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只要你,其他都是將就(2)
我坐上了車,他開得倒是飛快,成排的樹木唰唰唰地往後退,還有那些行人,沒過一陣就被落得老遠。
“前面我就不過去了,路不太好走,你自己走幾步吧。”
“嗯,行,謝謝你,給你錢。”
“算了,看你是真著急才拉你的,我不差錢。你趕緊去吧。”
“謝謝,謝謝。”
我一邊道著謝,一邊往那裡跑。一口氣跑上樓後感到肺裡的空氣都要被徹底擠光了,大口呼吸的同時,我狠狠地向那門上砸去。
“秦子陽開門,開門!”沒人響應,我又忙拿出包,在裡面翻找著鑰匙,找到後急急地插進鎖孔。
門開了,我走進去。大廳沒有人,桌子上面還放著沒有喝完的酒,甚至煙灰缸裡還有剛熄滅的煙頭。我又往裡走,廚房沒有,衛生間沒有,臥室也沒有,陽台仍是沒有。
我走向他的衣櫃,拉開後,發現幾件他常穿的衣服不見了,而一直放在抽屜裡的護照和證件也通通不見了。我的大腦中立刻浮現出一個信息,那也是我剛剛在回來的路上一直害怕的——
秦子陽,他走了。
就這樣離開了。
他怎麽可以就這樣離開!我恨得拿起桌子上的酒,把它們全部摔碎在地上,然後坐在地上,眼淚終於還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這些淚水,我難過時忍著,傷心時也忍著,就連服裝店沒了我也都在忍著,因為我怕自己會軟掉,可是這一刻,就算軟掉了我也無法再忍住。
秦子陽,他怎麽可以就這樣走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坐在冰涼的地上,不知多久,站起來時腿腳發麻,身體發虛,還沒完全立直,整個人就栽了下去。然後我看到桌腳下被揉成團的一張紙。我用手展開,上面寫著一段話,那蒼勁灑脫的筆跡化成灰我都認得。
蘇念錦,我不知這段話你是否會看到,我寫了又撕,再寫再撕,直到最後這一刻,我也不知到底該不該對你說這些,也許就該走得乾乾脆脆、雲淡風輕的好。
算了,就看上天的安排吧。
我從來沒愛過你,你知道的,但是,你讓我感動。
由最初的征服到迷戀再到最後的感動,這是一個過程,源於逢場作戲,止於現實。
身邊來來去去多少個女人,什麽樣的沒見過,嬌豔的、嫵媚的、性感的、清純的,我這輩子玩過多少女人我自己恐怕都記不得了。你不是其中讓我印象最深的,若要說,也只是這一兩年來讓我最為癡迷的。但是人生有多少個一兩年,也許下個一兩年裡你就會在我的腦海中淡了。
秦家倒台後,那些女的離開的離開,走的走,走之前想著的無非是再多撈一些,不過撈得最多的還真是你,你走的時機最好,用的手段也最狠。
你和她一樣,都是決絕而矛盾的女人,你身上這種氣質一直深深地吸引著我。
但是,僅僅是吸引。
如今,我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所以,我要離開。
就這樣吧,生命中總會有很多人,有些人就算再耀眼,卻終究只是過客。
祝福你。
秦子陽
我緊緊地握著這張紙,手指發顫。
秦子陽,秦子陽,祝我幸福嗎?你當真說得出口,當真走得雲淡風輕。
胸口開始鈍痛得厲害,我把那張紙緊緊地握成團,收入包中,又從中掏出手機,撥了鍾子林的電話。
“是我,蘇念錦,幫我查下秦子陽的去向。”
“這我可不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久沒和子陽聯系了。”他嬉笑著,還是那副腔調。
“你的本事我知道。”我道,乾脆而異常嚴肅。
“呵呵,就算我知道,但我為什麽要幫你?”
“因為你想要秦子陽不幸福,而我也希望他如此,至少要比我不幸福。”
那邊頓了頓,只能聽到呼吸聲,過了幾秒,他道:“好,我一會兒打給你。”
沒多久,鍾子林就給我打了電話,隻說了兩個字:上海。
上海,呵呵。我從那裡飛回來,因為你;即將從這裡飛過去,也是因為你。
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你,而我,就像是一個孤零零的孩子,赤著腳,站在那兒,任狂風吹來,任暴雨襲來,仍是毫無畏懼地站在那兒。但然後呢,然後我濕了身子,髒了衣服,一轉眼,你卻不見了。
怎麽可以就這樣?
