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婚禮
僅僅時隔一年,我便又重新沿著去年那條來葉赫的老路,默默的回到了費阿拉城。
城中的景物並未有多大的改變,然而我的心境,卻已比那時蒼涼了許多。
阿濟娜先一步跳下馬車,車簾打起,我彎著身子準備下車時,才猛然發覺,那雙白皙修長的,替我撩起簾子的手並非屬於阿濟娜的。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仍舊溫潤如玉般的清澈眼眸,一如記憶中那般,我不由笑了,一掃漫漫旅途中的不快與鬱悶。
雖不過一年時間,代善卻明顯長高了許多,眉宇間已有種大男孩的神氣。他小心翼翼的扶著我的手將我從車內帶出來,在我預備踩著事先擱好的腳凳下地的時候,他卻突然合臂抱住了我的腰。
“歡迎回家,東哥!”他的呼吸熱烈的噴到我的耳後,惹得我瘙癢難忍的大笑起來。這個孩子,真是一點都沒有變。我突然有種乍見親人般的感動,只為了他這一句“歡迎回家”。
下車後,任由他牽著我的手,他的手指仍是帶著股涼意,好似從來就不會暖的。我拿眼角偷偷瞄他,發覺他雖然一言不發,眉梢卻是溫柔的帶著笑意。
“姑姑好麽?”
“好。”
“八阿哥好麽?”
“好。”
“東果姐姐好麽?”
“好。”
“褚英……”
他突然停下來,面向著我站定,我沒抬頭卻能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
“都好。”他輕輕歎息。
我緩緩抬起頭,看定他。變聲期過後,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柔和的磁性,就像春日裡和煦的暖風,給人以溫涼的愜意。我望著他笑:“你好麽?”
他眨眨眼,手撫上我的眉眼鬢角,終於他籲了口氣,輕柔的笑說:“你能回來比什麽都好。”
我哈哈一笑,多日來的陰霾情緒在他的笑容裡融化殆盡,我挽起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說:“那你以後可要多陪陪我,我一個人呆久了會無聊,無聊久了就會想回葉赫……”
衣袖下的肌肉一緊,他緩緩說:“我不會讓你無聊的。”
孟古姐姐搬了間屋子,比原先住的大,是座三開間的屋子,東首進門便是小廚房,屋裡的萬字炕早早通了暖。我坐在炕上,看著正在悠車裡安眠的小皇太極,孟古姐姐見我一臉倦意,不及和我細聊,便勸我躺下補眠。
努爾哈赤至今未曾露面,褚英和東果格格也未見人影,只是屋裡多了兩個使喚丫頭,孟古姐姐說是努爾哈赤特意吩咐指給我的,怕阿濟娜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掌燈時分我才醒了,其實是肚子空空給餓醒的。原想隨便找點點心填了肚子繼續倒頭睡的,可阿濟娜告訴我,說今天晚上內城裡辦喜宴,孟古姐姐和小皇太極都已不在屋裡,炕桌上留了一套新做的衣裳。
看著那身顏色鮮亮的大紅長袍,綢緞面料的,領子和袖口都用金線繡著暗紋,摸上去手感柔滑如水。我先是一驚,心裡寒磣磣的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我還真怕這場喜宴有什麽大陷阱,就專等著我傻不拉幾地往裡跳。
趁阿濟娜替我梳頭的那會兒工夫,我定了定神,問她:“可知道是誰辦喜事?”
“聽說是舒爾哈齊貝勒家的格格,新郎卻不知是誰。”我一聽立馬松了口氣,緊繃的臉皮舒緩開,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來我還真趕巧了,一來便有熱鬧可瞧。”我還真對滿人的婚禮充滿好奇,平時只是在電視裡演的清宮戲裡見過,隻覺得熱鬧非凡。
“好了!格格。”對鏡細瞧,阿濟娜把我的辮子打散了,頭髮全部梳攏上去,在腦後梳了個把子頭,頂上簪了一對小小的金鑲玉的纏絲牡丹花,我不由眉心一皺,“我不記得有這首飾。”
“這是晌午淑勒貝勒爺賞的。”
“俗!”我沒來由的心生厭惡,抬手摘下那兩朵金牡丹,摔在地上。
阿濟娜低呼一聲,急忙搶上前去撿起來,嚇得臉都白了。
我不去管那玩意摔壞與否,回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雲堆翠髻,靨若春桃,蛾眉顰蹙,通身貴氣,不禁怒氣直衝腦門,雙手毫不猶豫的將梳好的把子頭拆亂。
阿濟娜被我瘋狂的舉動嚇呆,等我散了滿肩的長發後才恍然大悟,叫道:“格格,你這是做什麽?”
