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港灣
  梁仲舒嚇了一跳：“爸，這怎麽行？”

  “怎麽不行？”梁父牛脾氣犯了：“梁氏珠寶是我一手創立的，我手裡的股份愛給誰就給誰，你大哥正式接任總經理的職位時，我也給了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只有你們兩個兒子，可以給他，為什麽不能給你？而且我也不是白給的，你真金白銀地用錢買，如果有人不服氣，大可以也拿錢出來啊！”

  梁仲舒苦笑了，他猜到了父親的想法，賣給他當然是低價，但如果大嫂羅佩嘉真的花錢買父親手裡的股份，父親一定會把股價抬高，讓這筆交易變虧本，羅佩嘉又不傻，肯定不願意花這個冤枉錢，繼續認為可以免費得到的股份，就沒理由花大錢去買。

  他想了想，對父親說：“爸，這麽做只是自欺欺人，您還是偏心我了。我既然說過不跟大哥爭梁氏珠寶，就沒打算進梁氏，我現在跟人合夥做翡翠原材料的生意，是因為我有這方面的才能，也感興趣，也許哪一天我沒興趣了，就會轉向其他方向發展，目前翡翠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愛好，一個籌措創業資金的手段，我將來沒打算正式開珠寶公司，至少不是開象梁氏這樣的珠寶店，跟家裡的公司成為競爭對手，那不是我的願意。”

  梁父的表情緩和了一點，他認真地問小兒子：“那你將來想幹什麽呢？做投資嗎？就象你上中學時在美國金融市場給自己賺零花錢一樣？”

  梁仲舒笑了：“我現在還沒真正決定自己要做什麽呢，也許每一個感興趣的行業都去試一試，試到哪個我覺得適合自己的，也許就會專注那一行了。爸爸，我還年輕，感興趣的事有很多，我既然有條件，為什麽不給自己多一點機會呢？”

  梁父恨鐵不成鋼地點點小兒子的額頭：“你啊，就是貪玩！”雖然是這樣，他也沒有催促小兒子早點定下未來發展的方向，這個兒子出生時，他的事業已經發展壯大，他年紀也不小了，可以有空閑多陪陪家人，常常把小兒子帶在身邊，對梁仲舒寵溺有加，他本來就不介意寵這個孩子一輩子，讓他舒舒服服、自由自在地過一生，發現他在翡翠賭石和雕刻上有天賦，那是意外之喜，就算他將來什麽事都不乾，只要他能養活自己，安排好自己的生活，那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梁父對小兒子是真的寵溺。

  不過梁父年紀大了，人卻沒糊塗，他既然發現了大兒子身邊有對小兒子不利的因素，就得及早作防范，免得將來他不在了，老妻和小兒子會受氣。雖然他對大兒子還是信任的，但人是非常複雜的情感動物，即使現在關系再好，也不能擔保大兒子將來在面對妻子兒女，還有繼母與同父異母的弟弟兩方的衝突爭鬥時，會偏向哪一邊。

  梁仲舒把老父送上了書房，立刻跑去找母親，把剛才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她。

  梁母很吃驚，也歎息不已：“伯康一定感到很為難，佩嘉跟他是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幾個孩子也都是他親骨肉，從小拉拔大的，怎會不疼呢？可他們一再給他添麻煩，明知道老爺子在家，隨時都有可能過去，居然還在工作室裡吵起來。現在可好了，老爺子知道你們之間的矛盾了，沒氣得心臟病發，已經是走運了，但願他們以後可以消停些。”

  梁仲舒卻沒那麽樂觀：“媽，大哥平時勸他們無數次了，錢財動人心，普通人為了幾千上萬塊就能跟親人翻臉，何況梁氏珠寶這麽大一份家產，大嫂和幾個侄子怎麽可能輕易放棄？以前還要在爸爸面前維持和睦的假象，所以大家表面上裝親熱，現在卻連這一點都不用再顧慮了，以後也許會徹底撕破臉吧。”

  梁母擔心地看著兒子：“你大哥其實沒那個意思，他只是容易心軟，不想跟老婆孩子鬧得太僵。”

  “我知道。”梁仲舒苦笑了下：“我信得過大哥，就怕我出國後，跟他相處得少了，他會受妻兒影響，原本跟我關系還好的，以後也會漸漸疏遠了。”他勸母親：“媽，如果真有那一天，您心裡別難過，安心跟爸過自己的日子好了，你兒子就算不靠家裡，也能在外面活得風生水起。”

  “胡說些什麽。”梁母拍了下兒子的臉，就放下手裡織了一小半的毛衣，到書房找梁父去了，丈夫剛剛撞見了兒孫爭產不和的一幕，想必非常生氣，她得去安撫一下，免得他心臟受影響。

