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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步天下(林峯、唐藝昕主演)》第96章 遺詔
  第96章 遺詔
  努爾哈赤自二十五歲起兵以來,未嘗一敗,寧遠不克對於他的打擊可想而知。他年已老邁,心結難舒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然而對於汗王繼承人他卻始終閉口不提,仍是主張國政由八貝勒共同執行。

  七月廿三,飽受毒疽之苦的努爾哈赤決定前往清河湯泉療養。八月初七,忽有汗諭傳至沈陽都城,命大福晉烏拉那拉氏隨行清河。

  沈陽城內頓時自發的陷入緊迫狀態,阿巴亥帶領隨從前腳剛出城,皇太極已由潛至清河的密探得回確切消息:大金汗王病危。

  時局緊張,頗有種弓已滿而箭未發之勢。皇太極既然能探得密報,相信其他和碩貝勒應該也不例外。如今各家互相觀望卻又互相牽製,雖說努爾哈赤已定下八和碩貝勒共治制度,然而國不可一日無主,無論如何總得在其中挑一個人選出來繼承汗位。

  這個人人覬覦的位置,到底最終會落到誰頭上?我雖明知最後勝出之人當是皇太極無疑,然而就目前形勢看來,皇太極實在沒有佔據多大的優勢。

  對於今後勢態發展的走向,連我這個未來人也已失去絕對的信心和把握。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在家憋了三日,我終於按捺不住焦急,追問皇太極,“你心裡是否已有把握?”

  他老神在在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很有信心,可我總覺得他的鎮定自若不過是虛演給外人看的假象。

  果然,皇太極沉默稍許後緩緩開口道:“我這幾天都在找機會潛出城去,事實上其他人都在動這腦子,眼下誰都巴望著能趕到清河……”

  我自然明白他意為何指,這當口不管努爾哈赤有沒有最終立詔,只要能見上一面,哪怕是用逼的,他們一個個也都想從重病纏身的努爾哈赤口中挖出個傳位口諭來,必要時甚至不惜動用武力。

  眼看一場爭鬥在即,局外人茫然無知,局內卻已是風雲詭譎,波濤暗湧。

  皇太極是出不去了!代善、阿敏、莽古爾泰……他們彼此監視,誰都甭想毫無顧忌地離開沈陽半步。那麽親信呢?他們的親信又有哪個可以讓病重的努爾哈赤放下戒心,準許接近?越是在這種危機時刻,哪一方的親信能獲得努爾哈赤的信任,都將成為最後角逐的一道有力砝碼。

  我反覆的咬著嘴唇,直到紅腫的唇瓣再也不堪牙齒的堅硬,破皮出血。

  其實我心裡是有個主意的,雖然太過冒險,但人到絕境,哪怕有一線希望也總想要去搏命一試。

  “我去吧,我去試試……”舔舐到嘴裡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後,我終於下定決心,倏地抬頭:“我去!”

  皇太極猛然旋身,震駭的瞪視我。

  “我去清河……”

  “不行!”他想也不想,一口拒絕,俊朗的臉孔血色盡褪,“我絕不容許你去冒這個險!”

  “這個時候,還用再在乎些什麽?”我自嘲的撇嘴,眼睫微微顫動,“我,已經不是東哥了,現在完全沒有利用價值可言。但是,東哥的這個舊身份,卻或許還能讓大汗破格見上一面。別的不說,至少,他或許會見我一見,這是唯一能接近他的辦法。所以,讓我去清河吧。都過去十幾年了,他不會對我這個毫無價值的葉赫老女再抱有什麽念頭的,你不用擔心……”

  “不行!”

  “怎麽不行?除了我去,你說還能有什麽辦法接近大汗?他疑心那麽重,若是知道是你們四大貝勒的人,他一個都不會見的!”

