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簽名20
“他那邊越著急,我這邊就越鎮靜。我說:‘別著急。我得問問那三個朋友同意不同意這件事。我跟您說過,我們四個人中只要有一個不同意,這事就行不通。’
“‘這算怎麽回事?我們白人訂的協議,與那三個黑鬼有什麽相乾?’他禁不住插進來一句。
“‘黑的也好,白的也好。既然我和他們已經立下盟約,就一定要遵守。’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莫罕密忒?欣克、艾伯杜拉?辛格、多斯特·阿克巴三個也都到場了。我們經過協商,最後終於有了一個結果。我們答應給兩位軍官每人一份在阿克拉城的藏寶圖,並且在圖上標出藏寶的位置,以便舒爾托少校到印度調查的時候能夠找到。舒爾托少校找到箱子後,先不能動它,必須先給我們準備快艇和食物,到羅忒來的島接我們。保證我們獲得自由。然後少校立即趕回來銷假,摩絲坦上尉請假到阿克拉城,和我們一塊平分那箱珠寶。摩絲坦上尉代領他們兩人的一份。所有這些,我們都用所有能想到,能說出的誓言做了保證,任何一方都保證遵守,決不背叛。我花了一夜的時間畫出了兩張藏寶地圖,上面都簽上了莫罕密忒?欣克、艾伯杜拉?辛格、多斯特?阿克巴和我四個人的名字。
“先生們,我講了這麽多,你們是不是都聽煩了。瓊斯先生一定是急著要把我送到拘留所去這樣他才會安心。簡短地說,舒爾托到印度後,就再沒回來。沒過幾天,摩絲坦上尉給我們帶來了一張旅客名單,是從印度到英國去的輪船,上面有舒爾托的名字。理由是,他伯父給他留下了大量遺產,所以他退伍去繼承遺產了。不再回來了。他是如此地可恥下流,不但騙了我們四個,還騙了他的好朋友。不久,正如我們所擔心的,摩絲坦到阿克拉去驗證,珠寶果然沒有了。這個強盜把寶物全都偷走了,沒有遵守我們的條件。從那天起,我頭腦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報仇,不管報仇的方式是否合法。我在那兒惟一回的就是想辦法逃出去,追尋舒爾托,把他殺死。這是我惟一的心願,甚至阿格拉財寶此刻也不值一顧了。
“我一生中曾立下過不少的志願,從無落空。可是在尋找舒爾托的日子裡,我卻歷盡艱辛。我告訴過你們,我掌握了一點醫藥上的知識。一天,安達曼群島的一個小生番由於病重,找到森林一個僻靜的地方等死時,被在那裡服苦役的囚犯帶了回來。薩莫頓醫生因發燒臥病在床。我雖然知道生番生性狠毒似蛇,但我還是精心地照顧了他兩個月,他漸漸地恢復了健康,於是對我有了感情,也就不大想回森林去了,終日就守在我的小茅屋周圍。我跟他學了一點他們的土話,這就更增加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彤克就是這個小生番的名字,他是位老練的船夫,並且有一條很大的獨木船。自從我發覺他對我的忠誠及甘願為我犧牲一切時,我明白我逃跑的機會到了。我把我的計劃告訴了他,並叫他在一天晚上把船劃到一個無人看守的碼頭,接我上船。還叫他弄幾葫蘆水,一些芋頭、椰子和甜薯之類的充饑解渴之物。
“這個小彤克的忠誠可靠非常難得,世上再沒有比他更忠誠的夥伴了。那天晚上他果真把船劃到了那個碼頭。事也湊巧,一位向來總喜歡凌辱、傷害我,而我又蓄意要對他進行報復的可惡的獄卒正好在那裡。我無時不想復仇,而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好似上帝特意這麽安排似的,讓我在離島前把這筆債勾銷。況且,不解決他我們也無法逃走。他肩扛卡賓槍,背對著我站在岸邊,我想找塊石頭砸碎他的腦袋,可就是一塊也找不到。後來我想出了一件武器。我在黑暗中坐了下來並解下我的木腿拿在手上,猛跳三下,跳到他的跟前。用木棍全力向他砸了下去,他的前腦骨被打得粉碎。請看,我這木腿上的那條裂紋就是打他時留下的。因為一條腿掌握不住重心,我和他同時摔倒了,當我爬起來後,他已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了。我上了船,一個小時後就遠離海岸了。彤克把他的全部家當,連同他的搏鬥兵器和神像,全帶上了船。我們在海上聽天由命地飄泊了十天。到第十一天,遇到一艘由新加坡開往吉達的商船,我們得救了。船上滿載的是馬來西亞朝聖的香客們。沒多長時間,我們就混熟了。香客們有很好的秉性:不向你提任何問題,這樣,我們能夠靜靜地呆著。
