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顧敏敏，生活還在繼續(2)
  從培訓到考試，然後通過考試，正式上崗，從十月到新年，每到放假，他們吃喝玩樂，從遊樂場，到迪廳，到歌吧，到茶館，兒童樂園溜冰場，歡樂谷的大木馬，各種幼稚的遊戲都玩了個遍。

  那天，兩個人排了一個小時的隊跟眾位年輕情侶們搶摩天輪，她笑說，“看，後面那對在鄙視我們呢，一定在說，這麽大年紀了，還玩什麽摩天輪。”

  兩個人相視，哈哈笑了起來，更引起了周圍的一片鄙夷。

  終於登上了摩天輪，看著往常包裹著他們的城市，現在盡然全在腳下，心裡還是很暢快的。

  兩個人站在窗前看著，這遊戲比不上別的遊戲精彩刺激，卻舒緩了心情，然而似乎他們真的是來浪費地方，相隔不遠的另一個摩天輪裡，一對情侶吻的火熱，她瞧了瞧，還傻呵呵的笑著。

  轉過頭，卻見黃石一直盯著她，那雙漆黑的眼，在狹小的空間裡，更顯得狹窄，狹窄的仿佛只剩下她。

  她突然手心有些發熱，不知道做什麽好。

  他慢慢的靠近過來，古龍水的味道混合著煙草，慢慢的接近了她。

  她低著頭，他卻抓住了她的手，外面天寒地凍，裡面卻是溫情又火熱的一片。

  他低下頭來，說，“等了很久了……我以為，這些天，該是你的暗示……”

  她默默不語，那天她確實是那麽想過，黃石對她鍥而不舍，陸東寧跟蘇惠甜蜜相約的報道一直繼續，慢慢的，她就會想，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一個嶄新的黃石，慢慢浮現在眼前。

  他確實不同於一般的紈絝子弟，只知道吃喝玩樂，他成熟，內斂，不失風度，偶爾會冒出些小幽默，真正的一個難得的完美男人。

  這樣一個男人，是愛著她的，而且，隻愛她一個，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然而她的臉卻越來越低，最後，幾乎是用整個頭頂面對著他。

  他終於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肩膀，“敏敏，別浪費了，看，快到地面了。”

  她抬起頭來，見他已經轉身，又去看風景了。

  他總是很寬容，又很有耐心。

  她反而覺得有些愧疚了。

  *
  晚上還有許多資料要看，今天接待處的王部長下來審查，似乎對她很感興趣，不知道誰說她是千杯不醉，他特意說哪天定要見識一番，然而那種地方，太過招搖總是要遭白眼，下午這一批一起上來的幾個臉色都不太好，她想，還是低調工作，低調做人的好。

  可是，幾個小時過去，她的心似乎就丟在了摩天輪上，為什麽，心裡到底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快九點時，她穿上衣服走出門去。

  新年將至，街道正被裝點，一派喜氣洋洋的。

  她裹著衣服，手凍的有些涼，哈了口氣，暖和了一下自己，看見有車來，便上了車，然而到車上，卻茫然的不知道該去哪裡好，司機問了兩遍，她只是說，“往南開吧。”

  慢慢的便到了陸東寧家的別墅，自上一次分開，已經多久沒再相見？
  陸東寧的別墅每晚都是燈火通明，遠遠看去，天鵝堡一般，讓人想到了吸血鬼。

  她站在那裡，遠處的江水似乎已經結冰。薄薄的一層，反射著一點光芒，映著她凍的通紅的臉，她看著那個方向，剛想進去，卻看見一輛車遠遠開來。

  陸東寧的車很多，她也不確定是不是他的車，但是她還是躲在了一邊的樹乾後，事實證明，她躲避起來是對的。

  陸東寧下車，然後小心翼翼的拿下了輪椅，接著，將蘇惠抱下來，蘇惠纖細的手臂圈著他的脖子，他對她溫柔的笑，那溫柔，是他從來都吝嗇給她的。

  她看著他們親密無間的進了城堡，已經十點多，看來，蘇惠或許已經搬進來了吧？

  她暗自嘲笑自己，難道對他還有什麽期望嗎？

  4
  天氣不知道為什麽似乎越來越冷了起來，年末，才下了第一場雪，飄飄灑灑的，落在身上，片刻便融化在她的手心，她站在那裡，白色的圍巾裹著她蒼白的臉，蘇惠失去了一隻腿，卻得到了他永遠的愛護，她想，老天是公平的，從來都是。

