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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袖蘭宮》第2378章 七卷79-80 小九九兒
  第2378章 七卷79-80 小九九兒
  “姐難道還指望皇后?”玉蕤反倒更不放心,“皇后又能查出什麽來?再說八阿哥有他舅舅金簡幫襯著查,結果卻查到了八阿哥自己的好友明義身上去……”

  玉蕤抬眸望婉兮一眼,“淑嘉皇貴妃一族是內務府世家,家中數代都在內務府為官。淑嘉皇貴妃的阿瑪曾為上駟院卿、武備院卿;她堂叔常明更是總管內務府大臣、太子太保。”

  “便是淑嘉皇貴妃這位兄弟、八阿哥的舅舅,縱然此時官職不高,只是個內務府員外郎職銜,可是卻也是內務府裡正管的官員……有他們幫襯,八阿哥卻也還是查進了死胡同去,那皇后又能查出旁的什麽來?”

  婉兮也是點頭,“你說的對。若金家幫著永璿都沒查出來,那咱們就更不必指望皇后娘娘當真能為郭貴人洗清冤屈了去。”

  “那姐還……?”玉蕤擔心地捉緊婉兮的手臂,“如果皇后娘娘查來查去,也還是又查到了明義去,那該怎麽辦?那八阿哥為了保護明義而暫且放棄追查,這份兒心豈不是白費了?”

  “你放心,皇后娘娘倒未必敢公開明義,更未必敢對明義如何了去。”婉兮拍拍玉蕤的手,“你怎忘了,明義是孝賢皇后的侄兒,也是傅二爺的兒子。皇后娘娘若將這事兒緊揪著明義不放,那豈非成繼皇后想要挖元皇后的墳?”

  “況且傅二爺對國有功,他當年為國捐軀的時候兒,明義尚且年幼。皇上是記著傅二爺的功勞,這便賞給當時年幼的明義孔雀花翎……這樣的功臣之子,好容易長大了,難不成皇后娘娘還要死揪著不放?那她還有沒有一點慈母之心,又怎麽去當大清國母去?”

  玉蕤終於一喜,“我怎麽忘了這個!那這便好了,至少咱們暫且不用憂心明義無辜受牽連。”

  婉兮垂眸望向地面。蒙古草原喜愛的地氈紋樣兒,皆為繁複炫麗,且多有佛家吉祥紋樣,如纏枝蓮、寶相花等,這般在視野裡綿延不絕,叫人隻覺佛法無邊。

  “可她是皇后,況且又是我在激她,她便必定得查出個結果來與眾人、與我交待……便是她查出來的未必是正確的結果,可也總得有個結果。”婉兮妙眸一轉,唇角已是微微勾起,“那你猜,她能用什麽結果來與我搪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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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蕤也是愣住,“……姐的意思是?”

  婉兮收起笑容來,也是幽幽歎了口氣,“后宮裡的事兒多,躲是躲不開的。‘平安無事’對於后宮來說,其實是一個奢望。”

  “故此對於后宮裡的女人們來說,尤其是在深宮中年深日久的女人們來說,早已不是怕事兒,而是需要那事兒能為她所用,給她帶來利益。”

  玉蕤便輕眯雙眼,“姐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既然不能捉著明義不放,她便會將查這事兒的方向調轉了,變成此事為她所用,能給她帶來利益的結果?”

  婉兮垂首,寂然一笑,“你忘了,此事被皇后娘娘最視為心頭大患、是永璂最大的障礙的,是誰?”

  “是五阿哥!”玉蕤一拍手,“而郭貴人又正是隨愉妃居住的鍾粹宮貴人。雖說此事愉妃並未隨駕而來,可是但凡是能叫皇后利用起來製衡愉妃的法子,她必定什麽都不願放棄的!”

  婉兮眸光幽幽,“沒錯。故此她查下去,便會轉向另外一個方向,朝著愉妃去了。不管她能查出什麽來,即便是暫且不能還郭貴人和慶藻一個公道,總歸都不是無用的。”

  玉蕤便也輕輕歎了口氣,“想想后宮裡這些年的事兒,皇后娘娘和愉妃兩個,是最善於借秋獮、出巡不在宮中的機會安排下事兒的。那如今倒是因了眼前這件事兒,叫她們兩個針鋒相對起來,那倒說不定真的會給咱們帶來些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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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黃昏,皇帝才與蒙古各部入覲王公行圍而歸,暫且丟開賜宴的事兒,先跑回來看婉兮。

  婉兮瞧著皇帝那一身獵裝、滿頭是汗的模樣兒,便趕緊抽了自己隨身兒的帕子,替皇帝擦汗,含笑道,“爺這又是何苦?今年是皇太后的七十整壽,這才是最要緊的大壽;有皇太后的整壽在前,奴才們的千秋,自都不要緊了。”

  “爺為了給皇太后過壽,連今年的秋後死刑犯的勾決都給免了,叫他們多活一年去……那奴才今年這個千秋便當真不要緊了。”

  皇帝聽得直挑眉,“這算怎麽做比呢?說皇額娘的七十整壽還行,又說什麽勾決啊?”

