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字的研究9
“那位太太一聽到這個問題,嚇得面如土色。過了一會兒,她才回答說:‘是最後一次。’可是她說話時很不自然,聲音也有點變調。
“又沉默了一會兒,那位姑娘說話了,她鎮靜自如,口齒表達清楚。
“她說:‘媽媽,咱們還是實話說實說的好。後來我們又見到過德雷伯先生。’
“‘願上帝饒恕你!’夏明潔太太兩手向前一伸,大聲說,然後她靠在了椅子背上,‘這下,你可是害苦了你哥哥!’
“‘阿瑟也會希望咱們說實話的。’這位姑娘態度堅決地說。
“‘你們就實話實說吧,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我,不要吞吞吐吐的了。而且,你們也不知道,我現在掌握了多少情況。’我說。
“‘都怪你,艾麗絲!’她媽媽一邊責備她,一邊轉過頭對我說,‘我實話告訴你吧,先生。別以為我這麽著急是因為我兒子和這個案子有什麽關系,他完全是清白的,我怕的是你們把他當成嫌疑犯。他的人品,他的職業,他過去的一切證明他是好人。”
“我說:‘你最好還是把一切都講出來。相信我,如果你兒子真是清白的,那他決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我們不會冤枉好人。”
“‘艾麗絲,你最好先出去一下,讓我們倆談這事。’聽她這麽一說,她女兒便走了出去。然後她接著說道:‘好了,先生,我本來不打算把這些告訴你,可既然我那可憐的女兒已經說破,我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既然我已經決定說實話,我會把一切毫無保留地告訴你的。’
“‘你這是明智的選擇。’我說。
“那位太太心情平靜了許多,低聲地對我講道:‘德雷伯先生在我家大約住了三個星期。他和他的秘書思特傑遜先生一直在歐洲大陸旅行。我看到他們的箱子上都有哥本哈根的標簽,顯然他們剛從那裡來。思特傑遜脾氣溫和,不大愛說話,但我很遺憾地說,他的雇主為人剛好相反。這個人舉止粗野,行為放蕩,簡直和流氓差不多。他住進來的第一天晚上就喝得酩酊大醉,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二點之後還沒有清醒過來。他對女仆的態度也極為放肆輕佻,穢言穢語,簡直令人作嘔。最糟糕的是,他竟然用他對女仆的那種放肆輕佻的態度來對待我的女兒艾麗絲,常常對她說些猥褻的話。幸好我女兒比較單純,根本不懂他的話的意思。有一次,他居然抓住我女兒,把她摟在懷裡——就連他的秘書也為他這種惡劣行徑責備他,罵他不是人。’
“夏邦迪爾太太被我問得滿臉通紅。她說,‘要是我一開始就拒絕了他該多好啊!可他們出的房租實在是太誘人了。他們每人每天付一英鎊——一個星期就是十四鎊,而現在恰好又是淡季。我是個寡婦,兒子在海軍服役的花費也很大。我實在不願意失去這筆收入,所以只能盡量忍著。可他這最後一次也鬧得太過分,我隻好把他趕走。這就是他離開的原因。’
“‘後來呢?’
“‘看到他坐上馬車離開,我心裡輕松多了。我兒子恰好休假在家,因為他脾氣非常暴躁,而且又非常疼愛他妹妹,因此我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他。他們走後我關上大門,心裡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可是天哪,不到一個鍾頭,門鈴響了,那個德雷伯又回來了。他非常興奮,滿嘴酒氣。我和我女兒當時正坐在屋裡,他硬闖了進來,語無倫次地說什麽他沒有趕上火車。然後,他轉向艾麗絲,居然當著我的面勸她和他一起私奔。他說:‘你已經成年了,不需要誰來監護你。我有的是錢,不要管這個老太婆。現在就跟我走吧。我會讓你過上公主一樣的生活。’可憐的艾麗絲害怕極了,想躲又躲不開,可他抓住她的手腕,硬把她向門口拉。我尖聲喊叫起來,這時我兒子阿瑟走進屋來了。後來發生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我嚇暈了。我只聽到叫罵聲和亂哄哄的扭打聲。我嚇得不敢看。後來漸漸平靜。我抬起頭來張望時,看到阿瑟正站在門口哈哈大笑,手裡還握著一根棍子。他說:‘我想這個混蛋不會再來了。我去看看他到底還要幹什麽。’他說著就拿上帽子,順著大街跑去了。第二天早晨,我們就聽到德雷伯先生被害的消息。’
“這就是夏邦迪爾太太親口說的話。盡管她說話的聲音低得我幾乎聽不到,而且常常一喘一息。不過,我把她的話全都速記下來了,所以絕對不會有什麽差錯。”
福爾摩斯打了哈欠,說:“真有意思。後來呢?”
