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屈辱
廊下站了一溜的奴才,我站在門口猶豫了會,訕訕的說:“你歇著吧,我先回……”
他站在門裡,不由分說的將我拉進屋,簾子嘩地垂下,撞在門框上發出吧嗒一聲響。我的臉撞在他胸口,雖然隔著一層衣衫,卻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滾燙的體溫。
“回去?回哪去?”他嘶啞的聲音從我頭頂灑下,帶了分譏誚,帶了分自嘲,“回我阿瑪的木柵,還是回老二那裡?”
嗡,耳朵裡一陣亂鳴,我心跳不由加快,慌亂的抬頭看他。
我和代善的事,為什麽他會知道?
“今兒個他為何沒陪你赴宴?”他的目光爍爍,並沒有因為發燒而有半分的渾濁恍惚,“是因為怕見到你和阿瑪在一起,心裡不舒服?哼,他不是最會裝蒜的嗎?”
他怎麽能夠如此不堪的說自己的弟弟?今天代善之所以稱病不去,其實是為了避開阿巴亥。
我心裡不爽,將他用力往暖閣裡推,斥道:“睡你的覺去,哪來那麽多廢話!”
褚英卻反手拉住我:“為什麽是他?”聲音低得仿若自言自語,好像長久深埋在他心裡一般,突然間被我無意中窺聽到了一般。
我心煩難耐,摔開他手:“不關你的事!”
他無語的望著我,臉上那種絕望淒涼的神情再度出現,我突然不敢再看,慌慌張張的說:“你累了,還是傳大夫過來瞧瞧吧!”
“如果時光能夠倒轉該多好……”他慢慢坐上明間的炕沿,呼吸粗重壓抑,雙手抱頭支在膝蓋上,“早知道你會因此而選擇他,我就算拚了命也會跑去……”他抬起頭,眼眸蒙上了一層水水的東西,紫紅色的嘴唇在黑夜裡微微發顫,“阿瑪讓我留守建州,我沒想到會因此失去贏得你的最佳機會……你在哈達一定吃了很多苦,所以,那個時候出現在你身邊的人自然也就……我怎麽就那麽笨呢,連老八那小子都不顧一切的背弓挎刀,衝到哈達去救你了,我卻還傻傻的留在這裡……你一定很恨我吧,所以回來後,總也躲著不見我,我不可能到柵內去找你,只能每天想著如何找機會見你,想跟你解釋……可總也見不著你……東哥……你一定很恨我吧……”
他喃喃的低聲述說,攬臂抱住我,我身子一顫,直覺得就想往後縮。
他卻不依不饒的抱緊我,將頭埋在我懷裡,喘息:“別動!別動……一會兒就好……隻一會兒……這樣抱著你,才讓我有了一種真實感。我不是在做夢!我今天終於見到你了,你就在這裡……不是被代善擁在懷裡,是在這裡……”
他越說越低,我感覺他的體溫滾燙得猶如一把熊熊燃燒的大火,快要將我也給燒著了。
“褚英……你病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好好躺著,等把病養好了……”
“我不是在說胡話!我很清醒!”他突然抬起頭來,眼眸爍爍,雖然臉頰、耳根甚至脖子上的皮膚都透出一層不正常的緋紅色,他卻很有力的抱著我,告訴我,“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愛你,東哥,世上再沒人比我更愛你!”
我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他愛我!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我說愛我!
這個時代的男人,喜歡我有之,迷戀我有之……可這都與愛情無關!他們並非當真愛我,只是因為我是一個權力或者美色的象征,所以他們個個趨之若鶩般的想要得到我,無非是滿足他們大男人的虛榮與自尊,如同歹商、孟格布祿……他們甚至為了我而丟了性命,可是他們並不愛我!
就連努爾哈赤,甚至於代善……也從沒說過愛我,連喜歡的話也不曾有過一句!
我的心顫抖了下,手指冰涼,眼眶慢慢被水氣濕潤。
褚英啊!你怎麽那麽傻?
你愛我什麽呢?你什麽都不了解,就如同我不了解你一般,你如何能愛我?愛上一個心裡完全沒有你的人?
我撫摸著他滾燙的額頭,像對待小孩子般軟聲哄他:“你躺會兒,我去找大夫……”
“東哥!”他緊緊抱住我,固執的皺眉,嘶啞的低叫,“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你……心裡除了阿瑪,除了代善,可有一點點我的影子?”