  婉兮連忙吐了吐舌,“是奴才失言了……也是因為郭貴人突然薨逝的事兒給鬧的,這才腦子一時亂了,混成一團去了。”

  皇帝輕啐了一聲兒,卻還是款款握住婉兮的手,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記。

  “你那點子心意,爺至於就不明白麽?——你啊,是想提醒爺,別因為今年是皇額娘的七十整壽的大喜之年,這便忘了郭貴人的年少而逝。”

  “還有,你特地提那些本應勾決的死刑犯,也是想對爺說,便是今年為了皇額娘的大壽之前,爺連死刑犯都能暫免勾決;其余刑獄更有赦免的恩旨……你卻希望爺不能因為今年的特赦恩旨,而也同樣免掉了害了郭貴人的那些人的性命去,更不能因為特赦,而根本就對郭貴人的死,不聞不問了。”

  婉兮心下慚愧又滿足地歎息一聲兒,軟軟依偎進皇帝懷裡去,指甲尖兒輕輕撥弄著皇帝袍子上的紐子。

  “奴才就知道自己是小心眼兒了,皇上雖這些天都沒親自過問此事,郭貴人薨逝也沒親自來……可是才不等於皇上心下沒有數兒呢。”

  “皇上啊,就是這會子終究是在木蘭呢,每日裡更為要緊的是與蒙古各部、回部王公們行圍、賜宴,以為親近之意。爺就是不想在這會子過於強調郭貴人薨逝之事,以免叫蒙古各部知道了內情,反倒影響到了他們對朝廷的感情去。”

  皇帝這便也是輕輕歎息一聲,攥住了婉兮的手,“這會子我能叫蒙古各部知道的,只能是郭貴人‘急病’而薨逝;卻不能叫他們知道,興許是有人設計了害郭貴人的。”

  婉兮點頭,“奴才明白。雖說郭貴人只是貴人位分,可是她的父親卻是郭爾羅斯旗的台吉,若以父親的身份而論,整個兒后宮裡的蒙古主位,便沒有超過她去的。此時皇上正與蒙古各部王公們一同行圍,倘若傳出旁的動靜去,難免又生出什麽不測來。”

  皇帝點頭,“蒙古各部素性彪悍,曾經蒙古鐵騎橫掃天下……咱們大清為了能叫蒙古各部歸心,這些年嫁出去了多少公主、格格;又叫多少皇子皇孫、皇室宗親的福晉們都是出身蒙古的啊。”

  “爺也不敢因為一個人、一件事,便叫這百多年來的心血,全都付諸東流。”

  皇帝挑眸凝視婉兮,“爺不是不查,更不是不聞不問。只是不能這時候兒、這樣的場合下,擺上明面兒來查。”

  “況且今年是皇額娘的七十整壽。九兒啊,人生七十古來稀,皇額娘的這個整壽實在是太金貴,爺也更不願意因為這件事兒而在歡喜裡添了不歡喜去。故此這事兒爺在表面兒上只能暫且壓下來,將事情也瞞著皇額娘去。”

  婉兮點頭,將頭靠在皇帝懷中,“只能說那些算計此事的人,就是故意趕在今年這個年頭、在木蘭的這個地界兒上的,他們就是看準了這個時機,也拿捏住了爺的小心、顧全滿蒙親睦的大局之心。”

  皇帝眯起眼來,靜靜凝視婉兮,“可是爺聽說,皇后已經在查了?爺真是納悶兒,皇后這回怎麽這麽跟爺‘同心同德’,在爺暫時分不開手的時候兒,她主動來給爺分憂了呢?”

  婉兮面上一熱,連忙避開皇帝的目光,聳聳肩膀,攤開雙手,“興許……是皇后娘娘年紀漸長,如今這便能與爺更為帝後同心了唄。”

  皇帝可不會忽略掉婉兮那點子小心眼兒,她特地用了“帝後同心”這個字眼兒,而避開鄂“夫妻同心”這個字眼兒去。

  皇帝因此愉快了起來,不由得伸手稍稍用了些勁兒,點在婉兮鼻尖兒上。

  “……給你個‘酸棗兒’!”

  婉兮沒有防備,鼻子登時便酸了,她連忙舉兩手捂住鼻子,懊惱地叫,“爺!”

  皇帝這才也學著婉兮的模樣兒,又是聳肩,又是攤手地笑,“……爺也沒使勁兒啊。”

  婉兮無奈,抬眸本來想瞪皇帝,可是兩人四眸相投之間,終究還是都忍不住相視而笑。

  皇帝便輕哼一聲兒,將婉兮擁入懷裡,仗著身高的優勢,將他的下巴頦兒抵在婉兮的頭頂上,輕輕晃著手臂,“爺先認:方才就是故意使了勁兒,給你個‘酸棗兒’的。睡覺你愛酸~~”

  皇帝的懷中又溫厚、又暖,叫婉兮不由得身心全都放松下來,舒服得閉上了眼睛。

  “那……奴才就也隻好承認,是奴才用了激將法,激皇后娘娘去查。奴才想,終究郭貴人是蒙古台吉的女兒,當真讓皇上來大刀闊斧地查,的確不好;還是叫皇后娘娘局限在后宮的范圍內查,這才方便些。”

  “哼,”皇帝也哼了聲兒,“既然如此,便叫皇后去查吧。終究她是皇后,郭貴人既是嬪禦,此事也該由皇后負責來查。”

  “再說,”皇帝抬眸細細端詳婉兮,帶了一絲促狹,“再說既然是你先動手激將,那你的心下必定已經有你的小九九兒了。既然你有你的道理,那爺便是不必問為什麽,心下卻也是先信得過了。”

  婉兮心下悄然歎息一聲兒,“可是奴才心下這個小九九兒,也並未沒有私心呢~~爺就不想先問清楚了再說?”