我買了去上海的機票,臨走前我去見了程姍。
我遞給她一張支票,她看了一眼,什麽都沒說,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然後死死地掐著手指,最後她站起來,當著我的面,一點一點把它們撕成碎片,那碎片最後散亂在風中,不知去向。
“蘇念錦,我程姍這輩子就你這麽一個朋友,這些錢若是別人給我,我定會笑著收下,但你的,我不能要。服裝店賠了就賠了吧,我還有工作,子奇的公司也漸漸步入正軌,這些東西我不缺。但是你,我真的很想上去狠狠地給你一個巴掌,看能不能把你給扇醒。扇醒後好問問你,問問你蘇念錦到底是陷入了什麽魔障,當真就那麽難以割舍,當真離了他秦子陽你就活不了了?那樣的人你找他去幹嗎,你就該活得幸福,狠狠地幸福。”
她剛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異常的平靜,甚至帶著一股凌厲,但是越到後來那張臉越柔軟,最後她聲音哽咽,眼眶濕潤,垂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程姍,難道你真就不懂嗎?為了展子奇,你能做出來的事情一定不比我少的。”
我說到這兒,她的臉瞬間變了顏色,雙肩更是狠狠地顫抖了一下,最後她低下頭,低聲道:“是啊,為了他我確實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可是這不一樣,展子奇他對我好,他把我捧在掌心裡當寶貝一樣地去疼。但是秦子陽不一樣,他一次一次地傷害你,一次一次地玩弄你,你為何……”
“沒有為何,在這個世界上做事永遠不要問為什麽,因為就是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其實很多事根本就沒有為什麽,你讓我不要找他,那麽現在呢?我整個人像是要炸掉一般,胸口那股氣憋得我恨不得現在就跳到上海去,當著他的面質問,歇斯底裡一番,或者是什麽都不說,狠狠地扇他一個巴掌,抑或只是看看他,都好過現在自己在這憋著,我怕我自己會憋出內傷來。這樣的我要用多少時間去忘卻,去平複,然後再找一個人,找一個不知哪輩子會出現的人,也或者這一輩子根本都不會出現的人好好愛地上,當然也得努力讓他愛上我,然後我再和他幸福。怎樣去幸福呢?在夜深人靜時想著以前的那些傷口幸福嗎?還是說在和他接吻時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個身影來讓自己幸福?即使我幸福了又能怎樣?你們都祝我幸福,可是幸福這個詞又是多麽的抽象而難以概括。我覺得這個詞就不該存在,沒有人會永遠幸福,只是一時的感覺罷了,也沒有人可以狠狠地幸福,狠狠這樣的詞怎麽能用在幸福這樣平和得近乎於被無限拉長後去概括去濃縮去抽象出來的詞語上呢?程姍,我不想為了一個今生不知會不會有的幸福而把這個當作一個勸慰的借口讓自己留下來,不然接下來的日子,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日子我都不會幸福。至於以後,誰知道呢……”
我抬起頭,看著天空,它下起了雨,像是誰的眼淚在不停地滴落。在這個城市中總有很多傷心的事兒,但此時此刻我甚至連傷心的力氣都沒有了,胸口悶悶的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去上海,然後找到他。
僅此而已。
我搭了航班,直接飛去了上海,又回到了這座城市,這座充滿了故事的城市。以前的它充滿了滄桑的殖民氣息,如今卻像是一個縮小版的倫敦,豪華,奢侈,現代感是那麽濃厚,人在裡面就像是身陷在巨大的鎂光燈下,四處都是華麗的舞台、形形色色的人群,不知自己在唱著哪出戲,下一場是歡抑或是喜,也許是悲傷,止不住的悲傷,也許是平靜,什麽都沒有,抬起頭,望望天,感歎一下,今天的日頭真的不錯。
是啊,真的不錯。
我到了這,漫無目的地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遇到相似的人總是懷著希望看去,但是轉過身又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失望。一路失望下來我才知道,這樣大海撈針一般找人是多麽盲目而又不切實際的一件事。怎麽可能就像小說中說的那樣,一個轉身,那人就在你的身後?這麽大的城市,多少人每天在這裡不停地奔走,我蘇念錦怎麽可能幸運到在這片人海中硬是能找得出一個人來?我沒有那幸運,對,我蘇念錦從來都不是幸運的人。
我拿出了電話,想要翻找那個我好久都不曾撥打的號,卻發現怎樣都找不到了。或許不經意間,不知何時被我漫不經心地就給刪了。我們總是這樣,以為今生都不會再用到的東西被我們毫不在乎地弄丟後,一轉身,才發現,原來,還是要用到,而且如此急迫,如此渴切地想要知道。
沒有辦法,我隻得打了車到了張雲天的公司。
做房地產的發展速度就是快,短短半年多公司規模又上了一個檔次。都說房地產就像泡沫,可是正因為是泡沫,炒起來的速度才能這般快,翻一番,幾個小泡泡瞬時就變成了大泡泡,然後又是一翻,幾個又變成了幾十個,慢慢地,到處都是。
公司裡很多人都換了,就連守衛和總台小姐都是陌生的面貌。
我走進去時倒沒像以前去秦子陽的公司那樣被攔住查問,這裡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往往來來,我只是進去,然後找了個人詢問了一下張董辦公室的位置。那個人看了我幾眼,指了指頂樓。
我道了聲謝便走向電梯,一踏出電梯就感覺到這層的不同來,甚至兩邊都站了警衛。
我往裡走時被人攔了下來。
我說是張董的朋友,兩個保安沒說什麽,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就又站得筆直,但那前台的秘書小姐卻很冷淡。
“請問有預約嗎?”
