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千裡歸來(2)
“我還真是榮幸,能得蒼少主如此惦念。看來你記得最清楚的應該是你爺爺遺言給你的後半句殺了我的話,從來沒有想過娶我,所以才苦練十年武功找我下殺手。”雲淺月笑道。
“似乎是。”蒼亭再次點頭。
“你那三個條件我若是一個也不答應呢?”雲淺月挑眉,“你會怎樣?”
“我想想……”蒼亭垂下頭,認真地看著雲淺月,若有所思片刻道:“先娶了你,然後再殺了你吧!這樣比較合算一些。”
雲淺月忽然手指一動,不知哪裡變出一根金針,對準蒼亭眉心,她嗤笑道:“蒼少主,要不要試試是你的扇子落下來的速度快,還是我的金針戮進你眉心的速度快?”
“就知道你即便在最弱的時候,也是一只有著鋒利爪子的小貓。從十年前那一局棋中就能看出來,明明你都奄奄一息了,卻偏偏埋藏了一把鋒利的劍,起死回生。”蒼亭對於指在他眉心的金針不以為意,語氣忽然很是溫柔,像是兩個人在綿綿情話。
雲淺月心頭一寒,忽然升起幾分怪異,她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蒼少主,你可以好好說話,否則你這扇子不殺我,我也會被你的語氣射殺。”
蒼亭輕笑,忽然很是認真地道,“要不接受你的意見,我們試試是我的扇子到你的天靈蓋弧度快,還是你的金針到達我眉心的速度快?”
“你就那麽想死?”雲淺月挑眉。
“有點兒!”蒼亭道。
“因為藍漪?我聽說你和藍漪自小情意深厚,如今她被南凌睿定下了,你是否受了情傷?所以來到我這裡想借機死了得了,一了百了?”雲淺月反問。
蒼亭愣了一下,聲音忽然有些淡漠,“你這樣認為?”
“不然呢?”雲淺月想著這個算是個很說得過去的理由。
“你怎麽知道我會比你先死?而不是你死?”蒼亭忽然動了動扇子。
雲淺月的金針也向前推進了一寸,肯定地道:“我敢肯定,你會比我先死。”
“哦?”蒼亭微笑,忽然身子又向下俯下了一些,衣料此時貼近雲淺月衣服的衣料。搖搖頭,“我不信!”
“容楓,你讓他相信吧!”雲淺月歎了口氣。
她話落,一柄劍帶著一道寒光,輕飄飄地從後面搭在了蒼亭的肩上。容楓聲音如天雪山上的冰雪,他譜一開口,聲音寒涼無比,“放開她!”
蒼亭沒絲毫驚異,隻挑了挑眉,像是早知道容楓來了一般,“當年就是為了他吧?”
“嗯!”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楓,想著他從榮王府回來得真快。
“文伯侯府的世子容楓。”蒼亭忽然一笑,對雲淺月道:“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人是文伯侯府的世子,否則不會為了他千裡迢迢跑去天雪山。”
“我是喜歡容楓啊。”雲淺月目光溫暖,“容楓這麽好,我為何不喜歡他?”
“喜歡在你的眼裡誰都可以給?”蒼亭眸光深邃,“包括景世子也是其中之一?當年的小姑娘在棋盤上有著殺伐果敢的手段,沒想到心思到是細膩均勻。”
什麽叫做心思細密均勻?這意思說她水性楊花?雲淺月臉色頓時布滿寒霜,“蒼少主,你今日若死了,我很懷疑有沒有人前來給你收屍。”
“應該沒有!”蒼亭搖頭,“我自己來的。”
“膽子真大。”雲淺月忽然沒了玩樂的興趣,撤回金針,揮手一把打掉蒼亭罩在她頭頂的十二骨玉扇,冷聲道:“我告訴你,愛和喜歡不同。當年的事情我不後悔,若是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代替雪山老頭和你下那一局棋。生死擂兩情相願,你死了爺爺怨不著我。如今對我來說那就是塵事一樁。十年後你邀我下棋,我拒絕。你走吧!若是你喜歡藍漪,自己憑本事去爭去搶,別來找我麻煩。”
蒼亭臉色變幻了一瞬,直起身,兩隻手指輕輕夾開了容楓的寶劍,緩緩回身,仔細地看了容楓一眼,忽然一笑,“楓世子和景世子長得有三分相像。”
容楓臉色清寒,“蒼少主該是知禮之人才對,如此對一個弱女子,是否有損十大世家盛名幾百年的清譽?”
“弱女子?”蒼亭拂了拂衣袖,溫淺一笑,“楓世子在說笑吧!”
“她如今就是個弱女子!”容楓冷聲道。
“弱女子還有這麽鋒利的爪子,很讓人想欺負,怪不得景世子一直想欺負呢。”蒼亭目光似乎向窗外看了一眼,回身對雲淺月揚了揚手中的玉佩道:“這個就當做淺月小姐和在下的見面禮。那一局棋,我們從今日起,就開始了!”
雲淺月一怔,伸手去摸脖子,脖子空空,她看著蒼亭,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將她脖子上的玉佩摘走了,若是他剛剛要殺她的話,的確易如反掌。她臉色沉了下來,“不問自取謂之偷。蒼少主,這就是你的涵養嗎?”
“我的涵養其實很好,但遇到你總會例外!”蒼亭笑了一聲,抬步向外走去。
容楓手中的劍碎然出銷,伴隨著冷冷的喝聲,“交出來!”
