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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鋼琴師Ⅱ》第8章 我們終究迷了路
  第8章 我們終究迷了路

  Part1
  初末覺得自己真的很失敗,好好的一段旅程,被她弄得飯也沒吃成,玩也沒玩好。中途,還是流年讓司機把她先送回去的。

  後來一段時間,她再也沒有見過流年。仿佛大家都各過各的生活,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那段時間初末的心情特別的失落,仿佛自己做了一件極大的錯事。

  可是假如時光倒流的話,她應該還會選擇說出那個事實吧……畢竟流年是有權知道的。

  大四即將畢業,同學們之間的聚會也多了起來,初末平常是很少參加的,但這段時間她心事太大,不能讓自己有任何閑置亂想的時光,所以只要有邀請她都一定會參加。

  只是,那天參加的一個算是比較大的戶外燒烤,還是在晚上,沒想到竟是英文系跟醫學院聯辦的,初末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眾星捧月的慕流年,隔著那麽遠的距離,還是一眼就能看到,他永遠都會被安排在最好的位置,得到最好的照料。

  初末那天心情依舊不好,所以對於別人敬過來的酒,她也不再拒絕,來一杯喝一杯。直到夏圖看她這樣喝下去不是辦法,便將她拉起,想要帶她河邊透透氣。

  偏巧初末在經過流年那桌的時候,看見好幾個女生都圍在流年身邊,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一個個臉上又是喜悅又是崇拜。雖然流年表情一如往常的淡漠,與她們格格不入,但初末看著就是心裡不舒服。一抹酸意明顯的在心底泛起。

  於是,當有之前喜歡過初末的男生上前跟她說話的時候,她破天荒的微笑應答。初末本就長得漂亮,加上平常她一向不太愛跟寢室之外的人說話,所以給那些暗戀的男生一種女神的傲嬌感,一旦微笑的時候,簡直能將人的心給融化了。

  許是燒烤旁的溫度有些高,喝了些許酒的初末臉上呈現不正常的紅暈,於是那男生便很紳士的邀請她去河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初末本來就是要出去的,現在正好有人陪著,便對夏圖說不用陪她,自己跟男生一起出去就行。

  夏圖自是有些擔心的,想要陪著一起,卻被初末堅決的反對,她大抵真的喝多了,竟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對夏圖說:“圖圖,難道你還怕師兄對我怎麽樣嗎?我又不是國色天香,你擔心的過頭啦!”

  這話聽在其他男生的耳裡,難免起哄了起來:“我們班長可是絕世好男人好麽?長得帥不說,還特別專情,從小到大出了初末還沒喜歡過其他人呢!夏圖你這樣擔心,是對我們全班人眼光的不信任麽?”

  被這麽一起哄,夏圖也不知該說什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初末跟男生一起走了出去。

  燒烤旁邊有條很大的河,初末走過去的時候,已經看見三三兩兩的情侶站在那邊聊天,她找了一個人不多的地方,趴在欄杆上,仰頭看星星。

  “今天的天氣真好,星星這麽多,明天肯定會是個大晴天。”她看著星星喃喃地說:“可是為什麽是大晴天的話,我心情還是一點都好不起來呢?”

  初末是真的醉了,換成平常,這樣的話,她是不可能在一個一點都不熟的人面前說出口的。

  男生看見她這樣子,有些心疼地說:“初末,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感覺你特別不快樂,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把心事說出來,也許會舒服一點。”

  初末歪著頭,眯著眼看著他,也不說話,就那樣定定的看了幾秒鍾後,她搖搖頭,“我沒有什麽心事。”她說,“你知道嗎?我在心底建了一座城,把我的心事都鎖在裡面,沒有鑰匙,它們是出不來的……而我,在建它的時候,就把鑰匙丟掉了,沒有它,我怎麽都打不開,所以要怎麽說出來?”