  梁仲舒則回到了工作室，這時候裡面爭吵的人已經不再僅限於梁家大哥、羅佩嘉和梁文宗了，還有得信趕來的梁文光和梁文琦，他們都在指責小弟，沒有攔住父母間的爭吵，也沒有製止母親在祖父面前胡言亂語，其實他們更想指責母親，只是礙於孝道，沒把這話說出口罷了，可指責跟母親站在同一立場的小弟，其實也跟指責母親沒有兩樣了。

  羅佩嘉為長子長女的指責而憤怒：“我這都是為了誰？我就算拿了公司的錢，還不是給你們花嗎？你們現在倒來罵我了？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是媽？！”

  梁文光義正辭嚴地說：“媽，就是因為您是我們的媽媽，我們才會跟您說這些話。您心裡有意見，私下跟爸爸說一說，這沒什麽，可您怎麽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就跟爸吵起來了？這裡是爺爺的工作室，他隨時都會過來的，這不，讓他老人家聽見了，我們全家人都挨了罵，您還要把拿走的錢還回來，面子也丟盡了，您說您這又是何苦呢？”

  梁文琦也說：“是啊，媽，五百萬而已，小弟賭石賭垮了，虧的也是五百萬，您明明說過這不算什麽錢，為什麽非要跟爸鬧得這麽僵？現在爺爺發了話，你不但要把錢都拿出來，要是不夠的，還得拿股份來補，您跟外公外婆加起來總共也就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這一下要損失多少？失去的那些還不是一樣便宜了小叔？算起來，小叔這回拿到的股份，價值都趕得上十個五百萬了！”

  羅佩嘉何嘗不明白這一點？她都快氣吐血了呢，去瞪丈夫，但梁家大哥只是坐在一旁沙發上抽煙，什麽話也沒說。

  梁仲舒默默地在走廊上聽了一會兒，覺得大嫂和侄子們吃過一次虧，還不提防有人在這裡偷聽，真是太智硬。他走進門，所有人都停下了爭吵，轉頭去看他，羅佩嘉一臉恨不得咬他一口的模樣，幾個侄子也是神情不悅，眼中帶著警惕，梁家大哥連忙起身：“爸怎麽樣了？沒發病吧？”

  “爸爸沒事，他已經冷靜下來了，應該很快就會消氣。”梁仲舒看了看羅佩嘉，才轉頭對兄長繼續說：“大哥，翡翠明料的事……”

  “你別聽你嫂子胡說！”梁家大哥飛快地打斷了他的話，露出愧疚的表情：“她在公司隻管帳，要不就是過問管理上的事，哪裡知道我們這一行的水有多深？翡翠這種東西，只會越挖越少，價值越升越高，尤其是玻璃種這種高檔貨，更是可遇而不可求，這兩年連冰種都開始大漲了，你賭到了玻璃種，要是不賣給家裡，大哥還要跟你生氣呢，別理她這個外行，以後有好料，繼續找大哥，價錢不是問題，大哥絕不會讓你吃虧的。”

  羅佩嘉一聽這話又急了，伸手去拉丈夫的袖子，但梁家大哥沒理，他的長子長女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沒出聲，但小兒子梁文宗卻露出了嫉恨的表情。

  梁仲舒心裡歎了口氣，對兄長微笑道：“好，既然大哥這麽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以後再買到好翡翠，第一時間聯系你。”他猶豫了一下，又說：“公司股份的事，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剛才跟爸說過了，無論他怎麽處置手上的股份，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梁氏珠寶是大哥的，我說了不會插手，就絕不會插手，以後我會在其他行業發展，大哥你加油。”

  他說完這些話，也不去看其他人臉上是什麽表情，轉身就離開了工作室，然後開車出了門。

  這裡明明是他的家，有他血緣最近的親人，可為什麽卻給他一種窒息感？他好象越來越無法象從前那樣，在這個家裡快樂自在地生活下去了。錢財這種東西就真的那麽重要嗎？明明曾經是親密無比的家人，現在卻好象隔著厚厚的隔膜，看不清他在想什麽，聽不見他在想什麽，甚至連他的表情，你都看不出是真心顯露的，還是裝出來的樣子。

  他開著愛車在外面兜了幾圈，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直到他看到一條熟悉的街道，就開進去，在後巷停了下來。

  這是他最近尋覓到的港灣，每當他跟家人產生了不愉快，就會來這裡。當車駛進車庫的那一刹那，他感覺自己的心好象安定下來了。

  下車鎖車門，走上樓梯，二樓的門開了，露出美麗少女驚訝的臉：“你怎麽這時候過來了？不是說明天才見面嗎？”

  梁仲舒忽然產生了一種衝動，大垮步走過去，緊緊抱住了少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