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該多好(3)
接下來幾天總是會時不時見到這輛車,不過也許是我有些神經質了,畢竟相同型號的車有很多人用,中國人口如此之多,總是免不了有一樣的。
我仍是在那間小公司工作,和所有普通人一樣,然而不一樣的是,我能比任何人都顯得淡定。就像之前她們就總是問我怎樣才能夠這樣淡定,似乎我對什麽都是老僧入定的感覺。我總是抿嘴一笑,其實我也很想問問她們,想問問如何才能找回那種激情,如何才能夠對每一件事都充滿了好奇,甚至是很小的一件事也能夠嘰嘰喳喳開心很久很久?什麽牌子最近比較流行,什麽衣服最近在打折扣,哪些地方現在適合旅遊,有優惠……這種種女人最為感興趣的話題我卻是如何也提不起勁來參與到其中去。
張鬱冉說我是患了提前衰老症,雖然容貌看起來依舊是青春的,但是心裡卻跟七老八十一樣的蒼老。
我也不去反駁,只是慢慢地看著手中那些報表和資料,或許再過不久,這些東西我看起來也會覺得厭煩。
晚上回家的時候,我發現房間比以前住的要大了很多,所有用的吃的都是最好的,都是和這個小區不搭調的奢侈品,在這樣一個並不如何豪華的房間裡超級先進的多媒體等設施應有盡有,然而某一個地方感覺很空,說不好是哪裡。最近不太會想起那個人,即使很多習慣已然無法改掉,但我已經把它們看成我生命中曾經的一個部分。那個時候我經歷了那些事,養成了這些與血骨相聯的習慣,這些習慣已經無法從我生命裡剝離,所以我沒打算去改掉,只需要去適應。
這幾天申秘書就像是吃了炸藥一樣見到誰都要狠批一頓,辦公室裡很多人都被他冷臉怒斥過,因此下午他過來的時候每個人都忐忑不安,很怕掃到台風尾無辜遭殃。好在不久後他被上面派去天津出公差,大家都像是在籠子裡關久了的獅子乍然被放出去一樣,異常的活躍興奮,就差偶爾來幾句獅吼來表達自己長時間被打壓圍困的鬱悶心情了。
“來來來,我給大家算命,用撲克牌,看看你們的真命天子都是什麽樣的。”同事周楠走進來興致勃勃地道。
“這準不準?”
“不知道,信就準不信就不準唄。”
“那我先試試。”
張鬱冉在男朋友、男人、真命天子這類事情上總是顯得異常主動積極,是絕對配合的NO.1。
她洗了三把牌,然後把撲克交到周楠手中。
周楠像模像樣地把它們鋪開。
“先從這一行抽一張,看看你未來的那一位的長相,接著是學識,再接著是身家和交友情況……”
“怎麽樣怎麽樣?”張鬱冉揭開一張急問道。
“長相還算俊朗,學識一般,身家一般,上面說是從事銷售類的,沒什麽大錢,但也不會缺錢花,交友情況算是簡單,男性朋友不少,女性朋友也不少,有些花心……”周楠越說,張鬱冉那眉越是糾結。
“這個肯定不準。”說完她拉過我,“來,小蘇你也試試。”
“我不玩。”我忙搖頭。
“來嘛。”
周楠忙把牌遞給我,“挺準的,真的,我給好幾個人都測過了,她們幾個現在都結婚了,真命天子和我當初說的情形真的都相差不多。”
“那是因為你給她們測完,這些人在現實中尋找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往這方面偏移。就拿張鬱冉來說,下次遇到個搞銷售的,她心裡肯定多多少少會有些期許,畢竟這個是在測‘真命天子’,人們心理的暗示作用是很強大的一種存在。”
我為了讓她們別逼著我玩這些,難得地說了一堆,但仍是被拉過去洗牌。
罷了,就算算吧。
“天啊,蘇姐你這個絕對是超級極品男啊。”
“怎麽個情形?你倒是趕快解釋啊。有多極品,比上次那個盛耀的CEO還要極品?”張鬱冉忙八卦道。
“估計差不多。相貌是A,那這個人長得該是超級俊朗,而且特有錢,身家上億,自有公司,而男性朋友不多,女性朋友卻不少,但是絕對專一。你們之間會有些小挫折,但最後一定會在一起……總之你賺到了。”周楠拍拍胸脯道。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為什麽小蘇的這個就這麽好?再來再來,我再算一遍。”
“不行,這個就第一遍準,後面算的就不準了。”
張鬱冉一副極度鬱悶的樣子。
直到晚上下班時,張鬱冉還在央求周楠要再算一遍,看得我無奈地搖搖頭,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用她們的話說,我絕對是標準的上下班一族一分鍾不早一分鍾不晚的那種人。
出公司後直接上了展子奇的車,程姍已經坐在裡面,她看到我微微一笑。
那天我們倆人是為了給展子奇慶生提前訂的包房,從裡面走出來的時候竟然看到張鬱冉喝多了一般地掛在一個男人身上。這個男人看起來樣貌不凡,派頭也是有的,正是平時張鬱冉心心念念的那種“有錢人”。只是我沒想到……
“怎麽了,念錦?”程姍問我。
“沒什麽。”我搖了搖頭。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張鬱冉還是那個張鬱冉,沒有什麽不同,還是一樣地花癡,一樣地愛八卦,一樣地喜歡在我耳邊嘰嘰喳喳,談論著男人。
我幾次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都吞了回去。
倒是下午申秘書回來了,氣色飽滿,走路都帶著風。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咱們公司被盛耀看中,兩家公司現在正打算合作,一起搞一個項目……”申秘書一進來就用大嗓門喊著。
“年底分紅有沒有更多啊?”張鬱冉問道。
“這個現在還不確定。”
這話剛落,大家的情緒明顯都沒那麽高漲了,甚至有人嘟囔道:“沒有分紅那和誰簽不簽約和我們又沒啥關系。”
“你們這幫人啊,看問題得以長遠的眼光。雖然分紅的事我確定不了,不過盛耀那邊倒是要選幾個人過去工作。”
“選也不會輪到我們這啊。”
“這可不一定,我們這怎麽了?”
