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宋老頭受傷
  收割了糧食後，就是耙撈拾掇土地上殘留的莊稼根，然後就是犁地，播種。

  李紅琴家的土地佃給別人種了，收上來今年的新糧後，李紅琴雇了幾輛車全拉去了鋪子裡，笑道：“這些苞米夠咱們吃到明年這個時候的，就不用去買糧食了。”

  新打下來的糧食吃起來香，也比買人家鋪子裡的糧食要好。

  “這哪行！”李氏擺手，“多少糧食，我按市價給你算錢。”

  李紅琴這下惱了，“你這是啥意思啊？我當姐姐的沒啥好給你的，就一點糧食給你和外甥女吃不行嗎？你還跟我算錢，你把我當啥啊？”

  “親姐妹也得明算帳啊！”李氏好脾氣的笑道，還是想多補貼下李紅琴。

  李紅琴哼了一聲，“行，咱們今兒明明白白算回帳，我們娘仨每天在鋪子裡吃的飯，得多少錢？你給秀玉小謙做的衣裳，鞋，被子，多少錢？你好好算算，我一文不少的給你。”

  “這算啥錢？我當小姨的給外甥女外甥做個衣裳還能要錢？吃飯又能花多少錢？你和秀玉在鋪子裡幫工，我還能不管飯？”李氏笑道。

  李紅琴笑了起來，拍了下李氏的肩膀，“吃飯怎不花錢？誰家見天給幫工的夥計吃白面餅子，三天兩頭的吃魚吃肉？行了行了，再跟我客氣我就生氣了啊！”

  李氏見大姐堅持，也隻得作罷，收下了李紅琴帶來的糧食。

  冬寶笑了起來，其實親戚相處就是這麽簡單，要是雙方都是明理大方的人，你對我好我對你更好，相處起來就十分融洽，要是有一方尖酸刻薄，那就很難處的好了。

  像宋家，秋收這幾天李氏隔兩天托秋霞嬸子送兩斤豆腐過去，宋家得了好處，卻沒有一個人跟李氏道聲謝謝，冬寶和李氏也沒見著宋家的一顆糧食。

  並不是李氏想和他們修複關系，而是親緣關系擺在這裡，李氏掙了錢了，寧願給外人送豆腐做飯都不願意給公婆點豆腐，傳出去人們不會說宋老頭黃氏曾經苛待過兒媳，人們只會認為是李氏沒有孝心。

  此時的宋老頭滿心都是煩躁，嘴上都氣的起了一嘴的泡。收割完莊稼就要開始犁地了，地不等人，犁早了種的早，這個時候氣溫適宜，麥子出的快，等到冬天長的太高難以扛過積雪的壓蓋，而要是犁的晚了，等天冷了麥子不發芽，就更壞事了。

  種莊稼是在跟老天爺搶時間，錯過了一時就要後悔一年。

  這個時候大部分人家的地都已經犁好了，準備播種了，而他們家地裡還沒有清理莊稼根。

  他原本計算的很好，老二媳婦已經出了月子，能下地乾活了，招娣和大毛二毛三個孩子合起來能抵一個壯勞力，再加上他，黃氏和老二，幾個人輕輕松松就能整治完十畝地。

  可他沒想到的是，老二一家不情不願的收了莊稼後，就不幹了，任憑他和黃氏怎麽喊怎麽罵，都不踏出屋門一步。

  “要吃飯就得乾活，誰要是不乾活，誰就別吃飯！沒有逮著老實人欺負個沒完的！我可憐的閨女啊，還沒睜開眼看看娘就沒了啊！”宋二嬸在房裡尖著嗓子哭叫。

  宋老頭和黃氏心裡頭都明白，二房是對宋柏在屋裡看書不乾活的行為不滿了。以前宋柏沒考試的時候，大家心裡頭總還抱有希望，對此即便有怨氣，也沒有表現的太出格，還有那個未能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的女孩……那也是老二夫婦倆心裡的疙瘩，更是威脅他們的好把柄。現在宋柏什麽都沒考上，還要在家過這種飯來張口的日子，老二一家不願意了。

  其實在宋二叔一家看來，即便是宋柏考上了秀才，也不見得就能如何，不過是免了老三一個人的徭役和賦稅，成績好的能領糧食，能坐館掙倆教書的錢。而以宋柏的性子，是不太可能像大哥宋楊那樣照顧他們的。

  宋二叔一家以“罷工”相威脅，這一招是很奏效的，種地不能耽誤，否則明年就等著餓肚子吧，這比以前宋二叔和宋二嬸豁出去和黃氏吵鬧都來得有效果。

  宋柏也不得不下地乾活了。

  宋楊考中秀才後，宋柏就沒有下過地了，一直在鎮上專心念書，這一晃都十年過去了，他連自家的十畝地在哪都不記得了。

  宋老頭心裡到底是心疼小兒子的，根本不舍得讓宋柏累著，然而有二房的五個人虎視眈眈的看著，要是宋柏偷懶不乾活，他們就敢撂挑子罷工。宋老頭隻得盡量安排輕松的活兒給宋柏乾，他在前面拉著犁走，宋柏在後面掌著犁車，不需要下力，只需要保持犁車的平穩就行。

