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殺手(2)
賴傑點頭道:“是的,所以他不敢面對自己的妹妹,卓婷一直在恨他,他去公海也沒意思,只能選擇留下來。”
劉硯點了點頭。
賴傑揉了揉鼻尖:“還有,疫苗六月十五日就……過期了。”
劉硯:“……”
賴傑聳了聳肩:“千萬別告訴任何人……我……當初早知道,應該給老小的,或者給你,不過你已經注射過了……所以……嗯,就這樣。”
劉硯隨手把最後那一行塗了,賴傑坐在另一邊,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
不到一年時間,僅僅用了十個月,大自然就溫柔地收復了所有被人類侵佔的領地,綠得一望無際的爬山虎成千上萬,覆蓋了幾乎所有的建築物,鳥類帶來種子,它們在所有可能的地方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齊膝深的野草鋪滿了機場跑道,喪屍們逃了不少,誰也不知道它們去了哪兒,只有零星小批喪屍還在機場裡撓唐逸曉的海報和廣告箱。
颶風隊找到一個月前留在機場大廳裡的基地車,蒙烽清理周遭的喪屍,賴傑和白曉東去翻找所有的航空汽油。
劉硯把物資搬上車,逐一檢視車上所有的設備,發現全部完好,心花怒放。
劉硯非常滿意,嘴角微翹,眼角余光忽然瞥見卓余杭在車後看他,於是斂去笑容,側頭看了他一眼。
卓余杭裝作若無其事,環著手臂,背靠牆壁抽煙。
“你以前是做什麽的?”劉硯道。
“賣臭豆腐的。”卓余杭說,“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劉硯:“……”
卓余杭:“你想打聽點什麽?”
劉硯:“你太多疑了,我只是想給你設計一種比較趁手的武器。你熟悉鐵簽子麽?還是夾子?或者來個多功能帶流星錘的炒杓怎麽樣?”
卓余杭冷冷道:“不用了。”
劉硯扔給他一把小刀,卓余杭手指一抬,猶如敏捷的獵豹,牢牢拈住。
“去把你的胡子刮一刮,頭髮也理一下,洗個澡,機場休息室後面就有個天然湖。”劉硯道。
“隊長讓我保護你。”卓余杭漫不經心道。
劉硯:“我覺得你更需要保護。”
卓余杭聳了聳肩,轉身走了。
劉硯把所有探測機器打開,其余人歸隊上車,又等了二十分鍾,一個男人走過來。
所有人:“……”
那男人的頭髮是短短的碎發,臉頰乾淨,鼻子高挺性感,濃眉大眼,嘴唇堅硬,臉頰微有點瘦削,皮膚白皙,上身隻穿著件野戰夾克,袒著健美的胸膛。
他的身材勻稱強壯,躬身鑽進車廂內,發現數人都在看他。
卓余杭:“怎麽?”
“沒什麽。”數人馬上裝作一點也不驚訝,各自去幹活。
6月11日。
我們找回了基地車,物資快把車廂塞滿了,得盡快把炸彈用掉一些,五個人擠在一輛車裡,蒙烽和卓余杭都是大塊頭,卓余杭接近一米九。白曉東和賴傑也不矮,這麽多人光是坐著就非常有壓迫感……
劉硯寫到一半,忽然掃了一眼,除去卓余杭在前座開車,另外三個都在看他寫日記。
蒙烽坐在鋪位左邊斜著眼看,賴傑在對面上鋪伸著脖子偷瞥,白曉東從頭頂的上鋪探出頭來朝下看。
劉硯反手亮出一截短棍,閉上眼,按了下開關。
閃光彈白光唰啦一亮,眾人齊聲慘叫。
黃昏:
賴傑:“聽著……劉硯,忘了你的日記吧,咱們大家先……不錯,這是什麽味道,好香!”