望著那張悲哀懇求著的憔悴臉孔,我張了張嘴,不忍心再傷他,可是感情的事勉強不來,如果不跟他說清楚,他以後只會更痛苦。
“褚英,我不……”我掙扎著脫離他的懷抱,他正欲起身相追,門上突然叩了兩下響,有個聲音隔著窗戶廊上怯怯的回稟:“爺,大福晉請了大夫來,進屋給您瞧瞧可好……”
“誰要瞧大夫?”他突然暴怒,一個箭步衝到門口,“滾!統統給我滾——”
候在門外的奴才嚇得飛快散開,大福晉噶祿代面無人色,像塊木頭一樣杵在門口。褚英暴怒,從門內屏風架上取下馬鞭,一鞭子抽了過去:“滾!聽到沒?你耳朵聾了啊!”
鞭梢擦著噶祿代的鞋邊抽在青磚地上,啪的發出一聲巨響,隨後噶祿代面色慘白的跌坐在地,身後的奴才見狀急忙七手八腳的將她攙扶起來,快速往後退。
“滾——”褚英將門重重的砸上。回過身,手起鞭落,發狂般將明間內的家具擺設抽了個稀巴爛。室內一片狼藉,我避無可避,隻得退到西屋寢室,站在門檻裡看著他發瘋。
記憶中那個任性跋扈的大阿哥又回來了,剛才那個抱著我自責難過,痛不欲生的人仿佛是我憑空想象出來的。
鞭子呼呼聲不斷,伴隨著乒乓的動靜,我看著那張緋紅的臉頰,那個痛恨的眼神……他到底在發泄些什麽?身為長子且又是嫡出的的他,在眾多阿哥中地位卓越,功勳傑出。這幾年,分了私宅,置了不菲的私產,雖然隻得一妻一妾,但他身邊真的不缺女人,只要他想要,夜夜當新郎都可以……目前最得努爾哈赤寵愛和器重的人不也是他麽?像他這種含著金匙出生的人,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啊——啊——啊——”砸到無物可砸時,他突然仰天吼叫起來,我被他嚇得猛一哆嗦,回過神時發現他碩大的個子竟然砰地栽倒在地。地上好多摔碎的破瓷片,那個瞬間,我眼睜睜地看他倒在了地上,壓在了一堆碎片上。
“褚英!”我大叫一聲,衝過去扶他。他趴在地上,即使在剛剛暈倒的瞬間,他的本能也使得他的雙臂自然而然的抱住了頭。
他的胳膊枕在頭下,臉朝下,我小心翼翼的踩在碎片堆上,蹲下身查探他。沒想到他居然已經清醒了,我松了口氣,安撫道:“褚英,起來好不好?”我的力氣有限,根本拉不動他。
他卻突然長長的吸了口氣,那一聲明顯的抽泣聲讓我全身一僵。
他是……在哭嗎?
“褚……褚英?”
又一聲抽泣。
他把臉埋在胳膊下,肩膀不住的顫栗,聲音輕微而飄渺,這個時候的他徹底放低了姿態,低得放下了所有驕傲。他伸手摸上我的鞋子,手指顫巍巍的從鞋面往上移,最後扯住了我的褲腿,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哀求,泣聲說:“我知道我不該招惹你,你贏了……在你面前我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不是……我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愛著你。沒辦法……無可救藥,沒辦法不去愛你……沒辦法停止,沒辦法……我沒辦法。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說得太感傷,竟引得我鼻頭髮酸,眼淚簌簌的滾了下來:“起來好不好?起來看看傷口……你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覺,明天天一亮,你就會覺得自己現在好傻……”
“是很傻。我如果能一直傻下去該多好!我騙自己說你不過就是仗著一張臉!不過就是仗著一張臉……”他突然激動起來,雙手撐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滿身的狼狽,甚至臉上都被割傷了一道細口子。他雙眼血紅,臉上還掛著淚痕,說話的聲音卻是越來越激昂,表情猙獰,似要吃人般,他用手指著我的臉,“你不過就是仗著一張臉,蠱惑了阿瑪,又去蠱惑代善!不!我不管你愛去蠱惑誰!但是!”他突然用力戳我的心口,我被他戳痛,踉蹌著往後退。
他咄咄逼人地繼續追上來戳,我捂著胸口疾退。
王八蛋,他到底是想幹什麽?一會兒整一出戲,這是借酒賣瘋,還是燒壞了腦子?