  皇帝哼一聲,輕輕捏捏婉兮的手,“你便是有自己的考量,爺卻也更深知你的為人。你的那些考量,才不會是無端陷害誰去;你的那點子小心眼兒,必是想叫誰自作自受去。”

  婉兮心下湧起汩汩的溫暖,伸手緊緊環住了皇帝的腰,將面頰貼在皇帝腹上。原本是親昵與依賴,可是隨即還是忍不住笑了。

  那軟軟膩在肚皮上傳來的笑聲,便如皇帝自己肚子裡發出來的聲音一般,皇帝無奈地輕拍了婉兮後腦杓一記,煞有介事咬牙切齒地問,“又偷著樂什麽呢?爺又哪兒叫你樂成這樣兒了?”

  婉兮笑罷,還是忍不住悄然忍住一聲歎息,這才將面頰貼著皇帝的肚皮,轉了頭挑起眸子來,“爺的肚子……圓了呢。這麽枕著,好軟和啊~”

  皇帝面色大紅,高高揚起頭不好意思迎上婉兮的目光,卻是又伸手過來掐婉兮的臉,“……爺老了,肚子便是連日行圍奔波,都沒能收回去。你可嫌棄爺了?”

  婉兮使勁搖頭,卻是說不出話來,隻捉過皇帝的手,貼在她自己的肚皮上。

  半晌才眸光晶璨地道,“爺老了?就好像奴才就還年輕似的!奴才啊,也快四十了。”

  “更何況,女子都不如男子禁得住歲月,其實奴才啊,也老了;奴才的肚子上,如今也有了這些肉去呢。”

  皇帝掌心緩緩摩挲,卻是心疼地呢喃,“傻丫頭……這幾年來,咱們的孩子一個一個地降生,你這肚子何曾閑下來過?為了孩子們,你這肚皮鼓起來,又扁下去;剛扁下去沒多久,便又鼓起來……這便是什麽樣兒的皮肉還能不松弛下來?”

  “能如你此時這般,還能如此娉婷秀美、風姿綽約,已是得天獨厚了。”皇帝說著故意在她肚皮上掐了一把去,“再說,爺早就說過了,喜歡你胖乎點兒。你這點子肉,爺稀罕還來不及,哪兒還能嫌棄了去?”

  這世上誰不愛聽好聽的話兒呢?只是婉兮倒不喜歡那些空中樓閣的,若只是說得天花亂墜的,她稀罕才怪。卻偏是皇上這種既是甜嘴蜜舌,卻又是暖心熨帖的,才叫婉兮真真兒酥了骨頭去。

  婉兮心跳不已,身子已然自行軟軟伏在了皇帝懷裡。她伸了手主動去扯皇帝腰上的黃帶子。

  這一刻黃昏,斜陽如金,便映得皇帝那一身狩獵之後的細細的汗珠兒也是金色一般。

  皇帝打獵回來就鑽進婉兮的帳篷,無論玉蕤,還是高雲從,自都是有眼色的。這便由高雲從趕緊著預備好了皇帝替換的常服來,交給玉蕤,在氈帳外頭預備著。

  待得裡頭動靜平靜下來,皇帝吩咐起身兒,玉蕤便親自捧了常服進來,幫皇帝穿好。

  皇帝穿戴好了,又走過來俯身去親婉兮的臉頰、耳鬢,廝磨之際,又是一番面酣耳熱,這便是啞聲呢噥,“……幸虧你如今還沒給小十五斷奶呢,不然,就憑這一回,你的肚子便也又該圓了。”

  婉兮睜不開眼,隻揪著皇帝的袖頭子,害羞地笑,“爺是故意的……就是想叫奴才的肚子,比爺的肚子還圓唄~”

  皇帝又扳過婉兮的下頜來,湊著嘴兒上親了親,這才柔聲哄,“好啦,好好兒睡吧。爺去賜宴蒙古王公台吉們了,今日還有郭貴人的阿瑪烏巴什,爺得著意安撫才好。”

  婉兮這才有些清醒過來,卻也是輕歎一笑,“咳,奴才當真是懵了,怎麽還一口一聲‘郭貴人’的叫呢?爺明明在她薨逝次日,就已經下旨‘郭貴人薨逝,著追冊為嬪。所有一應典禮,該衙門照例辦理’。”

  “那奴才便該稱呼她為‘郭嬪’,待得皇上為郭嬪選定了封號,咱們便可正式稱呼了。想來今晚恂嬪的阿瑪雖然喪女心痛,可見爺已然為她追封嬪位,心下也能欣慰些了吧?”

  皇帝也是歎息一聲兒,“爺自己也是當阿瑪的人,也有小女兒在膝下。他的痛楚,爺也都明白。”

  婉兮仰頭努力奉上鼓勵的笑,“爺必定能安撫好台吉烏巴什去,奴才相信爺。”

  皇帝這才深吸口氣,又點了點婉兮的鼻尖兒,這才起身。

  走到門口還吩咐玉蕤,“你令主子方才出透了汗,你們都小心伺候著,換了乾衣裳去;頭髮也早早兒擦幹了。這草原上風大,且已是九月了,別叫她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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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離去,玉蕤按著皇帝的旨意,上前來幫婉兮更換乾燥的衣裳。

  一邊兒服侍婉兮,玉蕤還是輕聲稟報,“我也是剛得的信兒,說是皇后娘娘下旨,叫永璿陪著慶藻,先行回京去。”

  “皇后給的理由自是冠冕堂皇,就是說慶藻傷了,便是留在行宮裡將養,可是行宮總比不得京裡,這便不必在圍場久留了。”

  婉兮不算意外,卻終究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可憐永琪一直擔心永璿搶了他的風頭去——即便是永璿才是第一回隨駕秋獮,永璿的腿腳便注定他騎射的功夫都比不上永琪去——這回倒好,永璿是終於提前回京,更沒辦法在皇上面前搶永琪的風頭去了。”

