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他叫她,薔兒!
白家宅邸。
夜色已深,白素心回到家中,身上染了一身酒氣,心身疲累。
從前她在國外,雖然頂著白家人的身份,可多少還有些自由,如今回到金陵,掌管白家,多少眼線盯著她這個白家掌門人,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別無他法,只能完全進入這個根本不屬於她的角色。
“白素心”,白家私生女,放蕩,淫靡,陰狠,果敢,嗜酒如命。
雖然靠藥物撐著,還能勉強支撐,可常年服用高濃度的解酒藥物,身體內已經慢慢形成了抗體,隨即而來的後果便是越發加重的藥量,如同吸食慢性毒品,消耗著身體。
進入宅邸,別墅內靜悄悄的,白家老爺子定是已經歇息了,傭人們也都各自休息,唯獨老管家仍在客廳候著。
見白素心回來,老管家恭敬地叫了一聲小姐。
白素心點了點頭。
“廚房裡熬了醒酒湯,稍後給您送到房中。”老管家又道。
白素心又點了點頭,徑直走入了房中。
白家人向來與她疏遠,她早已習慣,曾幾何時,她剛進入白家,不要說是白家子女對她如虎如狼,這老管家也擺了她不少臉色,如今管家雖然待她不錯,那也是因為她得到了白家老爺子的看重。
而白家老爺子之所以能這般信任她,大多也都是她用命駁回來的,東南諸國戰亂,她去東南,遠銷軍火,白家老爺子重病,需要肝髒移植,她捐肝……
為了贏得信任,她無所不做。
回到房間,白素心徑直走到辦公桌邊坐下,偌大的案頭擺著不少值錢的擺件,她不屑一顧,微醉的目光偏偏掃向了側方的一個水晶相框,照片裡,她和慕柒柒相擁而靠。
照片裡的女孩兒穿了一身藕粉色斜肩修身晚禮服,長發松松的挽起,一身嬌貴,精致可人。
那是總統府晚宴上,二人拍下的合照,第二日她便命人將照片洗了出來,裱了相框,放在了案頭。
她盯著那張合照,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欣然的笑。
職業使然,她並不是一個完全感情用事的人,莫名的,卻偏偏對這個曾經救過她一命的女孩兒止不住的偏疼。
又或許,她隻想填補一下自己內心的某種失落,畢竟,如果沒有選擇這樣的職業,也許眼下,以她的年紀,膝下也許也會有一個如慕柒柒一般大小的女兒了。
“咚!咚!”響起了兩聲短促的敲門聲。
白素心喊了聲“進來”,老管家推門而入,將醒酒湯端到了白素心面前放下,掀開蓋子,抵上了小杓。
白素心接過杓子,小口喝著,溫熱的湯品入胃,確實舒坦了許多。
老管家又遞上了幾個信封,請她過目。
白素心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印章顯然都出自於同一家律師行,白家的那幾個子女又開始折騰了,為了獲得老爺子的探視權,開始無所不用其極。
白素心搜會目光,冷冷的一句,“以後這樣的信,收到就直接撕了,千萬別讓爸看到,老爺子的病需要靜養,不能再受刺激了。”
最後兩句,她凝重了語氣,對於老爺子的關心,她是出於真心,十年父女情,關系雖然不真,可情意絕非做作。
老管家微微歎了一口氣,他自年輕時便在白家服侍,經歷了白家的崛起,也經歷了白家的鼎盛,對於白家老爺子他忠心無二。
他也親眼見到,叱吒風雲幾十年的白家老爺子,到老了這個嫡出子女卻鬧得了這樣雞飛狗跳的局面,卻偏偏這個後來出來的庶女擔起了白家重擔,對老爺子更是孝道有加。
老管家應完,恭敬地退身走了。
轉身帶門之時,蠟黃的老眼,望了一眼台燈下,女人清瘦冷豔的面龐,一刻猶疑,他始終不懂,為什麽白家老爺子會在當初並重之際對他說,只有把兵工集團交到白素心的手裡,才能保白家一家平安。
這樣一個看似弱不驚風的一個女人,真的就能保白家免遭算計麽?然而他只是一個下人,揣摩不透老爺子的心思,怔了片刻,老管家暗歎了一口氣,關門走了。
白素心雖然低著頭,可余光機敏,看出了老管家那雙欲言又止的眼睛,在白家,不僅是她,每個人心裡似乎都有一出戲。
關門聲響起,白素心放下湯匙,徑自走向了床鋪,蹬下腳上的高跟鞋,便倒在了床上。
沒有卸妝,也乏了力氣更衣,閉著眼,深思泉湧,也不知道是何時睡去的。
夢裡,再一次夢見了那個人,夢裡男人的背影溫潤如玉,他牽著她的手,在一片煙霧繚繞中,牽著她向前走。
白素心加快腳步,可奈何怎麽也快不過他。
“讓我看看你,好不好!”白素心忽而用另一隻手攥住了男人的胳膊,索性賴在原地,不想走了。
夢裡千次纏綿,卻奈何每一次都看不清男人的臉,這一次她真的急了。
卻不想,一度無聲的夢境突然就有了聲音,一個低醇的男聲在呼喚,叫著“薔兒”。
接著,男人便回了頭,煙霧漸漸消散,她終於看清了那個男人的面相,瀟灑倜儻的男人氣度雍容,深邃的雙眸裡滿是濃濃的愛意,看得人迷醉不已。
“薔兒。”男人又叫了她一聲。
白素心怔怔的立在那裡,“你叫誰?你又是誰?”