“但是!但是!但是……”他似乎戳上癮了,我被逼得退到了牆根,他突然變戳為抓,抓著我胸前的衣襟把我拽了過去。“你成天跟那些男人混在一起,今天跟這個,明天跟那個……你和那麽多人在一起,獨獨遠離我!我哪裡不夠好?啊?你說啊!”
“褚英!你胡說什麽?給我清醒點!”我抬腳踢他的腿,沒想到反被他抓住我的右腿,他的手穿過我的大腿內側,我的一條腿就這麽被他輕易抬了起來。我沒站穩,單腳跳了兩下,後背撞在牆上。
這個姿勢尷尬極了,我用力捶打他的胸:“放手!聽到沒!放手!”
他突然詭異的一笑,說不出的絕望。我突然冒出一種不祥的念頭,沒等想清楚,他說:“放手?你想都別想!”
他右手突然伸入我的袍子裡,用力一扯,我覺得腰上一松,腰帶居然被他扯斷了,緊接著下身一涼,長褲連同底褲一起被扒了下來。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抓褲子,但是一條褲腿卻嗖的從右腳踝裡褪了出來,緊接著右腿反被他架得更高,下身涼涼的,我全身的血似乎在一瞬間全部衝到了臉上,然後又嘩啦全部被抽空。我惶然無措的伸手想去抓些東西來阻止些什麽,但是他壓著右腿,逼迫我左腳只能繃得筆直,踮起腳尖勉強站立。左腿肌肉繃得太緊,抽起筋來。
我疼得發不出聲,也正在這個時候,他右手將我的袍子往上撩起,整個身體欺壓了上來,我隻覺得有隻手在我腿股間一通胡亂摸索,下一秒有個滾燙的硬物像根楔子一樣頂了進來。
“啊——”我失聲尖叫,頭往後仰,他把我又抬高了些,我的左腳終於也離了地,在我的尖叫聲中,那個讓我恐懼到劇痛的東西一插到底。我眼前一黑,刹那間痛得意識全無,腦中一片空白。
“噝……”是褚英粗重的抽氣聲,然後他便頓住不動了。
我好不容易緩過勁來,腿股直打哆嗦,形同抽搐。我咬緊牙關,指甲摳進他的胳膊,冷汗涔涔透出,沁濕全身。
褚英!
褚英!
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我!怎麽可以!
我視作為友的人,居然對我做出這麽惡心的事!
“你……”那雙眼困惑的望著我,裡面夾雜了不敢置信的狂喜。
他慢慢的往後退,我疼得齜牙咧嘴,眼淚不爭氣的流了滿臉:“疼……”
他突然湊上嘴狠狠吻住我,我厭惡地撇開頭,他欣喜地又追著吻我的臉,把我的眼淚一一舔了個乾淨。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喋喋不休的說,“我也疼的,那個……是我不好,我們慢慢來,好不好?”他伸手脫我的衣服,衣領扣子解開,他喘著氣沿著我的脖子往胸口吻下去。我被他架著腿貼牆站著非常痛苦,伸手虛軟的推他。
“走……走開。”
他雙手托住我的臀,抱著我離開牆根,大步走進西屋。他站著不動尚可,這麽一走,下身又是感覺到一陣刀割般的銼痛,疼得我啪的甩手一巴掌摑在他臉上。
他卻毫不在意,仍是喜形於色的將我小心的放到床上。
“畜生!”我吐口水啐他。
他也不生氣,埋頭在我胸前,一邊扒著我身上的衣裳,一邊陪笑臉:“這次是我不對,你要怎樣打罵都好。東哥……東哥,你是我的!”他雙手卡在我的腰側,忽然大動起來。
我咬牙忍著,眼睛瞪著頭頂的床幃,床頭雕刻著並蒂蓮花,朱紅色的紅帳,帳上的流蘇隨著床板的劇烈晃動而煞是好看的搖曳著。
強忍住肉體帶來的痛楚,我咬著唇拚命不讓自己痛呼出聲來。
閉上眼,眼眶中的淚水無聲順著眼角滑落……
他的動作越來越快,愉悅的喘息聲不時傳進我的耳朵。
我不想聽!
他此刻的歡愉正是我最大的屈辱證明!
嘴唇終於被咬破出血,甜腥的味道倒流進我的嘴裡。
腦子裡混沌的想,是不是自己還不夠堅強?或是上天見不得我有一丁點的好,所以我活該就要遭受一次又一次的極限挑戰。
可是……這樣的人生,究竟何時才能到頭?