“楓世子是想要我將剛剛那塊玉牌摔碎了嗎?不是我的,我倒是不心疼。”蒼亭不回頭,亦不理會身後的寶劍。
容楓的寶劍堪堪在蒼亭後背心頓住,他回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無力地擺擺手,“讓他走。”
容楓撤回寶劍,蒼亭緩緩踱步,走了出去。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喃喃地道:“十大世家居然出了個厲害的人物,他的武功不知道比容景如何?最少也會和夜天逸不相上下吧?”
“我不是他的對手。”容楓肯定地道。
“果然是十年苦練。”雲淺月笑了一聲,摸著空空的脖子道:“幸好丟的是我自小佩戴的玉佩,而不是從容景手裡搶奪過來的他的那塊玉佩,否則他估計饒不了我。”
“若是丟了他的玉佩大約還好。如今丟的是你自己的玉佩才是麻煩。”容楓一歎,將寶劍收回銷,向窗外看了一眼,忽然身子一僵,語氣也有些僵硬,“景世子?”
雲淺月聞言猛地轉過頭去,只見窗外院中一株桂樹暗影下立著一抹人影,月牙白錦袍,姿態秀雅,容貌如畫。他立在樹旁,如桂花樹旁長了一株青竹。她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那人還立在那裡沒有消失,她騰地站起身,抬步就向外奔去,走得太急,腳踩到了裙擺,身子向地上栽去。
容楓驚醒,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慢點兒!”
雲淺月點點頭,站穩,容楓撤回手,她這時忽然就不急了,抬步一步一步出了房門,院中的人看得清楚了些,她下了台階,走向那株桂花樹。
滿院的桂樹飄香,掩蓋了如雪似蓮的氣息。
雲淺月一步步走近,才能看清這人真是容景。本來他應該在河谷縣,如今卻不聲不響突然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讓她幾乎懷疑是夢,桂樹枝葉迎了陽光,投射在他臉上深深淺淺的暗影,更讓他的容顏如畫一般,她忽然又迫不及待了起來,疾走兩步,一把扯住容景的衣袖,仰著臉看著他,“容景!”
容景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淡淡看著雲淺月不說話。
雲淺月感覺到了他身上清冷的氣息,連他的衣袖也有些涼寒,他身上被桂樹濃濃的馥鬱香味浸染,雪蓮香變得很淡很淡,她心忽然一緊,扣住他衣袖的手也是一緊,“容景!”
容景淡淡的神色忽然有些漫不經心,“是我。”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雲淺月見他回話,聲音不由自主地放輕。
“他走近你的時候。”容景眸光攏了一層雲霧,看不清色澤,語氣又淡了一分。
雲淺月知道他說的是誰,這麽說蒼亭走近軟榻的時候他來的了?她忽然懊惱,怒道:“你既然那時就來了為何不出手?看著他欺負我?”
容景眸子忽然破碎出一抹寒光,眯著眼睛問,“雲淺月,你挨他的欺負了嗎?”
雲淺月抿著嘴看著他,“你不都看到了嗎?我挨沒挨他的欺負你不知道?”
“不知道,這裡看不甚清屋中的情形。”容景淡漠地甩開雲淺月攥住他衣袖的手。
雲淺月被甩得後退了一步,抬眼,見容景周身的氣息更冷了一分,她回頭看向主屋,從這個角度,看向那張軟榻,因為窗前有一半的簾幕遮掩,的確看不甚清,但又不是全然看不清那種,浣紗的格子窗能透視些淺淺的影像。她想起蒼亭那時候突然走過來,而且靠得她那麽近,是否知道容景那時來了?他武功高,她如今失了武功,沒失去武功時只要容景刻意隱藏氣息她便察覺不了,更別說如今她僅剩下的一半武功了。胸中騰地升起怒火,“容景,你是笨蛋嗎?”
“我是笨蛋,笨蛋才會不遠千裡趕回來只為了和你中秋團圓。”容景冷聲道。
雲淺月一噎,頓時失聲。
“笨蛋才會為了給你個驚喜而沒提前告知,笨蛋才會來了就見到你和別人在演繹情深的戲碼,而且玩兒不亦樂乎。”容景的聲音似乎從牙縫裡擠出,如碎了霜雪。
雲淺月被他冷冷的聲音凍結說不出來話。
容景看著她的眼睛,“笨蛋才會潔身自好,不讓任何女人近身三尺,只為了給她留著清白。笨蛋才會眼中心中腦中只有她一人而讓她屢次糟蹋,笨蛋才會忍受她那些感情的分流。我就不明白了,同樣是愛,為何偏偏如此不同,我的眼中可以只有你,而你的眼中可以有無數的人,我不過是一部分而已。”
“不是這樣的!”雲淺月面色一變,急迫地喊出聲。
“雲淺月,你告訴我,那是哪樣?”容景聲音忽然很輕,周身無一處不是凝了天雪山的雪,冰冷清涼到極致,冰寒的氣息將桂樹都凍住了。
雲淺月身上也染上了寒氣,她咬了咬唇瓣,上前一步,去抓容景的衣袖,一字一句地道:“我們約定過不再打架了,以後要好好的,我給你解釋。”
“解釋?”容景躲開雲淺月的手,忽然涼薄一笑,“雲淺月,我們認識以來,你的解釋似乎太多了,多得我都數不清了。”
雲淺月身子一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