  那男生聽見這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此時,一陣冷風出來,燒烤那邊是搭了房子的,所以感覺不出晚上又多冷,這冷風吹來,初末不禁打了個冷顫。

  兩人站了一會兒,男生掙扎又糾結了一下,最終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初末的身上,臉紅地說:“天、天氣涼了,你先把這個披著。”

  Part2
  初末倒是很難得見到比她還靦腆的男生,她轉過身正欲說什麽的時候,就見暈暗裡,一抹修長的身影不知道什麽時候立在那兒。

  初末一怔,想要說出的話也哽在了喉嚨口,一抹心酸泛起。

  慕流年……他怎麽也出來了?剛才那些女生不是跟他相談甚歡麽?怎麽舍得放他出來?

  男生朝初末眼神的方向看過去,便看見周身冷漠的慕流年。

  初末跟流年之間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點的,所以在這樣的時刻,他十分知趣的閃人。

  “初末,我先進去,你也別在這裡呆太久,小心著涼。”說完就要走。

  “等等。”初末叫了一聲,等那男生驚喜的轉身,以為她會說留住他之類的話時,卻見初末已經將身上披著的衣服拖了下來,“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冷。”

  男生有些尷尬的接過,朝她點點頭便轉身離開。

  初末站在原地,風依舊在吹著,可在見到流年的那一刹那,她已經不覺得冷了。此刻酒精在作祟,初末覺得自己心底的那座小城堡終於找到鑰匙了,流年就是她的鑰匙。

  她有些暈乎乎的走到他跟前,他還是那麽高,站在他面前,她總是要仰著頭看他,她眯著眼睛,笑呵呵地說:“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才跟出來的對不對?”

  見流年沒說話,她也不覺尷尬,她指了指流年的外套說:“你要不要脫下外套來給我穿呀!我有點冷哦!”

  流年依舊沒吭聲,只是看著她的眼睛比剛才的冷漠多了一點溫度。

  初末見自己說了那麽多,人家一句都不回,頓時覺得有些無趣,“算了,我就知道你才不會對我那麽好,就算我冷死了,凍死了,你都不會傷心的。”

  流年眼神微頓,他向前走了一步,在初末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將她扯著轉了個身,他們本來就在角落的地方,這樣轉過身,她就貼在了牆上,流年兩手撐在她身體兩旁,將她包圍。

  這種感覺……好幸福!初末心裡有無數個煙花在綻放,她仰著頭,傻傻的望著他,傻傻地說:“人家男生對女生做這樣的舉動,一般都是要強吻她的,所以流年,你要強吻我嗎?”

  流年無語,俯視著她一張期待的臉,想著她究竟喝了多少酒,才能一點都不害臊的說出這樣的話?

  初末是真的喝的有點醉了,見流年只顧著盯著她看,一點動作都沒有,不免將失落之情都表現的臉上,她嘟囔著嘴巴說:“難道我猜錯了,你不想吻我嗎?”

  她自然是沒有感覺到,流年所站的這個角度正好將冷風給擋住了。

  許是酒精壯了膽,她忽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湊上去,就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涼涼的,軟軟的,熟悉的溫度讓初末根本就不願意放手,即便這樣吻到天荒地老都行。

  要用什麽詞表達自己當時的心情呢?很久後,初末都會想,每次跟流年接吻,都讓她有一種初吻般怦然心動的感覺,這樣的情愫時常讓她以為自己跟流年之間有不可切割的緣分,想著如果他們不是從小就認識的話,也會在某一天相識吧?她一直相信,這個世界真的存在一個那樣的人,不管你身在何處,他都會在恰當的時間和地點站在你面前,也許時間早,也許時間晚,但這個他,能與你偕老一生的他,一定會出現。

  Part3
  那天初末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回寢室的,當然,她也不可能知道,那時候,在天台的不遠處,墨以然沉默的看著他們之間的親密,臉色慘白的很難看。

  第二天初末醒來的時候,隻覺頭疼的厲害,鼻息間有淡淡的清香味,她下床便見桌子上留了一張字條,是夏圖寫的,讓初末把桌子上的湯喝了,是她特意留下一份的。

  初末打開蓋子,一陣排骨蘿卜的清香味傳入鼻間,她不禁想,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把夏圖的心給迷了去,每天都有愛心湯,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她抱著湯,坐在床上發起呆來,她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吻流年的事,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啊……將她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只是,不知道她這樣,流年會怎麽想她?

  明明那天晚上,她說了那麽傷人的話,可在昨天晚上,又做了那麽讓人容易誤會的事。

  “楊初末,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啊!”