趴在我身上的身子突然一顫,滿足似的長歎口氣。我再也忍受不住,滿腔的恨意裹著痛意,我攀住他的肩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咬下。
褚英動也不動,任由我撕咬。
我用盡全身力氣,咬到牙根發酸,滿嘴血腥才松了口。
他怔怔的望著我,伸手替我撥開臉上的亂發。
我望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在他憐愛的目光注視下,我用雙手蒙住自己的臉,放聲嚎啕大哭。
“東哥!東哥!”褚英一遍遍的喊著我的名字,抓著我的雙手手腕,掰開我的手。
我淚眼模糊的抽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把我從床上抱了起來,盤膝坐在床上,將我摟在身前:“是不是很疼?對不起,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處子。”
我不想聽他說話,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不想看到他。我閉上眼睛,把頭埋在胸前,長發披散開來。他卻用手指撩開我披肩的長發,在我肩背上印下一吻。
我一顫,全身惡心得像是有蟲爬過。
“我錯了,東哥,我之前不該說那一堆的混帳話中傷你……”他一遍遍的吻著我脖頸肩背,最後甚至含住了我的耳垂。
胃裡不由感到一陣惡心,我再也難以忍受下去,慌慌張張的睜開眼,掀起床幃一角,扒著床沿,朝床下痛苦的嘔吐起來。
胃其實是空的,再吐也吐不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來,有的只是嗆喉嚨的酸水。
“不舒服?”褚英輕輕拍著我的背,“難道是我的風寒傳染給你了?啊……我真該死!”
他伸手撩開半邊帷帳,看那架勢似乎要喊人,我急忙跳起來一把捂住他的嘴,怒道:“你想做什麽?你要是敢叫人進來,我死給你看!”
他眼睛彎彎的帶著寵溺的笑意,噘唇在我手心親了一下,我一顫,連忙縮手,惡心得想把整個胃給徹底吐出來。
“東哥!我好高興,因為我知道,這輩子你再也不會忘記我了!”
我心神劇震。
“你心裡終於有我了……無論將來如何,你都不可能像以前那般無視我了!”他笑容燦爛得一如得到糖果的孩子,俊朗的面容洋溢著渴求與期翼,“我們有個很好的開始……以後會更好!我會讓你得到最大的幸福……”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他親昵的吻中。
冰冷的唇上感受到他的溫度,我猛然驚醒過來,一仰頭避開他:“你惡不惡心啊?”我拚命拿手背擦嘴,“沒見我才吐過?”
他愣了半天,猛地爆出一聲大笑,我恨恨的瞪他,卻被他強行擁進懷裡:“東哥……東哥!還記得小時候我第一次鼓足勇氣親你嗎?當時你厭惡的眼神有多傷我的心啊!今兒個我才算明白了,你並非是討厭我親你,你……”
不可理喻的男人!想到他對我的侮辱,再看看他現在的滿面歡喜,我氣得恨不能殺了他。一把抄起床角的靠枕砸向那張可惡的笑臉,我顫聲道:“清醒點吧你!不過就是破處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活不下去了!還說什麽忘不了你,你以為你是誰?我隻當自己是被一隻瘋狗咬了,誰他媽的會去惦記這條瘋狗最後是怎麽個死法啊!”
靠枕掉落在地,褚英臉上的笑容緩緩斂去,轉而是暴風來襲前的陰暗。我不理他,自顧自的揀了床上零散的衣物一一穿上,忽然肩膀上一痛,竟是被他掀翻在床上。
“什麽叫被瘋狗咬?”他陰森森的瞪著我。
我撇開頭,淡漠的說:“你最好現在放我回去,如果二更前我沒回木柵的話……”
“怕什麽?是怕我阿瑪知道,還是擔心代善會知道?”憤怒的聲音在我頭頂咆哮,“我就如此令你討厭嗎?為什麽你寧可對代善百般溫存,卻不肯對我笑一下?”
“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是我先看到你的……是我先喜歡你的……”他當真如瘋狗一般開始啃咬我的肌膚,我疼得直抽氣,“是我先愛上你的……你不能不愛我……”
可恨,卻又可憐可悲的褚英!
我瞪大眼頂著床帷微微搖晃,麻木的任由他在我身上發泄蹂躪。身體的痛怎可能比得上我內心的痛?
誰規定愛我的人,我就非得愛他?誰規定我不愛他,就得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
誰規定的?
是誰?
羞憤和痛恨隨著他再次進入的那一刻充斥全身,我咬牙吸氣:
“我——不要你的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