“好了,上面說了,這次是分配名額,我們部和企劃部都會抽出幾個人過去。項目很大,我們公司高度重視,所以說你們這些人當中不論誰被選到都給我好好乾。”
說著,申秘書用嚴厲的眼神迅速地在每個人身上掃了一遍,最後昂首走了出去,可是他走到半道又折回來,“晚上聚餐,我請客。”
大家都很是詫異,沒想到一向鐵公雞的申秘書竟然也有這種時候,著實是吃了一驚。
我下班時覺得胃有些不舒服,就走過去想要申請早走。
“這怎麽行!今天是咱們今年第一次聚餐,誰也不許缺席,你們要有團隊精神知道嗎?”
我無奈,就打算先去隨意吃幾口再找個借口開溜。
申秘書是重慶人,特別喜歡吃辣鍋。重慶的麻辣鍋是這個地段有名的鍋子,據說底料很好吃,我們還是由張鬱冉在下班前提前預訂了才有位置。
火鍋剛吃幾口,那厚重的玻璃門就被推開了,店員“歡迎光臨”的聲音極為清脆。
“真是夠派頭。”周楠喃喃低語道。
我正好夾了一口油麥菜,順勢回過頭瞥了一眼。這一眼本不打緊,卻一下子燙到了嘴角,不由嘶地低呼了一聲。
“你沒事吧?”申秘書坐在我旁邊,原因是進來時誰都不願意挨著他,我剛好坐在了他左邊。他的右邊與其說是周楠,不如說是空了一塊,那大大的空當足以放下兩個凳子。
看著他忽然湊近的頭,我忙下意識地退開。
“呵呵,沒事沒事。”
“那就好。要知道,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這次與盛耀合作我看我們部門極有可能是你。”申秘書一邊誇獎我如何認真負責,一邊大口吃著菜,唾沫星子只差沒噴過來。
我本來打算速戰速決,迅速撤退的,但若是現在起來走出去,必須經過那一桌。
那一桌……坐著很多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其實,我想過會再次碰見他的,畢竟秦子陽不是別人,注定不會就這樣心甘情願地退出我的視線。我想過無數種可能和他再見面時的情景,當然也曾試想過就這樣一生不見。如果這樣,那也是好的。
只是沒想到真正見面卻是在這樣隨意的地點,隨意的人群裡,隨意地遇見了。
剛剛那一瞥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子陽,還有蕭洛、饒起雲。他們一大夥人,男男女女,甚是熱鬧,進來的時候就很惹人注意,畢竟男的各個有派頭,女的則都是過分的漂亮。
“看到沒,那一桌子的男人肯定都不簡單。都說男人的品位一是看他們的著裝打扮,二就是看身邊站著的女人,這一夥人絕對屬於金字塔頂端的人。”
我沒有說話。這一刻不知該說些什麽,大腦有些時候會自己罷工,任憑我說了什麽,或者聽到些什麽,都會自動地屏蔽。
秦子陽似乎感覺到什麽,猛地向這邊望來。我與他就隔著幾張桌子,彼此的視線在空中相遇。他的目光熾熱而毫不避諱,但是轉瞬又變得冰冷、淡漠,仿佛剛剛那一瞥只是幻覺。我轉過頭,不再去看,即使知道這個人遲早會找上我。但那又怎樣,他與我已經是沒有關系的人了。
秦子陽,秦子陽……
從那一刻起,我們就注定了是要相忘於江湖的,既然如此,便陌路到底吧。
申秘書似乎從這夥人進來後就突然安靜了下來,難得沒像以往那樣滔滔不絕地歌頌自己近期來的“豐功偉績”,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對面不遠的那張桌子,連周楠的敬酒都沒有聽到。
“你看今天申秘書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沒看出來。”我低著頭吃著自己的飯,但這火鍋再好吃,我吃得再專心,依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背後那火辣辣的視線,像是聚光燈一樣,把目光聚集到了我這。
申秘書像是做了重大的決定,突然噌的一下子站起來,走了過去,手中端著一杯酒,神色顯得異常凝重。