我站起走到一邊,就著銅盆裡已經慢慢冷卻的的水低頭潑到臉上,將上好的妝容洗了個乾淨。
“不用整那麻煩,你隻管把我的頭髮綁兩股小辮就成。”斜眼瞟見腳踏上還擱著一雙嶄新的花盆底新鞋,不由冷笑,一腳將它們踢飛,“我也不用穿這勞什子的東西,一來我穿了走不了路,二來我年歲尚幼,不必穿這婦人的東西。”
“格格!”阿濟娜被我嚇得不輕,“那哪成?這些都是淑勒貝勒特意吩咐奴才這麽做的……”
“你是他的丫頭還是我的丫頭?你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我橫眉冷對她。
好啊,努爾哈赤的人我還沒見著,我的丫頭倒已被他脅持了去。果然是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如今情勢已是逼得我連口大氣也喘不過來,改日他若是要算計我些什麽,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格格……”
“梳頭!”我忿恨的坐下,“照我說的做,有什麽事我替你頂著就是!”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可惜我這條魚是帶著劇毒的河豚,就算注定要被人宰,我絕不會讓吃我的人有好下場。
早知道這一趟來,就是孤身來闖龍潭虎穴,不過就是一個“拚”字罷了。
費阿拉城分套城、外城和內城三部分,內城中又設木柵,親屬一般住在內城,努爾哈赤和他的福晉們則住在柵內。
夜裡的婚宴辦在柵外,內城中居住的一些親屬以及部下約莫有百來號人參加了婚宴,我本想溜出去瞧熱鬧,可是孟古姐姐怕我太過拋頭露臉失了體面,竟拉著我跟一幫女眷擠在一處嘮嗑。一個時辰下來,差點沒把我給悶死。
幸好後來乳母嬤嬤把皇太極給抱了來,說是八阿哥吵著要見額涅,這才及時解了我的乏悶。一歲多的小皇太極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臉長得白白胖胖,五官混雜了努爾哈赤的剛毅和孟古姐姐的柔和,真是個奇特的小子。
我一晚上就靠逗他打發時間,他先還見我有些怕生,玩到後來,竟用小手巴著我的小辮,湊過紅紅的小嘴來親我,惹來一群女人們的哄堂大笑。
“東哥格格果然是國色天香,那勾魂的魅力連我們八阿哥也抵擋不住。”說這話的是努爾哈赤的小福晉鈕祜祿氏,她雖面帶微笑,但那話中的涼薄之意卻是連白癡都聽得出來。
我原本心裡就窩著火,正像個刺蝟一般張著刺隨時隨地等著反擊,她這話恰恰撞在我槍口上。我笑容一收,正待開火,孟古姐姐卻突然走到我面前,借著將皇太極抱回去的同時,伸手在我腕上捏了下。
只見她眉心若蹙,目光中隱隱透出無奈和淒涼,我剛提到嗓子口的一句話頓時又咽了回去,挫敗的耷下肩膀。
鈕祜祿氏甚是得意,坐在她對面的袞代明明看到了一切,卻沒吭聲,只是低垂著眼瞼,默默的磕著瓜子。我知道她們這是聽到風聲,知道努爾哈赤向葉赫施壓索要了我來,一個個心裡嫉恨我年輕貌美,在丈夫面前不好發作,這會子故意刁難我來了。
女真人與漢人不同,漢人婚配奉行的是一夫一妻,而女真人的婚配卻是名副其實的一夫多妻。若單論地位而言,無論是大福晉,還是福晉,都是妻子,同樣享受著主子待遇。而小福晉則類似於漢人所謂的妾侍,在家中的地位也隻比尋常奴才略高而已。
鈕祜祿氏作為小福晉,以她的身份,按理便是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和我對作。我目光一掠,在袞代無動於衷的臉上打了個轉,頓時了然省悟。
就憑這點水平也想打擊我?
我不禁暗自冷笑,真是一群無聊至極的愚蠢女人!再次側目看了眼孟古姐姐,我只是替她可憐,前陣子的九部聯戰,因為葉赫的關系,勢必造成她在努爾哈赤跟前的一時失寵,好在她已經給努爾哈赤生下一子,否則境遇更加不敢想象。
深吸了口氣,我緩緩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眯眸淺笑:“姑姑,這屋子裡一股大蒜味,我還是到外頭透會氣吧,沒得被熏死。”也不等看她們是何反應,我三步並作兩步的繞出屋子,趁著夜色閃到了一處回廊下。
“哈、哈、哈!”對著漆黑一片的夜空,我大聲冷笑三聲,借此發泄我一肚子的憤怒。
好在我向來是個樂天派,要不然在兒童福利院這麽些年,連這些磕磕絆絆都看不開的話,早成了個有問題的自閉兒了。哼,想打擊我,門都沒有!
