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異國來訪
“端木離?還是說,”落雲曦眉頭挑起,“端木哲?”
君瀾風見她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自己,不由啞然失笑,傘一低,掩住兩人身形,他已經彎下腰,拿高而挺的鼻子蹭了蹭落雲曦的,無奈道:“你問我,我問誰呢?”
離得如此近,男人的氣息滾熱地撲了過來,落雲曦臉色微紅,調皮地吐吐舌頭:“我以為你是萬能的。”
君瀾風抽了抽嘴角,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我將朝這個目標努力,以後,我將努力成為夜都的百曉生!”
提到“百曉生”,落雲曦便想起那個自大的書生,忍不住“撲哧”一笑,推了他一把:“得了,走吧!”
君瀾風“嗯”了一聲,牽住她的手,鳳眸彎起,一抹精光自眸底閃過,轉瞬即逝。
繼落飛穎之後,落家叛國的案子也在宗人府開審。
君瀾風上書一封,說河東地區旱災嚴重,恐與天夜屢次犯事有關,請求皇帝隻處置落家嫡系,一眾無關人員流放邊關。皇帝同意了。
其實他也在想,在天夜人心不穩之時,大開殺戒未必是好事。君瀾風的奏折正好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連日大雪,雪厚數寸,菜市口寒風凜冽,天色昏暗,風雪飄搖。
落家嫡系加上近身奴才也有三十多口人,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落敬文滿面陰沉,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搜尋著,卻沒有看到他想找的人。
杜學士,他果然是在利用自己!
落敬文又恨又毀。
其實,以他的政治敏感度,在一開始,怎麽會不知道杜學士心存利用之意呢?
只不過,那時候他確實想要為女兒申冤,被杜學士三言兩語一挑撥一支持,便豁了出去。可他也確實沒想到,君瀾風竟然對落雲曦好到了這種地步!自己才攤上這樣一件大官司!
杜學士倒好,事情一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口氣悶在心裡,將死之前,終於到了極致。
落敬文嘶吼一聲,一仰頭,“噗”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濺了旁邊大夫人一身。
眾人駭然。
在上刑場前,為了怕死刑犯亂說話,早有人做好手腳,給每人服了啞藥,故而他們再痛恨也是無法叫出一個字的,只能飲恨而亡。
落雲曦並沒有來菜市口觀看,哪怕他們曾經一個個都對自己凶狠冷酷。
她正一手執了藥卷,懶懶地倚在軟榻上,身旁的火爐吐著熊熊火舌,四周的窗子都被厚實的紙布掩住,唯有她坐處的這扇窗子卻是半敞開的。雖有冷風灌進來,卻很快消融在溫暖的火焰中。
她抬起脖子,看著烏雲層疊的天空,天幕低垂,壓抑而沉悶。
落家,再見!
從此,這兩個字就要徹底消失在夜都了。
那些和這兩字相關的記憶也只會越來越淡,直到煙消雲散……
天夜第一美人,也將永遠退出京都上流的圈子。
“真殘忍。”落雲曦輕輕說道,搖了搖頭。
“你是在罵你自己嗎?”一道雲淡風輕的聲音傳過來。
落雲曦翻轉手腕,將藥卷扣在榻上,轉頭朝院口看去。
蕭銘一襲銀白色長袍墜地,優雅從容地朝她走來。
“你剛才說殘忍,是說你自己殘忍,不放過落家一大家子嗎?”他說著,嘴角勾起邪魅的笑。
落雲曦並不生氣,這反應倒是出乎他意料了。
“落家犯事,與我何乾?”她淡淡答道。
“真與你無關?”蕭銘緊走幾步,到了窗前,與她只是窗台之隔,雙眼,深邃地盯住她,“就算不是你做的,是中山王,或者端木離構陷,也不過是為了你,說到底,你才是這紅顏禍水!”
“紅顏禍水?”落雲曦好笑地將這四個字重複一遍,左手緩緩摸到藥卷,猛一下抬臂,直接砸到蕭銘臉上。
“不知道,我這個紅顏禍水能不能迷倒你呢?”
偏生的,她動作粗魯,說話卻是極其嬌媚,臉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眼角一挑一斜間,嫵媚嬌豔不同尋常。
蕭銘先是一震,心有火氣,可看到她的表情時,心卻軟了下去,失神地看著她,喃喃:“如果我願意呢?”
“對不起,我不願意!”落雲曦含著笑,說出潑冷水的話。
“你不想要九英草了?”蕭銘兩彎長眉猛一下皺了起來,低頭,將那卷藥書揀了起來,匆匆瞥了一眼。
“似我這等殘忍的紅顏禍水,被毒死不是更好嗎?免得再禍害更多的人了。”落雲曦一面逗弄他,一面站起身,雙臂展開,關上了窗戶,將他隔在了房外。
蕭銘無語,幾番欲言又止。
屋子裡靜悄悄的,他也沒有立即離開,有些不舍地站在雪地裡,癡癡看著窗紙發呆。
雪沒有停,雪花紛飛,灑在他頭上衣上,不一會兒,他全身便白了薄薄的一層。
有那麽一刻,他是真的很想將九頭散的解藥交出去的。
可是,這個女人,為何就那麽倔強了?難道她寧願死也不願意跟著自己?就因為自己身患絕症嗎?如果自己真的活不長久了,她更加可以哄騙自己的啊……
是不是她的真實,更讓他這般放她不下了呢?