卓余杭面無表情,躬身在工作台的電爐上炒一盤花生,背後的酒精爐上煮著薺菜魚湯,油鹽醬醋擺在機械零件架的最頂格,一個鐵盒子裡裝滿燜米飯。
還是從商場裡搜刮來的泰國香米。
油炸午餐肉一份,拍黃瓜拌燈影牛肉絲,鹽炒花生,薺菜魚湯——四菜一湯。
眾人淚流滿面地開飯。
“喝點酒,晚上我負責開車。”卓余杭擰開一瓶二鍋頭,夏天日長夜短,颶風隊的成員在路邊停靠,各找地方坐著,紙箱上擺了菜,開飯。
賴傑道:“正式歡迎卓兄和白曉東加入颶風隊。”
果珍試喝裝的小紙杯裡斟了二鍋頭,數人碰杯,卓余杭道:“這裡我年紀最大,愚兄癡長幾歲,今年三十三,我把你們當弟弟,瞧得起大哥的,叫聲卓兄就行。”
“既然進了颶風隊,以後大家就水裡來水裡去,火裡來火裡去,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有需要,大哥不皺一下眉頭。哪裡做得不好,也請你們有話直說。有錯,我一定改,乾。”
“歡迎……歡迎!”白曉東道。
白曉東還沒嘗過餅乾挖罐頭的殘酷日子,劉硯、蒙烽與賴傑都是熱淚盈眶,早就把先前對卓余杭的那點不滿拋到了九霄雲外。
賴傑喝了酒,滿足地噯了口氣:“大家都談談自己吧,卓兄,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卓余杭夾了塊午餐肉放到劉硯碗裡,漫不經心道:
“說來慚愧,兄從前不是個好人,當殺手的,這事連婷兒也不知道,別給她說。”
所有人:“……”
一個會做飯的殺手……
劉硯心想:有殺手這個職業?
“有的。”卓余杭仿佛料到眾人心中所想,沉聲道,“在你們不知道的地方,從業人員還很多。”
“我知道有。”蒙烽道。
劉硯看了卓余杭一眼,總算知道先前對他的印象為何不好了。
那是從自身內心深處散發出的極度陰鷙。與賴傑、蒙烽身上光明正大的凜然英氣格格不入,就像先天決定了彼此水火不容的排斥感。
賴傑點了點頭,道:“過去的事情都銷檔了,你不該說,這裡沒有人會知道。”
卓余杭:“以後有機會再聊聊我在殺手組織裡的事,雖然現在已經解散了,但去年喪屍來的時候,還是有不少故事能說的,我不想再隨便殺人了,但也不怕殺人……你們呢?”
卓余杭以筷子讓了一圈,示意話題輪到其他人了。
賴傑抿了點酒,發現自己的經歷和卓余杭一比,似乎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你為什麽參軍?”卓余杭問。
賴傑沉吟片刻,說:“沒出路,只能當兵。”
“沒出路?”蒙烽道,“你爸媽呢,他們也不管你麽?”
賴傑想了想,說:“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媽愛喝酒,喝完成天打我,小時候拿皮帶抽我,掐我,撕我耳朵。喏,你看——”
賴傑側過頭,讓他們看他耳後一道縫針的傷口,說:“把大半邊耳朵給撕下來,實在受不了就跑了。書沒念完就去當兵,當了兩年新兵,連長說我夠狠,推薦我去考試,進了K3。”
眾人都保持沉默,蒙烽說:“你媽和劉硯媽有點像。”
劉硯面無表情地想:一點也不。蒙烽,你很快就要完蛋了。
蒙烽說:“劉硯的媽凶得很,我們小時候,街道上沒人敢惹她……不過,她會給老人家送東西,幫我奶奶和別的老人買菜,每個月給老人量血壓……”
賴傑呵呵一笑,手肘碰了碰白曉東,問:“曉東,你為什麽加入颶風隊?”
“啊?我……我……”白曉東盯著碗裡的午餐肉,說,“我剛打完一場比賽,本來要準備集訓,去年去下一場的,剛好那會兒教練死了,比賽也沒了……”
“剛打完什麽比賽?”蒙烽道。
“世錦賽。”白曉東笑了笑。
“哇——”眾人怎舌。
劉硯問:“拿名次了麽?”
“嗯。”白曉東點頭道,“金牌。”
數人:“……”
劉硯嘴角微微抽搐,白曉東道:“還有其他的錦標賽……但是八月份……出了那事不辦了,我們想回家,可教練不讓走,最後教練死了,我女朋友也……”
賴傑:“你還有女朋友?”
