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不順
  新年過後，悅舒電影公司的第一部電影投拍，最開始，工作還是進行得挺順利的。

  導演雖然沒怎麽導過商業片，但也有過不少導電影的經驗了，其他攝影、燈光、造型等班底人員都是資深人士。有他們在，劇組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外景地，服裝道具也都準備齊全，還請了歷史學家來做技術指導。幾位港市的大明星和國內的實力派演員都按時報到了，沒有拖延進組。雖然影片的準備工作比較倉促，但劇組開拍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事情不會有問題的。

  最先出問題的，當然是女主角金希媛。

  她沒有經驗，是完全的菜鳥，雖然拍攝前，導演一直在叫她熟悉劇本。因為她有武戲，還事先找了指導老師來教她一些竅門。可是金希媛很可能真的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一走進鏡頭，就表現得十分僵硬，還經常找不到鏡頭在哪裡，不是背對著鏡頭說台詞，就是走出了鏡頭可以拍到的范圍。她足足過了一個禮拜，才找到了鏡頭感，但表演依然還非常僵硬，說台詞也是結結巴巴的，一個很簡單的鏡頭，總要重複拍上至少四五遍。

  導演也好，劇組人員也好，都憋了一肚子氣，跟她演對手戲的演員們就更有意見了。一些資深的老演員德藝雙馨，還能耐下心來指點她的演技。港台的大明星信奉“演藝即工作”，下了戲就不跟對手戲演員有交流了，很可能剛剛拍完親熱鏡頭，導演一喊CUT，他轉身就走人，連句話都不肯跟金希媛說。金希媛一心想要紅，眼裡只看到這裡大明星，想要搭話搭不上，又總是被導演喊CUT，她也是一肚子氣。面對老演員們的好心指導，她愛理不理的，時間長了，連這些好脾氣的老演員們也不願意跟她說話了。

  導演發現了劇組中的不和諧，深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還只是剛開拍呢，為了讓大家能磨合一下，他只是讓演員們拍攝一些不太重要的場景和過場戲而已，重頭戲都還沒開拍，大家的關系就這麽僵了，等重頭戲時要怎麽辦？那幾場戲，演員之間的配合要是不夠默契的話，拍出來的好看程度恐怕會打折扣的。

  金希媛一直以來依靠的，就是秦悅這個老板在公司和劇組的權威。但秦悅過完年後沒多久，就跟著父母去了魔都，一心追男人去了。公司的事，她交給了朋友徐文利，他是悅舒公司最大的出資人，這部電影能夠投拍，也是多虧了他拿出來的資金。秦悅並不是真的傻子，也真心希望自己公司開拍的第一部電影不會出什麽財務上的問題，還有誰會比徐文利這個出錢的人更上心呢？所以她讓徐文利出任了公司的副總，把事情交給他，就放心地離開了京城。

  徐文利確實不會貪公司的錢，那些錢大部分是他拿出來的，貪自己的錢，不是搞笑嗎？但他有別的考量。

  電影公司是個很好的工具，通過劇組一些花費，還有外景搭景的龐大支出，徐文利通過造假的帳目，成功地幫自己的哥哥洗了一大筆錢。公司裡的財務會計和出納，都是徐文利的人。在他們的聯手操作下，秦悅對此一無所知，全公司上下也沒人發現有問題。導演倒是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但他沒什麽證據，又太想拍攝自己的作品了，於是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不過他私底下有跟徐文利提過建議，金希媛太拖後腿了。因為她表現不佳，已經極大地拖慢了拍攝的進度，再這樣下去，片子要拍完，期限就要往後延，可是幾位請來的大明星，檔期是早就定好了的。萬一拍不完，他們到期就要走人，到時候怎麽辦？
  徐文利關心的只是賺錢，他雖然很看得上金希媛的美貌，可她的背景不是他能隨便玩玩就踢開的，所以他沒打算跟她發展什麽超友誼的關系，自然也不會對她格外優待。在徐文利的默許下，導演示意編劇修改了劇本，讓原本是整部電影中最重要的女主角削弱成為花瓶女一號，重頭戲都落在了幾位大明星和資深老戲骨身上。這些人都是經驗豐富、演技優秀的人，這麽一改動，他們很快就掌握到了節奏，演得一場比一場更好，鬥起演技來，也能令人激動不已。幾乎全劇組的人都非常興奮，認為這部電影一定能廣受好評。

  可是，金希媛不高興了。她原本是電影的靈魂，居然被削弱成了花瓶，這樣就算電影上映了，票房很好，她也紅不起來的。誰還會注意一個花瓶？在女性角色中，也不是沒有比她更美貌、演技比她更好的演員。她會被其他人的光芒埋沒掉的。