到了那邊,他的臉立刻向兩邊拉扯開來,屁顛顛的像極了哈巴狗,哪裡還是平時我們見到的那個頤指氣使、囂張跋扈的申秘書。他貼過去不知說了些什麽,那夥子人竟然笑得前仰後合。
他們本就不是一般人,打從進來,這裡吃飯的人就時不時地望過去,當真是吸引人至極。這會兒笑聲如此大,更是引人注目到了極致,基本上在大廳吃飯的人都禁不住好奇望過去幾眼。
張鬱冉夾了一個蝦丸,笑呵呵地看著我,小聲道:“這申秘書我當今兒是撞了邪了呢,竟然不念叨他這次去天津那些‘豐功偉績’,原來心裡是想著等會兒如何去拍馬屁呢。你看看他那樣子,就跟個龜孫子似的,真是有趣。”
她這話本是故意壓低了聲音說的,但嘴裡被蝦丸塞得太滿,說話時聲音也就沒個控制,聽得旁邊周楠的臉上頓時一抽。
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就是這種,周楠剛剛就是想著拍申秘書的馬屁,給他敬酒,結果對方心思壓根就不在這上面,她都敬了半天,手舉在那兒,叫了幾次申秘書,那邊卻連半點反應都沒有,那場面頗為尷尬。
“那夥人看著不簡單。”半晌周楠才擠出這樣一句。
“是啊,瞎子也能看出來。”張鬱冉又夾了一大堆肉放進嘴裡,連說話都有些困難,嘟嘟囔囔地道:“也不知這種小吃店怎能把這樣一幫子人吸引過來,他們不是該去那種高級酒店嗎?”
申秘書被稱為鐵公雞,那絕對是與之匹配的,像這種火鍋店,雖然平時客流量很大,但絕對稱不上什麽高級的請客地方,而且這麽多人,他卻不選包間,因為這家飯店的包間是有消費底線限制的,說來價位也訂得並不是很高,但他卻堅持不肯去。只是秦子陽他們為什麽也不去包間?
我低著頭吃著自己的火鍋,卻覺得食不知味起來,本來身體就確實有些不舒服,這會兒更是難受起來……
“你不是胃不大舒服吃幾口就走嗎,現在是個好時機啊?”張鬱冉用胳膊頂了頂我,提醒道。
我笑著看著鍋底,“沒那麽疼了。”說話的時候正好被鍋料的辣味兒嗆到了,頓時咳嗽不停。
“感冒還沒好?這都咳嗽幾天了。”
“沒事,就要好了,最近只是鼻炎犯了,聞不得一點刺激性的東西。”
“我看你是不是發燒啊?”她關切地問道,順勢伸手摸了摸我的腦門,“也沒發燒啊,這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我真沒事,你吃你的吧,再這麽婆婆媽媽下去鐵定找不到你那位真命天子了。”本是一句玩笑話,如是擱在往常肯定就嘻嘻哈哈過去了,可是那天見到張鬱冉整個人半掛在一個男人身上後,提到這個話題時我心裡還真有點別扭,最後索性低下頭,悶頭吃了起來。
申秘書那邊的笑聲也漸漸止住了,但是他舉在半空中的那杯酒,卻仍是沒有敬出去。也不知是因為什麽,他的手連帶著那整杯酒就那麽舉在空中,樣子看起來比剛剛周楠敬他被無視時的模樣還要尷尬和滑稽。
倒是蕭洛看了他幾眼,不知說了句什麽,申秘書立刻笑著彎了彎腰,然後轉過身,大踏步走了過來。轉過身的那一刹那,他似乎松了一口氣般長歎了一聲。
其實他們那一夥人你上去巴結有用嗎?呵,真是無知。
我不是在嘲笑他,只是曾經和他們待一起的日子不是三五天,自然也就見過無數個像申秘書這樣的人被他們戲謔刁難,這些人也許並不知道,自己走後其實才真正地成了那夥人口中的談資與笑料。
想到這,我不禁抬起頭,看向遠處那張熟悉的臉,秦子陽終於又回到了這群人中。
呵呵,他本該就是如此的不是嗎?
我冷笑一聲,低下頭繼續吃我的油麥菜。
“蘇念錦,走,跟我過去。”申秘書人還未到桌前,話已經陰惻惻地飄了過來。
我蹙著眉,卻是不動。
“怎麽就單叫念錦過去啊?”張鬱冉驚呼道。
“那邊的蕭少說他想請你喝杯酒。別多說了,趕緊拿著酒杯跟我過去。”申秘書沒有回答張鬱冉的話,一雙眼看著我,眼中帶著催促的神情。
“叫我過去?”眯起眼,我轉過身看向對面那桌。
秦子陽好似沒看到我一樣在和旁邊的幾個人說話,倒是蕭洛和饒起雲的目光都落到了我這兒,蕭洛更是端起杯子,在空中比了一下,就這樣隔著眾人向我敬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