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情深奈何(4)
  “可是你一眼未曾看我……我就想著，有一場大夢，也算夠了。這副身子的傷不治也罷，你若不管我死活，我還活著何意？有一副好好的身子，你不在身邊，我豈不是一樣殘敗不堪？”容景指尖細細地纏繞起雲淺月一縷青絲，繼續道：“可是我心底竟然留了一絲希望，我想著即便是夢，但這兩個月你是真的人，真的心，如何夢醒了就能將一切抹殺？我抹殺不了夜天逸和你視為重要的那些親人，你又如何能抹殺掉我？”

  雲淺月繼續沉默。

  “可是再次見到你，你身後坐著風燼。我不是醋了，而是怕了……”容景聲音似乎壓抑著無數情緒從胸腹堆積許久才生生破喉而出，“我不敢見你，怕你對我說，“容景，我們就當做一場大夢吧！如今夢醒了，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那樣的話，你叫我情何以堪？不如我送你一把寶劍，你將我殺了也罷！”

  雲淺月抿了抿唇，眼眶再次濕潤。

  “我們不是完了，對不對？你當時是氣了對不對？氣我不治傷，氣我不見你，氣我不理你，是不是？”容景放開雲淺月，目光凝著她的目光，見她眼眶微濕，沉默不語，他忽然有些急迫有些克制地道：“雲淺月，你若敢說不對，敢說不對，我就……”

  “你就如何？”雲淺月看著他。

  容景忽然背轉過身去，不看雲淺月，低聲道：“我能如何呢，我不會去死，不會去自殺，死的話豈不是更便宜了別人？可我也不能看著你和我形如陌路。”

  “那怎麽辦？”雲淺月嘴角忽然勾起。

  “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你不能對我說不。”容景背著身子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容景面色一變，瞬間轉回身緊緊扣住她手臂，目光緊緊地看著她，“難道你真要……我不準許！聽到沒？雲淺月，我不準許！”

  雲淺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緊張慌亂無措的臉，曾幾何時看到這般摸樣的容景。如何了斷？如何再說完了？她瞪了他一眼，“聽到了！容公子，你的聲音將我耳朵都震聾了。”

  緣深奈何，情深奈何，就這樣吧！

  容景一愣。

  “走吧，我餓著呢！”雲淺月反拉上容景的手，拽著他往前走，如今太陽升起，北城門漸漸聚了不少人，再不走的話，他們被這些雙眼睛烤著了。

  “我也餓了，去哪裡？”容景接過雲淺月的話輕聲問。

  “醉香樓吧！”雲淺月看了一眼前面的長街，醉香樓近些。想起那日容景帶著她去醉香樓，她居然以為醉香樓背後的人是容景，原來殊不知是她。那是那一年她發現容景有一家酒樓，而且很有錢，她氣不過，就一時衝動之下開了醉香樓。並且交代過，容景和狗來醉香樓以後都打出去，恕不招待。可是她偏偏和容景在那日一起去了，怪不得掌櫃的和夥計看見她和容景一起出現都一副嚇壞了的摸樣，如今想想就覺得好笑。

  “嗯！”容景垂下頭。

  雲淺月瞥了他一眼，只看到他垂著頭，靜靜地，默默地跟著她，她眸光染上一抹笑意。身邊的男子與記憶中那個喜歡對她冷嘲熱諷的小男孩身影重疊在一起。那一年她大怒之下將他推下水，後來夜輕染一句話又將他救上來給他做人工呼吸。可是哪裡知道，她還沒碰到他的唇，他卻睜開眼睛，一腳就將夜輕染踹進了鴛鴦池，在她怔楞的空擋，他忽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吻了她。

  那時候，他七歲，她五歲，兩個孩子而已。

  她大怒，對他拳打腳踢，兩個人躺在地上就過起招來，可是他技高一籌，每每都壓製住她。直到夜輕染自己從水裡爬上來，渾身濕淋淋地對她質問，“小丫頭，我好心告訴你，你將我踹下去做什麽？”

  她聞言大怒，看著夜輕染對她不滿地皺眉，她擲開容景，抬腳又將夜輕染踹了下去。冤枉人也沒這樣的！既然他不問青紅皂白就冤枉她，她不如坐實了踹人的舉動。她就踹了，又怎麽了？不料容景抹抹嘴對她嘲諷一笑，“原來夜家的男人你一個也不喜歡，隻喜歡我！”

  她怒瞪著他，“誰說我喜歡你？”

  “那為何你剛剛想要親我？”容景挑眉看著她，一雙漂亮的眼睛將她因為濕漉漉下水救他而包裹著小小身體的曲線漫不經心地巡視一圈後，諷刺道：“沒想到小小年紀就如此放蕩，你這樣的女人還想將來做皇后？可別貽笑大方了！”

  她勃然大怒，對他劈出一掌，“我那是為了救你，混蛋！”

  “我看你是看上我了，也喜歡上我了，否則為何我剛一進宮，你就一直盯著我看？如今怕我掉水淹死了又費勁救上我，救上我之後趁我昏迷就要親我。”容景擒住她的手，看著她氣得通紅的小臉道：“味道不錯，像是昨日母妃給我剝的葡萄，甜甜的。”

  她聞言險些背過氣去，那是她的初吻，初吻能用葡萄來形容嗎？而且她才五歲，他才七歲，兩個屁孩子，會初吻嗎？他懂個屁！還葡萄……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死死地瞪著容景，罵道：“你們家葡萄這樣？”

