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下逐客令
王元兒正陪著何員外夫人她們那桌說話,突然隱約聽到一陣喧嘩聲,眉尖微蹙。
秋棠快步走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王元兒點了點頭,對何夫人等人歉然一笑:“我卻是要給夫人們告個罪,這下人搞錯菜系,我得前去看看。”
何夫人等人都是過來人,知道這不過是個托詞,笑著讓她去了。
一出花廳的門,王元兒的臉就沉了下來,聲音冷然:“怎麽回事?突然怎麽就吵上了?”一邊向飯廳那邊。
秋棠解釋了幾句,王元兒的臉就更冷了,真真是不消停的一家子!
遠遠的就聽得尖銳的吵鬧聲,有人圍在了飯廳那邊,王元兒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對秋棠使了個眼色。
秋棠忙的讓眾人都散去,走到門口,王元兒就看見張氏匆匆的來,不禁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張氏唬了一跳,直說:“哎,你那是什麽眼神?怎……”很快的,她就察覺到不對了,有人吵架?
意識到這個,張氏就起了八卦之心,誰敢在王元兒家撒野,可聽著聽著那吵架的兩人她就覺得不對了,怎麽聽著,好像是自己的兩個嫂子?
張氏臉色一變,暗叫倒霉,不是吧,自己不就上了個茅房,怎就吵起來了呢?
想到王婆子和王元兒的手段,張氏心一顫,別說兩人加起來怎樣,就單是一個人衝她發作,就夠她吃一壺的。
“陳大梅,就興你說,不興我說,也不看看你那胖墩,配得上人家?”周氏不甘示弱。
“你……”
王元兒快步走進飯廳,一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絲毫不理勸架的人,只差沒動上手了,而周圍吃年例的人都在看著熱鬧。
王元兒垂在袖子裡的手緊緊一握,重重的咳了一聲,唇抿得緊緊的。
吵鬧聲戛然而止。
周氏和張二媳婦本就吵得興起,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早就忘了這是身在何處了,如今一看主人家出現,兩人均是一驚!
完了!
她們吵得歡,卻忘了,這是王元兒家!
眼看著王元兒一步步走來,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一步,額上滲出了汗,實在是王元兒的氣場太有壓迫感了。
“兩位嬸子作什麽呢?可是飯菜不合你們胃口?還是怪我這做主人家的招待不周,怠慢了你們,所以才吵起來了?有不滿意的,大可以跟侄女講,何必吵呢。”王元兒看一眼頗有些狼藉的飯桌,淡淡地開口。
她也不罵人,聲音輕柔,可在周氏和張氏聽來,卻更覺鋒利,好似那冰刀似的,慢吞吞的刺進肉中,一下下的鋸著,別提多難受了。
兩人訕笑,結結巴巴的道:“沒,飯菜都挺好的。”
“嗯?那怎麽就吵起了呢?”王元兒眯著眼問。
“沒吵,沒吵呢,我們就是說話大聲了點,你說是吧,大嫂?”張二媳婦猛對周氏打眼色。
周氏哪還用她教,如小雞啄米的點頭:“是呢,我們平素在家說話也這麽大聲,像吵架似的,倒叫你看笑話了,對不住啊,元丫頭,你擔待則個。”
“擔待?”王元兒聲音冷得很,道:“我擔待你們,你們呢?就這麽叫我沒臉?”
周氏和張二媳婦一怔,面對著這樣溫吞卻更有壓迫的王元兒,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咳,元丫頭啊,她們就是吃多了兩杯馬尿,胡亂說話了,你大人有大量,別怪她們,啊。”張婆子走過來,陪著笑臉,又狠狠的瞪了兩個媳婦一眼:“你們還不快賠個不是?”
“是是,都怪我們喝多了兩杯馬尿,這嘴臭,我掌嘴,掌嘴。”周氏用了在唐家當嬤嬤的那一套,假意拍了兩下自己的嘴巴。
張二媳婦學不來她那套,只在那訕訕的陪著笑臉。
王元兒不語。
張婆子看著就衝張氏使了個眼色。
對這樣的王元兒,張氏也是心裡發秫,硬著頭皮上前:“元兒啊,你就看在二嬸的臉上……”
她的聲音在王元兒的瞪視下弱了下去。
王元兒唇角一勾,淡聲道:“既然兩位嬸子都喝多了,那就該醒醒酒,秋棠。”
“奴婢在。”
“送兩位嬸子出大門外醒酒。”
“是。”
周氏等人臉色一變,這是下逐客令了。
張婆子眼角掃了一下周圍的人,真被這樣趕出去,那以後真的沒臉上門了。
那可不行!