  因為新年，接待處竟然是十分忙碌的，年終總結，便要準備各種宴會來接待與會人員，年底時，黃石打來電話，那時他們已經有兩個星期沒見。

  他說，“今年準備怎麽過？”

  顧敏敏想了想，“你準備怎麽過呢？”

  他頓了頓，說，“要準備一起去參加晚會，受人邀請，推脫不掉。”

  她哀歎，“那你真的很倒霉。”

  他說，“關鍵是找不到女伴陪著。”

  她想了想，“不嫌棄的話，我其實可以去，幫你擋酒什麽的。”

  他笑了起來，“這算不算是一種承諾？”

  她也笑，“算是自薦吧。”

  放下電話後，她站在窗前停了停，看著外面積雪已經是厚厚的一層，那並不能給人以寒冷的感覺，反而越是厚實，越是溫暖，或許陸東寧就是這樣一種人，雖然摸上去，怎麽都是冰冷的，卻會讓人有安全感。

  這個圈子裡有什麽都流傳的很快，不多時，薛揚已經知道，顧敏敏跟黃石的關系，她對顧敏敏的態度於是也有所改變，她看著顧敏敏，說，“黃石我見過幾次，是不錯的，除了年紀大了點，還有孩子……”

  顧敏敏看不慣她說這話，一股世故樣子，好像找老公該像市場上買菜一樣討價還價，所以對她更敬而遠之，只是往常一起工作，避免不了的要抬頭不見低頭見，然而部裡很多人都知道了她跟黃石的關系，也不怪，黃石一有空，便會來接她，他會跟她去吃晚飯，淘各處的好吃的，許是之前跟他四處遊玩，讓他有了誤會，她想，他不會將她當做一個喜歡玩耍的女人吧？
  而這個城市的另一個地方，陸東寧正跟蘇惠一起挑選婚紗，他們準備結婚了。

  過年後，蘇惠又提了幾次，他終於主動向她提出求婚。

  他想，他也是時候，跟過去做一個了斷了。

  蘇惠很好，很乖巧，也真的已經長大，不再任性，反而會替他著想，她會嘗試做很多東西給他吃，會堅強的坐在輪椅上，還要自己的事自己動手，對了，她還在嘗試放下輪椅，利用拐杖走路，這是她從前任性的不想做的。

  她說，“東寧哥，為了你，我也要改變。”

  這樣的女孩，他怎能不為她感動？
  於是，便是開始挑選婚紗，定結婚日期，定婚宴地點和流程，估計要斷斷續續的忙個大半年，因為這樣的家庭，結婚也要大動乾戈，不是說結婚，就馬上可以結婚的。

  何況，他也要給蘇惠一個完整的婚禮才行。

  說起這個，他便想起了顧敏敏，他給她的，既不是一個完整婚禮，也不是一個完整的婚姻。

  那邊蘇惠叫他，“東寧哥，你看，這個好不好看？”

  他揚起笑容來，大步走了過去。

  也許當時，我們並沒有吵架，只是分開了，以為之後，還會重逢，會若無其事的打招呼，會一起像朋友一樣聊天，然而沒想到的是，有些分別，或許，一別就是一輩子，即使同在一個城市，或許，再也不能見面，某一天某一刻，走在同一條街道，卻再也看不見對方……

  政府的接待工作其實與在黃石時無異，每天就是負責外省、市來我市進行參觀、考察的省級領導幹部的接待；上面來人，要安排接待，食宿，考察地點，行程安排，協調、組織市級有關部門情況的介紹，負責與在外的本市籍貫社會名流及處級以上幹部的溝通，負責協助市主要領導外出公務活動的聯絡工作。負責來我市采訪、調研、組稿的省級以上新聞工作者及領導的接待，事情雜亂，通常節假日也不穩定。

  打交道的都是些幹部領導，錢權人士，要分外的小心。

  現在顧敏敏也只是個小乾事，聽人家的意思，這一行，要往上升，需要做出的努力，是外人想象不到的，自然，薛揚該不在乎，她做起這一工作來得心應手，因為許多人都是與她家有些關系的，她應付起來，好似跟自家朋友交談。

