醫院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熹微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覺得渡過一次大劫一般,終於輕松了些。

  “喂,今晚謝謝你了。”程熹微瞟了瞟身旁的蘇念。

  如果不是他弄了輛車過來,把她們送到醫院,又帶著她們在醫院之間輾轉,現在她們恐怕還在許詩凡的公寓裡不知所措抱頭痛哭呢。

  從下午四點到現在,忙了有六個鍾頭呢。

  蘇念揚了揚眉頭,斜眼看著她,熹微忙彎眉露出一個笑容。

  “笑起來真夠難看。”

  “……”

  蘇念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大步向前,程熹微不服氣地追上去:“我說你怎麽總喜歡和我作對啊?我好歹比你大五歲,你不叫我聲姐姐就算了,好歹說話給我留點面子吧?”

  蘇念突然停下腳步,半垂著眼皮睨著程熹微,扯了扯嘴角:“就你?還姐姐?”

  “當然,我今年二十一了好吧。”程熹微拍了拍胸脯。

  蘇念:“不是二十二?”

  “才不是!姐姐我上學早,二十一歲就大學畢業了!明年才二十二呢!”

  “今年就夠二了。”

  程熹微:“……”

  “我不就是學法語慢了點兒嘛,至於嗎!我就不信你剛開始學中文就能順順溜溜什麽都會了!”程熹微覺得自己受到了鄙視,必須平反。

  “哦,那不知道是誰剛來巴黎男人就跑了,錢也被搶了,房子……”

  “喂,你能換個詞兒說說嗎?老抓著這個說來說去也不嫌膩歪!”

  “哦。那不知道是誰剛剛哭得好像自己才是生病的那個。”

  “你不知道中國有句名言?女人是水,男人是山,想哭的時候就哭,就是愛哭又怎麽著了?”

  程熹微覺得自己可有道理了,她哭她的又沒礙著誰,乾嗎要憋著?正這麽想著的時候,蘇念突然轉了個身,她來不及止步,迎頭撞了上去。

  正正好好地撞在他胸口,硬得和石頭似的。程熹微揉著額頭滿臉責怪的表情抬頭,卻見蘇念拿出右手比了比,手心滑過她的腦袋,落在他胸口,比個子。

  程熹微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不用你提醒我矮!比我高出一個腦袋了不起啊?也不能抹滅我比你大五歲的事實好吧!”

  蘇念卻沒有說什麽,只是撇過腦袋,看向馬路的方向,路上燈光正好,點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一陣夜風刮過,笑容便仿佛被微風化開一般在臉上蕩漾開來。

  程熹微看不到他的表情,見他撇過臉還以為被她說鬱悶了呢,又討好地跟上去:“我的手機號是愛瑪太太給你的吧?”

  “不然呢?”

  好吧……

  “你下午給我電話本來是想乾嗎?”

  “餓了。”

  程熹微這才想到他們忙了一晚上,連飯都還沒吃呢,蘇念下午四點多就餓了,這會兒豈不更是餓壞了?

  她豪邁地拍了一把蘇念的肩膀,說:“走!姐姐我請你吃飯去!”

  晚上十點多,又是跨年夜,大多數餐館都關門了,熱鬧的只有各處酒吧夜店而已。但程熹微毫不懷疑地相信,一定有個地方,溫暖、熱鬧、有吃有喝而且沒打烊。

  程熹微把蘇念領到一處中餐館,裡面果然人聲鼎沸,正熱鬧著。

  勤勞的中國人民啊!

  法餐廳一般都小巧精致,安靜得很,程熹微擔心蘇念嫌這邊吵,特地找了個寬敞點的四人座,靠窗坐下。

  “你想吃什麽?”程熹微把菜單遞給蘇念。

  他卻托腮轉過臉看著窗外:“隨便。”

  程熹微撇了撇嘴,自己看菜單,正在糾結蘇念可能會喜歡吃哪些新鮮菜色的時候,突然有人喚了她一聲:“程熹微!你怎麽在這裡?”