張婆子看了看王婆子,腆著臉說:“親家母,你看這……”
王婆子才不接這渾事呢,招來素麗,說是酒喝多了,讓她拿一盞茶來喝。
張婆子見此,咬碎了一口銀牙。
“請。”秋棠冷冷地在周氏她們跟前一站。
周氏見過世面,可張二媳婦完全懵了,有些怔怔的,看向婆婆求救。
張婆子狠狠地瞪她一眼,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本是好好的拉近關系的時候,這兩個掃把星卻是把這樣的好機會給吵沒了。
張婆子氣得渾身發抖,嘴都有些歪了,若不是還有點理智,只怕當場就開罵起來。
“兩位,請吧。”秋棠臉一冷。
周氏和張二媳婦隻好走了出去,眾人竊竊私語。
張婆子的臉很不好看,便是張氏,臉上也是十分難看,這都是她的娘家人,王元兒怎麽也得給她個面子吧?
“元兒,你……”張氏皺著眉。
“怎麽,二嬸也想出去醒醒酒?也是,我看你身子也重了,不如回家歇著?”王元兒笑著看了過來,可那笑意,根本就不達眼底,而是帶著濃濃的警告。
張氏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她知道在這樣的場面王元兒不會怎麽發作,可事後呢?
惹惱了她,只怕沒好果子吃,尤其還是在如此敏感的時期,王二的差事都還沒下來呢,她要是不高興,跟那崔源告狀,這差事還有什麽戲唱?
此情此景,避其鋒芒才是對的,畢竟娘家人重要,可夫婿更重要,她還想當威風的官夫人呢!
想及此,張氏眼珠子一轉,哎喲一聲,對王婆子道:“娘,我只怕又吃撐了,肚子好生難受,我這就先家去歇著了。”說罷,不等王婆子他們有什麽反應,就腳底抹油的溜了。
張婆子氣得不輕,也沒臉呆下去了,勉強地堆起笑臉道:“這天色也不早了,親家母,本還想多和你叨嗑叨嗑,只是家裡空著人也不好,我先回了。”
王婆子嗯了一聲。
張婆子還想對王元兒說啥,可看到她冷著個臉,也不敢觸她霉頭,隻說了兩句好話就走。
鬧事的都走了,王元兒這才又對其他吃年例的盈盈施禮:“讓大家看笑話了,一會我再來給大家夥敬酒賠罪。”
眾人自是說著客氣話。
王元兒走出飯廳,徑直出門,見周氏她們都站在門外,正欲開口,卻聽得身後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
回頭一看,卻是么妹蘭兒,她的一個丫髻已經散了,本來扎著的珠花頭繩也不見了。
在她身後,還踉蹌著跟了個胖墩兒,那是張二媳婦的兒子燦兒,還有氣呼呼的福多,以及常和蘭兒鐵柱叔家的么兒貴子。
這又是怎的了?
“大姐,嗚嗚,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嫁給這個胖墩。”蘭兒撲進她懷裡,指著那張燦大哭道。
她哭得著實傷心,眼淚嘩嘩的流,王元兒雙眉一皺:“什麽嫁人,這都是什麽渾話?”
“他說我是他媳婦兒,說他娘讓我當媳婦兒,還不讓我和貴子還有福多耍,大姐,我才不要嫁給他,嗚哇。”蘭兒大哭。
王元兒臉一黑,雙眼如刀瞪向張二媳婦,一旁的周氏則是好整以暇的看好戲。
“簡直放你娘的狗屁,就憑這眼都瞧不見的胖子,還想肖想我家妹子,作你的春秋大夢去吧。”王清兒從門後折出來,指著張二媳婦大罵:“老的不尊,連帶小的也學不好,什麽媳婦兒,這是打哪灌了糞這麽臭,胡說八道,這是要毀誰的名聲?”
這話罵著張二媳婦,卻是連張婆子都罵了進去。
“沒鏡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是什麽樣兒,毛都沒長齊,就一口一句媳婦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王清兒嘴皮子一開,就沒跟用油溜過一般,諷刺罵人的話根本就不用在腦子轉過,劈裡啪啦像放炮一般出。
張燦也哭了起來。
張二媳婦心痛,也不管了,道:“哎,三姑娘,你說話怎這麽滲人呢,說誰是癩蛤蟆呢?”
“誰應誰是。”王清兒冷笑:“你們打個什麽主意自己心裡清楚,告兒你,要攀高就往別處去,咱們這梧桐樹可不大,沒那麽好攀。也別拿小孩子說事,孩子不懂事,大的也不懂麽?啥都說得出口,到底是誰滲人。”
“你,你……”張二媳婦氣得手指都顫了。
王清兒還欲再說,王元兒咳了一聲,道:“帶蘭兒進去重新梳洗,別讓人看了笑話。”
王清兒不服,卻還是在大姐的瞪視下拉著蘭兒進了屋去,臨走還丟下一句:“蘭兒別怕,有些人不自量力,姐姐們卻是知道好歹的,不會隨便把你嫁給阿貓阿狗的。”
這話諷的,又讓張婆子她們跟吃了蒼蠅般憋悶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