  “可是皇后娘娘先遣了永璿回京去,自不是為了永琪;皇后娘娘這是輕輕松松將原本屬於永璿的風頭,搶過來,給了永璂去了。”

  玉蕤眯了眯眼,“我覺著皇后這用意,怕還有另外一層:就是說皇后娘娘已然查到明義去了。她如姐所說,不想叫人說她一個繼室皇后非要揪著元皇后的內侄兒不放;她卻也不想叫八阿哥兩口子追問不休,這才設法先叫八阿哥和八福晉回京去,也好給她自己騰出手來,再做安排。”

  一縷發絲滑下肩頭,落在炕沿上。婉兮垂眸凝視著自己這一縷青絲,緩緩點頭。

  “你說得有理。便是從今日起做了個分隔,從明日起,皇后娘娘便要將此事的矛頭轉向愉妃去了。”

  “只要此事轉向了愉妃,永琪在行圍之時的表現必定要受影響;那永璂就有了大顯身手的機會了。”

  玉蕤忍不住冷笑一聲兒,“叫她們兩個狗咬狗,想來必定又是一場好熱鬧!”

  婉兮抬眸望一眼玉蕤,這也悄然松半口氣,“她們兩個互相咬得越熱鬧,兩人才都分不出心思來再去打咱們小十五的主意。”

  玉蕤緩緩點頭,“就不知道忻嬪這會子在宮裡,又是忙什麽呢。姐設法叫皇后與愉妃針鋒相對起來,卻也別忽略了忻嬪去。”

  婉兮抬眸看了看玉蕤,忽地問,“九福晉已是到了臨盆之期吧?等咱們回京去,怕已是滿月了。”

  玉蕤揚眉,“姐怎麽這會子忽然問起九福晉來?”

  婉兮輕輕垂眸,“這會子明義被纏在裡頭,叫咱們和永璿都是投鼠忌器。得需要有人來幫明義洗清嫌疑不可……玉蕤,你說叫忻嬪去辦這事兒,如何?”

  郭嬪薨逝的消息,也是在九月才傳回京師的。

  不幾日,便又遞回皇后那拉氏的懿旨,吩咐在京中為首的愉妃,著提前安排擷芳殿人手,預備迎候永璿和慶藻回京。

  心願達成,愉妃和忻嬪兩個都是暗喜在心。

  只是,慶藻的受傷,對於愉妃來說,倒仿佛更像是“意外之喜”了。終究忻嬪與她設計時,只是說料理當時的郭貴人,倒沒提到說具體怎麽牽連到慶藻去。

  愉妃接了那拉氏的懿旨,不敢怠慢,這便強按下歡喜,先從圓明園返回宮裡去,親自調度擷芳殿裡的人手,安排接候慶藻之事;又兼先知會太醫院預備下。

  擷芳殿那邊兒預備好了,愉妃這才興衝衝回了圓明園。趁著暮色,趕忙著去了忻嬪所住的院子去。

  忻嬪親自到門口迎接,愉妃也不等忻嬪行禮,忙一把將忻嬪給拉起來,“可憋死我了。你快與我說說,這事兒是怎麽將慶藻也牽連進來的?”

  “雖說圍場那邊兒給的消息,隻說是慶藻‘意外’墜馬;可是我忖著,這兩宗事兒怎麽就這麽寸,趕到一塊兒去了呢!”

  愉妃有些按捺不住讚賞之意,仔仔細細端詳忻嬪的神色。

  “我料定這必定是你在幫我!可你偏偏不事先與我說下,等到一切都辦妥了,這便給了我一個這樣兒大的驚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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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叫愉妃這般抑製不住讚賞之情,忻嬪心下自得意;只是面兒上,卻只是謙虛地垂首,隻淡淡一笑罷了。

  “愉姐姐謬讚了,倒叫小妹我受之有愧。終究那郭貴人和八福晉比起來,哪個在愉姐姐心中更為重要,小妹我心下自是清楚的。只是,在事兒沒做成之前,我倒不好意思在愉姐姐面前,將話個說得太滿了去;要不,倘若我辦不成,豈不是叫愉姐姐失望了去?”

  “故此啊,我彼時自然只能是退一步,先說幫姐姐料理了郭貴人這顆被令貴妃安在姐姐身邊兒的釘子去。只是小妹我彼時心下已經篤定了,此事既然要做,就不能隻幫愉姐姐拔掉郭貴人這樣一個分量不夠的釘子去,我便得再給愉姐姐奉上一個更有分量的。”

  “此事我便暗暗安排下,一切也都看天時地利人和。可是合該姐姐的福氣,都能得天襄助,這便叫姐姐花開並蒂,心想事成了去呢!”

  愉妃自驚喜得一拍手,“哎喲,原來你果然從一開始就是朝著永璿那福晉去的啊!忻妹妹,你可當真下得一手好棋,如今當真幫我同時解了心下兩個憂患去。”

  忻嬪含笑抬眸,凝住愉妃,“我之所以這麽用盡了全力去幫愉姐姐,自是心下相信,憑愉姐姐的為人,也必定會同樣幫襯小妹我的。”

  愉妃略有些尷尬,上前攥住忻嬪的手,連忙點頭應承,“那是必定的!忻妹妹,但凡我能幫襯得上你的,你盡管開口!”