  皇太極哀傷的看著我,驚疑不定:“不……”

  “就這麽說定了!”我甩了下頭,“我馬上就動身……”

  “悠然!”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臉色峻寒,僵硬的五指緩緩收攏,如鋼鐵般箍緊我的手腕。

  我抽手,沒能擺脫,再一下……

  “你要的便是我要的,不管用什麽手段我總會想辦法給你弄來!人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和你做了十年的恩愛夫妻,我知足了,這輩子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辦法給你生下一男半女,你就讓我為你做點事吧!”我厲聲,用盡全力甩開他的束縛,以致使力過猛,磨破了腕骨上的一層皮。

  他抓了空,右手虛懸,呆呆的望著我。

  “我……要你成為大汗!皇太極——你會是大金的大汗!你會是大清的皇帝!”一扭身,我再不理會他是何表情,毅然衝出書房。

  八月十一,努爾哈赤一行乘船順太子河而下,轉入渾河。我騎著小白趕了一夜的路,終於在中午時分趕到靉雞堡那段渾河流域,迎面撞上金國大汗的船隊。

  旌旗飄揚,黃蓋儀仗,浩浩蕩蕩的船隊順水直下,最大的一艘龍船上,侍衛林立,守衛煞是森嚴。沿岸遍布兩黃旗的士兵,隨船騎馬跟行,井然有序。

  我琢磨著阿巴亥應該已經與努爾哈赤會合,說不定此刻就在那艘龍船上。努爾哈赤若是神智還算清醒,能支撐到沈陽也就罷了,若是不能,那阿巴亥作為大汗最後召見的妃子,只怕以後難免她矯詔亂語——她若是假借大汗遺詔,胡亂指個人出來繼承汗位,那可不亂了套?

  可她最有可能會抬舉誰?
  自己的兒子嗎?

  多爾袞和多鐸年幼,毫無軍功可言,不足以服眾,她舉了也是白舉;阿濟格雖然不錯,可是以他的手腕恐怕鎮壓不住其他和碩貝勒——努爾哈赤推行的八和碩貝勒共治製一日不曾垮台,這個汗位以阿濟格的能力只怕坐上了,將來也是不得善終。

  以阿巴亥的聰慧機敏,不可能看不清現在這個殘酷局面,汗位必定只能在四大貝勒中推出來!
  關鍵是……這四個人,她最有可能選誰?

  最會……選的人……

  只怕是——他!

  我的心漸漸往下沉,仿若一直沉到了陰暗的渾河水底。

  是的,阿巴亥最會選的除卻自己的兒子外,就只有代善!而且無論她會選誰,都絕無可能會站到皇太極這邊。

  皇太極不是她的利益保障!
  “嗬!”我一夾馬肚,揮鞭衝向鑾駕,這一刻腦海裡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信念。

  見努爾哈赤!
  不管他是死是活,總之不能由著阿巴亥胡來!
  小白興奮得嘶聲長叫,鐵蹄踐踏著沿河泥濘的土地,迎頭衝進隨行的鑲黃旗士兵的列陣中。

  “什麽人?”

  “有刺客——”

  喝斥叫嚷聲響作一團,隨著鏘鏘的鐵器鋃鐺聲交錯,我手中的腰刀猶如電光石火般疾速出鞘,指闊的刀背輕挑,架開刺來的三柄長矛,跟著手腕加勁一帶,鋒利的刀刃將矛尖全部削落。

  “住手!”我勒馬,厲聲大喝,“我乃大汗養女孫帶格格!奉諭見駕!哪個敢擋我?”

  孫帶格格早年嫁去蒙古喀爾喀巴約特部,後因丈夫恩格德爾投靠努爾哈赤,兩年前舉家一同遷入沈陽都城。她在努爾哈赤的木柵待到二十八歲才嫁,已成繼東哥之後的又一老女傳奇,名字早為八旗將士熟知。

  這時聽我報出名號,圍攻我的士兵頓時嚇得縮手縮腳,趕忙停止了攻擊,只是團團將我圍住。

  我深吸一口氣,傲然坐在馬上。

  少頃,鑲黃旗的一名牛錄額真騎馬越眾而出,盯著我來時精心上過妝的面容謹慎的掃了兩眼,高聲問道:“你真是孫帶格格?”