“如果一字不漏地敘述我們的追尋經歷,就是不停地說到明天天亮也說不完。我們在這兒呆兩天,接著又漂到了另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總之是沒有回到倫敦來。即使這樣,我也時刻沒有忘記報仇雪恨。就連晚上做夢,我也夢到過追殺他無數次。經過多年的流浪,直到三、四年前,我們才輾轉回到倫敦。回到英國,舒爾托的地址也就好找了。接著的就是想方設法打聽那批寶物是否在他手上,他是不是真的偷了寶物。在這過程中我和那個一直幫著我的人成了朋友。——不必心存幻想,我決不會說出他的名字的,我決不牽連任何人。這樣不久,我打聽到了寶物確是在他手上。然後我絞盡腦汁去報仇,可是舒爾托戒心極強,他家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印度仆人,這之外,他還雇了兩個拳擊手日夜保護他。
“有一天,我聽說他快要病死了,讓他這樣死去太便宜他了,我真是不甘心。於是我迫不及待地跑進了他的花園,透過窗戶,看見了病危在床的舒爾托,床邊站著他的兩個兒子。當時,我熱血沸騰,不能自持想衝進去以一對三,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他的下巴猛然垂了下去,他死了,就是闖進去也無濟於事了。那天晚上,我偷偷地搜查了他的屋子,希望得到一些關於珠寶的線索,結果也沒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一氣之下,我把圖上的四個簽名放到他的胸前,以此做為報仇的標志,日後見到我的那三位夥伴,告訴他們我報了仇。我們都受過他的騙,遭到他的劫掠,卻讓他不落一點痕跡地下葬,心裡是無法平靜的。
“這以後,我以彤克作資本,在集市或其他一些地方,進行展覽,賺點錢維護生活。彤克吃生肉、跳戰舞的節目總能使我們一天有滿滿一帽子銅板的收入。幾年來,常有櫻沼別墅的消息傳過來,不過,除了他們四處挖寶外,再沒有什麽別的舉動了。最後,我們渴望、等待的那一天終於到了。我得到準確信息,巴索洛紐·舒爾托在他的實驗室屋頂室找到了寶物。我想即刻就去看個究竟,可這木腿是個問題,它讓我沒法爬進窗戶去。後來,我又打聽清楚屋頂室有個暗門,並弄清了舒爾托先生每天晚上固定的吃飯時間,然後我決定讓彤克助我一臂之力。
我拿了一條繩子,帶上彤克一道去了櫻沼別墅。他爬房如同貓一樣敏捷靈便。我把繩子系在他的腰上。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從屋頂進入了室內。可是,不幸的小舒爾托還在屋內,因而被害。在殺了他後,彤克自以為他幹了一件得意的事,當我沿繩爬進屋裡時,他正在屋裡驕傲地像一隻正開屏的孔雀一樣來回踱著步子。直到我舉起繩子的一端向他抽去,並咒罵他是一個小混蛋的時候,他仍然感到十分驚訝茫然不解。我把寶物從閣樓拿下來後,在桌上留下了一張寫著四個簽名的字條,表示寶物終於物歸原主了。我先用繩子把寶箱縋了下去,然後自己也順著繩子溜了下去,彤克把繩子收回,關好窗子,仍同原路爬了下來。
“該說的就這麽多。我聽一個船夫說,史密斯的那隻‘曙光’號是一隻快艇,我覺得那倒是我們逃走的便利工具。我與老史密斯談妥,雇用他的船隻,講明如果他能把我們安全送上大船,就給他一大筆酬金。毫無疑問,他感到這裡面有點蹊蹺,但是,他確實不清楚我們的秘密。我們也不可能告訴他。所有這一切,字字句句都是實話。先生們,我說這些並不是要搏得你們的同情,何況你們並沒有優待我。只是我堅信說實話是最好的辯護。我要讓世人都知道舒爾托少校曾經如何欺騙了我們,至於他兒子的被害,我是無罪的。”
歇洛克·福爾摩斯說道:“你的故事很有意思。一宗世人關注的案子得到了一個恰當的結局。你所說的後一部分,除了繩子是由你帶來的這一點我不知道外,其余的都與我的推測相吻合。隨便再問一下,我原以為彤克已把他的毒刺全丟了,怎麽後來他在船上又向我們射出了一根呢?”
