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詹將軍的小媳婦2
翟暮側頭看他一眼,眼底無波無瀾。
就好像詹少剛說的這句話,不過是“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詹少剛哄他:“叫聲哥哥來聽好不好?”
翟暮不做聲。
詹少剛說盡了好話,他只是一聲不吭。
到最後,詹少剛負氣將人往懷裡一帶,摁著人親了個夠,親得翟暮眼眸迷離,俊秀的臉頰泛了紅暈。
他輕輕喘著氣,有些無辜地望著詹少剛,似是無聲的嗔怪。
詹少剛心裡一軟,便不忍再對他有什麽舉動。
扯過被子幫他蓋好,詹少剛歎著氣道:“睡吧。”
翟暮便果真溫順地閉上眼,睡了。
徒留詹少剛一個人,瞪著眼,輾轉難眠。
*
薛玉衡再一次被請來詹府。
給翟暮探完脈,薛玉衡臉色難得凝重。
北地的毒藥。
當年在緣空寺,扎合柔給他吃過的那種藥,與這個極為相像。
只是陵承稷多少還念著昔日舊情,不欲薛玉衡出事,只要他忘了大火那夜的事即可,是以劑量極輕。
而翟暮體內的毒藥,卻極重。
過往舊事盡皆忘卻,本心盡失。
此藥是扎合柔所製,翟暮必定是遇見過扎合柔,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然而翟暮怎可能會遇見扎合柔,扎合柔為何又要害翟暮,個中緣由,竟是誰也想不明白。
他中毒拖的時間太久,能不能完全恢復記憶,就連薛玉衡也沒有絕對把握,只能盡力而為。
然而詹少剛已經知足了。
翟暮還活著,他已然恨不能感天戴地,跪下來給老天叩百八十個頭。
他細心照料翟暮的飲食起居,親自給他熬藥。
有時巡防任務沒那麽重時,詹少剛還會帶他去禁衛軍中。
禁衛軍的將士們都知道,詹統領有個小媳婦般的小兄弟,長得可俊俏可好看了。
性子乖順得要命,最聽詹統領的話。
可惜是個小啞巴,不會說話。
*
那年岱山秋獵,詹少剛接到命令,要同皇上隨行。
詹少剛不放心翟暮,便帶著翟暮一起去了岱山獵場。
陵承稷兵變謀反,獵場內一度刀兵四起,很是混亂。
他與那些北地蠻人廝殺在一起時,余光瞥見翟暮的臉色蒼白,沒有半分血色。
他以為翟暮是被嚇到了。
刀光劍影環伺下,他一把將人攬進懷中,很是自然地就拍了拍他的後背。
“沒事,別怕。有哥在呢。”
因為護著翟暮,詹少剛受了一劍,後來又帶傷追擊那夥逃竄的北地蠻人。
擔心翟暮受了驚嚇,詹少剛一俟那些人全部落網,便立刻疾行趕回了營帳中。
他回去的時候,正是傍晚,天邊的斜暉漸漸隱退,暮色四合。
翟暮卻不在營帳中。
詹少剛心都沉到了谷底,找了一圈,汗流浹背,總算發現了翟暮的身影。
翟暮一個人坐在獵場中一處不高不低的山坡上,望著遠處出神。
詹少剛大步走過去,“阿暮。”
翟暮回過頭來,慢慢地站起身。
他看著詹少剛的眼神,帶著說不出的意味。
詹少剛愣了愣。
以往翟暮看他時,總是平靜不帶任何情感的,仿若一潭平靜得過分的死水,輕易不會起漣漪。
可是此刻,那水面卻如被疾風掠過,有暗流湧動。
“哥哥。”
翟暮的聲音很輕,因為太久不曾開口說話,有些嘶啞艱澀。
詹少剛猛地抬頭,不可思議的看向翟暮,“阿暮,你.想起來了?”