  初末有些懊惱的抱怨。

  假如流年真的把她當成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正當她埋怨之際,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她拿起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她接起。

  裡面傳來不太熟悉的女生:“楊小姐嗎?”

  “我是,你是?”

  “我是墨以然,你記得嗎?我們見過面的。”

  初末當然記得,那個出現在流年身邊,並且與他鬧緋聞鬧的很凶的女人。

  “嗯,我記得,你……有什麽事嗎?”初末問。

  “有些事想當面跟你說,我現在在你們寢室樓下的咖啡廳等你,能下來嗎?”

  既然人都已經來了,看來是知道她在樓上了,她不下去倒是真說不過去,而且,她也有些好奇,墨以然找她會有什麽事。

  “好,我這就下來。”

  掛了電話,初末收拾了一下自己後,就下了樓。

  現在是上課時間,咖啡廳裡的人並不多,所以初末一眼就看見坐在最裡面的墨以然。

  該怎麽說呢?這個女人,一看就是有錢家的大小姐,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高貴之氣,就算擱在茫茫人群中,也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氣質美女,何況她還是IMB集團的大小姐。所以,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跟流年傳緋聞吧?讓人感覺她跟流年就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都是那麽的優秀,那麽的高高在上。

  初末走到她跟前,坐下後,墨以然才抬頭,微笑的看著她:“楊小姐,我找你來,是有件事情希望你能答應我。”

  沒想到她這麽開門見山,初末倒是有些不太能接招,她問:“什麽事?”

  “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少跟流年接觸?”

  “……”

  對於她的沉默,墨以然不以為然,她繼續說:“是這樣的,我跟流年之間的關系……想必也不用跟你多做解釋,雖然我們還沒有完全公開,但我還是不希望有一些不知所謂的女人主動勾搭上來。”

  所以……她楊初末就是那個所謂的“不知所謂”的女人麽?
  初末嘴角微勾,並沒有被墨以然盛氣凌人的氣勢給嚇到,她道:“所以,墨小姐找我出來,就是想讓我不要跟流年接觸麽?”

  墨以然挑了挑眉,點頭:“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不然之前也不會想請你去當墨墨的鋼琴老師,世界上男人這麽多,你真的不用一直抓著過去不放,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適合你的人,不管家境、長相方面都是很優秀的。”

  所以……她楊初末是到了該相親的年齡了嗎?

  初末輕笑出聲:“謝謝墨小姐的好意了,我找不找男朋友還真不需要你費心,至於流年……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我跟他之前的事情,我要不要跟他斷絕來往,不是你一句話,我就應該照辦的事,你說對嗎?”

  墨以然一愣,沒想到這姑娘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性格倒是一點都不服軟,不過……“那麽你就不介意背負第三者的罪名嗎?”

  初末成功的因為這句話,臉色慘白。

  “這樣吧,明天上午十點,我約了流年在市中心的百盛商場見面,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過去,我會讓你看到你想要看的。”說完這句話,墨以然便戴上了她的那副超大的墨鏡,起身離開。

  走了一會兒,她又返回來,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上次給你的那張想必你已經丟掉了,這張你留著,要是明天找不到我的話,可以打上面的電話。”

  說完,也不管初末要不要,就擱在了桌子上。

  Part4
  墨以然走了之後,初末看著桌子上的名片,隨手將它丟進了垃圾桶裡。

  接下來的時間,初末都在圖書館裡度過,之前她一直想借的熱門複習書,一直都沒找到,偏巧今天就安安靜靜的躺在書架上沒人動。只是好不容易借到了這本書,她卻一直沒有心思看進去,看了幾道題目之後走神不說,做了一下,居然都是錯的。最後在圖書館裡呆了一上午,下午就去酒店工作了。

  下班回來已經很晚了,夏圖已經在床上呼呼的睡著了,初末輕手輕腳的洗完澡之後,便躺在床上。明明應該是很累的她,卻怎麽也睡不著,腦海裡不斷自動上演流年跟墨以然在一起的畫面,雖然都是她想象出來的,但心裡還是很悶,像壓了幾千斤重的石頭,喘不過氣。

