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對不起,小羽
陸徑川死後的那幾年,她將自己關在莊園裡,過的幾乎是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有的時候她寧願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陸徑川。
活著的人,遠遠要比死了的人更痛苦。
陸徑川死後,她其實有想過尋死,好幾天都不肯吃東西。
可是慕羽抱著她,流著淚道:“姐,爸媽已經不在了,你不要丟下我,好嗎?”
她是真的見不得自己這個妹妹的眼淚。
從小到大,慕羽都很少哭,因為任何事,她都可以很輕松地用腦子解決,而不是眼淚。
她唯一傷心流淚的時候,是當年父母去世的時候。
可是現在,她卻因為自己,哭成這個樣子。
慕情到底是心軟了。她答應慕羽,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過去的幾年裡,若是沒有慕羽在身邊無微不至地陪著她,鼓勵她,只怕她早就不願意再繼續堅持下去了。
她很是歉疚,也很是自責,自己一個做姐姐的,卻要慕羽這個妹妹如此費心。
慕蓉和那個孩子的出現,給了她一個契機。
想讓慕羽輕松一些,也想嘗試著去改變,不要辜負她的期望,不要讓她失望。
所以慕情去了國外。然後發現自己只是換了一個地方心碎神傷而已。
過去的陰影,已經如蠶繭般將她層層裹住,她根本掙脫不出來。
好幾次,或許是無意識,也或許是潛意識,她完全沒有看信號燈,就那麽朝著疾馳的車輛走了過去。
車輛尖銳的喇叭聲響起,她卻隱隱地有一種期待。一種解脫的期待。
若不是慕沉來得及時,將她拉了回來,她早已經解脫了吧。
慕沉因此不放心她,執意要留在國外陪著她,她雖然無可奈何,可是,卻也根本無法強迫慕沉離開,只能由著他。
她發現自己比在京都時過得更痛苦。
曾經對於她而言,音樂是心靈的安慰,情感的寄托,現在,卻只會讓她更煩躁。
偏偏為了不讓慕羽對自己這個姐姐失望,為了不讓慕沉看出什麽端倪,她還要強顏歡笑努力地去學習那些東西,去拿對她而言根本就沒有什麽意義的學位。
陸徑川死了後,她的人生早就已經晦暗一片了。
悲劇的宿命,早就已經注定了。
活著只是在苟延殘喘而已,只會讓痛苦更長久,更煎熬,更折磨。
她不是沒有努力想要走出來。可是在國外呆的這幾個月,反而隻讓她更痛苦。
雖然每一次,在慕沉面前,都裝作很是開心,很是積極上進,但,那一切只是她的掩飾而已。
她真的已經很累了。被陸徑川幽禁在郊外莊園的那幾年裡,她就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陸徑川死後,好像那一直緊繃的弦就已經斷了了。
如果不是慕羽死死拽住,她真的撐不了這麽幾年。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慕羽。
總想著自己是她的姐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緣上的親人。
她不能死,無論如何,她要撐下去,要好好照顧這個妹妹。
可是事實上,她不但沒有照顧慕羽什麽,反而,她發現自己活著,反而隻給慕羽帶來了麻煩。
正如陸依依所說,只要她活著,陸家就不可能和慕家和解,陸家的人也不可能真正從陸徑川的死亡中走出來。
有時候想想慕家和陸家何以變成今天這個局面,感覺像是經歷了一幕最為荒誕絕倫的舞台劇。
可是,生活往往比劇本更殘忍,更真實。
那些荒誕的故事,是真真切切發生在她和慕羽身上的過往。
她這一生已經很不幸了,也不可能再得到幸福。
她曾經以為慕羽會比自己強一點,不會深陷在感情的泥潭中。
所以,當初她離開京都的時候,特意囑咐慕羽,不要對陸震言再有什麽想法,如果可以,盡量將那些和陸震言的過去忘了。
這是她由衷的希望,她希望慕羽以後能夠幸福。
如果慕羽難以放下陸震言,一如她,難以放下陸徑川,那幸福,又從何而來?
她滿心以為慕羽可以做到這一點。卻沒想到,這個妹妹比自己甚至陷得更深。
慕家的女孩子,好像被什麽魔咒詛咒了是的,愣是要和陸家牽連不斷了。
她和慕羽,再加上一個慕蓉,真真像是中了陸家兄弟兩個的邪,可是卻偏偏,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能夠有一個好結局。
慕羽和她不一樣,慕羽還年輕。她曾經經歷了那麽多坎坷,她還只有二十四歲,這樣年輕的歲月,不該在沉睡中度過。
她原本該是最幸福的那一個。
陸家和慕家的恩恩怨怨,和慕羽並沒有任何關系。從頭到尾,慕羽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可是卻承受了最多。
她這個姐姐卻什麽都不能為這個妹妹做。甚至,想讓陸震言去看望她以期幫助慕羽能夠快一點醒來,都做不到。
某種意義上說,是她這個姐姐拖累了慕羽。
沒了她這個姐姐,慕羽會活得更好。
沒了她,對慕羽,對陸家,都是好事。
原諒我,小羽。
我真的很累了。
我真的再也撐不下去了。
這幾年,我真的不知道怎麽熬過來的,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太痛苦了。
死亡,對我來說,會是一種解脫。
我早就想要這麽做了。
可是直到現在,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曾經你拉著我的手,哭著求我不要丟下你,我答應了。
可是,姐姐現在要食言了。
對不起,小羽。
如果你可以順利醒來,答應姐姐,不要因為姐姐的死而悲傷。
因為姐姐是個早就該死的人,在陸徑川死的那一天,就該和他一起死的。
多活了這麽多年,已經是賺到了。
以後,一定一定,要幸福。
……
翌日一早,陸震言開車出門時,門衛遞過來一封信:“這是昨天半夜,慕家大小姐親自送過來的,說讓我今早交給少爺。”
陸震言接了過來,因為在開車,隨手將那封信扔到了副駕上,開車到了公司停車場後,才打開那封信。
那封信裡是薄薄的一張紙,紙上,只有寥寥數語。
目光只是粗略掃了一眼,陸震言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下一刻,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已呼嘯著離開了停車場,直奔郊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