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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步天下(林峯、唐藝昕主演)》第20章 差錯
  第20章 差錯
  欣月小產後下紅不止,因為她沒名沒分,加上褚英對她的態度決定了當家主母郭絡羅噶祿代對其的重視程度,結果可想而知,大阿哥府裡的奴才個個都慣於見風使舵,所以全府上下都對她的存在非常漠視。這種情況自從我上回怒斥褚英後得到很大改善,他總算還有點良心,第二天讓福晉請了大夫給欣月瞧病。

  這之後我偶然聽一個老嬤嬤說起小產體虛的人需要大補,也不知道真不真,反正改善夥食吃些好的總是沒錯,於是私下裡便將自己攢下的月錢叫阿濟娜去買了些補品燉了,時不時的給她送去。

  這一日,我才打發阿濟娜去廚房看著燉盅,忽聽廊上有人報,說是八阿哥來了。我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著皇太極,差點都快把他給忘了——之前和孟古姐姐同住時,這孩子特別黏我,有時候晚上還不肯回孟古姐姐房裡睡,非跟我一起擠在明間的炕上,但是自打我與努爾哈赤訂下婚約後搬了出來,他反倒不來找我玩了。

  正納悶著,皇太極的身影已一腳跨進門來。

  因為天熱,我僅著一件中衣,懶洋洋的在軟榻上歪著,手裡輕輕搖扇納涼。他前腳進門,目光在我身上掠了一眼,倏地臉色一黑,臉拉得老長。

  我奇道:“怎麽了?”

  他站著不動,面無表情,目光死死地盯著我的胸前,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把衣襟扣上。”

  我低頭一看,因為貪涼,我把前襟扣子解了,領口的肌膚袒露出來,這擱現代也不過就是裸了個V領低胸的程度。

  我忍不住大笑:“小鬼頭!之前還和我擠一頭睡,這會兒倒又矯情起來了……”邊笑邊把衣襟系好,從軟榻上翻身下來。“今兒個不用去練箭麽?”

  “早練完了……扈爾漢誇我射得不賴。”漂亮的小臉上發出驕傲的光芒,我讚許的拍了拍他的額頭,腦門上凝著冰冷的珠子,一摸一手的汗。

  “怎麽個不賴法?”

  “我今天射到了一隻狐。”他眼睛有意無意的瞄了瞄我,我一怔,倒有些吃驚了。五歲大的小孩兒居然能射到奔跑迅疾的狐狸,這可真不簡單。

  “你到我這兒來,可是為了讓我也誇誇你?”

  “我本來是想把那狐的毛皮送你的——那可是隻火狐狸!”他微微蹙起眉頭,“不過……你大概不會稀罕,我還是把它送給額涅好了。”

  “我不稀罕?你都沒跟我提,怎麽就知道我一定不會稀罕了?”這孩子到底是什麽邏輯思維?

  “你喜歡?”他斜睨著眼瞅我,“那我改天有空再給你帶過來吧……”

  “格格。”阿濟娜這時候小心翼翼的踱了進來,手裡端著那隻青花瓷的燉盅。

  皇太極嗅了嗅鼻子:“什麽東西,這麽香?”

  我輕笑:“是女人吃的好東西……小孩子是不能吃的。”見他不悅的拉下臉,我拿扇子拍他的頭,笑,“回去歇著吧,我這會子要換衣裳出門了。”才輕移腳步,忽然腦後頭皮一緊,竟是被皇太極揪住了小辮,“你還有什麽事?”

  “你是不是又要去大哥家?”

  我一怔,這事他怎麽會知道?
  皇太極不吭聲,突然伸手一揮,只聽“啪”地聲,那隻燉盅竟被他一掌掃落地上,摔成七八片,滾燙的湯汁溢滿一室的香甜。阿濟娜措手不及的張著手傻傻的站在碎瓷面前,呐呐的說:“這……這……”

  “皇太極——”我勃然大怒,他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許去!”稚嫩的嗓音裡居然有種迫人的強硬,雖然個子隻到我的腹部,但是他仰著頭,卻無比堅定的威脅我,“不許再去那裡!”