  程熹微抬頭一看,竟然是陸子衡。

  陸子衡隻穿了件薄薄的白襯衣,帥氣的臉上笑容明朗,一見程熹微就從一夥人裡站起身,跨步走了過來。

  程熹微也笑著和他打了招呼:“沒想到在這裡碰到,好巧。”

  陸子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對面的蘇念,揚了揚眉頭:“難怪說有約了,這位是……男朋友?介紹一下啊!”

  程熹微一窘。雖然蘇念的模樣身材氣質,看起來的確不像青稚的高中生,可自己和他,怎麽看也不會是一對好吧?
  “不是不是,這是……”程熹微斟酌了一下怎麽介紹蘇念,最後說,“這是我房東。今天碰到一些事麻煩他了,請他吃個飯。”

  “正好你還欠我一頓飯呢,一起吧?”陸子衡極其自然地拉開程熹微旁邊的椅子,坐下。

  程熹微悄悄掃了眼蘇念,總覺得他那個性格,大概不太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就笑著對陸子衡道:“你朋友們還在那邊呢。”

  陸子衡直接拿過菜單,說:“正好不用吃他們的剩菜,那群黑了良心的,我人沒到他們飯都吃完了!哎,這家夫妻肺片不錯,必須點一個……”

  陸子衡都開始點菜了,程熹微也不好再說什麽,不停地悄悄打量蘇念,見他果然面色不善,心裡怦怦的,真怕他直接掀桌走人了……

  “兄弟,來瓶啤酒怎麽樣?
  陸子衡問的是蘇念,程熹微卻連忙擺手道:“不不,人家才十六歲,未成年呢,別喝酒了。”

  “什麽未成年!十六歲在法國都可以結婚了,來來,服務員,兩瓶青島!”

  程熹微扶額,還真有一種一秒回到國內飯店的即視感。

  “對了熹微,那邊都是在巴黎的元老前輩們,過去認識一下?以後碰到什麽事情大家互相有個照料。”

  程熹微還沒回答呢,就被陸子衡拉著往一群十幾人的拚桌去,回頭見蘇念正抬眼看她,忙做了個馬上就回的手勢。

  但那一行十幾個人呢,每個人隨便說幾句都半個小時過去了,程熹微再回來的時候,看到蘇念那張臉果然都能凍冰棍了。

  趁著陸子衡不注意,程熹微拿腳丫子輕輕踢了踢蘇念,他看過來,她就眨了眨眼。

  這裡都是中國人,指不定以後都要打交道,你給我留點面子留點面子留點面子啊……

  蘇念沒理他,繼續撇過腦袋看著窗外。

  正好四盤菜端上來,一份辣子雞,一份水煮魚,一份夫妻肺片,一份清炒上海青,是最常見也最受歡迎的幾個菜。

  程熹微一看,卻是又頭疼了。

  “怎麽了?不喜歡吃?”陸子衡見她一臉為難。

  “沒有沒有。”程熹微擺手,叫了服務員,“幫我添雙筷子,一個小碟子。”

  蘇念吃中國菜倒沒什麽問題,只是有些精細的“活兒”他乾不來,譬如那沾滿辣椒和花椒的辣子雞,他要是一口直接吃下去,還不得直接把她趕出家門了?再比如那水煮魚裡的魚片,是有刺的,蘇念和其他大多數法國人一樣,魚愛吃,但是不會吐魚刺。

  程熹微接過碟子和筷子就開始給蘇念挑菜,把雞肉上的辣椒和花椒除掉,把魚片裡的刺給挑出來。

  察覺到陸子衡驚訝的眼神,程熹微忙解釋道:“他從小在法國長大,爸爸也是法國人,所以……不太會吃中國菜。”

  陸子衡了然:“難怪……他剛剛一句話都沒說,是聽不懂中文吧?還以為是他不待見我。”

  程熹微笑了笑,沒打算再解釋,一眼瞟到蘇念的嘴唇動了動,忙又踹了他一腳。

  多年後的程熹微問蘇念:“你那會兒是不是想對陸子衡說,就是不待見你?”

  蘇念給了她一個白眼:“我為什麽要待見他?”

  而此時的蘇念隻默默地看了程熹微一眼,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程熹微松了口氣,默默地把陸子衡給蘇念倒的啤酒拿到自己跟前,和陸子衡說起巴黎的中餐館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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