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哭成淚人
宏錫站在床的另一邊,此時皺了眉頭,微微扭過沈汀的臉,彎下腰,雙手撐在枕頭兩側,臉距離沈汀的臉只有五公分不到。
近在咫尺的氣息迫使沈汀睜開眼,她對上宏錫的眼,無波無瀾的,眼珠像是一灘幽深的黑潭。
宏錫不喜歡她的眼睛了無生氣,他喜歡那雙時而帶笑,時而水光瀲灩的雙眸,而不是現在的死氣沉沉。
“你的臉會沒事的。”宏錫看著沈汀的眼,好像能看見她的內心深處,“我會請最好的治療隊來治療你的臉,你會恢復到以前。”
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回到以前。
怎麽回到以前?沈汀頭一次覺得宏錫天真到有些可愛。
她仰著覆著厚厚紗布,血肉模糊的面,抬手摸向宏錫的臉頰,力道極輕的摩梭,五指分開,覆蓋住他的臉,往外推。
“我想睡覺了,你們走吧,我不想說第三遍。”
什麽叫天堂,什麽叫地獄,在這短短的幾秒中時間裡,宏錫嘗了個遍。
沈汀又閉上了眼,逃避什麽似的,長長的眼睫毛輕顫,宏錫閉了閉眼,離開床邊,一聲不吭的離去。
沈汀現在封閉了自己,聽不見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聲音,多說只是無益。
路譯禾沒走,他等沈汀裝睡的沈汀真的睡著了,替她掖好了被角,才離開病房。
出醫院的路上,路譯禾和方可露碰上。
方可露手裡拎著好消化的青菜粥,叫住跟她擦肩而過的路譯禾。
路譯禾轉身,方可露走到他面前,冷聲道:“我們聊聊。”
兩人走到急症室外的椅子上坐下,方可露沒繞彎子,直截了當的問出想問的話:“如果沈汀以後毀容了,你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喜歡她?”
路譯禾絲毫沒帶猶豫,“我會。”
方可露用以前混黑道時,那種犀利中帶著狠厲的眼神看他,路譯禾臉色平靜,眼神坦然,沒有閃躲,就這麽回視著她。
半響,方可露嘲弄的笑了一聲,“真不知道沈汀上輩子是倒了什麽霉,遇上你們這些人,一個個處理不好爛桃花,讓她受傷害。”
她這話算是把宏錫也給說進去了,就算是情同親哥,方可露也怨宏錫,要不是沒有處理好這朵腦子有問題的爛桃花,沈汀能出事情嗎?
他們誰沒跟宮楚朝夕相處過,難道就一直都不知道宮楚的性格嗎?
為什麽當初一點都沒防備,哪個女孩不愛惜自己的臉,當紗布被拆了後,沈汀要怎麽面對自己刀疤猙獰的臉,還有那頭幾乎快禿了的頭髮。
路譯禾對她的話無言以對,只能默默說對不起。
事到如今,對不起是最可恨也最沒用的字眼,方可露探聽到了他的意思,沒再說什麽,拎著粥起身離去。
之後一連幾天,宏錫和路譯禾都沒來,方可露請了假,寸步不離的照顧沈汀。
沈汀其實在手術第二天就可以下地了,她傷的是臉,別的地方,手腳腕和脖子都是或輕或重的淤青,不影響正常行動;
方可露之所以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主要是怕她想不開。
住院第四天,沈汀在吃過晚飯後,看著方可露把一次性飯盒扔到垃圾桶,看著她的背影,開口道:“我不用人照顧,你好幾天都沒回學校了,回去吧。”
這話她這兩天時常說,方可露隨口便道:“沒事,我向班導請了假,等你臉上線拆了,出院之後我再回去。”
明天,沈汀臉上縫合傷口的線就可以拆了,線拆了後,便可以出院。
沈汀知道方可露不是那麽容易被勸走的人,便不再開口,只是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出神。
這麽多天,她之所以沒有為了毀容的臉歇斯底裡的大哭,只要是因為,在她做完手術的當天夜裡,維納斯001在意識海裡和她交流,保證她的臉會沒事,會像複製的一樣,回到被毀容前。
系統沒有感情,不會為了安慰可憐的宿主,編出謊話來騙她,沈汀就這樣安心了。
可是即使有了這層保障,沈汀想到明天自己臉上傷口要拆線,猙獰的傷疤露出來,就一陣心絞般的難受。
到底是自己身上的東西,就算知道它以後還是會恢復的,可是要讓她親眼看見那些像蚯蚓一樣的傷口,她肯定會接受不了。
第二天,沈汀拆線之前,宿舍幾人拎著一些花和水果來到了病房。
其實她們前幾天就知道沈汀出了什麽事,是方可露讓她們暫時不要來,以防人太多,刺激到沈汀。
那天沈汀消失後,幾人就報了警。
那個目睹沈汀被抓的證人怕被報復,到了警局閉口不說,最後還是警察保證,只要她說出來,一定在這段時間裡派人保護她的安全,那人才一五一十的描述了綁架者的特征。
等到警察循著線索找到那個破舊的工廠,看到空曠的房間裡,綁著繩子的椅子,和地上的血跡,初步懷疑被綁架者可能被撕票的時候,幾個人嚇得當場就哭了。
滿身挫敗的警察安慰住了幾人,開車把幾人送回宿舍,並告訴他們,現在情況不明,也許被綁架者還活著,警方不會放棄調查的時候,幾人都認為警察是在安慰她們。
馬承瑤最先緩過來,她想起沈汀是外地人,唯一能聯系上的只有方可露了,就哭哭啼啼的把沈汀被人綁架,可能已經遭到不測的事打電話告訴了方可露。
方可露當時就傻了,不過下一個電話,又讓她活了過來。
宏錫的聲音滿是疲憊,卻告訴了方可露一個讓她先欣喜若狂,然後心涼了一半的消息。
沈汀剛從手術室出來,人沒大礙,就是臉毀了,讓她明早上過去醫院。
方可露放下電話緩了緩,又撥了馬承瑤的電話,把事情告訴了她一遍。
那一天晚上,所有人跟做雲霄飛車一樣,升升降降的,特別刺激。
馬承瑤在沈汀床邊坐下來,什麽話沒說,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後背,說:“姐妹們都在呢,別怕,大家都陪著你。”
又是這種感覺,跟上次在訂婚宴上,宏錫摟過她,把她按在肩頭一樣,沈汀抱住馬承瑤,憋了好多天的眼淚,就這麽下來了。
受委屈的時候,我一個人不會哭,可是只要別人安慰我一句,哪怕問一句你怎麽了,都像催淚彈一樣,可以輕易讓我哭成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