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及冠及笄(3)
“好,那就趕快開始吧!”皇后松開雲淺月的手,德親王、孝親王等人連忙將她請到上座。她緩緩坐下身,與玉子書、西延玥、葉倩、雲暮寒等人一一頷首。
“淺月小姐及笄之禮開始!”禮儀官高喊了一聲。
眾人都安靜下來。
“這一及笄之禮就讓由皇后娘娘吧!”雲王爺道。
皇后搖搖頭,“還是哥哥來吧!我今日就是來觀禮而已。生父之恩,貴重於天,自然要行這一冠之禮。”
雲王爺搖搖頭,“這些年你在淺月身上費的心思比我多,我相信淺月這丫頭也是願意讓你為她及笄的。”
“是啊,姑姑,你和我父王都是長輩,由你來我自然求之不得。”雲淺月道。
皇后聞言不再推脫,起身站了起來,金色的鳳釵別在雲淺月發間,她一滴清淚落下,但臉上卻帶著笑容,對她道:“我家的小姑娘長大了,不知道姑姑能不能看到你出嫁。”
“自然能的!”眼眶酸了酸。
皇后含著淚笑著點頭,由關嬤嬤扶著走回座位。
禮儀官喊了一聲,“一禮畢!二禮!”
“子書來!”雲淺月看向上座的玉子書,對他喊了一聲。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玉子書。
玉子書微微一笑,緩緩站起身,走向雲淺月。他步履翩躚,從高處下來,如九天之上流瀉下來一抹灩華色彩,瞬間炫迷了所有人的眼睛。須臾,他走到雲淺月面前,從袖中抽出一根淡紫色的暖玉發釵,輕輕抬手,給她別在了發間。
雲淺月靜靜站著,看著面前的男子。小七,玉子書,無論他是誰,都是她心底視為最重要的親人。兩世重生,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自有著和所有人都不同的重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他們,關於東海國玉太子和淺月小姐的風月傳言再度搬上眾人心頭。但面對這樣的雲淺月和玉子書,他們站在一起,不同於容景和雲淺月站在一起的處處濃情愛意,親密無間,他們則是透著淡淡的溫情和相交甚深的聖潔,這一刻,關於流傳了一個月的風月傳言不攻自破。他們站在一起,任何人都覺得般配默契,但獨獨沒有那種穿透靈魂的愛恨。
“結交在相知,骨肉何必親。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複鼓琴。”玉子書緩緩地,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雲兒,你該長大了!”
雲淺月淚水忽然就那麽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她看著玉子書,他的玉容穿透時光交錯的卷軸,忽然模糊不清,她咬著唇瓣,重重地點頭,“嗯,我該長大了!”
這樣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蘊含的寓意只有他和她明白。
前一世,她將信念的棋盤推向她所能到達的登峰,可只有她和他兩個人知道,她還是個孩子而已。這一世,她偽裝自己,千方百計讓自己在老皇帝在別人面前看起來像是個什麽也不懂任性胡鬧的孩子。如今,是該不必偽裝,是該長大了!長大的不止是年齡,還有心。
“別哭!這樣的日子,你該高興。”玉子書用指腹擷去雲淺月眼圈的淚水,對他淺淺一笑,轉身走回座位。
這一刻,眾人無聲無息。不是沒有人親眼見過雲淺月當眾大哭,但這樣無聲的喜極而泣落淚,不是那種梨花帶雨,亦不是我見猶憐,但偏偏所有人都覺得她這一刻美極。
禮儀官呆了呆,才喊道:“二禮畢,三禮!”
雲淺月看向容景。
“你給我加了冠,我自然要給你及笄,這樣才公平。”容景唇角勾了勾,緩步站到她面前,從袖中取出一隻粉紅色的桃花暖玉釵,剛一取出,四周就被暖玉釵散發出的粉色光華所侵染。
雲淺月清楚地聽到四周有人抽氣的聲音,她看著容景手裡的發釵,晶瑩剔透,粉色的暖玉本身就少見,尤其是這柄發釵上的兩片桃花瓣,栩栩如生,精雕細琢,半絲雜質痕跡也無。讓她想起了早先他們上得山上時候,他給她說的那個關於前朝帝後在這福壽山種植了漫山遍野的桃花之事。
“喜歡嗎?”容景輕聲問。
“喜歡。”雲淺月點頭。
容景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發釵別在了雲淺月的發間,眸光專注,動作輕柔沉穩。
“這不是前朝末代皇后那一支桃花玉鳳釵嗎?”孝親王忽然驚奇地道。
孝親王話落,眾人齊齊面色驚奇。
容景仿若未聞,滿意地看著雲淺月發間的發釵,半響才緩緩轉回身,看了眾人一眼,玉容沉靜,最後目光落在孝親王身上,溫潤含笑道:“冷王叔所言不錯,這正是前朝末代皇后那一支桃花玉鳳釵。”
孝親王聞言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見眾人無人說話,他又將話吞了回去。
容景再不理會孝親王,轉回身笑看著雲淺月,語氣重如千鈞,“恭喜你成人!”
雲淺月笑容綻開,如霜雪中那一抹清麗蓮花,她笑著抱住容景,軟軟糯糯地道:“容景,也恭喜你成人。恭喜我們一起成人!”