  不過愉妃又猶豫了下來,“只是……若你的心事是在江南,我倒怕我自己沒這個本事。你也知道,我母家也是卑微,還是我誕下永琪之後,皇上才賞給我阿瑪一個內務府六品員外郎的職銜……”

  “況且我家祖上在科爾沁草原,我這一家人便是能辦得些事兒,也都在北邊兒罷了。那江南終究山迢水遠,我著實是有些夠不著。”

  忻嬪眼簾輕垂,“愉姐姐這般與我推心置腹,我又如何不能體諒愉姐姐的難處?只是愉姐姐倒不必擔心,我雖然有心幫襯我姐夫在江南成事,可是我好歹家裡還有旁人可用。”

  愉妃微微黯然,“可不,你兄長是多羅額駙;你二姐夫是侍郎,三姐夫是內閣中書……便連你母親,也是老怡親王的表妹、敬敏皇貴妃的侄女兒。滿洲鑲黃旗的你家,若有事兒要辦,又哪兒有辦不成的?”

  說起母家的滿門富貴來,忻嬪在出身卑微的愉妃面前,自是有些自豪的。

  忻嬪滿足地輕歎一聲兒,垂首一笑,“滿洲名門世家,自是都世代通婚,彼此盤根錯節。愉姐姐提到我額娘是老怡親王的表妹,愉姐姐便自是知曉,我額娘也是出自章佳氏了。”

  “尹繼善也是章佳氏,若往祖宗們那再推算幾代,我額娘跟如今的伊犁辦事大臣、紫光閣圖影第十七位的功臣阿桂,還有尹繼善,都是系出同宗。”

  愉妃也是張了張嘴,“這樣說來,你豈不……?”

  忻嬪瞟一眼愉妃,嫣然而笑,“可不,我算是為了愉姐姐豁出了一切去,連我額娘同宗的親戚都給害了!也不知道若是我額娘知道了,會不會掐死我去,或者要不認我這個女兒了。”

  “總歸啊,我為了愉姐姐可是傾盡了我的所有去,毫無保留了。”

  愉妃面上轟地一紅,忙握緊了忻嬪的手,“我知道你母親是出自章佳氏,尹繼善也是出自章佳氏,可是我終究是蒙古八旗的,倒不甚了解你們滿洲世家的淵源;終究章佳氏有這麽多人呢,又不是都同宗同祖;連旗份都是不同的。”

  “忻妹妹你倒容我說句不敬的:敬敏皇貴妃母家、亦你外祖家,原本在康熙爺年間,還是內務府鑲黃旗包衣,故此敬敏皇貴妃當年還是以官女子身份進宮……而尹繼善家,卻是鑲黃旗滿洲那一支。”

  “以這旗份之分而論,我還以為他們是不相乾的兩家人。倒不知道原來幾代人之前,還是同宗同門的。我的好妹妹,我可當真不是想故意不認你對我的真心實意去。”

  忻嬪揚眸,便也只是淡淡一笑,“我自然明白愉姐姐的心意。要不,我這會子又何必向愉姐姐提及,難不成是成心想叫愉姐姐不自在,倒叫咱們姐妹兩個生分去了不成?”

  愉妃這才“哎喲”一聲而笑,“忻妹妹自然不是那樣的人!那我可就安了心了,要不我心下可當真過意不去了。”

  兩人說說笑笑了好一會子,愉妃方壯士斷腕一般橫了橫心道:“我也明白,此時忻妹妹心下是兩樁事兒:其一是江南之事,其二就是妹妹複寵之事。”

  “既然江南的事兒,我實在夠不著;那妹妹複寵之事,那我必定盡心盡力去!我在宮裡這幾十年啊,雖說自己從未爭過寵,可是這回為了忻妹妹你,我便也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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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嬪終於滿意而去,小轎已然走出去良久,回眸望過去,依舊可見愉妃殷殷在門口目送的模樣。

  樂容這便收回目光,勾起一抹笑,附在轎窗處輕聲道,“難得愉妃主子這回這麽賭咒發誓的。主子,可奴才倒有一絲擔心,便是主子為了愉妃主子已是傾盡了心力去,愉妃主子卻當真能以相同的心意回報主子麽?”

  忻嬪坐在轎內,身子走隨著轎子悠然起伏,聽了樂容的話,卻半點兒沒被樂容的擔心給影響著。她悠哉地輕笑一聲兒,“你怎麽忘了,愉妃今年都多大年歲了?她不幫襯著我,難道還能她自己爭寵去不成?”

  樂容怔了怔,便也垂首笑了,“可不嘛!愉妃眼見兒著後年就也五十了……內廷主位們,五十歲就要撤掉綠頭牌,再不侍寢的了。她如果這會子還替她自己爭寵,那倒成什麽了?”

  忻嬪微微勾起唇角,“只不過距離她撤掉綠頭牌的日子,終究還有兩年,故此她這會子幫我,還能算幫襯我去,還給我這個絕大的人情去。”

  “我也只是不願再等這兩年了,要不然,等兩年之後,我倒不稀罕與她用這個做交換了。”

  聽得忻嬪這話兒,樂容心下也是悄然歎息一聲兒。

  主子可不是連這兩年都不願意再等了麽?兩年,聽起來是不長,可是一個女人的青春,終究又還有多少個兩年呢?