白曉東:“對,她也是國家隊的,柔道,我不是她對手。”
蒙烽與賴傑同情地點了點頭。
白曉東耷拉著腦袋說:“但分手了,唉。”
“為什麽?”劉硯說,“她還活著麽?”
白曉東說:“還活著,她說我太二,而且……沒主見。國家隊解散了,在避難所裡待著也是待著,挺無聊的。想找點事情排遣,換換心情……呃,填了個表格,在願為祖國獻身那裡打了個勾……寫了點特長,複印證書交上去,過了一星期給我打疫苗,就讓我來了。”
賴傑:“……”
“我二嗎?”白曉東期待地問。
“一點也不二。”眾人異口同聲答道。
白曉東感激地笑了笑,賴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曉東是好孩子,會有姑娘愛上你的。”
飯後賴傑收拾碗筷,卓余杭主動道:“來,曉東,咱哥倆比畫比畫。”
白曉東和卓余杭在黃昏的公路上拆了幾招,卓余杭竟是每次都走不過白曉東手下十招。劉硯在車廂內遠遠看著,只見白曉東動作靈活,雙腳左移右移,竟是將拳擊與散打結合在一起,腳步遊移卻每次出手都能製住卓余杭要害,赫然是颶風隊裡近身搏擊第一人。
但若拚起命來,颶風隊任何一個人自然都能殺了白曉東——包括劉硯自己。
蒙烽力量足,對槍械的操控十分到位,一架六管機關槍掃去,幾乎能達到百發百中的效果。而賴傑則敏捷與反應俱屬上乘。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白曉東很強,戰鬥力還有極大的上升空間,劉硯決定研發幾件適合他使用的新型武器。
如今的颶風隊,竟似是獲得了新生,劉硯不禁暗自唏噓,一周前颶風隊只有三個人,他一度以為只剩下他們了。
然而,自從他來到颶風隊以後,這個小隊就朝他展現出極其強韌的生命力,甚至令他覺得某一天如果賴傑不幸犧牲,颶風隊只要還有一個人活著,這個編制就永遠都在。
一如賴傑曾經說過的:精神永不磨滅,熱血相承。
6月18日。
我們途經多個城市,喪屍沒有想象的多。
帝都是大批撤離的第一個安全點,存活下來的人也多,2000多萬人口活下來接近一半,更是後續搜救隊最先抵達的地點。
這裡十去九空,大部分樓房保持完好。
曾經宏偉莊嚴的大門前此刻也變得空空蕩蕩,堆著潮濕的廢紙。一路開車過來,賴傑和卓兄去知春路的沃爾瑪找吃的了,希望能找到多點食物。我還是不能接受卓余杭,感覺他就像個站在陰影裡的人,不愛開玩笑,也從來不笑。
“這裡的房子以前要兩萬多一平方呢。”白曉東說,“好貴,當了我的金牌也買不起。”
劉硯蹲在基地車前裝一個鏟板,頭也不抬道:“根據最新物價,已經漲到十二萬了,你再去拿面世運會金牌,回來以後用國家的獎金應該能買得起了。”
蒙烽打開一道防盜門,架著臂發機關槍進小區樓裡看了看,四處端詳布置。
“還沒開始賣。”劉硯裝卸好東西進來,“樣品房。”
這是個豪華小區樓盤。蒙烽站在樣品房裡看了看,陽光從朦朧的窗戶外投入,戶外長滿了爬山虎,門窗都關著,室內木地板上只有一層薄薄的灰塵,餐桌上放著塑料水果。
樣品房裝修得很漂亮,蒙烽道:“這種房子得多少錢?”
“幾百上千萬吧。”劉硯伸手玩牆上的電燈按鈕,當然沒有電,“北歐風格的裝潢設計稍加改動而已,這個設計師在模仿西方的那一套,但不太到位。這種椅子一張就得七千多塊錢呢……沙發也要好幾萬……”
蒙烽:“你又知道?房子真漂亮啊,看這些家具就是隨隨便便幾塊木板拚在一起但又很貴的那種……有錢人真多。”
劉硯:“嗯,不過我不太喜歡糅合了各種元素的家居氛圍,感覺亂七八糟的,很突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