  但是外面來的人沒多少知道顧敏敏的身份，她的身份，便只是一個小小的乾事。

  又是一個星期的忙碌，周末得以休息，她正洗澡，聽見電話響起來，是黃石打來。

  他說，“敏敏，陪我吃點宵夜吧。”那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疲憊， 幾分厭倦，又有幾分依賴，她愣了愣，他去了外省一個星期，今天該是剛回來，怎麽會是這樣的情緒？
  她說，“好，馬上，等我幾分鍾。”

  她擦了擦身上，將還濕著的頭髮綁好了，隨便穿了件衣服就趕緊跑了出去，生怕他等的急了。

  出來時，他正坐在車裡，車裡忽明忽暗，她知道，他在吸煙。

  她很少看見他吸煙，但是在這個圈子的男人，煙酒自然都是少不了的，或許他只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吸吧。

  但是今天，就這樣在她面前……她低下頭，或許，他是真的累了。

  她走過去，他便掐了煙，走下車來，打量著她一身，她身上還有些濕潤，他眼前似乎一亮，驚豔一般，然後，便溫潤的笑了起來，他撫摸她滴水的發間，“不用這麽忙的……”

  她對他綻開笑容，明媚的仿佛春日裡的陽光。

  他終於也露出笑容來，自然的圈住了她的身子，帶她進了車裡。

  她帶他去了近來剛淘到的一個小店，裡面裝修十分簡單，就是那個魚肉羹，做的又鮮又美，讓人舍不得放手，吃了一大碗，還在咂嘴，黃石往常對什麽都是淡淡的，鮮少有人知道他愛吃什麽，但是今晚竟然也整整吃了一大碗，他笑說，“你看看時間，都幾點了，這個點哪是持這個的，你個女孩子，九點後還想著吃，不用保持身材嗎？”

  她呵呵的笑，“現在知道後悔了吧，我跟你說，女人的通病，嫁人前，什麽都注意，嫁人後，什麽都不管，什麽保持身材，什麽美容打扮，全都是過去時，要不怎麽說俄羅斯的女人結婚前都是美女，結婚後就變肥婆了？”

  他無奈的搖頭，看著她，怎麽會後悔，這樣一個毫不做作的女生，看著她吃的那麽美味，他原本不餓的人，竟然也跟著吃了一大碗。

  5
  吃過了飯，他不舍得就這樣送她回去，便說去江邊走走，她似乎有愣怔，但是想想， 還是同意了，已經十一點，江邊鮮少看見人影，有也是如膠似漆般的情侶，看的人不臉紅心跳，她與他卻隔著點距離，邊走著，她邊看著江水，往日，她記得她跟陸東寧也來過這裡，同樣的一條路，同樣的暗夜，秋日裡，他抱著她，親吻她，對她說出模棱兩可的話，讓她心思紛亂，無法呼吸，彼時，他也曾在這裡對她發怒，對她吼叫，將考試資料摔給她。

  早春的風還有些寒，她裹了裹身子，轉過頭去，沒有緣由的，心裡有些憂愁，漸漸在寒風中，暴露在臉上。

  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轉過頭去，他看著她，她愣了愣，見他握住了她的肩膀，慢慢的讓她看著他。

  他的吻落下時，她已經緊緊閉上了眼睛，手上是沒來由的顫抖，抓著他的衣襟，慢慢的收緊，他溫柔的吻著她，迎著江水的影子，輕輕環著她纖弱的身子，如獲至寶一般。

  確然，能有今天一吻，他知道該有多麽不容易，四年相識，三個月錢，終於有了些希望，三個月裡，雖然經常見面，但是親密程度也僅限於輕輕的握一握手。

  是不是有些太慢了？但是，沒關系，四年毫無希望時，都可以等，何況現在，曙光已經就在眼前。

  只是，即便是親吻，也是這樣小心翼翼，他緩緩放開了她，她低著頭，呼出的白氣，都帶著些羞澀的味道。

  他笑了笑，摟住她的肩膀，“好像又吃了次魚肉羹。”

  她一愣，旋即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想起剛剛親吻的感覺，果然是的，剛吃過了魚，滿嘴的腥氣，虧得他們還吻的那麽甜蜜。