  “不是這樣是哪樣？”容景揚眉，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她的嘴，須臾，他忽然慢悠悠地道：“哦，我知道了，我竟然錯了，怎麽可能是葡萄？這可是鳳凰的嘴，是要飛上枝頭變成皇后的。”

  她聞言險些吐血。

  只聽容景又看著她的嘴道：“可是怎麽辦呢！被我給親了。我以為你喜歡我，對我不由自主，我就也不由自主了，要不我娶了你？你如今被我汙辱了清白，這飛上枝頭怕是不能了，不如就進我榮王府當紫竹林的一隻鳥吧！”

  “娶你個大頭鬼！我就當是被狗啃了！誰樂意進你紫……”她用力抹抹嘴，狠狠地看著他，一句話沒說完，他又將她鉗製在了身下，她大怒，剛要出掌，她身子忽然被他一個用力扳到了上方，他躺在了她身下，她一愣。

  只聽他虛弱地道：“淺月……淺月小姐……你對我非禮……唔……”話音未落，他按著她頭的手向下一拉，她的頭垂下，正吻住了他的唇。

  她臉上還沒露出情緒，只聽夜輕染破水而出，爬上鴛鴦池站在他們身邊睜大眼睛看著她，一副驚恐的摸樣，顫顫抖抖地道：“雲淺月，你……你竟然親……親弱美人……”

  她眼前一黑。

  “你……你好不知羞，你……你竟然……你知道不知道你將來要……要嫁入皇家的？”夜輕染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渾身濕淋淋的，指著她的手還在滴水，水打在鴛鴦池的池面上，可以聽到劈裡啪啦地響。

  “染……小王爺……救……救……”容景忽然一松手，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她禁錮的身子被解放，她看著容景佯裝昏死過去，恨得牙癢癢，劈手照著他臉就打下。人家都說打人不打臉，可是遇到該打之人，再不打也就太窩囊了，她如今隻想打廢了他這張臉，從來沒見過這麽可惡的人，所以她下手毫不猶豫。

  可是她手還沒落下，夜輕染忽然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怒道：“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講理？不是踢人下水，就是對人非禮，居然還動手打人？真是囂張紈絝，欠調教！”

  “我就是囂張紈絝，我就是欠調教！怎麽了？有本事你來調教調教我？”她怒極，對夜輕染不客氣地道：“你長著眼睛是用來出氣使的嗎？沒看到是他非禮我嗎？”

  “本小王長著眼睛看得清楚明白，我今日就教訓你這個沒有教養禮數的混丫頭！讓你改改一堆含著金湯匙出生以為自己將來要做皇后就了不起的壞毛病。”夜輕染也被激起怒火。

  她本來對容景說了她一通皇后什麽的一肚子氣，如今再聽夜輕染如此說更是怒意洶湧，懶得再說話，便和夜輕染打了起來。

  雖然小小年紀，但都練功，掌風呼嘯，拳頭砸得梆梆響，一時間打得不可開交，他們的動靜鬧得太大，不多時便招來了侍衛和宮女太監一大群人，有人去大殿稟告給了老皇帝，老皇帝帶著人匆匆而來，她和夜輕染才被分開。

  分開後，她怒不可止，夜輕染亦是臉色鐵青。老皇帝問來由，她和夜輕染都不說話，容景慢悠悠地開口，“我在大殿待得胸口有些悶，便出來透透氣，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裡。不小心踩空了石子掉了下去，是淺月小姐救上了我，染小王爺以為是淺月小姐推我下的水，所以他們就打起來了。”

  她和夜輕染齊齊轉頭，這才發現容景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看那姿勢像是已經欣賞了半天好戲。她瞪了他一眼，夜輕染伸手指著他想說什麽，他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站起身，對她和夜輕染一起鞠了一躬，“多謝淺月小姐，多謝染小王爺！”

  夜輕染想要說的話瞬間憋了回去。

  “活該！”她對夜輕染罵了一句，轉身就走。

  “我果然活該！”她走了幾步，只聽夜輕染也吐出一句話，跟著她轉身就走。

  老皇帝和一眾人被扔在原地，不解地看著三人。

  從那以後，她、夜輕染、容景，三人對那件事三箴其口，誰也不說一個字。

  雲淺月想起那件事情，如今還想磨牙，那日乞巧節夜輕染找她賽馬，和她提起那件事兒，半個字也沒說自己被她踹下水，她想想又覺得好笑，當時他還為容景打抱不平，後來估計悔得腸子都青了。

  “你又笑什麽？”容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面色也含著笑意。

  “我笑怎麽不掉水裡淹死你！”雲淺月瞪了他一眼。

  “你怎麽會讓我淹死？你那時候就喜歡我。”容景知道她指什麽，笑著道。

  “喜歡你個大頭鬼！我那時候就想著若是將你淹死了我不是得償命？所以才打算救你的。”雲淺月哼道。

  “你那是救？救怎麽不找太醫？你親我做什麽？”容景揚眉。

  雲淺月一時失語，她停住腳步，覺得有必要澄清這件事，鄭重地道：“那叫做人工呼吸！懂不懂？不懂別胡說！”

  容景搖搖頭，“不懂！只知道你喜歡我，那時候從我進宮你眼睛就不離我身上，一直看著我，後來見我昏迷就趁機親我。對我非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