翟暮伸手扯著他衣袍,將他拉近了些。
他站的地方比詹少剛高,此刻倒是比詹少剛還高出一個頭來。
他就這麽居高臨下地凝視著詹少剛,看不夠般,一瞬不瞬地瞧著。
詹少剛微仰著臉,對上他的目光,極力克制著心頭要衝破一切的震驚與狂喜。
他能清楚地看到翟暮眼底漾著溫柔的水波,那水波裡映著四合的暮色,四合的暮色裡,是他的影子。
四野靜寂,倦鳥無聲歸巢。
詹少剛的的心跳得有如擂鼓,喉嚨發乾。
翟暮伸手輕輕捧住了他的臉,微微俯身在他的唇上親了親,低聲喃喃:“別來無恙啊,哥哥。”
詹少剛心裡的情緒徹底破了防,一把將翟暮箍進懷中,用力地親了下去。
多年積壓的思念,如今終於在這熱烈糾纏的吻裡,一點點得到宣泄。
*
那年兵變之夜,翟暮與詹少剛分別後。
他掩護著詹少剛逃離,自己卻陷入重圍,身受重傷。
翟暮不願成為階下囚,拚著一口氣,縱身躍入了暗河中。
許是他命不該絕,竟在暗河河道裡,遇到了扎合柔。
他自然不會知道,扎合柔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扎合柔與宮中鄧太后傳信的方式,便是通過禦溝與暗河。
皇宮禦溝中的水,最終流向地是暗河。
當初裴宋隻以為鄧太后與宮外互通消息是通過禦溝,但始終未能找到真正的接應之人。
雖然抓了不少鄧太后布下的暗線,卻最終導致扎合柔成了漏網之魚,劫走了秦落羽。
彼時裴宋怎能想到,鄧太后的確是通過禦溝互通消息,只是接應之人真正出現的地方,卻是在暗河內。
翟暮曾在渡春苑待過一年多,自然是認識扎合柔的。
一個渡春苑的頭牌,出現在暗河裡,必有隱情,然而翟暮當時已沒有選擇。
他只能向扎合柔呼救。
扎合柔救起了他,也認出了翟暮。
這個人,是渡春苑送酒的淸倌,曾經在客人為難她時,為她解過圍。
翟暮傷得雖重,卻傷不致死。
扎合柔盯著翟暮看了一會兒,微微笑了笑:“我記得你以前幫過我。既如此,我就饒你不死。”
她果然沒有殺翟暮,卻讓翟暮生不如死。
詹少剛後來從積玉山隱廬潛回不夜都,四下查探翟暮的下落時。
翟暮其實就被關在渡春苑的密室中。
成了扎合柔試藥的工具。
扎合柔研製的許多迷人心智的藥物,都在翟暮身上試驗過。
後來,陵君行帶著驍騎營重回不夜都,四皇子陵啟肇兵敗,鄧太后被逐出宮中,幽禁於鄧府。
裴宋奉命追查鄧太后的黨羽,將其留在不夜都的暗線一網打盡,隻除了扎合柔。
扎合柔改換妝容,劫走了秦落羽逃離不夜都,前往大秦。
渡春苑數百人遭牽連,俱被抓入詔獄,嚴刑拷問。
唯有翟暮因為心智不似常人,不言不語,得以幸免入獄。
他失了心智,四處遊走,隨著出城的人離了不夜都,不知怎麽到了那個小山村,被那位老婦人收留,便在那裡呆了好幾年。
直到詹少剛找到他。
*
岱山獵場兵變平定後。
詹少剛回了驍騎營,職任驍騎營右將軍。
原來的右將軍方謙,而今是左將軍,正好與當初的詹少剛調了個邊。
詹少剛終於肯回歸驍騎營,兄弟們嚷著要他請大家夥兒去酒樓喝酒。
詹少剛揚眉:“酒樓就不去了,去我家裡。”
於是那日,趁著難得的半日休假,驍騎營左將軍方謙帶著一幫兄弟就殺到了詹少剛家裡。
眾人落座時,屋內已擺好了一桌酒菜。
詹少剛招呼大家坐下,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還有菜,正在做。”
眾人這個驚奇:“詹將軍,你這是不聲不響娶媳婦了?家裡都有人做菜了?”
方謙伸手拈了一個酥炸小魚丟進嘴裡,“不錯啊這手藝!嫂子人呢?叫嫂子出來,兄弟們見一見啊!”
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話說,終於想通了,不要那小傻子阿暮,娶新媳婦了?”
詹少剛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在方謙頭上:“吃著阿暮的東西,還敢說阿暮不好?”
方謙:“.”
小魚卡在嗓子裡,差點沒給他噎死。
做菜的人,是翟暮?
他抓起一杯水灌下去,緩了口氣,扯著詹少剛問:“不是,你新媳婦是.”
詹少剛含笑看向他身後,“阿暮,他們想見你。”
翟暮正端著最後一道菜進來,一見這麽多人都瞪著他,微微有些不自在。
他將菜放在桌子上,輕聲道:“手藝一般,大家湊合著吃。”
沒人回應。
全都傻傻地盯著翟暮發呆,不敢相信,翟暮有朝一日,還真成了他們詹將軍的小媳婦。
詹少剛環顧了一下眾人,不悅地皺眉:“怎麽了這是?沒聽見阿暮說話嗎?你們倒是給個反應啊!”
衛無殊最先反應過來:“阿暮,你也太謙虛了吧?這麽大一桌子菜,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來的,是吧方謙”
她說完,連連朝著方謙使了個眼色,方謙向來跟翟暮不對付,她怕他當場讓翟暮下不來台。
方謙咳了咳,“不錯,我們家無殊說得太對了!我們家無殊最棒。”
衛無殊:“.”
他誇人能不能有點誠意!
讓他誇翟暮的手藝,不是誇她!
方謙輕飄飄地補了下一句:“就是做菜這方面差了點,沒法和翟暮比。媳婦——”
他嘻嘻笑著看向衛無殊:“你要不要跟阿暮學學怎麽做菜?”
衛無殊慢吞吞地:“你再說一遍?”
方謙:“說錯了,是我,我要跟著阿暮學做菜。”
眾人再也止不住,一個個拍桌狂笑。
笑聲歡快熱烈,穿過重重庭院,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快意沙場的時光。
這一次重逢。
他們來日方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