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因為她覺得，頭髮是和她朝夕相處的夥伴，剪了就等於棄了她的夥伴一樣，她們都不會開心。

  大概是覺得這想法實在標新立異，秋慕晨至今記憶猶新。

  其實，只要是關於她的，哪一件不是記憶猶新，都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裡，想去都去不掉的那種，但他也不曾想過要去忘記。

  如果生命裡連僅存的關於她的記憶都沒了，那他也會覺得連活著都沒了意義。

  “她是不是叫做封笙音？”

  秋慕晨很是訝異，跟著就不可思議的盯著安伊伊，一雙有些枯柴的手顫抖不已。

  “你，莫非你是她的……”

  安伊伊眨巴了下眼睛點點頭，“嗯，我是她的親生女兒。”

  “嘭”因為起的急，桌上的煙灰缸被打翻，引得外面的人以為是出了什麽事，都衝了進來。

  當然，如果是封覆兄弟二人，肯定不會不懂規矩，進來也肯定會問個話，這不？有人家外甥親自踹門，一切就順理成章了，畢竟是外甥著急舅舅嘛！

  只是進來看到二人並沒有打起來，又看到地上撒了一地煙頭的煙灰缸，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看病還打起來了？

  不過，想也是這男人打他們家小仙女，小仙女這麽仙氣飄飄的女孩子，也不可能先得罪誰，所以，一切肯定是這個老男人的錯。

  封揚正在一頭霧水呢，就見自家向來穩重的大哥，大踏步上去，甚至他感覺到大哥渾身冒出一股煞氣，雖然看不到，但這無形的氣勢就是給他那種感覺。

  封覆一把把妹妹拽到身後護住，回頭，“他傷了你哪裡？別怕，有大哥在，誰都別想欺負你。”敢欺負他妹妹，他一定讓他不好過就是。

  安伊伊：“……”怎麽看這個封家大哥也不像是這種妹令智昏的人啊！

  封揚：“……”他一定是看到了個假大哥，二話不說就把人護住，萬一是這小丫頭打了人呢？別問，問就是現在的丫頭都野蠻得很，倒是他們這些男孩子成了弱勢群體，可大哥這個操作真的傷了他的心和肝，他隨大哥一起長大，可怎麽從來沒有得到過這種待遇？
  從前每次喊家長，都是大哥去的學校，然後每次受罰的都是，如果老師只是罰一個級別，那他哥就會上升到三級，總之讓你生不如死就是了，時間長了，他就真怕這位大哥知道他在學校的事了。

  可他偏偏還犯賤的崇拜的大哥，以大哥為榜樣，如今想想，他大哥在他面前就是直男硬漢風，在小妹身邊就是暖心大哥哥。

  封揚幽怨得很，封揚自閉得很。

  既然這個大哥這麽維護她，安伊伊想了想，伸出兩根嫩白的手指拽了拽封覆的衣袖。

  然這個動作，讓封覆內心蕩漾得跟什麽似的：妹妹朝他撒嬌了！妹妹的手好白，妹妹好可愛！妹妹的手好小！妹妹的手一定很軟……

  總之，只要他能想到的美好詞匯，都能拿來放在妹妹身上，妹妹就是這麽個小甜心的存在。

  還好封揚並不知道封覆內心的想法，否則不單自閉，估計還要憋出內傷。

  “哥，你誤會了。我們沒有什麽衝突。”不知他們怎想的，她和教書育人的老師，能有什麽衝突值得大打出手的？
  見自家妹妹這樣說，而且也確實不像是打鬥現場，封覆這才松了口氣。

  妹妹沒吃虧就好。

  封覆有些抱歉的想跟對方寒暄兩句，就聽見自家小妹笑道：“大哥，你說巧不巧……”安伊伊把相框遞給封覆，然後隨意說了幾句。

  封覆也想起了這個相框，之前封揚拿過的，這會兒看著跟家裡爺爺書房一樣的照片，心裡五味雜陳。

  他倒是想起了一些父親時常提起的話。

  說的是姑姑從小就天資聰穎，而且還非常好學，尋常女生看著頭疼的數理化，她卻學得津津有味，甚至後來因為這方面的優異，還被保送到清大，而這位姑姑選擇的專業也是讓多少女生望而卻步的物理，聽父親說，偏偏姑姑在這方面還小有成就。