“呵……”夜裡有個含糊的嗓音嗤笑了聲。
我一愣,這會子會是誰跟我一樣貓在回廊裡?轉頭看看燈火通明處,喜房那邊正鬧得人聲鼎沸,也不會有人往這裡來。
“是誰在那兒?”
“呵。”又是淡淡的一聲輕笑。我並不怕鬼,事實上我自己不就是個鬼?正待沉下臉呵叱,那頭假山後卻晃晃悠悠的轉出個人影來。
“誰?”天太黑,我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從高大的輪廓上猜測這是個男的,手裡還提拉著一個酒壇子,八成是喝醉了,糊裡糊塗才闖到這裡來。
“你又是誰?”我看不清他,他同樣也看不清我,更何況他的話音明顯已帶了七分醉意。
我想了想,不願說破自己的身份,於是故意隻報內眷才知道的小名:“我是東哥。”
“東哥?”他歪著頭想了半天,忽然長長歎口氣,一個踉蹌坐在了回廊的石凳上,仰頭又是灌了一口酒。
酒壇子晃悠的水聲在夜裡聽來是那麽的清晰:“你是哪房的丫頭?嗯?”他突然伸出手來,在我還沒來得及躲避時,遽然攥住了我,用力將我拉到懷裡,強行按坐到了他的右腿上。
可惡!一身的酒氣!我毫不猶豫抬腿,膝蓋蹬到了他的襠下。
“唔!”他悶哼一聲,身子震顫,痛得彎下腰去,手裡的酒壇啪地跌到地上摔個粉碎。我趁機從他身邊跳開,卻沒跑遠,站在七八米開外冷冷的盯著他:“想借酒發瘋,你可找錯了人。”
“你……”他倒抽著氣,躬著身指著我。
我退後兩步,冷冷的說:“你最好不要亂動,這裡離新房不遠,我若是大聲尖叫,肯定會引來一大幫人。”
“你……不是奴才?”他沉聲吸氣,緩緩直起身,我也不避諱,有持無恐的看著他。“你是努爾哈赤的侄女?女兒?福晉?”他一個個猜下去,顯然已經意識到我並非是個普通的小丫頭。
“都不是。”我揮揮手,“你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要喝酒的話去大廳喝吧!”
他漠然,死寂沉沉的在黑暗中一動不動,蟄伏如一隻冬眠沉睡的黑熊。
“呵,呵呵……”他忽然低沉的笑了起來,笑聲越放越大,到後來竟笑得猶如發瘋一般,“果然……這裡的確不是我該待的地方!我本來就不該待在這裡!我本來就不該待在這裡!我本來就他娘的不該待在這裡!”
他猝然發力,氣勢驚人的向我直衝過來,我隻來得及低呼一聲,便被他捂住了嘴,一陣天旋地轉後,我發覺竟被他壓倒在地上,他冷笑:“連努爾哈赤家的一個小丫頭也敢出言譏諷我,哼哼,看來我真是英雄末路,窮困潦倒……”
“唔唔……”我拚命扭動,無奈雙腿被他膝蓋壓得死死的。可惡啊,以我才十一歲的身體來說,根本無法和他的力道抗衡!該死的,他這股子蠻力,別說十一歲,就是我長到二十歲也奈何不得他分毫。
“你最好乖乖的別叫,否則……在你喊出聲之前,我就能輕而易舉的擰斷你的脖子。”聽出他口氣已有松動,我忙不迭的點頭。他冷冷一笑,緩緩放開捂住我嘴的那隻手,將我從地上輕松拖起,可是他的右手卻始終卡在我的脖子上,僵硬如鐵的手指箍得我的脖子生疼。
“好,很聽話……”他含糊的笑,嘴裡噴出濃烈的酒氣,讓我一陣惡心,“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裝出順從的樣子,不敢再拂逆他:“我是東哥格格……”
“格格……很好啊,是個主子呢。你是努爾哈赤的女兒還是舒爾哈齊的女兒?哼,沒關系,是誰的女兒都沒關系……”他用左手輕輕拂開我凌亂的碎發,猛然愣住,醉意朦朧的眼眸射出一抹驚豔之色。“呵,沒想到……愛新覺羅家族裡竟然會有如此絕色……東哥!東哥……早知有你,我何必被迫強娶額實泰?不過……沒關系,反正娶一個也是娶,兩個、三個也都一樣……”
我心裡一驚,舒爾哈齊的女兒額實泰,正是今天晚上的新娘……難道說,這個人竟是……
“男人真是貪得無厭的動物!”我鄙夷的冷哼,雖然明知道此刻得罪了他,恐怕會招來更瘋狂的暴力,但是一想到他剛才說的話,我就怒氣直衝頭頂,什麽也顧不得了。“碗裡的還沒咽下去呢,就已經惦記著鍋裡的了,小心噎不死你也撐死你!”