  “小鬼……”

  “你出去!”他毫不猶豫的回手一指,阿濟娜竟被他驚人的氣勢嚇住,呆呆的瞟了我一眼後,當真依著他的話走了出去。

  我氣得連話都不會說了,我一個大人居然被五歲的小娃娃頤指氣使,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就連我的丫頭居然也懼於他的“淫威”,識時務的拋下我跑路了。

  “皇太極!八阿哥……”我喘了口氣,差點沒氣暈了,“鬧夠沒?耍小性也得有個限度!”最討厭這種胡攪蠻纏又淘氣驕橫的小孩子。

  “耍小性的人是你!”他拿靴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瓷片,邁過殘羹湯汁,冷然道,“你接連七天都往大阿哥府裡跑,自以為做得私密,誰知偏更讓人覺著你行徑鬼祟……阿瑪去了明國不假,但阿瑪不在家,不等於你和大哥就能眉來眼去沒個體統!”

  “你……你胡說什麽?”

  “看來你笨得超出我的想象。現如今連我這個啥事都不管的人都知曉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是旁人?你自個兒已經一腳踩在懸崖邊了,卻還蒙著眼繼續往前走。大福晉不過是被暫時奪了權,你該慶幸這個家現如今她管不著了,所以才沒法抓著這件事來趁機治你的罪,但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當沒事了,你真當木柵內的上下人等都是瞎子,看不到你進進出出?”

  我耳朵裡嗡嗡的像是有許多小蟲子在飛,皇太極的聲音稚嫩嬌氣,但每一句話背後都透著犀利,令我震駭。我偏還嘴倔,慌張的自我辯解道:“我……我只是去送補藥給……”

  “誰會知道你只是去送補品給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真正有心的人,誰又會管你到底是將補品送到哪個人的手上了?你和大哥來往頻繁是事實!等阿瑪回來,你是想找死不成?死你一個笨蛋不要緊,但是拖累死了別人,你心裡就爽快了麽?”他冷笑,臉上有著一種陌生得令我心悸的殘酷。

  他才多大?為什麽……為什麽一個五歲大的孩子竟有如此的深沉心機?我恐怖至極的惶然後退,撞上身後的軟榻,竟無力的跌坐在榻上,一股森冷的寒意從我的腳趾一路漫延到手指。

  可是……偏偏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真正有心的人,哪裡又會管我到底是把補品送去給誰?只要……我進的那個門,是通往大阿哥的府邸就行!

  有心人……其他的有心人會怎麽想我是不知道,可是同住在費阿拉城木柵內的那些“有心人”,卻無時無刻不瞪著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在背後注視我的一舉一動。每天都在等著看我的行差踏錯……

  我打了個寒顫。

  “唉。”皇太極輕輕歎了口氣,“笨女人,目光竟然如此短淺,說的好聽點是叫天真無邪,難聽點就叫愚不可及。你這樣的女人竟然會是我的采生人,真不知是我這輩子的幸亦或是不幸了。”他自嘲的搖了搖頭,“我走了,你自己好自為之……還有,扈爾漢人不錯,你那丫頭也該嫁人了。”

  他意有所指的留下這句話後自行離開,剩下我一個人,默然的在這滿室濃香的屋子裡陷入前所未有的沉思。

  十天后,我把阿濟娜許給了扈爾漢。

  在建州,努爾哈赤手下有五位極受重用的部下,分別是額駙何和禮、巴圖魯額亦都、扎爾固齊費英東,碩翁科羅巴圖魯安費揚古、侍衛扈爾漢。

  扈爾漢就是那天在接見明朝使臣的議事廳內,努爾哈赤打發他到暖閣來叫我的侍衛,他給我的印象是憨憨的,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今年才二十一歲,因為驍勇善戰,屢建奇功,是以努爾哈赤收了他做義子,格外器重。

  扈爾漢無論人品年齡、身份地位都無可挑剔,皇太極的眼光果然不差。

  雖然阿濟娜嫁過去只是做小福晉,但因為是我的人,扈爾漢便給足了顏面,成親當日竟是吹吹打打按著娶福晉的排場將阿濟娜接了去。

  臨上花轎,阿濟娜含著眼淚,隻對我說了五個字:“對不起……謝謝。”

  我當然知道她真正想要說些什麽,卻也並不點破,仍是裝作無知的只是笑著祝她幸福。

  那晚婚禮,不只眾多部將出席酒宴,就連許久不見的代善竟也被邀了來,我找了個空檔想找他說說霽月的事情——他雖然把她留在了府裡,卻沒名沒分的把個大美人空置在那兒,不僅可惜了,也可憐了霽月對他的一片癡心。

  然而整場婚宴我都覺得他像是故意在躲著我,最後還不顧我跟他頻頻打眼色,竟是借不勝酒力的爛借口提前離開了。

  六月底,當盛夏終於來臨時,努爾哈赤從大明回到建州。

  他來送那些漢人小玩意給我時,我借著閑聊的話題,若有若無的將欣月小產,我去送補藥的事淡淡然的帶了出來。

  當時,我雖然故作輕松,卻能真切的感受到努爾哈赤凝望著我的灼熱目光,他嘴角噙著慵懶的微笑,更加讓我確信,這其實已經是他聽過的不知道第幾個版本的故事了。

  也好!雖然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這事畢竟是我挑起的,那便得由我來結束它!