“先生,口袋裡的毒刺確實全丟了,只是在他的吹管裡還剩下一根。”
福爾摩斯道:“啊,是這樣,這一點也是我沒想到的。”
這囚犯獻殷勤地問道:“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我的搭檔回答道:“我沒什麽要問的啦,謝謝。”
埃塞爾尼?瓊斯道:“好啦,福爾摩斯,你已得到滿足了。你是一位犯罪監定家,得到我們大夥的敬重,今天為了您和您的朋友,我已是過於通融了。只有把這位講故事的人鎖進牢裡之後,我才能安心,我得盡我應盡的職責。馬車還在外面等著,兩位警長還在樓下呢,對於你們二位的鼎力相助,萬分感激。當然,開庭的時候還需要二位出庭作證。祝二位晚安。”
喬納森·斯莫爾也起身告辭道:“二位先生晚安。”
謹慎的瓊斯在出屋的時候說道:“斯莫爾,你走前面。你在安達曼群島用木腿處治了那位先生,我得特別小心,不能讓你用假腿打我。”
待他們走後,我和福爾摩斯抽著煙,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我說道:“這出小戲已經落幕了。恐怕以後我跟隨你學習的機會不多了,我已和摩絲坦小姐訂了婚約。”
他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說道:“我已料到了,恕我不能向你道賀。”
我有點不快地問道:“你是不是對我的擇偶有不滿意的地方?”
“一點兒都沒有。我認為她是我所見過的少女之中最可愛最可敬的一個,並且極有助於我們這一類工作。她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單看她從她父親的那一大堆文件中找出那張碩果僅存的藏寶圖來看,足可證明這一點。只是愛情是一種情感的行為,不帶情感的推理我認為是最重要的,遲早要發生衝突,因此我將永不戀愛、結婚,以免影響我的判斷力。”
“我的判斷力可以經受住情感的嚴峻考驗。看來你是疲倦了。”
“是的,我也感到疲倦。無精打采的狀態會持續一個星期的。”
我說:“真是怪事,怎麽一個表面看來很懶的人總是會不時的現出一種驚人充沛的精力呢?”
他說:“的確,我天生就很懶,但另一方面我也很好動。我常想到歌德說過的一句話:‘上帝只是把你造成了一個人形,為金玉為糟糠全在你自己!’
“我懷疑在上若伍德案子裡,櫻沼別墅裡有一個奸細,估計不會是別人,十之八九是瓊斯一張大網捕撈 到的印度仆人刺爾·拉奧。無論如何這得歸入瓊斯個人的功勞裡。”
我說:“這樣的分配有點不太合理。這件案子是你一手操辦的,最後的結果,我擁有了妻子,瓊斯獲得了榮譽,那麽你呢?你從中獲到了什麽呢?”
歇洛克·福爾摩斯說:“大概是那瓶可卡因瓶子吧。”他邊說邊又去拿那瓶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