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我的選擇，永不後悔（十二）

  段景喧仿佛根本沒聽到墨十九的隻言片語，只是看著慢慢停止了掙扎的譚叔，嘴角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看吧，到最後，果然還是只會剩下我一個人。所以，我為什麽要收手，為什麽要給自己留下余地，根本就沒有意義不是嗎？”

  爸爸媽媽會拋下他，蘇舞會拋下他，哥哥會拋下他，連譚叔也會拋下他……這樣孤單的只剩下一人的世界，他留下來有什麽意義？
  “我……很後悔……”沙啞低弱的聲音突然從底下傳來。

  段景喧低下頭，看到了譚叔滿臉血淚的恐怖面容，唇畔嘲諷蒼涼的笑容更深。

  看吧，譚叔果然是後悔的……後悔留下的人是他，而不是品德高尚的哥哥。

  “我真的……很後悔……為了讓你學會仇恨，為了讓你們記住仇恨……把景琰送去孤兒院，把你原本純潔的心一點點染黑……”

  譚叔艱難地抬起手，想要去觸碰男子秀麗清雅的容顏，觸碰他清亮如暗夜星辰般的眼睛，可是，曾經那個水晶般透徹明淨的孩子，早已消失……消失在一個個孤獨的夜裡。

  他終於忍不住絕望，忍不住悔恨，痛斷肝腸，“少爺，我為什麽……那麽傻……明知道失去的再也追不回……明知道段家最重要的是你們……卻將你們的未來一點點毀掉！是我辜負老爺，是我……讓你們兄弟再也沒有了未來……少爺，我錯了！”

  “為什麽我到今時今日才發現，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復仇……不是曾經的段家，而是你們……”他緊緊抓著段景喧的褲腳，眼淚如決堤般混合著血水湧出，“少爺……阿喧，我養了你二十年，你就像我最愛的孩子，我最想守護的至親……可是，我卻親手毀了你……對不起……少爺，請你……收手吧……”

  緊握褲腳的手終於松開，譚叔的雙目卻依舊死死瞪圓著，似是想要仰望少爺那熟悉的俊秀容顏，最終斷絕了呼吸——死不瞑目！
  段景喧沉默地蹲在原地良久良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整個基地都亮起了代表警戒的紅光，可是他卻沒有動彈一下。

  直到，連蘇舞剛剛消失的那扇通道門都在紅色警戒光中自動關閉，他才眨了眨眼，然後伸手慢慢合上了譚叔的眼睛。

  “你們都出去吧。”段景喧向兩個傀儡下令，“去告訴子謙，讓他打開基地自毀程序，關閉所有閘口，然後離開這裡。如果他不肯聽令，就打暈他，將他丟出去。”

  兩個傀儡神情呆滯地齊聲應令。

  段景喧的目光落在墨十九身上，淡淡道：“把他連同子謙一起扔出去！”

  “你——！”墨十九驚呆了，“你不殺我？你……你真的打算收手了？”

  段景喧沒有理他，兩個傀儡不等他再問一把架起他，離開了實驗室。

  房間一時間空空蕩蕩，只剩下孤獨站立著的段景喧和譚叔的屍體，當然……還有玻璃棺中半生不死的段景琰。

  段景喧緩步走到玻璃棺前，靠著冰涼的棺壁坐下來，靜默了半晌才輕笑道：“收手嗎？哥哥，你說……有可能呢？”

  修長的手指輕輕舒展，又緩緩收攏，拇指與中指摩擦，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實驗室中靜悄悄地，仿佛沒有一絲一毫變化。

  可是段景喧卻突然笑起來，帶著歇斯底裡的瘋狂與神經質的尖銳，“哥哥，既然譚叔都說他錯了，那就證明，我們應該從頭來過。我想過了，既然蘇舞能重活一世，為什麽我們不可以？就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只要你死了，我死了，蘇舞死了，墨晟澤也死了……所有的一切，一定能夠重新開始的，你說是不是？”

  整個人陷入癲狂狀態的段景喧耳邊充斥著刺耳的紅色警報聲——那代表的是有人徹底入侵一號基地。

  他的雙目迷離，精神恍惚而亢奮，因此竟沒有發現，在他身後，原本如屍體般沉睡著的段景琰，忽然睜開眼，而那連接著他的儀器表盤，開始瘋狂地跳動。

  ===
  好痛，真的好痛！
  蘇舞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與汗水，隻覺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腳底卻疼的仿佛要燒起來，不，事實上剛剛那混雜著碎玻璃的傷口，就曾被石灰燒灼過。如果不是通道中有著一股刺鼻的霉味，她此時或許還能聞到自己皮膚被烤焦的味道。

  蘇舞靠著唯一一面還算乾淨的牆壁，劇烈的喘息。

  她突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婚禮，她憧憬了那麽多年的婚禮，新郎在會場上焦急的等待，而她卻赤著腳，慘不忍睹地走在滿是荊棘的路上。

  真TM太痛了！
  眼淚撲簌簌混合著血水往下落，蘇舞靠坐在牆角，終於忍不住嗚嗚哭泣起來。

  像一隻無力掙扎的幼獸，又像是被遺棄又無路可走的迷路孩童。

  “墨晟澤……墨晟澤！”她像是祈求般哭喊，“你來救救我好不好？我好痛……嗚嗚……我真的好痛！”

  全身像是要燒起來，雙腳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前路沒有盡頭，沒有希望。

  她可不可以放棄，就這樣……放棄前進，也放棄祈求。

  突然，耳邊傳來“啪——”一聲響。

  蘇舞隻覺淚眼一陣刺痛，耀眼的光亮，讓她痛苦的皺起眉頭。

  眼前一片白茫茫，又暈染開一道道七彩的光圈，蘇舞使勁睜眼又閉眼，努力了好久，才終於讓自己能看清東西。

  那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的地面撒滿了碎玻璃、鋼釘、荊棘，兩旁的牆上爬著藤蔓，毒蟲在藤蔓間穿行，地上還有光滑細長的蛇在爬動。

  “啊——！”蘇舞嚇得尖叫了一聲，猛地從地上站起來。

  本就傷痕累累的腳底又是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讓她全身如痙攣般不停抽搐。

  她雙手死死抱著臂彎，粗重地喘息了許久，才臉色陡然一變，意識到了什麽。

  光，燈光——！通道裡居然有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