脖子上的手勁加重,我險些透不過氣來。果然是現世報啊!都是這張嘴害的。
“誰?誰在那裡?”假山後有微弱的燈光一晃而過,我才張嘴,就被他用力捂住。這回他在陡然受驚之下,慌亂間竟一手將我的鼻子也給捂死了。我用力踢騰扭動,憋得兩靨通紅,隻覺得胸腔裡的那點濁氣倒流回腦子裡,整個人昏沉沉的,眼前開始出現模糊的疊影。
“什麽人……”
“咦……”
“放開她……”
一連串的聲音好像離得很近,又好像隔得很遠。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壓在我嘴上的重力終於消失,我得以吸進了長久以來的第一口新鮮空氣。這個時候,我意識到自己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東哥!東哥!你醒醒!醒醒!”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輕輕拍打著我的臉頰。
微微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熟悉的臉孔,星目劍眉,英氣勃勃。我眨眨眼,終於確認是他沒錯。
“咳,好久不見。”想了好多話,可沒想到最後衝出口的竟會是這麽一句。
褚英顯然也是一怔,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忽然長長的松了口氣,把我擁進懷裡:“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我的鼻子被他壓在胸口,感覺都快給壓平了,不由悶悶的說:“喂,快透不過氣了。”他真怕我再被悶過氣去,趕緊松開手。
我活動了下四肢,除了脖子上有點疼外,一切都還好。那個剛才對我動粗的家夥已經被侍衛反綁了胳膊,正沉默無聲的站在回廊邊上,湊著燈籠微弱的燭光,我瞧他不過三十多歲,容長臉,丹鳳眼,鼻端口正,長得倒有幾分俊氣。
褚英見我打量他,哼哼兩聲,冷道:“布佔泰,你以為你成了我額其克的女婿,我便拿你沒轍了嗎?你今日欺辱了東哥,我看就連我額其克也保不了你。”他頓了頓,揮手,“把他帶下去,一會兒交由阿瑪處置!”
“等等!”我急忙大叫。押解的侍衛頓住腳步,我蹣跚著走了過去,問他:“你是布佔泰?”
從我醒來,他就一直緊抿著唇,低頭不語,這時聽我問他,才又緩緩抬起頭來,雙目炯炯的望著我。
“你是烏拉滿泰貝勒的弟弟布佔泰?”
“是又怎樣?我雖是敗軍之將,卻也無須受你侮辱,是英雄豪傑的便給個痛快的吧!”他臉上帶著一抹剛毅的倔強,嘴角下垂,露出一種蔑然。
“布佔泰……”我喃喃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原來他長得這樣一副尊容。如果沒有九部古勒山之戰,恐怕此刻我已被逼嫁他為妻了吧?一想到方才他說的那番“娶一個也是娶,兩個三個也都一樣”的言論,我不禁暗自慶幸。
幸好……幸好……
手撫上心口,我不免有僥幸之感,他見我望著他若有所思,原本還威武不屈一臉傲氣的神情開始有了些許動搖,他突然掙了掙,叫道:“東哥格格!請你嫁給我吧,我布佔泰發誓一輩子待你……”
“啪”地聲脆響,竟是褚英手持馬鞭,狠狠的在他臉上抽了一鞭。
血紅的印子立即浮現在他下頜。
“做你的春秋大夢!”褚英惡狠狠的說,眼底閃動著我所不熟悉的狠戾。“就憑你,也想得到東哥?”說著又是刷刷兩鞭。
我看不下去了,飛快的說:“那又怎樣?他原就是與我有過婚約的……”褚英僵呆。我不理他,想到他阿瑪這次召我來的目的,我成心不給努爾哈赤面子,索性對布佔泰坦言,“我姓葉赫那拉,我的名字叫布喜婭瑪拉。”
布佔泰表情迅速變幻,先是震驚,而後喜悅,最後眼眸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緊繃的肩膀微微顫抖。我知道他是已然猜到我作為葉赫的格格,此刻居然會出現在費阿拉城內,這背後到底是什麽原因了。
他應該比我更加了解一個男人的佔有欲有多麽的無理和強烈!就如同他剛才的言行一樣!
我冷笑,全身被一種淡淡的,酸澀的悲哀包攏住——在這個不平等的世界裡,作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柔弱女子,我難道終將無法暢快自由的呼吸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