  但是沒關系，他個人以為，是個不錯的開始，下了飛機還沒回去，便趕來找她，卻已經絲毫沒有疲憊的感覺，她果然是他的歸屬，是他的避風港。

  帶著她回去，一路開著車，已經不是來時那冷清的氛圍，雖然仍舊是沉默的，他的臉上卻帶著笑意，那笑容十分的清爽，讓整個車裡仿佛陽光明媚。

  顧敏敏覺得很輕松，其實當你在猶豫的時候，才是壓力最大的時候，當真決定了，便不會想那麽多了，即使真的想，也會因為現實，被壓抑在心中。

  只是夜深人靜之時，才會突然覺得很空，身邊是空蕩蕩的，房間是空蕩蕩的，起身，倒水，看著昏暗的鏡子裡，映著自己的影子，會突然覺得，這是不是我？怎麽突然覺得，好像已經翻天覆地，桑還桑田？鏡子裡的人，也越來越陌生……

  第二天，黃石便著人送來了一大捧的玫瑰，羨煞辦公室裡眾位美女。

  薛揚笑著說，“真好，都說人年紀越大，越細心，看來是沒錯的啊，找男人就該找比自己年紀大的，現在的年輕人，浮躁的很，又驕傲自大，哪有這樣的心思。”她還就將黃石的年齡掛在心上了。

  顧敏敏看著那花，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的好，從小到大，還真沒收到過花，平生頭一次，卻覺得沒想象中那麽好，只是壓力隨之而來，伴隨著辦公室裡各種聲音，更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下午時捧著一大捧的花，引得路人側目，站在那裡等公交都等的不踏實。

  一會兒，卻見黃石的車開了過來。

  耀眼的停在了公車站邊，她聽見仇富的人瞪了那車一眼，哼道，“不就是A8麽，有什麽了不起。”

  於是她更加尷尬，走過去，低頭說，“你怎麽來了。”

  他笑著看著她，“女朋友下班，難道我不應該來接嗎？你也真是沒點當人家女朋友的自覺，還跑來這裡等公交。”真正的在一起後，黃石說話也隨便起來，不再是往常的嚴肅，偶爾還會開點小玩笑來，這樣的男人該是所有女人向往的對象，多金，成熟，體貼，富有魅力，再添點小幽默，有男如此，夫複何求？

  她無奈的看著他，他下車來，拿過她手中的花，打開車門迎她上車，她在各種眼光下，上了那輛耀眼的奧迪。

  於是她更加尷尬，走過去，低頭說，“你怎麽來了。”

  他笑著看著她，“女朋友下班，難道我不應該來接嗎？你也真是沒點當人家女朋友的自覺，還跑來這裡等公交。”真正的在一起後，黃石說話也隨便起來，不再是往常的嚴肅，偶爾還會開點小玩笑來，這樣的男人該是所有女人向往的對象，多金，成熟，體貼，富有魅力，再添點小幽默，有男如此，夫複何求？

  她無奈的看著他，他下車來，拿過她手中的花，打開車門迎她上車，她在各種眼光下，上了那輛耀眼的奧迪。

  晚上兩個人一起吃飯，吃飯時，黃石突然說，“這周六有空嗎？”

  她說，“如果部裡沒什麽事，應該會休假。”

  他於是說，“跟我回家一趟吧。”

  她一愣，手中的刀停下，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什麽？”

  他帶著淡淡的笑，“只是去見一見我父母，還有我兒子，他小名叫小兵，我已經跟他說，他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他突然這樣說，真是給了她一個驚嚇，她說，“怎麽……這麽突然……”

  他側著頭，看著她，“很突然嗎？呵，或許我真的急了吧……不過，等了很久……我真的想早點把你娶回家！”被他這樣注視，雖然他話語裡全是清淡，卻還是讓她覺得，那似乎是一種無聲的譴責一般，可是，於她來說，確實是有點太快了。只是，看著他的眼神，卻找不到話來反駁。

  她隻好點了點頭，“好……”

  聽見她答應了，他唇邊的笑容，才漸漸擴大。

  不知道是誰說過，當一個女人，可以左右一個男人的情緒時，這個女人，該是幸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