  那一日努爾哈赤的心情似乎很好,他也沒跟我提成親的事,在親昵程度上也只是親了親我的手背和額頭。我突然發覺這樣的努爾哈赤多少帶了點突兀的陌生感,仿佛一個流氓突然不知怎麽的,就一下子變成了個紳士!

  這種幾乎是不可能的變化卻當真發生在了努爾哈赤的身上!
  無法解釋,我只能把這種罕見的現象歸納為——見鬼了!

  七月初秋,舒爾哈齊剛剛動身帶著人參、貂皮、海東青、馬匹、珍珠等貢品前往開原,努爾哈赤便突然病倒了,經大夫診治,得的竟是會傳染的癘疫。消息一經確實,木柵內的女眷都慌了神,有人悄悄的溜出去到舒爾哈齊的柵內去借住或是帶著孩子回娘家,也有人提議把努爾哈赤遷出柵內到城外去養病,總之人心惶惶,偏這個時候袞代也沒有個交代,就這麽看著各屋的人亂成一團。我倒也是有心離開柵內的,可惜在這個城裡我一沒娘家可以投奔,二來除了柵內住著的孟古姐姐之外,我的人緣也實在好不到哪去。第三點,也是最關鍵的,我知道按照歷史進程,在努爾哈赤沒成為袁崇煥手下敗將前,他不會那麽早死。

  正當大夫說努爾哈赤病得快死的時候,正當我開始對我所知曉的歷史結果產生懷疑時,葉赫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金台石悔婚了,居然把聘給代善的女兒嫁給了蒙古喀爾喀的介賽貝勒。

  我無從知曉代善得知這消息後會是什麽心情,也不知道努爾哈赤聽到後會不會真的氣得直接兩腳一蹬。但是很明顯,原本憋了一肚子氣的女眷們終於找到了憤怒的發泄口,不論是我還是孟古姐姐,淪為了努爾哈赤癘疫背後的炮灰。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被悔婚的代善站了出來,帶著滿臉恐懼的霽月,兩個人就這麽住進了努爾哈赤養病的屋子裡,一日三餐伺候,甚至連晚上也不出來。

  就這樣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照顧了努爾哈赤七天七夜,第八天,面色蒼白的代善從屋裡走了出來,可是霽月卻沒能跟他一起走出來。又過了三天,我得知努爾哈赤病情好轉,正在迅速恢復健康,而霽月卻被抬出了木柵,不知去向。

  七月中,為慶賀努爾哈赤病愈,柵內舉辦了一次家宴。宴會上,我再次看到了褚英和代善。

  褚英仍是老樣子,自視甚高,只有在努爾哈赤詢問他時,他才會顯出恭順的模樣,但那也僅限於表面,我總覺得他眼眸深處悄然隱藏了一些以前沒有的晦澀光澤。

  那日宴罷,散去的人群中,代善無聲無息的走到了我身邊。

  “霽月去哪了?你之前為什麽躲開我?”我直白的問他,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你到底在想什麽?是害怕跟我走得太近,會連累到你?還是……連你也討厭我了?”我想釋懷的大笑,可偏生凝在嘴角的笑容是如此的苦澀。

  他靜靜的望著我,臉色蒼白,容顏憔悴,眼眸一如溫潤的白玉,溫柔和哀傷的氣息在他眼底無聲的流淌。

  “對不起……東哥。”最後,他隻說了這麽一句,隨即黯然離開。

  我的心莫名的揪結起來,似乎心口上裂了一道口子,冷風呼呼的從傷口處灌了進去,撕扯般的痛。

  那天他孤獨而又無奈的背影,將會永遠刻在我的心上,就猶如那道裂開的口子,永遠永遠無法磨平。

  因為,自那天起,代表著我們幾個人之間的關系真正的畫下了一個休止符。

  從此,再也無法回到以前。

  純真的童年記憶,在那一年的夏天正式被殘忍的抹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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