  在這樣的壓抑中,她睡了過去,夢裡面自然也是不安穩的,反反覆複的看見流年與墨以然的背影,他們那麽親密無間的樣子。她怎麽插也插不進去,連個做第三者的資格都沒有。

  醒來是凌晨五點鍾,雖早,但她怎麽也睡不著了。從床上坐起來,本想去水房裡面洗個臉,省的將夏圖給吵醒。誰知當她往夏圖那邊看去時,床位居然是空的!
  夏圖這麽早就出去了?初末下意識的看向桌面,上面有個保溫杯,裡面依舊是煲好的湯。

  真不知這丫頭究竟是喜歡上了誰,居然一向愛睡懶覺的她,為了心愛的人起的如此早。

  初末在寢室裡呆了一會兒,便下樓去買了些早餐就著夏圖留下的湯喝了。

  一邊吃早餐,一邊將手機開機,手機剛打開,就提示有十個未讀信息,她有些奇怪這麽早,誰會發消息給她?點開後一看,她手便忍不住顫抖,飛速的將剩下的信息都打開,裡面全是墨以然與流年在一起的照片,流年做飯的樣子,流年睡覺的樣子,流年工作時候的樣子等等,並且每一張都有墨以然的臉在裡面。

  初末越看到最後,手越抖得厲害。

  這些年,她雖然知道流年身邊的女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換,但那僅止於知道而已,當那一張張親密的照片在眼前的時候,那種不可抑製的嫉妒心在作祟,恨不得衝到流年面前質問:“你是不是真的跟墨以然在一起?”

  可是,心底又另外一個聲音同樣在質問她:“楊初末,你憑什麽?當年是你自己選擇離開的,你憑什麽要求慕流年在這兩年裡為你保持單身?”

  一種難以言明的心痛在初末心底泛起,是啊,她憑什麽啊?

  可……雖然她已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女孩,在經歷了生活的困苦中,她知道世界並非她想象的那麽完美,人更無完人,可在她的心底,還是有一種堅強的信任,她的流年哥哥是跟別人不一樣的,她的流年哥哥一直都是那麽完美。

  所以……是她太自信了嗎?

  想起昨天墨以然說的話,初末瞪著手機上面的親密照片,最後她還是沒忍住,噌地一聲,從椅子上起來,拿了包趕往百盛商場。

  以其自己胡思亂想,還不如她親眼去看看墨以然跟流年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

  學校離市中心有些遠,但初末出門尚早,所以比預計早到了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對於她來說是很煎熬的,仿佛知道待會兒就要參加決定命運的高考一樣,一顆心亂跳不安。

  她在商場裡隨便逛了一下,怕會不小心碰到流年他們,她還帶了一副墨鏡做遮掩。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點鍾,她站在樓層上面往正門下面看,眼睛都看酸了都沒看見流年跟墨以然。

  眼看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指針指到十點半的時候,初末才想到,自己可能是被墨以然耍了,說不定這個時候,她正站在一個別人看不見的角落,嘲笑她真的傻傻的跑來了呢!

  初末在心裡狠罵了自己一番,心裡又是難過又是懊惱的糾結情緒,讓她在下電梯的時候沒太注意有小朋友在玩鬧,當她坐到一半的時候,隻覺一股推力在腰間,未來得及抓住電梯扶手,整個人就向前傾,腳步本能的向前移了一下,誰知一腳踩空,整個人都向下面摔去。

  初末暗叫一聲糟了,身體便傳來被磕著的疼痛感,耳邊是亂糟糟的驚呼聲,視線在一刹那暗沉了過去。

  有多少次,她總以為自己會死,可她的命總是那麽過硬,無論她經歷過多殘酷的事,總能最後脫險。只是,為什麽在感情上她沒有這種運氣?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有好心的人走上前來詢問。

