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陸東寧，一切回到原點(1)
  1
  門輕聲關上，她睜開眼睛，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慢慢露出笑容，然後，繼續閉上眼睛，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覺，只是，不知為何，枕邊，竟然留下了濕潤的痕跡……

  他走出門去，早晨的小鎮，空氣很清新，他卻無心去觀賞，找到一個公用電話廳，撥通了邵安的電話。

  邵安聲音沉穩，越是這樣，越能說明，那邊事情緊急，他說，“是我。”

  邵安才驚喜的說，“大哥，你終於有聯系了。”

  陸東寧說，“那邊怎麽樣。”

  “我想，大哥一定會回來的，婚禮還在籌備，只等大哥回來，但是，看地方，大哥沒在這附近，能趕回裡嗎？”

  陸東寧抿著嘴，眉頭深皺，“你先穩住，我一定能趕回去。”

  放下了電話，再看時間，五點半，開車回去，預計能五個小時到，他跑著，去找車。

  *
  顧敏敏睡到了中午才起床，然後淡然的拿好錢，將在這裡穿的衣服，買的東西，原封不動的放在了這裡，出去，陸東寧已經結帳過，她出門打車，去火車站，這一次，回去的旅途，她要一個人了。

  坐火車兩站地後，到了昆明，然後乘飛機回去。

  飛機飛在半空中後，她透過窗子向下看，他也是一個人的旅途嗎？會不會寂寞？

  哦不，這個時候，他已經到了，正在幸福的婚禮中，等待著眾人的祝福吧？

  *
  陸東寧自己接過了司機的車，將車開的迅速，司機在那裡擔心的說，“這樣下去，車耗損會很大……”

  他回頭瞥了人一眼，“放心，到了，車子給你新的。”

  司機半信半疑，但是下一個轉彎，他隻想祈禱自己還能到目的地……

  比預計的慢，十一點十五分，他到了邵安定好的酒店，進去後，所有人立即圍了上來，邵安送來禮服，化妝師在裡面準備好，邵安說，“少霆去接新娘了，已經在路上。”

  他冷靜的點頭，換好衣服，坐在化妝台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化妝師快速的給他化妝，淡淡的上一點妝，理發，他卻在想，她一個人，會很寂寞吧……

  弗洛伊德說，其實人的悲傷，大部分，是因為站在對方的角度想。

  其實，她的悲傷，並沒有他想的那麽多。

  只是，回到原來的城市裡，原本以為，會看見陸東寧跟蘇惠盛達的婚禮報告，卻不想，剛下飛機，便看見電視上的報道，“灰姑娘和王子的‘世紀婚典’，竟然以新娘受傷，婚禮推遲告終，這不由得讓人失望，更對新娘受傷的原因，猜測萬分……”

  顧敏敏愣在那裡，蘇回受傷了？他……沒能結婚？
  不會跟自己有關吧……

  *
  回到中午的婚禮，陸東寧已經做好了迎接新娘的準備，然而突然得到連少霆的消息，他打來電話，焦急的說，“蘇惠受傷，現在在醫院。”

  陸東寧滯住，滿臉驚異。

  將婚禮現場丟給邵安，他迅速的趕到了醫院。

  醫院裡，蘇惠剛剛從裡面出來，她臉色一片蒼白，好像隨時會暈倒一樣，然而看見陸東寧，還是滿臉的激動，“東寧哥……你回來了……”

  他兩步邁到了她面前，“惠惠……怎麽回事……”

  她低下頭，握著他的手，“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連少霆在上面說，“大哥，之前她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我去接她，她也沒說自己會疼，都快到婚禮現場了，她汗都流了下來，我才覺得不對勁，裙子下面，腿已經青的不成樣子，你看……”掀開她的裙子，果然看見了膝蓋上的一大片青紫。

  陸東寧的心一沉，蘇惠還一臉尷尬的捂住了裙子，說，“真的沒事，對不起……東寧哥……因為這樣，沒能準時到婚禮現場……都怪我太急了，應該等人來的……”

  她還在一遍一遍的說對不起，其實，差點沒辦法趕回現場的，是他才是……

  他握住了她的手，“對不起……惠惠，這兩天，沒陪在你身邊，讓你，害怕了吧？”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東寧哥，我不怕，我只是怕你為什麽不在，會不會受傷，是不是，他們在騙我，說你臨時出國有事，其實，是有什麽意外，爸爸之前也是這樣，明明說，會回來，最後……還是沒回來……”

  他緊緊的摟住了她的身體，他已經讓她失去了家庭，怎能，還讓她失去他，他是她，最後的親人……

  *
  然而他們的婚禮還是沒能完成，只能推後。

  顧敏敏回到家時，手機已經沒電，那天因為走的匆忙，沒帶手機，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關心突然失蹤是她，充電，打開手機，無數個電話短信，她一個一個的看，黃石，黃石，連續十個黃石的未接電話，然後是趙淑，趙淑，趙淑的短信，她說，“顧敏敏，你死哪去了？黃總找你找瘋了，看到了回個電話。”然後是黃石的短信，“敏敏，你在哪裡？是不是小兵讓你生氣了？”然後是趙淑反覆的問她去了哪裡的短信，最後她語氣裡喊著擔心，“敏敏，你不是出了什麽事吧？快回個信息告訴我你沒事好不好？”