蕭銘失魂落魄地想要離開,無腸不知何時飄然落在他身後,有禮貌地叫道:“南王,請將藥書留下。”
蕭銘沒說什麽,將藥書扔給他,揚長而去。
落雲曦坐在房內,柳眉打結。
她並不是不想要九英草,現在是因為有靈丹妙藥支撐著,如果再研製不出解藥,她不知道這具身子還能撐多久。
蕭銘提出的條件未免太苛刻,她不會答應的,所以,希望只能寄托在海國王子的身上了。
想著,她隨手從枕下抽出一張地圖細細觀看。
這地圖很大,上頭用炭筆細細描繪著,地點距離也寫得很清楚。
這時代,跨國性的地圖還沒有,這是君瀾風自製的世界地圖,上面自然也繪出了幾個零落的海國。
纖纖素手指在了西德國的位置,落雲曦暗歎一聲,這撥人到底什麽時候能到啊!該不會是遇到海風海浪被耽擱了吧?她的生命可耽擱不起啊!
正頭疼地想著,窗外響起一聲輕笑:“曦兒,你將藥書扔在門口做什麽?”
說著話,君瀾風握著無腸放在房前的那本藥卷翻窗而進,冰天雪地的味道彌漫了一屋。
瞥到她手中的地圖,君瀾風腰一彎,便將她打橫抱到腿上,笑道:“西德國的人幾天后就到了,這一回他們製造了新船,更快了。”
“冷!”落雲曦控訴道。
“還冷嗎?”君瀾風將她攬進懷裡。
一股熱氣自內而外地散發出來,落雲曦頓覺身上一熱,不禁蹭緊他,笑嘻嘻地說道:“不冷了。”
“嗯,這才乖。”君瀾風滿足地輕哼一聲,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
落雲曦窩在他懷裡,君瀾風將披著的狐裘大麾解開了一些,更好地將她包裹著,也越發能感受兩人在一起的甜蜜。
“剛才蕭銘來了呢。”
落雲曦慵懶地張嘴,將適才發生的事情學給君瀾風聽。
“哦,紅顏禍水?”君瀾風聽到這個詞時,注意力更加集中了些,不由挑起落雲曦的下巴,將身子往後一靠,眯眸打量她。
落雲曦在他胸膛前趴著正舒服呢,被他掀開,身子一涼,不由有些不悅。
“看我做什麽?”她嘟起紅唇,雪色臉頰上浮起兩團紅韻,煞是好看。
君瀾風唇角彎起笑意,說道:“我看看你值不值紅顏禍水四個字。”
紅顏禍水一般情況下不是什麽好詞,可落雲曦卻不這麽想。
至少,蕭銘是在肯定她的魅力對不對?
被君瀾風這麽一質疑,她怒氣勃發地擰起眉頭,雙手一叉腰,聲音揚起:“你說值不值?你有沒有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君瀾風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笑彎了腰,將臉埋進她的秀發,摟著她腰的雙臂緊硬如鐵,聲音越發溫柔:“值,值,太值了。我呀,已經被你迷得七葷八素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呢?”
落雲曦撇了撇唇,不以為然。
君瀾風又低低道:“曦兒,為了你,就算挑起所有戰亂,我也心甘情願。”
他似乎話中有話……
落雲曦眉頭一皺,又立刻松了,說道:“還是別了吧,和平多好,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這話她說得很自然。
君瀾風心中浮出無限感動,重重點了點頭:“我可沒那麽容易死呢,還要活著保護你。”
落雲曦笑了起來,又拿起那張地圖,說道:“你沒有查到蕭銘的九英草在哪嗎?”
“沒有。”君瀾風說到這事面色也是微黯,“不過,我打聽到一件你一定感興趣的事。”
“嗯?什麽事?”
“蕭銘和你可是同門。”
君瀾風的話將落雲曦給驚到了。
“同門?他的師父……也是九曲指?”
這話,她難以相信。
如果真是這樣,九曲指帶她去穆案府求藥時怎麽不說?還是說蕭銘背叛了師父,九曲指一早就將蕭銘趕出師門了?所以他才態度古怪地不願去蕭府?
“不是。”君瀾風否定了她的猜測,“蕭銘的師父叫毒夜,和你師父九曲指是同門師兄弟。你說你們倆共一個祖師爺,算不算同門呢?”
“這樣……”落雲曦腦子立刻轉了過來,臉色一沉,“他師父必定不是什麽好人!叫毒夜,聽這名字就陰森森的。師父帶我去穆安時,似乎也不願見到蕭銘,而蕭銘語氣裡更是不將我師父放在眼裡,他們師兄弟二人一定有矛盾吧!”
“真是我的聰明寶貝。”君瀾風由衷讚歎一聲。
“誰是你……寶貝了!”說到那肉麻的兩個字,落雲曦本就紅撲撲的臉頰更加紅了。
君瀾風不語,眉眼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在她唇上眉上眼上連啄了好多下,表達他深深的愛意,答案不言而喻。
“說,到底怎麽回事!”落雲曦心中喜歡,不自然地催促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