  初末的頭還是很暈,她想要說話,卻在無意間瞥見了拐角處流年與墨以然的身影,他們似乎剛逛完商場準備回去,墨以然站在流年旁邊,溫柔的笑著。

  這時候,兩個搬運工人搬著巨大的海報板往她們那邊經過,流年紳士般的將墨以然扯過,不讓她給碰著。

  那麽維護的動作,卻是在對著另外一個女人做。

  如果說初末之前還有什麽不死心的,此刻一顆心已經絕望了。

  耳邊一陣一陣喧囂的聲音,議論的、關心的、冷漠的,她都聽不到,只有一抹發自內心的聲音在問:“流年,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那時候,他們曾在一起的時候,她以為他們會愛一輩子,一輩子的時間那麽長,少一秒一分,都稱不上是一輩子。可如今,他們剩下的生命還那麽的長,他們的一輩子,好像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Part5
  初末被叫來的救護車送去了醫院,那把她撞傷了的小孩父母也是兩個好人,見自家小孩弄傷了人,沒有肇事就跑,反倒是將她送去了醫院好好檢查了一番,確定只是擦破了一些皮肉,才放心的離開。

  初末拿了醫生開的領藥單子去領藥的時候,心思還在商場見到流年跟墨以然的那一刻沒有回來。這樣不在狀況下走路的結局就是一個不小心撞到了來人,那被繃帶包住的額頭又弄疼了幾分。

  “唔……”初末摸著額頭,疼的悶哼了一聲。

  “楊初末,你走這麽快做什麽?趕去入洞房啊?”

  一抹熟悉的聲音,初末抬頭,是墨忘。

  想起這個人是墨以然的弟弟,她的臉色頓時又沉了幾分。

  “怎麽一見我就黑臉?”墨忘湊到她面前望了望,伸手正好敲中她額頭上的繃帶,疼的初末倒吸了一口氣。他卻笑的樂呵呵地,問:“你被人打了啊?”

  初末瞪他一眼,才發現,今天他又是穿的光彩照人,僅是在跟她說話的片刻,就有無數女護士向這邊投來愛慕的眼光。

  “你在醫院做什麽?”為了不讓墨忘再說一些有的沒的,初末決定主動轉移話題。

  “在醫院當然是看病啊。”

  墨忘的回答讓初末有些詫異,她上下打量了跟正常人沒什麽差別,甚至更精力充沛的某人,“你生病?”

  “對呀……”墨忘笑眯眯的,像小孩一樣向她匯報行程:“每周都要來一次……你不是應該早知道嗎?你參加的那個研究項目的翻譯,研究的對象就是我呀!”

  “……”初末笑了笑,“你別開玩笑了。”雖然她不知道具體的研究項目是什麽,但知道是跟腦部有關的,並且屬於重危型病症……可是眼前的墨忘明明看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怎麽可能會是他?
  墨忘眉毛挑起,“我幹嘛要跟你開玩笑?”他想了想,拉住了初末的手:“不相信,你跟我一起去看。”說完,就拽著初末朝醫生辦公室走去。

  將門給推開,他拉著初末進去,笑眯眯地叫:“羅醫生,我來啦!”

  初末一愣,怎麽都沒想到給墨忘看病的醫生居然是羅子嘉。

  自從上次在酒店見面之後,兩人許久未見了,也不知道是彼此都刻意還是其他什麽原因。那句“如果醫壞了,我負責。你來嗎?”依舊在初末腦海裡徘徊,她並不笨,有些自己不能去碰觸的底線,她不會去主動碰觸,但是又不能拒絕,所以只能裝傻,盡量不去接觸。

  “羅師兄。”她微笑的打了一個招呼,雖然心底別扭,但她早已過了那個什麽都表露在臉上的年齡了。

  墨忘一點也不奇怪初末跟羅子嘉是認識的,他輕車熟路的走進去,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道:“我說我有病,她不相信,我就帶她來親眼證明了。”

  初末聽著隻覺這句話怎麽說的那麽別扭呢?
  羅子嘉已把別扭之處指出:“墨忘,有病……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而且你總是不配合,你家人都很擔心。”

  墨忘“哼”一聲,任性的扭過頭:“我從出生,他們就開始擔心我,當初他們就應該別把我生出來,這樣就省心了。”

  初末不是沒領教過墨忘無法無天的任性,但對於父母這一塊,她無法接受:“你怎麽能這樣說,父母擔心自己的孩子是因為他們愛你,你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沒有父母的孩子,想要他們的擔心,都沒有的?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墨忘沒想到自己隨意的一句話會引起初末這麽巨大的反應,他好奇的挑眉:“你這麽激動做什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沒父母呢!我……”

  “墨忘!”羅子嘉的嚴肅呵斥將墨忘的話打斷,他有些擔憂的看這一旁的初末,她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說完,便拉開門走了。

  羅子嘉皺眉,不悅的瞪著口無遮攔的墨忘,墨忘卻是一副“我有說錯什麽嗎”的無辜表情。

  Part6
  初末走在去公交的路上,藥也沒心情去取,隻覺得最近她真是倒霉的很,她就應該呆在寢室裡哪都不去,不管有誰來找她,都裝死不在才對!