  這個活一般都是力氣小的女人或半大孩子做的，宋柏不但沒有覺得輕松，反而叫苦連天的，剛走進地裡，一會兒嫌地裡的苞谷根扎了腳，一會兒嫌螞蚱飛到他脖子裡了，不滿的嘟囔，“大嫂家不是有毛驢麽！怎不借過來幫忙犁地啊？要是借過來，咱們家這點地，不一會兒就犁完了！”

  “喲，他三叔，你這不愧是讀書人啊，以為嘴皮子一張就成事了？你去大嫂家借毛驢吧，看人家借不借給你！”宋二嬸挖苦諷刺道。

  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借老大媳婦家的毛驢來耕地，可老大媳婦早跟想借毛驢的人家說了，毛驢還小，乾不了重活，而且天天要在家裡磨豆子，沒那個力氣再拉犁了。

  這會兒上有鄉親從宋家的地旁邊經過，看到宋柏也下地了，驚奇的笑道：“哎呀，讀書人也下地乾活了？”

  宋家人隻得尷尬的笑了笑，沒有接那人的話。

  盡管那人並沒有惡意，然而宋柏還是又羞又氣，覺得他不過是一朝失利而已，結果人人都瞧不起他。他如今在李氏母女面前抬不起頭來，哪裡敢去開口借毛驢？憋著一口氣，宋柏也不抱怨了，學著別人的樣子扶著犁。

  宋老頭看兒子不吭聲，還以為兒子想通了，心裡頭一陣欣慰，拉犁也更有勁兒了。

  然而宋柏實在是太廢柴了，宋老頭拉著犁往前沒走幾步，宋柏在後面就扶不住犁車，犁車猛的就摔到在地上了，宋柏也站不穩摔了一跤。

  他摔在泥土地上沒事，可害苦了在前面下大力拉犁的宋老頭。

  拉犁是最辛苦的，全靠人力把板結的土壤犁的松軟，拉犁的人把繩子掛在肩膀上，頭在前腳在後，身體和地面幾乎成了三十度的夾角，使出渾身的力氣才能把犁拉動。

  宋柏在後面一撒手，宋老頭還在前頭使力，鐵製的犁頭一下子拉出了地面，扎到了宋老頭的腿上，頓時鮮血混合著犁頭上的泥土就湧了出來。

  “啊！”宋柏嚇的叫了起來，爬起來後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手腳發涼的看著宋老頭倒在了地上。

  在另一塊地頭上犁地的宋榆幾個人連忙跑了過來，看到宋老頭這副模樣也嚇了一跳，“怎回事啊？”

  宋柏這會兒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解釋道：“我……我們摔了一跤……”他想把自己的責任撇清出去，吱吱嗚嗚半天也說不出來個什麽。“爹，你怎樣了啊？”

  看宋老頭疼的皺緊眉頭閉著眼，宋柏才真的害怕起來，雖然他瞧不起宋老頭，覺得宋老頭沒出息，沒本事，上不得台面，可沒了宋老頭，他就真沒依靠了。

  “哎喲！宋大叔怎傷的恁厲害啊！”周圍地頭上的鄉親們也三三兩兩的趕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說著。

  黃氏也看著宋老頭的腿上不停往外冒的血嚇傻了，六神無主。

  還是宋榆當機立斷，“快點快點，我爹這傷不能耽誤了，得趕緊送鎮上找大夫去！”

  幾個漢子也顧不上自家的地了，救人要緊，趕忙回家拆了個門板，抬著宋老頭往鎮上趕。宋榆在前頭領路，黃氏放心不下，也跟著去了。然而宋榆沒有領他們去醫館，而是帶著一行人先去了寶記鋪子，在門口大聲嚷嚷：“大嫂，大嫂，趕快出來，哎喲，這可怎辦啊！出大事了！”

  李氏和冬寶在院子裡摘菜，聽到外頭宋榆嚷嚷趕緊跑出來了。

  這會兒上宋老頭的褲管都已經被血浸透了，臉色青白，躺在門板上小聲的呻，吟，血沿著門板邊緣往下滴。

  “怎弄的啊這是？”李氏也嚇白了臉。

  宋榆一拍大腿，痛心疾首，“被犁頭劃到了！大嫂，你看這怎辦啊？”

  黃氏從李氏和冬寶出現那刻起，就沒抬頭看過她們，也不吭聲，隻低著頭給宋老頭擦臉。

  要不是時機不對，冬寶真想笑出聲來，“我娘又不是大夫，怎麽知道怎麽辦？二叔你不趕緊抬著我爺去醫館，到我們這兒來幹啥了？”

  “這不是……這不是事兒大，得請嫂子拿個主意麽！”宋榆攤手。

  黃氏這會兒抬起頭，斜著眼瞪了冬寶和李氏一眼，然後又低頭不吭聲了。

  冬寶早看出來了，請李氏拿主意是假，要李氏出錢給宋老頭醫腿是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