他十年與寒毒頑疾病魔做困苦掙扎,她十年隱忍偽裝在皇權魔掌下傾扎。從今日起,他們成人了,他病魔已經消失不見,她也不必再隱忍偽裝。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十年,一路走來,慢慢歲月,走到今日,何等不易。他幾次險些放棄心灰意冷,她幾次躲過皇權殺手死裡逃生。數度千回百轉,糾糾纏纏,你避我躲,剪不斷理還亂的十年,終於走到如今,兩顆心走到一起,心定如一。這一刻,只有他們自己能體會自己心裡的感覺。
雲淺月眼眶發酸地在容景的懷裡蹭了蹭,想蹭掉那種感性和酸意,但偏偏越蹭越多。
容景如玉的手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柔聲道:“千萬別哭,否則這件衣服就歸你洗。”
“就哭,偏不洗。”雲淺月手下用力,拽了拽他的衣服,攥在手裡,輕滑的布料,手感溫滑,一如她的心。
容景無奈一歎,看著她的模樣,低聲道:“都成人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
雲淺月低低哼了一聲,不說話。
“小丫頭,你羞不羞?我們這麽多人看著呢,都被你當成死人了嗎?”夜輕染不滿地看著二人,大有想上前將她拉開的架勢。
雲淺月從容景懷裡出來,紅著眼圈瞪了夜輕染一眼,“我就不知羞了又怎樣?”
夜輕染忽然大踏步走過來,從袖子裡抽出一支玉釵,雲淺月還沒看清玉釵的式樣,他就將玉釵別在了她發間,惡狠狠凶巴巴地對她道:“你成人了,怎麽能沒有我的加笄禮?不準摘下來!聽到沒有?”
雲淺月伸手去摸發釵,夜輕染一把將她的手打掉。
雲淺月手被打得一疼,落了下來,見夜輕染對她凶神惡煞地瞪眼,她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不摘下來就不摘下來,我只不過想看看你給我的東西值不值錢?”
“本小王給的東西自然值錢,回去再看,給我好好收著,收一輩子,聽到沒有?”夜輕染又霸道地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聽到了!有你這麽給人東西還凶巴巴的嗎?”
“這樣才能讓你記住。”夜輕染忽然樂了,得意地看了一旁站立的容景一眼,道:“弱美人,別太得意,喜歡小丫頭對她好的人多了,走到最後的不一定是你。”
容景閑閑地瞥了夜輕染一眼,那一眼極淡,聲音也是淡如煙雲,“若那個人不是我,這個世界上便再沒有別人。”
眾人都被容景這樣閑淡的話語心神一凜。
夜輕染輕嗤了一聲,瞥了瞥嘴,“自以為是!”
“染小王爺今日似乎很閑?”容景挑了挑眉。
“弱美人,這裡這麽多人,難道你都說他們很閑?”夜輕染亦是揚眉。
“他們閑不閑我不知道,但今日你很閑就對了!”容景話落,移開視線,不看夜輕染,對雲淺月詢問,“是回府?還是逛一逛這福壽山?”
“逛福壽山!”雲淺月選擇後者。
“那就走吧!接下來沒有我們什麽事兒了,我們就去逛福壽山。”容景伸手拉住雲淺月的手,話音未落,已經帶著她飛身而起,離開了原地。
眾人隻感覺眼前兩道光影一閃,再看,原地已經沒了二人的身影。齊齊一驚,須臾,面面相耽,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就這樣扔下他們走了?自己去逛這福壽山了?
夜輕染也沒想到容景說走就走,想去追,但發現剛剛那二人離開時的方向弧度很是詭異,就像是那日在夜天煜大婚時,雲淺月用來對付皇室隱主的武功一樣。讓他即便親眼看著他們在他面前離開,也尋不到具體的方位和蹤跡,更何況山上山下到處都是人,氣息雜亂無章,他們不用刻意的掩藏氣息就被上萬人的氣息覆蓋,根本找無從找,查無從查。他惱恨的一跺腳,“該死的!就這樣扔下人就離開了?他們從哪裡學來的得體禮數?”
“哈哈,這樣的及冠和及笄之禮本太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南凌睿忽然大笑,“走得好!走得妙!本太子今日對景世子可算是大開了眼界,不會是早就等不及了,如今終於成人了,馬上就拐了那個小丫頭洞房去了吧?”
南凌睿話落,眾人齊齊唏噓一聲。
夜天逸臉色驀地一沉,“睿太子要謹言慎行,他們都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不至於如此不知禮教廉恥。”
“那可不一定!禮教廉恥有時候就是一根蔥,一頭蒜,嚼吧嚼吧就爛了,攔不住有情之人。”南凌睿徑自笑得得意,“數千年來,禮數教條太多,是時候該改一改了,有情人若不終成眷屬,我看這天下以後都會被癡男怨女的冤魂覆蓋,離消亡也不遠了。”
“睿太子,這裡是福壽山,你拿千古流傳下來的祖宗歸列的禮數不當回事兒,這是不是說明南梁王沒教養好睿太子?不屑祖宗尊法,罔顧禮數修養?站在天聖的地盤,藐視我天聖皇室?若是傳到了父皇耳裡,怕是該有請南梁王好好管教一下睿太子了。”夜天逸一雙眸子如一潭古井,聲音又沉了些,“人要有信,貴在有德,才能立世。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有情就能算數的,你又怎知癡男怨女最後成不了有情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