  她承認,剛才墨忘無心的一句話的確戳中了她心中的痛。有多久了?她都不敢去想,她已經離世的父親,她在地震中失蹤了的母親。有一段時間,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那種孤獨的感覺讓她很害怕,所以當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她有多希望自己能將小寶寶生下來。

  盡管那時候她還在上學,盡管那時候她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一個孩子出生的過程,但她還是想嘗試,因為那是一個小生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一抹親情。

  她知道流年不會同意,他愛她勝過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在她與孩子之間,他選擇的永遠是前者,所以她只能選擇離開,那時候她看著黑暗裡,他睡著的容顏,在心裡一萬遍的祈求他能原諒,原諒她的不辭而別。

  那時候的她很笨,想不到其他方法能將孩子留住,所以只能傷害他。

  似乎人總是這樣,在最親近的人面前,總是更容易顯露本性,越是對親近的人越是容易去傷害他們,因為我們知道不管自己坐的有多過分,到最後都會被原諒。

  可我們從來沒想過,被傷害的太深,深刻到用愛都彌補不了,該怎樣才能祈求被原諒?
  “還在傷心呀?”在初末站在公交站台發呆的時候,一張俊臉忽然湊到了眼前,她嚇了一大跳,待看清,才發現是墨忘。

  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了,身後停了一輛白色的跑車,引得站台上瞪著的人民群眾紛紛圍觀,其中年輕的少女們更是露出“哇,好帥”的崇拜眼神。

  初末覺得好有壓力,眼見公交逼近,也不管是不是到自己的學校,她推開墨忘就要上車,卻不想墨忘迅速的拉住她,並且拽著往自家車裡塞,嘴上還叨叨著:“公交車有什麽好坐的啊,又吵人還那麽多……”

  別看墨忘一副小白臉的樣子,力氣還真大,初末完全沒有反抗余地的被塞近了副駕駛座位上,並且被反鎖在裡面。

  墨老大上車之後,還不忘記威脅:“你要是下車的話,我就直接把你抗在肩膀上丟上車,你不相信試試看。”

  他是土匪嗎?初末鬱悶的被關在車上,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墨忘看著她聽話的不再反抗,才發動了車子,飛速離開。

  此時大街上的人並不算太多,墨忘開了一會兒,憋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初末淡漠的轉頭過去看他,就見他一張白嫩嫩的臉上露出一抹紅暈,他輕咳了一下,別扭道:“我剛才聽羅醫生跟我說了你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父母真的……咳……反正就、就對不起啦!”

  “……”

  見初末沒說話,墨忘偷瞥了一眼她,發現她還是在盯著自己看,剛恢復的小白臉又通紅了起來,“你、你別再這樣看我了行嗎?你再、再這樣,我就把你丟、丟下去!”

  “那你就、就把我丟、丟下去啊!”

  初末學著他結巴的樣子說話,隻覺這男人表面上一副大帥哥冷漠樣,心底就是個小屁孩。

  初末這一開口 ,墨忘才知道她是不生氣了,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他說:“你不生氣早說嘛,還我糾結了那麽久。對不起這三個字,除了對流年,你是我第二個開口說的。”

  “流年?你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聽見這兩個字,初末本能開口問,問出口才有些後悔,他的事……如今還能跟她有什麽關系嗎?她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墨忘自然不知道初末心裡的小九九,他自顧道:“就是有一次鋼琴比賽,沒有達到他最先幫我預計的成績,覺得很對不起他吧。”

  初末“哦”了一聲,茫然了一陣子,又像想到了什麽一樣,問他:“你的意思是說,你的鋼琴一直都是流年在教?”

