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高空中的狙擊者（四）
  墨晟澤的目光有一瞬的複雜，抱著女孩的手卻慢慢收緊，薄唇慢慢吐出三個字，“後遺症。”

  後遺症這三個字說的蘇舞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自己此刻雙腿軟弱無力，無法行走，是因為那枚銀箭毒帶來的後遺症？

  那麽，這種後遺症是暫時性的，還是永久的呢？
  蘇舞茫然的目光望向墨晟澤，聲音因為害怕而輕輕顫抖，“墨晟澤，我會永遠這樣嗎？”

  變成一個瘸子，一個殘廢，無法練功，無法行走，永遠都要坐在輪椅上讓人服侍。

  不，她重獲一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怎麽能變成這樣的結局。

  墨晟澤看著她蒼白的面色，眼中閃過憐惜和心疼，將她的頭輕輕按入懷中，聲音罕見的輕柔，“別怕，就算你不能站立，我也可以抱著你走。你想去哪，我都會帶你去。”

  這樣，你就無法死都無法離開我身邊了！

  墨晟澤的話非但沒能安慰到蘇舞，反而讓她越加惶恐不安。

  哪怕她再沉穩冷靜，前世今生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幾歲，面對即將殘廢的事實，怎麽還能冷靜的下來。

  “墨晟澤，宋光霽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她的聲音充滿了祈求般的希冀，低啞顫抖，讓墨晟澤的心顫了顫，胸口仿佛被刀割般疼痛。

  雙唇動了動，承諾的話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他想起了就在幾個小時前，站在手術室前，面對生死未卜的蘇舞和冰冷亮著的手術燈，那種鋪天蓋地般的恐慌和絕望。

  還有，想要讓一切統統毀滅的暴戾瘋狂。他無法承受哪怕一點點，失去蘇舞的痛苦。

  然後，上天聽到了他的請求。手術成功了，蘇舞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而且有了一個讓他欣喜若狂的後遺症。

  蘇舞不能行走，就無法離開他，自己可以抱著她，帶她到任何想去的地方。這樣，她就再也無法離開，也不會受到傷害。

  墨晟澤猛地搖了搖頭，將蘇舞柔軟的身體緊緊抱入懷中。

  從大腦到脊柱那一條筆直的線上，一片火燒火燎般的灼燙，讓他思緒紊亂，讓他瘋狂，讓他無法喚回理智，正常思考。

  “蘇舞……蘇舞……”他幽幽開口，只是兩個字兩個字的呼喚，卻仿佛地獄幽冥的招魂。

  蘇舞無端端地感覺渾身一陣發寒，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穿著一身醫生白袍的宋光霽緩緩走入。

  他的面色還有些憔悴，修長的手指輕輕揉捏著鼻梁，眼底有明顯的黑眼圈。

  病房中氣氛詭異，宋光霽卻仿佛視而不見，目光淡淡望向墨晟澤道：“蘇舞既然醒了，我需要再給她做一個全面的檢查。晟澤你先出去一下吧。”

  墨晟澤沒有說話，只是動作不變地望著宋光霽，緊緊抱著蘇舞，半晌沒有動彈。

  宋光霽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擔憂，語氣卻緩緩冷了下來，“蘇舞中的毒很詭異，光神經毒素就是數十種不同藥劑合成的。你現在看到的只是這種毒的其中一個後遺症，如果，蘇舞的身體還有其他問題呢？如果，她的壽命也會被削減呢？你也無所謂嗎？”

  墨晟澤的眼角陡然一跳，俊美如神祗般的面容竟因為一瞬間的暴戾而扭曲猙獰。

  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將懷中的蘇舞輕輕放在床上，雙手一點一點地收回來，默然不語地起身朝門外走去。

  可是，才剛走出去一步，他的手腕卻陡然被抓住。

  扣住他手腕的五指纖細柔軟，皮膚細膩帶著沁人心扉的溫暖和依戀，讓墨晟澤的身體忍不住顫了顫。

  他沒有用什麽力氣，側過身，順著那手的力道，身體向著靠坐在床上的女孩躬身彎下去。

  唇上突然一暖，帶著少女特有的芬芳，像最香醇的美酒，隻聞著就心旌神搖，隻淺嘗就沉醉不醒。

  墨晟澤的眼眸陡然睜大，怔怔看著女孩近在咫尺的細膩肌膚與精致容顏。

  蘇舞松開他，臉色緋紅，雙目含著盈盈水光一瞬不瞬望著他，漆黑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的滿滿都是自己的影子。

  “墨晟澤，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想到可能要站不起來，我真的很害怕。可是，又很安心。因為我知道，哪怕我變得一無是處，變成醜八怪，變成殘廢，你也不會不要我。只要你不放棄我，我就不會一無所有。”

  “墨晟澤，謝謝你這麽愛我。這一次是意外，我很抱歉讓自己受傷，讓你難過。我保證，以後一定不會了。因為，我也很愛你！”

  宋光霽看著冷這張臉的墨晟澤快速離開病房，簡直被驚得目瞪口呆。

  尋常人看來墨大少可能只是神色陰寒，面無表情，可是與他一起長大的宋光霽又怎麽會看不出，剛剛還滿身暴戾，偏執神經質的男人，此刻卻已經恢復了正常。

  甚至眼底偶爾還會泛起不知所措的甜蜜和羞澀，以至於出門的動作都有一瞬的不自然。

  宋光霽望向蘇舞的目光像是在看著怪物，“你……知道晟澤在想什麽？”

  “光看他那雙眼睛就一清二楚了好嘛！”蘇舞忍住翻白眼地衝動，“天知道當初他有多想把我打斷了雙腳關在籠子裡，一步也不能離開！”

  她和墨晟澤相處可不是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尤其是前世那個強取豪奪、陰沉暴虐的墨晟澤，簡直分分鍾就想把她當成禁臠關起來。這種眼神，這種肢體語言，她簡直不要太熟悉！

  “你不怕嗎？”宋光霽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蘇舞抿著唇，臉上的表情有些陰鬱，“我知道這並非是墨晟澤自願的。他身上融合了多種異獸基因，很多時候欲望和衝動會戰勝理智，沒有人比他更痛恨這樣的自己，可是，他也無能為力。”

  “不過……”蘇舞突然笑起來，臉上露出狡黠又燦爛的笑容，“我還是有辦法治他不是嗎？”

  “這一世的他在我面前不知道失控過多少次了，可是卻從來沒有一次真正傷害過我。被欲望衝昏頭腦的墨晟澤並不是不能溝通的，他聽得懂我說的，也會思考，會產生共情。所以，我有什麽好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