“沒有。”
“抱歉,請您下次預約了再來。”
“麻煩您幫著通報下,我是你們張董的朋友。哦,對了,我記得以前張董的秘書是化姐來著。”
那女的聽我這樣說,稍微猶豫了下,“你認識化姐?”
“嗯,以前很熟。”
“她被開除了難道你不知道?”
我有些尷尬地站在那兒。
“呵呵,我走的時候還沒有。”
她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瞄得一點都不客氣,有著高傲和愛答不理的傲慢。
“你打個電話問問張董吧,若是說不行我立刻就走。”我也有些火了,她這是什麽態度啊。
“如果每一個來的人都像你這樣嚷嚷著要見我們老總,那公司的規矩不就壞了?再說了,要真是認識就打電話預約,我們好聲好氣接待著,不認識就別攀什麽交情,好像很熟似的,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自來熟的人。我告訴你,你這種上來就套著近乎說認識的人我見得多了,也打發走了很多。我真不理解,你們這些人怎麽就這麽好意思,那臉皮真都跟銅牆鐵壁似的。”
這女人似乎一直有著怨氣,倒全都撒到我這來了,但她始終不敢太大聲,估計是怕裡面的張雲天聽到。也是因為她刻意壓著聲說話,我斷定張雲天就在這扇門之後,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衝上去就要闖進去。旁邊剛剛站得筆直像是兩根柱子的警衛倒是也沒白在那兒站著,早就在看我情形不對時走了上來,把我架住。
這一弄,弄得我更是不管不顧了,衝著那門就開始大喊。
什麽氣質素質啊,那些東西都是裝的!有些人是臨時演員,跑龍套的,下戲後就恢復了本來樣貌;有些人卻不一樣,是職業演員,還到了天后天王的級別,就算是下了戲也要緩和很久,因為入戲太深,一旦真遇到急事,這些表象的東西就都通通不見了,說白了就是沒被逼到那種地步。
“你住口,你趕緊給我住口,真沒見過你這樣撒潑的。”那女的聽到我這樣大喊大叫真急了,估計現在滿腦子想著的都是老總出來肯定要批她了。
我哪有工夫理會她,更提高了嗓門喊著。
就在那兩個警衛眼看著要把我拖進電梯時,總裁辦公室的門終於被拉開了,張雲天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表情嚴峻,沉著一張臉,看著那秘書就呵斥道:“你怎麽回事,不知道我和起興的老總在談生意啊,還讓人在這吵吵鬧鬧的。”
“對不起張董,這人說認識你,但又沒提前預約,說了沒預約不讓進還非在這吵吵鬧鬧的,怎麽說都不行,我馬上就讓人把她弄走。”
“嗯。”張雲天點點頭,似乎著急回去談生意,連看也沒看我這邊一眼。
“張董——”我看他又要進去,忙大聲喊著。
那女秘書頓時急了,趕緊揮著手讓人把我往外拖,很怕再生出什麽枝節來。
張雲天也沒理會我這叫聲,估計這樣來鬧的人著實不少,不然他不會這樣鎮定,也不會顯得這樣不耐煩。
門砰的一聲合上了。
我也被拖到了電梯裡,眼看著電梯的門就要合上時,總裁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拉開。
張雲天的視線和我的視線在電梯門即將合上的縫隙中相交。
“蘇念錦?”
張雲天急忙走過來,“開電梯,快點開電梯。”
距離有些遠,他只能先吼著。
那兩個保安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立刻按向電梯的開門鍵。
“蘇念錦,怎麽是你?你怎麽來了?來找我?”
張雲天一直比較沉凝,嚴肅的臉上難得有些其他的表情。
“嗯,有些事兒想要麻煩你。”
“我先讓秘書帶你去休息室,我正談一筆生意,馬上就過去找你。”
“沒事,您先忙,我在那等著就行。”
“嗯,那裡有電腦,你要是等得煩了可以先玩會兒。”說著轉過頭嚴肅地交代著,“沈秘書你先帶蘇小姐去休息室。”
“是,是。”剛剛還氣焰囂張的沈秘書此刻整個人都沒了底氣,轉過頭看著我時的表情很是怪異,還有幾分忌憚,“剛剛很抱歉,蘇小姐。”
“嗯。”我點了下頭,沒說別的。我不是來找她吵架的,但我也不會這麽輕易就接受她的道歉,就這樣讓她忌憚著、擔憂著吧。
沒過多長時間張雲天就走了過來。
“小蘇你怎麽來了?”
他來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我不知他是不是為了我特意加快了商談進程,還是說我來的時機比較好,正好趕上了他們要結束。但不論是哪一種,看到這個男人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我都覺得很欣慰,也很感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