  “廢話。”

  “所以,我才總在流年的公寓看見你?”

  “嗯。”墨忘應了一聲,風輕雲淡地說,“你是沒看見,我還經常去流年公司的食堂吃飯呢!搞得那些對我有意思的妹妹後來都猶豫了,說我長得帥是帥,就是經濟困難,不然怎麽會窮到要天天去食堂蹭飯的地步……”

  “如果她們知道你是IMB小王子,就不會這麽想了。”初末看著墨忘今天的這身打扮,沒忍住問:“你能說說,為什麽我每次見你,你都要穿的這麽隆重嗎?跟要趕去結婚一樣。”

  誰知道墨忘扭過頭,眼睛閃閃發亮,問:“怎麽樣?我每天的搭配帥嗎?這些可都是我自己搭配的哦!”

  “……”這不是她問的重點好嗎?
  見初末沒回答,墨忘略微失望的扭過頭,看向前方,自嘲道:“反正我也活不了太久,當然每天都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這樣你們才能記得我。”

  Part7
  初末因為墨忘這句話,心裡竟有些傷感,她問:“墨忘,你的病……真的很嚴重嗎?”

  他挑挑眉:“IMB的大老板花了大價錢請了這麽多專家來B市只為了研究我一個人的病,你覺得呢?”

  “……”

  “不過他就是覺得自己有錢,什麽事情都能辦到。可是這次要不是有流年,他再多錢,人家也不搭理他好麽?有錢就了不起了?錢要是那麽有用的話,他怎麽不用錢直接把我病治好得了?還請那些人來做什麽?”

  初末知道墨忘口中的他,是IMB的大老板,也就是墨忘跟墨以然的父親,商界的龍頭老大墨向南。

  雖然不知道墨忘為什麽那麽恨他,卻能從他的言語中感覺出這個平常看起來陽光慵懶、對什麽都毫不在乎的大男孩不願表露的心事。

  她想起自己第一天去醫院的時候就碰見了他,當時還奇怪他為什麽也會在醫院……原來他才是大家都要去醫院的最主要原因。

  初末想了想,試圖化解車內悲傷的氣氛,她道:“你放心吧,不管你打扮的漂不漂亮,閃不閃眼,你這麽好,大家都會記得你的!”

  “那你呢?”

  沒想到墨忘忽然如此一問,初末愣了一下,笑道:“我當然也會記得啊!”

  “……那就好。”

  墨忘送初末回去之後,初末的心情仿佛更沉重了起來,很難想象,一個這麽年輕的生命會被病魔隨時帶走。原來隨著年齡的漸長,每個人心底都藏著一些或多或少的心事,總有一些,是我們不想說,但希望對方能夠明白的。

  可即便是這樣,墨忘都依舊保持那麽樂觀的精神,仿佛每天面對的不是病痛,而是新生命。

  而她,擁有一個完完整整的生命,有什麽值得悲傷的?
  第二天,去醫院做翻譯的時候,初末換了一種心情,不管未來如何,她都要活好現在。以前她一直以為流年是單身,才想盡辦法接近他,希望能挽回。

  既然他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雖然痛苦,但她唯一能做的也是祝福。這點道德她還是有的,無論有多愛,她都不可能去做第三者,破壞別人的感情。

  而且……她那麽了解流年,若是他對一個人認真,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能動搖他半分。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竟然在翻譯的時候又遇見了木槿,她才知道,原來在這之前,把王純的名額擠了的竟是木槿,只不過……是用什麽辦法的,外面都傳聞,是木槿跟這次配合翻譯選舉人的一個學長好上了。

  至於是不是真的,初末也不去較真了,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就隨風散去吧。

  忙碌了一上午,初末盡量讓自己投入在翻譯中,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孩,會把感情的事帶進工作當中,何況她一直都告訴自己,要變得更優秀,才能有資格跟流年並駕齊驅。

  如今,這個信念依舊沒有改變,無論流年身邊出現了誰,她一如最初要做到那般程度,才算對自己有個交代。

  在翻譯的同時,她也比之前更加留意他們交流的病情。從墨忘的輕描淡寫中,初末已經感覺到他的病不簡單,在專家之間的交流中,初末更加深了這種感覺,墨忘的病要比她之前腦袋裡長了個瘤更嚴重的多。