  我假裝發怒,揮鞭抽他:“你個瞎了眼的狗奴才!”

  他面色一慌,忙低頭:“奴才知罪!請格格稍等,奴才這就去通稟大汗!”說完,命手下親兵揮動手旗。

  龍船上亦有人揮旗示意,等了十多分鍾,忽然遠遠的看到一道亮紅色的窈窕影子一晃,俏生生的立於船頭。

  雖然隔得遠了完全瞧不清長相,我卻心裡透亮,此女正是阿巴亥,她出來只怕是想對我驗明正身。若論長相,我和孫帶並不太像,只是我倆身影十分酷似,但願這十多年來孫帶沒有身材變形,要不然……

  “格格!您請……”那牛錄額真態度忽然轉了一百八十度,我明白阿巴亥已“確認”完畢,我這個“孫帶格格”安全過關,可以離岸登船了,不禁內心又是一陣緊張,手指微微打顫。

  一時舟停靠岸,我踩著搭起的舢板晃晃悠悠的上了甲板。晌午的日頭甚毒,我雖穿得單薄,可汗濕得早將衣料子浸透,緊緊的黏在了身上,更顯悶熱。

  小太監恭身領我進入船艙,才過了珠簾子,便覺撲面一片涼爽。

  原來這艙內竟是擱了冰塊,透過輕紗面子的楠木屏風細看,兩小丫頭拿了扇子對著裝冰塊的金盆輕輕扇風,邊上軟榻上一抹明黃色的身影隱約可辨,正靜靜的側臥其上。

  “你怎麽來了?你好大的膽子,大汗並未召見,你居然也敢……”阿巴亥立在屏風的這一面,背對著我忿忿而言。

  她身子慢悠悠的轉了過來,目光冷清清的觸及我時,驀然一愣,瞳孔驟縮,張口結舌的說了一個字:“你……”

  我不等她再把話說下去,身子微微弓起,左手拇指推彈刀柄,右手一抽,刀身跳出刀鞘。我腰背發力,一鼓作氣衝到阿巴亥身前,左臂一勾,已飛快的將她的脖子納入我臂彎之間。

  “咯。”她養尊處優慣了,嬌弱的身子哪經得起這般折騰,登時嚇得面色雪白,一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驚恐萬狀的看著我。

  艙內環侍的奴才早嚇得抱頭尖叫,跪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時刻留意屏風後的動靜,早在我刀剛剛出鞘之時,榻上的人影已翻身躍起,喝道:“什麽人?”

  聲若洪鍾,努爾哈赤巍然站立在榻前。

  我一陣眩暈。

  哪個說他病得快要死了?就他現在這生龍活虎的氣勢,一點生病的跡象都瞧不出來,更遑論病危?
  努爾哈赤行動如風,迅速取了掛在床頭的弓箭,彎弓搭箭,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我心裡冰涼,隻覺這一腳踩得實在冤枉,活生生的把自己送進了一個精心設計好的陷阱。

  “你是什麽人?居然膽敢冒充孫帶,信不信我一箭射穿你的腦袋!”

  我與他之間僅隔了一面紗質屏風,艙內逼仄,遠不過兩丈,這點距離實在不夠容我轉身逃離。

  相信以努爾哈赤的箭術之精準,我隻消有半點異動,便會立即被他箭斃當場。我握緊刀柄,手心滿是黏黏的汗水,全身的肌肉因為繃得太緊而感覺絲絲抽痛。

  “貝勒爺……”莫名的,我突然笑了起來,許是已怕到了極至,心裡竟空了,“爺取了江山,可還會記得我這個故人麽?”