“夏邦迪爾太太說完了之後,”格雷格森接著說道,“我發現了整個案子的關鍵所在。我用那種對付婦女非常奏效的眼神緊盯著她,問她兒子什麽時候回的家。
“‘我不知道。’她回答說。
“‘不知道?’
“‘是的。他自己有鑰匙,可以開門進來。’
“‘他回來時你睡了嗎?’
“‘是的。’
“‘你是幾點鍾睡覺的?’
“‘大約十一點鍾。’
“‘那麽你兒子至少出去了兩個小時,是嗎?’
“‘是的。’
“‘有沒有可能出去四、五個小時呢?’
“‘有可能吧。’
“‘那麽,他在這段時間裡都幹了些什麽?’
“‘我怎麽會知道,先生。’她這樣回答的時候,臉都白了。
“到了這一步,就不用再多說什麽了。我們找到了夏明潔中尉,就把他逮捕了。抓他時,他還非常猖狂,滿不在乎地說:‘你們抓我,是覺著我殺了德雷伯吧。’你瞧,這可真是不打自招,他自己還先說出來了,所以我覺著更可疑了。”
“確實很可疑。”福爾摩斯說。
“當時他手裡還拿著打德雷伯時用的棍子,那是一根很結實的橡木棍。”
“那麽,你的看法如何?”
“根據我的推測,他追德雷伯到布裡克斯頓路,兩人又發生爭執,在爭執的過程中,動起手來,德雷伯被一棍子打在心窩上,所以雖然被打死了,身體上也沒留下傷痕。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街上又沒人,所以,夏明潔把他的屍體拖到了空房子中。那些血跡、血字、戒指、蠟燭,不過是凶手企圖把我們引入歧途,耍的一個花招。”
福爾摩斯稱讚他說:“你真是太能幹了,格雷格森先生,我想你肯定會前途無量啊。”
格雷格森聽後,驕傲地說:“不是吹牛,這件事進展得還挺順利,辦得也比較圓滿。可是,那個夏明潔中尉卻說:他追了一陣子,被德雷伯發現了,於是雇了一輛馬車逃跑了。他隻好回家,在路上碰到了一位老同事,他和這位老同事走了很長時間。當我們問他那位老同事住在什麽地方時,他卻說不清。這就更說明問題。我認為前後的案情比較吻合。可憐的雷彌瑞德,他被引入了歧途,恐怕現在還沒查出什麽來。嘿,正說著他,他就到了。”
進來的人果然是雷彌瑞德。他是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上來的。只見他衣冠不整,滿面愁容,沒精打采,完全失去了平日那種洋洋自得,信心十足的氣度。看來,他是有求於福爾摩斯來的,因為他一見到格雷格森就表現得非常不安,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他站在屋子中間,兩手不停地擺弄著他的帽子,說:“這件案子確實棘手,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格雷格森見此,十分高興地說:“你真的這樣看嗎,雷彌瑞德先生?這種結果我早就預料到了。你找到那個思特傑遜了嗎?”
雷彌瑞德懷著沉重的心情說:“那個叫思特傑遜的人,今天早晨六點左右在好利得旅館被人謀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