  在姑姑如何優異於理科界的時候，聽說有位男生對她傾慕得很，白襯衣黑長褲的大男生，每天打完工最先就是跑到姑姑面前送東西給姑姑，但姑姑一次也沒接。

  其實，像這種傾慕姑姑的人不在少數，畢竟姑姑相貌好，家世好，但讓父親為何單單記住這位打工男生來，還是因為每次只要男生送了姑姑東西，雖然姑姑沒接，但回家後必然姑姑就會去做一份一模一樣的出來。

  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小姐，到突然一有空就泡在廚房的臨時廚娘，家裡人都被衝擊到了。

  可姑姑做事向來就是這樣讓人捉摸不透，也因此雖然父親記住了這些事情，但卻不會覺得奇怪，似乎就該是姑姑做的事情。

  後來姑姑去“留學”了，卻是再無音訊，但她房間裡收著她的東西，爺爺思念姑姑，整日坐在姑姑房間裡，某一日，陽光灑在書架上一本不起眼的本本上，爺爺便抽出來看，才發現是一本日記。

  爺爺欣喜若狂，以為可以循著日記找到姑姑，可看完一遍，卻沒有多大收獲，因為姑姑記的篇幅很少，而且每篇的數字不會超過十個字。

  比如：“五月十日，陰，吃到板栗；五月17日，狂風暴雨，淋雨；五月21日，晴，白襯衣。”

  單線思維之人根本不懂寫了什麽，當然，天才也難猜其意。

  但最後爺爺還是看出了端倪。

  比如白襯衫，比如黑長褲，比如打工的男同學……所有零散的組合在一起，爺爺和父親得出一個結論：姑姑喜歡一個男生，那個男生家裡很窮，學費都得男生自己打工掙，那個男生長的好看，喜歡穿白襯衣黑長褲……可姑姑沒有提男生的名字，爺爺也無從查起，所以說這日記對於尋姑姑而已沒多少用處，唯一用處就是給爺爺個念想。

  不過，姑姑提到男生鎖骨處有顆紅痣。很起眼的一顆。

  封覆下意識的去看秋慕晨的鎖骨，可惜秋慕晨捂得嚴實，根本看不到。

  “咳咳，秋教授一定口渴了吧？來，請喝茶。”

  對於自家大哥突然的諂媚，封揚震驚得外焦裡嫩的，就挺複雜的。

  秋慕晨也很震驚，這位的態度有些詭異。

  當然，不是說封覆之前對他態度不好。

  恰好相反，這位對他的態度尊敬謙和，沒有一點壓迫性，可現如今那份尊敬變成諂媚和小心翼翼就有些詭異了。

  也是這個愣神，讓秋慕晨沒接穩茶杯，不小心打翻在了自己衣擺處。

  “哎呦，不好意思秋老師，我以為你接穩了，秋老師，快去換一身衣服，免得生病就不好了，這大冷天的。封揚，你去幫你老師一下。”

  封揚很懵，老師換衣服他跟去做什麽？很奇怪的好麽？

  可耐不住他家哥的畫符威脅，推他過去時低語……

  於是封揚魔怔了。

  不太想讓封揚一起的秋教授，被自己學生推進了另外一個房間，殷情的樣子簡直令人發指。

  “老師，穿這身吧。我哥帶給你的禮物，今兒個變天，看樣子還要下雪，你穿這個正好。”總之就是老師需要嘛，好好哄老師脫，然後他完成任務就能去大哥處領取禮物了。

  那可是他求了大哥許久的禮物，可不能跑脫。

  秋慕晨猶豫之際，已經被封揚強行給扳了外衣，秋慕晨查看下面的一件並沒有潮，就準備直接穿新衣。

  可不想封揚這個學生一把摁住他的手，“秋教授，你得換了，這樣才搭，更何況我也想看看秋教授穿整套出來的效果，教授，你別是因為我是個調皮搗蛋鬼就不願意接受吧？”

  秋慕晨覺得知錯能改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不能傷了他們的心，得順著他們，先撫慰他們的心，再慢慢引導。

  無聲接受的秋教授，又繼續往下脫，不過，他拒絕封揚幫忙就是了，又不是古代男人，還要人給你寬衣解帶。

  可這就苦了秋慕晨了，眼看都快看到曙光了，秋教授不單離他遠遠的，還背過身去。

  封揚記著大哥給的任務，眼睛珠轉了一圈。

  “哎呦，秋教授，抱歉，沒傷到你吧？”