  努爾哈赤擎箭把弓的手微微一顫,箭鏃稍許下垂,我趁這罅隙抬腳用力踢在屏風木架上。

  轟然一聲巨響,屏風向努爾哈赤站立的位置猛地砸倒,我趁他跳後閃避之際,推開阿巴亥轉身往艙門口撲去。

  “東哥——”一聲沙啞的厲喝猶如雷霆電殛般在我身後炸響,“是你——我知道是你——”

  我左手才剛觸及艙門,身後破空之聲尖銳的呼嘯追至,“吋”地聲一枝箭羽擦著我的耳廓,釘在了我左手上方一寸處。箭身顫抖不止,嗡嗡的發出震耳聲響。

  “東哥——”身後的腳步聲急促而凌亂的踩踏,“不許走!不許走——”

  只差一步,僅僅只差一步……

  眼看門外河水滾滾,船身悠蕩,已然離岸駛向江心。我從頭冷到腳,絕望的慢慢滑倒身子。

  一隻顫巍巍的手重重搭上我的肩膀:“不要走……”音調陡然從高處跌落,余下的唯有顫慄的低喃私語,“不管你是人是鬼……都請你不要走……”

  肩上的手勁加強,我被動的被他扳過身子。

  在與我目光相觸的一刹那,他雙肩明顯一震。

  啊……我悲涼的低歎一聲。

  最後一次如此近的瞧他,已是十六年前的事……那年見他發際已是間雜銀絲,可如今一瞧,竟是蒼老如斯,滿目白發。

  “東哥……”他顫抖著雙手捧上我的雙頰,細細的摩挲,“真的是你麽?真的……”

  “大汗!她不是東哥!她不是——”阿巴亥尖叫著撲了過來,一把拖住努爾哈赤的胳膊,“她是刺客!你清醒一點啊……來人!來人!來人哪——”

  隨著她歇斯底裡的叫嚷,艙門外湧進一群披甲侍衛。努爾哈赤陡然怒吼:“我還沒死呢,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一把搡開阿巴亥,朝那群侍衛揮手,“滾出去!沒我的命令,一個都不許進來!滾——”

  侍衛們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連帶艙內的那些侍女太監也全被努爾哈赤瘋狂的趕了出去。阿巴亥面無血色,慘然的站在角落裡,雙手抵著艙壁,勉強支撐著發顫的身體。

  “東哥……東哥……”他呢喃自語,眼眸綻放異彩,如癡如狂,“你是來接我的麽?好……好……”

  我突然察覺這時的努爾哈赤不太一樣,他的唇色灰白,雙靨顴骨處透出一抹潮紅……

  阿巴亥終於掙扎著站直身,指著我叫道:“你究竟是何人?膽敢在大汗面前裝神弄鬼,大汗病得糊塗了,我卻還分得清黑白真假——你究竟是受何人指派……”

  我驚訝的睇了眼努爾哈赤,果然見他神情有些頹敗恍惚。難道說……努爾哈赤當真是病了?而且,病勢不輕?
  “我沒糊塗……”努爾哈赤扶住我的胳膊,將我從地板上拖了起來,語氣肯定而執著,“她是東哥!我不至於老糊塗得連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都認錯!她——是東哥沒錯!”

  “大汗你……”阿巴亥氣得臉色鐵青,“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她咬牙,忽而仰天大笑,“是啊!是啊!我陪了你一輩子,守了你一輩子,結果……你卻對我說,東哥是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那我呢,我算什麽?我算什麽?”