  她家主子雖說比令貴妃是年輕了十歲去,可是終究是生養過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又失寵受冷落了這幾年去……沒有皇寵滋養著的后宮女人,這便越發看著更顯憔悴了去。

  明年就是皇上第三回南巡,主子借著在江南舉足輕重的安寧大人的力,正好兒可以趁機複寵;終究皇上南巡可不是每年都有的事兒,最少中間也要隔著五六年去,那就更不是兩年可比的了。

  主子連兩年都等不了了,那就更等不及那五六年去。故此明年的南巡,怕是主子唯一的複寵良機了。

  樂容想到這兒,也是忍不住暗自歎息:主子必定更是明白明年這個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意義,故此這回安排的事兒,才都是發了狠一般,當真用足了心氣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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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寢宮,樂容親自伺候忻嬪卸掉釵環,見忻嬪心情甚好,這便也含笑道,“主子這回的一箭雙雕之計,當真是絕妙。便是愉妃都沒想到,就更別說圍場裡那些人了。”

  忻嬪矜傲地聳了聳肩,輕嗤一聲兒,“終究永璿的福晉是尹繼善的閨女。我若直接說就是衝著她去的,憑皇上的腦筋,我倒怕皇上會直接想到我這兒來。終究我姐夫與尹繼善的宿怨,皇上比我還清楚。”

  “所以我才先找了郭貴人這張擋箭牌,主動跟愉妃說要幫她除掉身邊兒這根釘子去。總歸事兒是從郭貴人這起的,便是皇上或者其他人懷疑這其中有人安排,卻也只能往郭貴人身上去想,猜測與郭貴人有利害衝突之人;便是有人要猜,也只能猜到愉妃身上去,愉妃便又成了我的擋箭牌。”

  “我啊,可跟郭貴人向無往來,更無恩怨。故此這事兒便是怎麽都聯系不到我這兒來……我借著郭貴人這張擋箭牌,叫那慶藻狠狠兒地吃了這回虧去,這便自然夠尹繼善憂心去了。”

  “只要將尹繼善的心給拴住,叫他沒工夫隻盯著我姐夫去,那我姐夫在江蘇,自然便通行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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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頭幾天,陸續從圍場返京的途中,每日按站來報永璿和慶藻的行程。

  待得永璿護著慶藻回到了京師地界,再有兩日就可回宮時,愉妃還是特地從圓明園回到宮裡去迎著了。

  忻嬪一場安排已經完畢,接下來只能靜靜等著皇上回鑾,其余倒也做不了什麽。

  這般便有些百無聊賴起來,這日卻不意接了通稟,說九福晉遞牌子,要進院子來請安。

  雖說一時想不通九福晉進園子來是做什麽,可是一聽九福晉也要來見她,忻嬪倒是打心眼兒裡歡喜,忙吩咐樂容和樂儀好好兒預備下九福晉愛用的餑餑,且伺候八公主舜英的嬤嬤們,仔仔細細替八公主打扮一番。

  九福晉來的那天,忻嬪自是早早兒就預備好了,待得九福晉進來行禮,忻嬪忙親親熱熱拉住了手,“早聽見九福晉的喜信兒了,九福晉這是又為忠勇公誕下了一位格格吧?”

  忻嬪說著拉著九福晉的手,左右打量,嘖嘖有聲,“瞧瞧,九福晉如今更見富態,當真是有福氣極了!真是叫人羨慕!”

  九福晉也是含笑,“奴才家小女滿月那天,也收到了忻嬪主子的賞。奴才當時也不便進園子來謝恩,如今這可算出了月子,能自由走動了,這便早早兒遞牌子進來給主子們謝恩呢。”

  忻嬪悄然挑眉,目光細細逡巡九福晉,“傅九爺與九福晉的孩子,便是孝賢皇后的內侄女兒、舒妃的外甥女;同時還是和嘉公主的小姑……這便與咱們皇家千絲萬縷著,宮裡的主位們自然也都在意。”

  “小格格滿月那日,便是宮內有些主位沒在京裡,但是我知道她們也都預備下了賞賜,給小格格為賀呢。不說別人,舒妃自然是頭一份兒的禮;其余皇后、令貴妃的禮自然也都是少不了。”

  “九福晉今兒進園子來,既然是特地遞牌子進來謝恩的,可是皇后、令貴妃、舒妃這后宮裡位分最高的三位,卻都不在啊。那九福晉豈不是來得不是時機,且根本就見不著最想見的人去啊~”

  九福晉倒也並不驚訝,垂首只是淡淡而笑,“忻嬪主子說的是,奴才自然不敢亂了宮裡的尊卑、位分,奴才進內請安,自然決不能落下給皇后主子、貴妃主子、舒妃主子的叩頭。”

  “只是忻嬪主子英明,也必定能明白,奴才便是遞牌子請進內來,每回能在宮裡停留的時辰也是有限。多少時候兒進內連見舒妃主子的工夫都沒了,就得被宮殿監跟著來算時辰的諳達們給催著往外去。”

  “故此啊,奴才這回便也使了個小心眼兒,便想著趁著皇后主子她們尚未回鑾的機會,先遞牌子進內謝恩一回,先將留在京中的各位主子們的恩典給謝了;便等著皇上回鑾之後,再遞牌子進內來也就是了。”

  九福晉說著含笑瞟忻嬪一眼,“再說奴才這回誕下的是個格格,便是想跟宮裡的幾位主子們請教養育格格的經驗,那便自然唯有忻嬪主子最為合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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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女兒,忻嬪的心終於柔軟了下來。

  愉妃說,她有兩樁心事,一事江南之事,二是複寵之事;實則還有第三件,而且對於她來說,可算是最要緊的事——那便是她的女兒,她此時膝下唯一還在的孩子。

  雖說舜英的年歲還小,可是人家七公主卻在兩個月就指婚了;九公主雖說還沒正式指婚,她卻也擔心那也是不遠之事。

  那她的舜英呢?皇上不替她盤算著,那她這個當額娘的難道就也無動於衷了不成?

  更何況——她的舜英,又是與所有公主都不同的。那毛病,是比四公主的“佛手”更為難言之隱的。

  因為四公主那“佛手”,皇上都擔心四公主若是嫁到蒙古去,會受人家蒙古王公的不待見,這便將四公主許給了皇上最信任的傅恆家,給了傅恆家的嫡長子去;那她的舜英呢,將來又許給誰人去,才能叫她放心?

