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怒燒畫卷(2)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嗯,的確如是。”容景評定了一句,也不糾纏詢問,忽然轉身,身子掠起,直直向崖下飛去。
雲淺月一怔,不由睜大眼睛,連脫下的鞋子都顧不得穿直直向容景墜落的懸崖跑去。跑到崖邊看到崖下迷霧重重,一眼望不到底,不知深淺。如此高的地勢有幾千丈,可以想象這裡距離崖下怕也是高達數千丈。她仔細尋找容景,找了半天連他半根頭髮絲也沒看到。她收回視線,想著那黑心男人看著也不像是要尋死的啊,若真就這麽死了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大喜事。她和夜輕染一定把酒夜談,舉杯歡祝。
她正想著,一道白影從迷霧中直直凌空飛起,頃刻間便落在了崖上。
禍害遺千年,就知道他死不了。
容景站穩身形,見雲淺月居然光著腳趴在懸崖邊,眸光閃過一絲訝異,微微挑眉,“怎麽,這麽擔心我?”
“鬼才擔心你,我是怕你死了喝不到蘭花釀。”雲淺月趴著的身子撤回來。
“過來吧,這就給你開壇。”容景淺淺一笑,向剛剛雲淺月坐著的大石走去。
雲淺月走了幾步才發現沒穿鞋襪,這一雙腳雖沒有纏足,但也顯得嬌小玲瓏,瑩白如蔥。她嘖嘖兩聲,也不在意,踩著石子走到了容景面前,盯著他手中的酒壇,懷疑地道:“這就是你和靈隱神棍埋藏了十年的酒?怎麽一點兒香味都聞不到?”
“靈隱神棍?”容景不解地看著雲淺月。
“咳咳,就是半仙,半仙對於我來說有一個別號就叫作神棍。”雲淺月解釋。
“呵呵,有意思。半仙我倒是知道,還不知道有神棍這一說法。”容景笑著搖搖頭,“聞到味道就證明酒香都揮散了,如何還能有醇香之感?”話落,見雲淺月一副眼饞的樣子,他溫聲道:“你先將鞋襪穿上。雖然是初夏,但地上涼氣還是頗重。”
“管家婆。”雲淺月嘟囔了一句,穿上鞋襪。
“去那邊石縫流下的泉水洗手。”容景又道。
雲淺月皺眉,在容景的監視下洗了手走回來,一屁股坐在他面前,“好了,該開啟你尊貴的酒了吧。”
“嗯。”容景輕輕一按,只聽砰的一聲,活塞蹦出,頓時酒香四溢。
“呀,白蘭地?”雲淺月訝異地看著容景手中的酒。
“白蘭地?”容景挑眉。
“就是極品酒的意思。”雲淺月想著這世界哪裡有什麽白蘭地,隨意丟出一個解釋。她盯著容景手中的酒壇,只見裡面酒水澄清,淡淡微藍,藍中帶有微紅色的光暈,如美人胭脂,令人移不開眼睛。她伸手去拿。
容景躲開,溫聲道:“一邊喝酒一邊下棋如何?”
“有酒喝還下什麽棋?不下。”雲淺月立即搖頭。
“不下沒酒喝。”容景看著她。
“好吧。下就下,你有棋嗎?”雲淺月皺眉,她就知道沒這麽容易喝酒。
容景從懷中取出棋盤,交給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刷刷幾下就將棋盤利落地擺好,催促容景,“快點兒。”
容景從懷中取出兩個杯子,在雲淺月和他面前各放了一個,對上她眼饞的神色道:“先講規矩,三個落子為一局,誰贏了誰喝酒,輸的那個人……沒酒喝。”
“你是天聖第一奇才好不好?這不是擺明了不給我酒喝嗎?”雲淺月瞪眼,“不行,我不同意。你答應給我半壇酒喝的,不講信用。”
“我是答應給你半壇酒喝,但不曾說讓你現在就喝。”容景挑眉,不等雲淺月拍石而起,他又溫聲道:“我們擺一局玲瓏棋局。這玲瓏棋局是幾百年前一位奇人所創,從來無人解開。我也是偶然得到。玲瓏棋局一個人下不來,只能兩個人下。此棋局不管會不會下棋都可以下,全憑本心走棋,不被任何外物干擾。內力、文采以及智謀,都對玲瓏棋局無用。一入內部便是乾坤鬥轉,可以隨意動子,沒有任何條件,以難住對方為基準。所以,你明白的,我們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雲淺月聞言頓時來了興趣,“這麽神奇?”
“嗯。”容景點頭。
“那好。你會擺嗎?”雲淺月問。
“這裡有圖紙,我們一起擺。”容景拿出一張圖紙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伸手接過,一眼所見只是平淡無奇的一局棋局,但再一看卻不盡然,令她忍不住讚歎。果然是處處玄機,如九連環一般,環環相扣。可見開創此棋局的人定是有經天緯地之才,心思玲瓏。
“怎樣?”容景一直看著雲淺月,見她表情細微變化,不由淺淺一笑。
“好。不就是擺著玩嗎?三個落子為一局,誰贏了誰喝酒,輸的那個人沒酒喝。反正我別的沒有,就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定是贏定你了。”雲淺月將圖紙扔回給容景。這樣的棋局她第一次見,沒有把握贏容景。但以她多年浸淫棋術,怎麽也能喝上半壇酒吧,否則她自掛東南枝去。
“好。”容景執著酒壇給二人滿上酒。
雲淺月低頭用鼻子嗅了嗅,嘖嘖道:“這才是好酒。十年一品,立即死了也值了。”
“為了一口蘭花釀就去死?那我若是告訴你,我在九環山埋了一壇雪蓮香,在天雪山埋了一壇靈芝醉,你豈不是死十回都不夠?”容景挑眉。
雲淺月眼睛一亮,“你還埋有好酒?”