男人笑,不答,“薔兒,跟我來。”
繼而牽著她的手,繼續向前走。
夢裡,男人推開了一扇門,放眼望去,是桃花滿園。
出神之際,二人已經來到桃花樹下,花香滿溢,一片桃花微雨。
男人托著她的臉,依舊喚著她“薔兒”,聲聲寵溺。
“你到底是誰?”白素心大喊了一聲,接著猛地彈坐了起來。
夢醒了,一身虛驚,卻忽而撞在了一個男人的肩上。
“你醒了?”男人輕拍著她的背,低聲問著。
“師父?”這聲音,她還是熟悉的。
南華清扶著她的雙肩,疼惜問道,“又做噩夢了?”
白素心不置可否,夢裡如夢如幻,終歸算不上是噩夢。
“夢到誰了?”南華清又問。
白素心回想,夢到了一個男人,那男人是……
夢裡的景象慢慢倒放,接著她猛然一驚,夢裡的男人她見過,在桃園的別墅裡,在那張全家福上,是慕遠儒!可是她為什麽會叫她“薔兒”?
“薔兒……”白素心忽而低語。
南華清聽罷,卻是心弦一緊,這昵稱他似曾耳熟。
“師父,找我有什麽事嗎?”白素心轉了話題,南華清深夜冒險而來,總不會是專程來看她的。
南華清端起手帕,擦拭起她額尖的冷汗,接著溫純道來,“我來只是想提醒你,近來,你的行事實在是有些高調了。”
白素心略感疑惑的看著他,她現在的所言所行都依著現有的身份,況且,原本,“白素心”就不是一個低調之人。
“與總理一家走的太近是其一,攀附顏座是其二,不該與靳寒合作,這是其三。”南華清一一例數。
“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兵工集團的發展。”她並不覺得她做的有何不對。
“你應該知道,你的身份,是不該有私心的。”南華清一如既往沉然的語氣,卻是不怒自威。
“你說我有私心?”白素心覺得窩火。
“你進來的行事不就是在順應自己的喜好嗎?兵工集團的一舉一動,牽動著多少的政治神經?你卻在這個關頭,頻頻和當政者示好,這會給你惹來大禍的。”南華清的提醒不是沒有因由,作為在野黨背後的最大財團,白素心近來的舉動著實惹人眼球。
“我做事有分寸。”白素心決然一句。
“你怎麽還是不懂?”南華清擰眉,一雙深眸頗多焦慮。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自從總統簽署了和平協議,限制了武器出口之後,兵工集團的股指便大受影響,比起峰值,兵工集團的市值已經縮減了近百分之四十,如果我再不做些什麽,數萬職工的生計何來?如果我保不住這個總裁的位置,我臥底在白家還有什麽意義?”她望著男人的雙眸,聲聲質問。
“總之,我不許你再胡鬧下去了。”一向沉斂不懼的男人,不知為何,偏偏避開了她的眼神。
“這事,由不得您。”她印在骨子裡的倔強,這一刻暴露無遺,或者,也只有在師父面前,她才能這般任性一回。
南華清忽而起身,俯身望著她,“你如果再這樣胡鬧,執意要和靳寒聯手的話,我會立刻終止你的任務,把你召回局裡。”
坐在床上的女人,卻忽而失笑,應了一聲,“好啊!”
這不是她一直所期望的麽?
南華清負手而立,轉過身去,雖然換了臉,換了身份,失了記憶,也不知道怎麽,“顏家大小家”骨子裡的傲氣,她倒是一點都沒忘。
白素心也知道,師父說的都是氣話,他是定然不會將她召回局裡的。
“不要以為我治不了你!”南華清凜然一句。
白素心撇過頭去,全當做沒有聽見,只是說了一句,“這麽晚了,不送。”
南華清難以置信的回頭看向她,這是在攆他走?到底是被他給寵壞了,竟給了她這樣的膽子。
白素心卻忽然伸出手,拉了下男人的袖口,“師父,我想看看心理醫生。”
尋常的心理診所,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去的,只能由南華清安排。
“為什麽要看心理醫生?”南華清問,可也不意外,做情報特工的人,長期處於高壓之下,時間久了,心態難免會出現紊亂,更何況白素心已經藏了長達十年之久。
白素心不答,轉而問,“可以麽?”
南華清想到剛剛她口中的那一聲“薔兒”,心裡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想了想他點了點頭,他確實該做些什麽,不能讓她將記憶找回來。
白素心拿到心理醫生的地址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兵工集團的辦公室,中午時分,助理敲門而入,走到白素心面前,下午兩點是記者發布會,屆時將對外公布和海洋集團的戰略合作決議,中間還有三個小時的空檔,他總要問清總裁接下來的安排,比如,午餐。
不想,白素心淡淡的一句,“不吃了,中午我還有點事。”
接著白素心和他要了車鑰匙,也沒說去哪裡,隻身開車走了。
依著地址,白素心找到了心理醫生的工作室,說是工作室,其實是一間私密的公寓,顯然是南華清有意安排的。
開門的是一個男人,三十多歲,帶著一個黑框眼鏡,一身背帶西裝,溫文儒雅,見到白素心,他叫了一聲“白小姐”,將人請了進來。
半躺在診療椅上,白素心問他,“關於我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是我的患者。”男人儒雅的笑著,滴水不漏。
“我們聊聊天。”男人轉了話題,“從最簡單的開始,姓名?”
“白素心。”
男人拿起本子開始記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