  既然四公主都許給傅恆家了,既然聽說四公主婚後也還和美,便是傅恆和九福晉都未曾表現出半點的嫌棄來——那她便漸漸地有些認了死理兒去,非覺著也得將舜英同樣嫁進傅恆家去,才能讓她放心。

  更何況傅恆家現成的就有一個福康安呢,年歲跟舜英相當,又恰好也是嫡子,雖說是嫡次子,將來不能如嫡長子一般承襲忠勇公的世職,但是好歹那也是嫡子不是?
  更何況,福康安那孩子從小也算皇上在內廷撫育長大,便從這一點上來說,便何嘗不是皇上也已經將福康安當成了“備指額駙”去?

  ——終究能在內廷裡撫育的外臣之子,這些年來都唯有額駙們罷了。

  那這自然是天時地利人和,是老天給她的舜英最好的安排。

  她便得緊緊抓住了,怎麽都不肯撒手。

  故此,不管她此時心下已經對舒妃有多少不滿,可是對待九福晉的態度卻依舊是不同的。這會子九福晉還主動與她提起女兒之事,那她一顆心便都如綻放了的花兒一般。

  她便忙叫,“樂容,吩咐舜英的嬤嬤,帶舜英來給舅媽請安。舅媽難得進內來,舜英上回不是還說,最愛跟保哥哥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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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舜英被嬤嬤們帶來,給九福晉行禮。

  舜英今年也四生日了,眼見著明年就要正式進學,此時這便已提前一年學寫大字,外加背誦些基礎的詩詞去了。

  九福晉這一時對著舜英沒什麽好說的,這便也隻問了兩句功課,問了舜英兩句最簡單的詩詞,譬如“床前明月光”之類。

  舜英倒也聰穎,尚可對答如流。只是沒背幾句,便捉著九福晉的手道,“舅媽,我最俊的,倒不是背書,而是騎馬打仗!舅媽這就隨我去,我騎馬打仗給舅媽看!”

  九福晉微微一怔,忻嬪的臉卻登時變了色。

  忻嬪上前連忙抱住舜英,攔阻道,“你這調皮的丫頭!你愛騎馬打仗,那雖說是咱們滿洲世家的格格必須都得會的;可是你舅媽雖說也是葉赫納拉氏的尊貴格格,可是你舅媽家裡家學淵源,如今倒不甚上馬,更別提打仗了……”

  九福晉也沒多想,這便只是含笑點頭,“忻嬪主子說的是,騎射本是咱們滿洲的傳統,身為滿洲世家的格格,咱們自然都該會的。咱們八公主更是皇上的女兒,雖說年幼,卻也不忘老祖宗的根本,這當真是叫人欣慰之事呢。”

  舜英急於表現,這便也顧不上看母親臉上的蒼白,又想拉著九福晉的手走,“舅媽,那我給舅媽扎個馬步!我扎馬步扎得又穩當又長久,好幾個宗親家的小子都比我不上!”

  忻嬪幾乎一個踉蹌,眼前的天地登時有些顛倒不定了。

  原本想叫舜英在九福晉面前兒漂漂亮亮地留一回好印象去,可這會子,她卻已經膽怯了。

  她忙招呼舜英的嬤嬤,“九公主是不是又到了該寫大字的時候兒?帶她回去吧。等回頭能將字寫好了,我再請舅媽來指正。”

  八公主有些不情願,忻嬪卻已然眼中生了寒意,陡然低喝:“還不去?!舅媽書畫雙絕,能叫舅媽看進眼裡的孩子,豈能連大字都寫不好的?等你寫好了,額涅自然再請舅媽來看你。”

  八公主被母親的神色嚇到,這才不得不去了,帶著不情不願,又有同樣多的小心翼翼。

  同樣身為人母,九福晉看著這一幕,心下也是同情。

  她何嘗沒有過明明想將自己的孩子往人家眼前兒推,想叫人家都說自己的孩子好,可是自己的孩子偏偏就表現得不盡如人意,反倒總給她“上眼藥”去的感覺呢?她的康兒啊,她在令貴妃面前,也是這般的恨不能生出八爪兒來將孩子往前推啊……

  九福晉同情忻嬪這會子的尷尬,這便也趕緊笑笑,岔開話題去。

  “說起來奴才其實早就該早些日子就進內來謝恩的,可是九爺隨駕去了木蘭,不在京裡。奴才這便除了顧著剛下生兒的小格格,還有家裡的幾個孩子之外,還得顧著傅家這一般侄兒去。”

  “睡覺咱們傅家大宗,四哥承恩公亡故得早;如今的大宗只是侄兒明瑞,他終究年輕,又被皇上派去回疆辦事,長久不在京裡;這便傅家各枝的大事小情,全都得叫九爺顧著;九爺不在家的時候兒,便自得是奴才顧著。”

  聽九福晉提到“一班侄兒”,忻嬪因心下藏著明義的事兒,這便不由得收回了心思,很是側耳傾聽了一番。

  繼福晉話音落下,忻嬪便輕笑一聲問,“倒不知九爺的這班侄兒們,又出什麽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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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福晉在心下掂對了一番,先含笑道,“說到一班侄兒們,自然要首先提到承襲了承恩公爵位的、咱們傅家的大宗明瑞去。”

  “明瑞啊,他剛被皇上下旨,叫去伊犁換回已在伊犁辦事多年的阿桂大人去。伊犁在西北牽系重大,堪稱西北首城;阿桂這些年在伊犁經營屯田之事,想來都是不易。”