“嗯。不過我也就這幾日受雲爺爺所托照拂你才和你有牽扯,等回到京城我們是半兩銀子的關系也沒有了。所以,這一壇蘭花釀酒你要盡量贏我。那兩壇酒我是準備用來迎娶我未來妻子時喝的。你又不打算嫁給我,是沒機會喝上的。”容景道。
靠,這不是明擺著饞她嗎?雪蓮香?靈芝醉?想想就是好酒啊。雲淺月磨牙,“好,希望你未來的妻子會品酒。”
容景深深看了雲淺月一眼,點頭,“嗯,她絕對會品酒。”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心裡腹誹,希望他未來娶的女人是個不會品酒不會喝酒沾酒就醉的主,讓他那兩壇好酒英雄無用武之地。
“開始吧。”容景似乎笑了一下。
“開始。”雲淺月想著一定要贏了他這一局棋,將這壇酒都喝光,讓他沒酒喝。她在棋盤上挪動了一個白子的位置,瞬間打撒了玲瓏棋局。
容景眸光綻出一絲笑意,將一個黑子挪動了一個位置,頃刻間又還原了玲瓏棋局。
雲淺月想著,奇才果然不是蓋的。她又隨意撥弄了一個白子,再次將棋盤打散。
容景同樣隨意地撥弄了一個黑子,玲瓏棋局再次恢復原狀。
雲淺月蹙眉,又撥弄了一個棋子,再次將棋盤打散。
容景又轉眼間將棋盤還原。
不消片刻,便三個交鋒。
雲淺月想著這樣不行,她抿了抿唇,伸手去拿黑子,挪動了一下,將完好的玲瓏棋局瞬間換了個風貌,居然還是玲瓏棋局。
容景挑眉,“你拿的是黑子。”
“不是說無條件動子嗎?誰規定黑子就是你的,我不能動了?”雲淺月同樣挑眉。
“也對。”容景點頭,眸光多了一絲玩味,如玉的手指夾起一顆白子,頃刻間將玲瓏棋局打散,笑道:“既然如此也無人規定白子就是你的,我也可以動的。”
“不錯。”雲淺月咬牙,又動了一顆黑子將玲瓏棋局頃刻間換了個風貌。
“你也不錯。”容景不吝讚揚,又動了一顆白子,玲瓏棋局再次打散。
雲淺月動了一顆黑子,玲瓏棋局頃刻間中間出現一個大空缺。她一喜,對容景道:“看你怎麽補上這個漏洞。這裡要放兩個子,而你只能動一子。”
容景笑著將她剛剛動的那顆子挪開了一個位置,道:“這樣不就補上了?”
雲淺月一氣,“你動了我剛動過的棋子?”
“沒有人規定不能動你動過的棋子。可以隨意動子,沒有任何條件。剛剛你動黑子的時候不是很明白的嗎?”容景看著她淺笑。
雲淺月啞口,果然是隻狐狸。如今兩局又是平局了。這樣下去如何喝酒?她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伸手去拿最尾部的一個棋子放在了最中間的位置,得意地道:“這樣我就不信你還能動我動過的這顆棋子。若是你動了,那麽就困住你了,你就輸了。”
“是啊,真可惜動不了了。不過你難道忘了這還有一顆棋子?”容景拿起最首處一顆棋子也放在了最中間的位置,出聲詢問:“這樣如何?”
雲淺月見一招又被破,不由皺起眉頭。難道真要使出絕招?不行,要是那樣的話這家夥肯定知道她會下棋了,這樣一想,她忽然不看棋盤,隨意地動了一個子,玲瓏棋局不是由本心而走嗎?那麽她此時隻想喝酒,實在無心下棋,就隨意走好了。她落子後等了半晌不見對方動靜,抬頭看容景,催促道:“走啊。”
“我輸了,你喝酒吧。”容景看了一下四處空門,無法補全,不由一歎。
“咦?”雲淺月這才看向棋盤,見容景果然輸了,頓時大樂。這就叫作無心插柳柳成蔭?哈哈。她立即端起酒杯,隻覺酒香撲鼻,端起來一飲而盡,隻覺酒氣刹那直衝丹田,整個人頓時有飄飄欲仙之感,她不由讚道:“果然是好酒。”
容景看著雲淺月被酒醺得紅撲撲的小臉,豔如朝霞,他眸中綻出一抹幽光。
雲淺月舍不得放下酒杯,隻覺剛剛的酒下肚之後丹田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對他道:“既然你破解不出,那又該我動子了吧?”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也不看棋盤,又隨意挪動了一子。剛剛老天眷顧她,這回也一定是的。
“不用我動子你自己就輸了。”容景忽然笑了,吐出一句話,端起面前酒杯。
雲淺月低頭看向棋盤,臉色一黑,棋盤上數十個棋子沒動一步,而她偏偏將她面前的大本營挪了出去給人家死胡同裡堵死了,四個空門成了擺設。她欲哭無淚,想著相信老天爺一次就夠了,果然不能總是相信的。這棋到此已經沒有再下下去的余地了。她欲哭無淚。
容景含笑輕輕抿了一口酒,秀眉輕蹙,似乎對酒不太滿意,微微屈指,白玉杯輕輕貼著唇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舉止說不出的雅致,道不盡的尊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