  突然被撲倒的秋慕晨，看著身上的學生，瞅瞅這姿勢，老臉就很尷尬了，連忙要起身，也是在這個當兒，封揚的近視眼看清了秋教授鎖骨處的一粒痣。

  感謝下滑的襯衣！
  完成任務的封揚連忙把人拉起來，“秋教授，我去趟衛生間，你快些別冷著。”然後一溜煙就跑了，他得去大哥面前邀功去。

  看著學生急急的模樣，全程懵逼的秋教授也隻當學生孩子天性，說風就是雨，不太穩重，但也是這個年齡的特性，非常具有創造性。

  證實了他猜想的封覆，讓人把日記拿了過來，塞給了秋慕晨。

  “秋教授，想必剛剛伊伊已經告訴你，她是封笙音的女兒，而我，是封笙音的侄兒。”

  秋教授恍然，怪不得他們的眉眼有些相似，就如當年封揚作為新生來報到時，他就看花了眼，這些年，也對這個孩子寬容很多。

  卻原來，緣分天注定。

  這或許就是他跟他們家的緣分。

  坦誠了身份，幾人圍在桌前說事，圍繞的自然也是封笙音。

  封覆想要從秋慕晨這裡了解更多關於姑姑的，而秋慕晨同樣想要了解封笙音在封家的事情。

  於是這一聊，就聊到天黑，最後聊到封笙音已逝的事情上。

  秋慕晨一口鮮血噴出。

  現場兵荒馬亂，還好安伊伊去衛生間回來的及時，袖口銀針扎下。

  眾：“……”教授果然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姬飛：“……”他是誰？他在哪裡？這一天的消息，炸得他全程懵圈，從來不知道舅舅還有個初戀對象，更沒想到舅舅的初戀竟然是伊伊的親媽。

  姬飛捂住小心臟，感覺有些消化不良。

  唯獨秋慕晨自己知道，其實他隱隱已經猜到這個結果，只是真正聽到了又是一回事。

  這些年，一到下雨天，他就總會做同樣一個夢。

  夢裡就是封笙音渾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之中，多年來，他都被這個夢纏繞。

  為此，他還去廟裡問過主持，主持告訴他不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裡的場景作不得數。

  他這才漸漸放下。

  可現在告訴他，他心愛的女子十多年前已經走了，任是誰也平靜不了。

  主持的話他沒全信，猜到一些，如今才會聽到真正的噩耗心下了然：果然如此！

  然後就是一陣痛惜。

  ***
  當天晚上，封覆收到派出去的人給了確切消息，姑姑的死，的確是她身體虛難產而亡，但跟方衛國和錢英這對狗男女有關。

  方衛國自然是不會說的，錢英也聰明的閉嘴，最後是錢英的老娘，畢竟財帛動人心，看著桌上的一大捆大團結，錢英媽把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說了。

  原來，封笙音懷著孩子時，無意中撞見方衛國和錢英在一起，心生抑鬱，因為沒個笑臉，方衛國對她越來越冷淡，看見她就煩，以至於封笙音懷孕也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克扣吃食等，讓封笙音越來越瘦，身體也越來越虛。

  雙面夾擊，才會讓封笙音生孩子時難產，最後血崩而亡。

  要說方衛國和錢英那對狗男女，並沒有直接殺封笙音，卻也間接的要了封笙音的命。

  得知這個結果的封覆，當晚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他以為是心疼自己姑姑，後半夜發現是心疼自己小表妹。

  有那樣的父親，是小表妹的不幸，尤其知道小表妹被那夫妻二人虐待，不給吃飯還天天乾活，想著她小小的肩膀就要上山砍柴背柴，封覆就特別自責，要是封家早點找到小表妹就好了，小表妹也就不必受那樣的苦。

  封老爺子知道這些後，也同樣徹夜難眠。

  總之，封家就每一個睡好了的。

  倒是安伊伊這邊，睡得沒心沒肺的，因為今天蘭姐姐過來了，給她帶了自己織的毛衣作為過年禮物，每一年，蘭姐姐都要送她毛衣過年，多少年來根深蒂固的事。

  順便的，蘭姐姐今年也在京市陪她過年。

  慎言哥哥聽說後，也買了票，也要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