  “那明瑞這一去,便是幾年都不得歸。我這當嬸子的,自也得幫著他預備妥帖才好。”

  既是隻提到明瑞,忻嬪這便也松下一口氣來。有一搭無一搭地點點頭,“也是。況且西北苦寒,比不得京裡繁華,但凡吃的用的,都帶足了過去,方不至於短缺了。”

  九福晉抬眸凝視忻嬪,心下將婉兮從木蘭給她寫來的那封信又回想了一回,這才緩緩道,“……明瑞是大宗,又有公爵的爵位,且有軍功在身,自不叫九爺擔心。”

  “這會子叫九爺和奴才放心不下的,倒是二爺家的孩子。聽說圍場剛傳來消息,說是郭貴人薨了,八阿哥的福晉也傷了……而有人影影綽綽地傳說,說九爺的侄兒明義,是擔著上駟院侍衛的差事,便也在這事兒上被牽連進去了。”

  忻嬪心下便是咯噔一聲兒。

  九福晉垂下眼簾,深深歎了口氣道,“我們家九爺聽說這事兒,已是氣壞了。修書一封回來給我,信中說,這事兒怕是有人算計了明義那孩子去。那究竟只是個十幾歲大的孩子,犯不著跟誰有仇;可既然有人算計那孩子去,怕就是衝著九爺來的……”

  九福晉緩緩抬眸,目光從忻嬪面上滑過,“九爺說,待得他回京來,必定要親自查清此事。便是掘地三尺,便是翻盡京中各家兒,也要查出這個人來。”

  “若這個人是有意的,那便不管是誰,從此都是我整個傅家的仇敵,再沒的什麽情誼了。”

  忻嬪登時覺得心口好悶,像是一塊大石頭壓住了那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心想:若是以傅恆這句氣話,倘若傅恆當真能查到她去,那是不是說,她的舜英便再難與傅家結親了?
  又或者說,即便將來皇上可以直接指婚,可是舜英嫁進傅家去之後,也會叫這事兒給影響了去,而不得公婆的歡心了去?

  忻嬪自己在后宮如何,她倒是從來都沒怕過。因為她對自己有信心,她深信自己諳熟后宮爭鬥之道,她有本事保護自己,且臥薪嘗膽、等待機會,圖謀再起。

  可是,若換成是女兒,她倒一點兒信心都沒了。

  她便笑起來,是她自己都沒聽見過的聲音,“……必定是錯了。怎麽可能是傅二爺的兒子造成的此事?郭貴人是蒙古人,跟那孩子從未謀過面,那孩子算計郭貴人做什麽?!”

  九福晉松了一口氣,已然放下了半顆心來,“誰說不是!那孩子根本與郭貴人八竿子都打不著~~”

  九福晉悄然打量忻嬪,“可是又聽說,有人說明義那孩子不是衝著郭貴人去的,反倒是衝著八阿哥的福晉去的。”

  忻嬪心虛更甚,額角涔涔生了汗。

  “明義是衝著八阿哥的福晉去的?哎喲,這話兒又是怎麽說的?我倒是聽說,因為他是孝賢皇后的內侄兒,這便反倒與一眾皇子都交情莫逆。尤其是與年歲相近的八阿哥,交情更好!”

  “既然如此,那明義又怎麽會去加害八阿哥的福晉去呢?”

  九福晉心下也是冷笑,面上卻只能故作懵懂,“可不是麽!當真不明白那背後算計明義那孩子的人,寂靜是作何想的!這話狗屁都不通,怎麽還能傳揚得起來?”

  忻嬪頰上如被甩了個巴掌,抬眸愣愣望九福晉一眼,唇角囁嚅了下兒,卻忍住了沒說話。

  九福晉看情形如此,倒也並未戀戰,而是歎息著起身告退。

  “奴才回頭還得去給愉妃主子謝恩。奴才這會子剛出月子,五阿哥位下的英媛格格卻即將臨盆了,說來倒也算緣分一場。”

  忻嬪尷尬地笑笑,“是啊,九福晉去見了愉姐姐,相信便也能明白為何外頭傳言明義加害八阿哥福晉去了。”

  蘭佩心下便是一晃,不由得盯住了忻嬪,“忻主子這話兒是……?奴才倒是愚鈍了。”

  忻嬪心下幾番掙扎,這會子卻也聽得見自己心下唯一的聲音——不能就這麽放九福晉走了。

  若就這麽松了手,說不定便從此再沒機會替舜英留下福康安這個額駙的人選了。

  終究,那福康安都已經八歲去了,令貴妃的那九公主也已經安安穩穩種完了痘,越發到了合適的指婚年歲去了。

  忻嬪便伸手一把捉住了蘭佩的手去,“九福晉難道沒聽說麽?就在八阿哥婚禮在即之時,有人看見曾有官女子偷偷摸摸進八阿哥的所兒裡去!”

  “大婚之前,便有官女子跟血氣方剛的年少皇子私相往來,九福晉難道還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去麽?而既然八阿哥與官女子有私情在成婚之前,九福晉不如想想,八阿哥和那官女子還能看著誰不順眼去?”

  “倘若私情煎熬,八阿哥或者那官女子,是絕對有可能做出設計陷害八福晉的事兒去!”

  “都是十幾歲的孩子,最是容易衝動的時候兒,難免在那面酣耳熱、海誓山盟之際,哥兒們應承了將來他所兒裡只有她,而她心下也難免已是將自己才當成皇子福晉去了……那八阿哥的福晉,自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去,不除了去如何能痛快?”

  “而那明義既然是八阿哥的莫逆之交,倘若八阿哥有了這個心思,叫他的莫逆之交來幫這個忙——自然順理成章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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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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