  兩年前,初末腦後長了個瘤,加上家族遺傳的病因,她失明過一點時間,是她最好的朋友羅希換給了她眼角膜。只是換了眼角膜之後,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在腦瘤還在腦子裡的時候,醫生說她不適合生小孩,她怕流年會為了她不要小孩,才選擇離開的……離開的那段時間她每天都很難受,經常流眼淚,影響了眼睛的恢復,以至於那段時間眼睛經常看不清楚東西,後來一直是羅子嘉幫她做康復訓練,視力才漸漸的好起來的。

  初末想著墨忘小孩子一樣玩世不恭的笑顏,想著如果這抹笑顏的主人能夠一直健康的活下去該有多好。

  但隨即,她又覺得自己擔心的有點多,如果是流年也加入研究的話,一定會成功吧?畢竟墨忘是墨以然的弟弟,墨以然在流年心裡那麽重要,流年一定會舍得讓她傷心難過的。

  想到這裡,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楊初末,你自作多情的還真是夠多了!

  Part8
  中午吃飯的時候是有工作餐的,初末領了一份就一個人坐在會議室靠窗的位置吃了起來。

  也許是投入了太多腦力,所以早上吃的東西早就消化的光光了,此刻真的是餓極了,也沒太顧得上形象。當她啃著工作餐裡的雞腿的時候,一抹身影擋在了她面前。

  她抬頭,就看見木槿的臉,這一次依舊如往常一般淡定,仿佛她們還是好好室友,她們之間什麽不開心的事都沒有發生過。

  她說:“我有話跟你說,你能來一下嗎?”

  初末在雞腿與出去之間衡量了一下,最後還是忍痛舍了雞腿跟她出去了。

  跟著木槿走出了一段距離,初末才發現她們到的地方又是上次的那個樓道。

  初末站在木槿的身後,等著她主動開口。

  這一眼看去,才發現木槿似乎又瘦了不少,大概是這些日子以來,外界的議論也對她有一些壓力吧。

  這時,木槿轉過身,看著初末道:“我聽夏圖說了,這次慕師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過我的。”

  原來找她來,是要說這個。初末搖搖頭,剛想說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卻聽木槿繼續道:“但是我不會謝你的。”

  “……”

  “我喜歡了慕師兄這麽久,一直都在等一個機會。慕師兄那麽喜歡你,我知道,只要你一出現,我什麽機會都沒有了,所以……初末,你別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初末本來還想著平心定氣的跟木槿交流一次,以後彼此說話的機會可能也不多了 ,卻不想木槿居然對她說出這一番話,她笑了笑,道:“迫不得已?這個借口真好。迫不得已你就沒錯了嗎?”

  卻不想木槿的情緒有些激動:“我錯了?我有什麽錯?如果你不出現,我會這樣做嗎?別人不知道,我收集了流年那麽多資料,我還不知道他對你的感情有多深刻?”

  初末卻不讚同,“木槿,別替自己找借口了,我能理解,活在當下,誰都會在對不起別人和對不起自己中做選擇,只是,不管前者和後者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沒有什麽所謂的迫不得,你沒選擇後者,是因為它不是你想要的,人都是自私的。”

  “……”一句話,將木槿的借口堵得死死的,她抿著唇,盯著初末,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初末說:“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對我說抱歉,我能理解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太過於喜歡,有時候的確是會失去理智做一些傷害別人的事情。但我始終認為,做了就要敢於承擔,不要到了最後,用‘迫不得已’四個字就把自己的過錯推給別人,你說對嗎?”

  初末的話說的太過於赤裸,讓為了將責任推給她才得以心安的木槿給跟沒有任何反駁的縫隙。

  最後木槿離開的時候,隻說了那樣一句話,“楊初末,是我小看你了,以前我一直以為你的乖乖女,沒想到把什麽都看透的人是你。”

  木槿離開了之後,初末獨自坐在樓梯間發呆。

  什麽叫“把什麽都看得透的人是你”?如果她真的有那樣的本事,她真想把流年看個透徹,也把她自己的心……看個透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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