  努爾哈赤冷冷的橫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阿巴亥劇顫,痛呼:“我就是那女人的替代品!我知道……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因為這個……我得你榮寵眷愛,一切不過是因為一個東哥!大汗——”她眼角滾落淚水,歲月在她臉上刻畫下的痕跡,讓我不禁替她感慨,心生憐憫,記憶中如花般的少女,轉眼已成三十六歲的婦人。

  “大汗……你待我果然不薄!只是……我好不甘心!我不甘心呐——為什麽我樣樣都不如她?為什麽你們每個人都對她念念不忘,為什麽……”

  我明白她這句話不單單指努爾哈赤,更是指代善而言,心下黯然,越發覺得她可憐可悲。正欲對她說上兩句,突然面前的努爾哈赤一陣抽搐,雙眼一翻,居然咕咚一頭栽倒在地。

  “大汗!”阿巴亥慘然大叫,撲過來緊緊抱住努爾哈赤嚎啕慟哭,“大汗!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撇下我不管不顧啊……”

  我驚駭無比,一時沒能醒過味來。

  阿巴亥淒淒慘慘的哭了一會,努爾哈赤才低低的低吟一聲,勉強支撐著掀起了眼瞼。他眼珠亂轉,似在茫然搜索著什麽,過得片刻,眼眸焦灼的轉向我,視線牢牢的定在我身上。

  “真好……你還在……”他啞然歎息。

  我心裡一陣抽痛。眼前這個垂死老邁的努爾哈赤,給人一種強烈的英雄垂暮,無奈而淒涼的滄桑感。

  這個男人啊——他可是努爾哈赤!馳騁於白山黑水,打下江山,叱吒風雲的大金國汗啊!

  他重重吸了口氣,我見他臉色漸漸回復平靜,眼波清澈,那種睥睨天下的傲氣似乎有一點點的回到了他身體裡。

  “過來!”他擲地有聲,字字清晰,“我要你一句話,如果你真是東哥,我要問你一句話……”

  我想著此行的目的,便大著膽子跨前一步:“你說!”

  阿巴亥驚疑不定的打量我。

  努爾哈赤目光如電:“你愛不愛我?這一生,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我愣住,想了想,最後仍是老老實實的答道:“不愛……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阿巴亥僵呆。

  “哈哈……哈哈……”努爾哈赤驀地仰天大笑,狀若瘋狂,“果然是東哥!果然不愧是東哥——”頓了頓,目光狠戾冷厲的瞪向我,“東哥,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如果你真是東哥的話,你應該記得我曾說過,我這輩子若是得不到你,即便是死也定要拉你陪葬!”

  他抬手筆直的指向我,鋒芒萬丈,我渾身發顫。

  “宣大金國汗諭旨——”

  我失聲尖叫:“憑什麽?憑什麽?當初我被逼嫁往扎魯特時,眾部將替你忿忿不平,你卻對我置之不理,揚言說我為亡國而生,讒言禍四國,詛咒我命不長久——我在扎魯特生不如死,一條命早在那一年便如你所願的葬送在蒙古了!我如今苟活於世,又與你何乾?與你何乾!這條命再也不是你的了!不是——”

  足下發軟,我撲嗵跌倒在地,努爾哈赤的話語因此而停頓住。

  我駭然的呆望他,他靜靜的與我對視。波光溢轉,狠戾的神色漸漸從他眼中淡去,浮起一抹似有似無的淡淡痛惜。

  他嘴角勾起一道弧線,灰白色的嘴唇繼續緩緩開啟……

  我的思緒呈現一團空白,茫然無措間忽見努爾哈赤神情遽變,五官痛苦的扭曲成一團,身軀震顫著,嘴裡竟是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濺了阿巴亥滿頭滿臉。

  “大汗!”

  胳膊頹然垂落,他靜靜的躺在阿巴亥的臂彎間,無聲的凝望著我。

  我驚懼的看著他的瞳孔一點點擴大、渙散……最終帶著一縷難言的複雜情愫,沉痛而不甘的闔上了眼瞼。

  “大汗……”阿巴亥呆了兩三秒鍾後才恍然省悟,抱住努爾哈赤,將他緊緊擁進自己懷裡,顫聲慟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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