  她打電話向秦悅抗議了。秦悅那時候正為梁仲舒的冷淡而生氣，接到電話時更憤怒了。她打電話給徐文利問是怎麽回事，徐文利跟她說：“你這個朋友是怎麽回事？你給她這麽好的機會，那麽用心捧她，結果她呢？台詞背不熟，又不用心揣摩角色，前輩演員教她演戲的技巧，她還愛理不理的，整天就只顧著勾搭大牌明星，人家都被她纏得煩了。整部電影的拍攝進度就因為她而拖慢了很多。再這樣下去，等外景地租期到了，幾個大牌演員檔期到了，電影還沒拍完呢，要怎麽收場？我們開公司，目的是為了賺錢，是為了成功，可不是為了讓你捧一個菜鳥的。秦大小姐，你弄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好不好？！”

  秦悅都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被他反罵回來，心情當然不會好。她給公司的其他人打了電話，大家倒是眾口一詞都說是金希媛的錯。但金希媛在電話裡哭得那麽可憐，這個朋友在她印象中一向是個溫柔而善解人意的好女孩，秦悅無論如何也不想相信別人對她的詆毀。拖了幾天，情況好象更嚴重了。劇組裡的一位港市男明星的經紀人正式向悅舒公司提出了抗議，要他們嚴重警告金希媛，不要再纏上他們的藝人。他們的藝人有妻有子，是有婦之夫，沒興趣搞什麽婚外情。如果金希媛再這樣糾纏不清，他們寧可罷演。

  秦悅焦頭爛額地從魔都趕回京城處理這件事。沒想到會在機場遇到雅棠和容顏，她覺得她們臉上的笑容是在諷刺自己，因為自己跟她們做的是同一個行業，可她們從來沒鬧出過什麽亂子，她卻剛開公司幾個月，劇組就鬧起糾紛來了，其他人一定都在看笑話吧？秦悅連招呼都不打，氣衝衝地走了。

  到了公司，金希媛已經事先接到電話，擅自中斷拍攝工作，搶先趕過來見她。她解釋說：“我只是見那個男明星演技很好，所以向他請教表演的方法而已。我沒想到他那麽敏感，只不過是多問他幾個問題，他就發火了，其實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她一臉的委屈，看起來真的很無辜。

  金希媛的助理也在幫她說話：“這是真的。希媛姐在劇組非常用功，經常向其他前輩請教演技。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年輕漂亮，跟老板關系好又受捧的關系，劇組裡其他幾位女演員都有些看她不順眼，當面好象很親切，實際上在暗中排擠她，還在其他人面前說希媛姐的壞話。就因為她們，導演對希媛姐也有了偏見。那個男明星也是聽信了別人的話，才會誤會了希媛姐的。明明希媛姐只是想向他請教演戲技巧，他卻覺得希媛姐是在勾引他。其實他年紀不小了，又是有婦之夫，長得也不是很帥，希媛姐要勾引，也不會選中他呀。徐總也好，秦總你的哥哥們也好，都比他更出色。希媛姐在他們面前都是正正經經的，又怎會看上那個男明星呢？”

  秦悅被金希媛和她的助理說服了，她給導演打電話，讓她不要對金希媛有偏見，不要聽信別人的讒言。劇本改了就算了，但金希媛女一號的地位是絕對不能動搖的。

  導演雖然非常氣悶，但還是忍了下來，心裡對金希媛的印象更壞了，雖然嘴上沒有表露，但他還是對秦悅說，金希媛回京城是擅自離開劇組，沒有請假，耽誤了不少工作，要她盡快回來參加拍攝。

  秦悅轉告了金希媛。金希媛還有些不滿，她希望能把自己被刪掉的戲份加回去，但這件事徐文利已經事先跟秦悅溝通過了，所以秦悅也沒有答應她的要求：“這一回就算了吧。你是頭一次演戲，就要上這麽複雜的角色，你的壓力也太大了。第一部戲就當作是鍛煉，等你習慣了，演技也更好了，我一定會再開新戲捧你的，不用急於一時。”

  她已經做了決定，金希媛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下去了，萬一引起了秦悅的不滿，她就連新戲都保不住。她憋屈地回了劇組，心裡對其他演員和幕後人員都生出了不滿。但劇組其他人對她的不滿，也同樣與日俱增。

  在這樣僵硬的氣氛中，早前劇組人員那種信心滿滿的心情都消失了。大明星與老戲骨們在跟金希媛對戲時，都交起了行貨，不肯認真去演，反正演了也得不到金希媛的給力回應。等到大場面開拍時，他們就更不願意親自上陣去做一些危險動作了，騎馬、打鬥戲都是替身上的。導演又缺乏執導大場面的經驗，功力也有所不足，幾個大場面的戲草草收場。樣片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有很多不足之處。

  流言開始在同行當中流傳。悅舒公司拍攝的第一部電影，效果不如預期理想，成片會拍成什麽樣子，沒有人知道。大家更懷疑，這樣一部電影，真的能有好的票房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