  還有單位打來的電話她看了唯有感歎，瘋狂的三天，在那個沒有喧囂的小鎮外，多少人在躁動不安？
  無力的倒下，她今天沒力氣一個一個的回復，交給明天把……反正，每一天，都有一個新的太陽升起，總會有，新的開始的……

  顧敏敏將東西放到了家裡，然後去找趙淑，兩個人約在了外面酒吧裡，她因為身體緣故，只能喝點柳橙汁，就這樣她還是要去那裡，“難得來一趟。”她說，“就是不能喝酒，氣氛也不錯啊，你看，那邊酒保，看起來多帥。”

  顧敏敏拿她沒辦法，點了杯清酒來喝，坐在那裡，趙淑說，“敏敏，出去玩了一趟，回來感覺好點沒？”

  顧敏敏攤手，“好極了，真是太好了。”

  趙淑卻眯著眼睛，“據我所知，你消失了三天，而陸東寧，也有三天七十二個小時，不知所蹤，你們真是心有靈犀，十分的默契……”

  她話裡有話，顧敏敏低下頭，喝了口酒，說，“別亂想了……就是你想的那樣。”

  趙淑一愣，沒想到她就這麽承認了。

  顧敏敏想法很簡單，人家都知道了，她還有什麽好隱瞞的？
  她笑了笑，迎著酒吧裡淡紫色的燈，一股淡淡的憂傷，被倔強和堅強掩蓋，她說，“不過，僅此而已，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

  2
  趙淑有些明白了，她歎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敏敏，如果你放不下他……就去跟他說好不好……”

  顧敏敏看著她，說，“有沒點自覺，人家都要結婚了。”

  趙淑倒是頭腦簡單，“不是還沒結呢嗎，都說戀愛自由，看看你們。”

  顧敏敏笑了笑，“戀愛自由？戀愛是自由，婚姻不自由。”淡淡的大火了一句，將被子放下，搖一搖，眼中滿是不笑意。

  趙淑無奈的看著她，她抬起頭來，“你別一副可憐的樣子看著我，相濡以沫的後一句是什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執子之手的全文你曉得不？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意思是什麽？生生死死，我與你說過，與你雙手緊握，一直走下去，可歎如今散落天涯， 怕有生之年難回家鄉。 可歎如今天各一方， 令我的信約竟成了空話，所以說，什麽浪漫的話，其實，都是悲劇的結局，哪有那麽多的惺惺相惜，就一定可以生死相契？還是算了吧，姐姐今天開始，準備好好的上進，什麽愛來愛去的，都不去管他。”

  趙淑鄙夷的看著她，喝了口飲料說，“好好，你顧敏敏多厲害啊，真是知識淵博。”

  之後趙淑被人叫走，她一個人回家。

  走出了酒吧時，下起了雨來，她抬起手來，並不急於躲雨，卻站在那裡，接起了雨花，好像個喜歡玩耍的孩子，好奇的看著一個新鮮的世界。

  街上人來人往，形態各異，她隻想做其中的一人。

  這時，頭頂上多了一把傘，詫異的回過頭，竟然是黃石。

  他拿著傘，站在那裡，看著她。

  臉上的表情，有埋怨，有擔心。

  手機響起來，打開一看，趙淑的短信，“親愛的，別怪我，怕你一個人回家太危險。”

  這個趙淑，真會給她惹事。

  她有些不自在，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跟他說清楚，她低下頭去，說，“對不起……沒跟你們聯系……”

  他看著她，想說什麽，最後，卻隻余歎息，他向前來，想撫她發絲上的雨滴，潛意識的，她輕微的一躲，他的手，滯在半空中，她嘴角動了動，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只是……”

  黃石皺著眉，“敏敏，你要說什麽，就告訴我。”

  顧敏敏微微抬起頭，剛想說話，他卻又率先說，“算了……敏敏，回來就好了，真的。”

  顧敏敏看著他，他不想聽她說，因為直覺裡，她說出的，定是殘忍的話。

  他說，“真的，敏敏，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在我面前。”

  顧敏敏說，“可是……我……”

  黃石說，“敏敏，我愛你，真的……”他伸手，將她摟進他的懷裡，他的懷抱有些冰冷，她靠在那裡，說，“你何必這麽傻……”

  他撫摸她的頭髮，“總要有一個傻的，不然，兩個人怎麽能走到一起？敏敏，以後不要走了，你走了，我就感覺，天好像塌了，很多事情，做著，都沒有意義，敏敏，給我機會，我們在一起，我會向你證明，我才是最愛你的那一個……”

  “不，黃石……”她放開他，看著他的眼睛，“我們結婚吧……”

  陸東寧每天躬親照顧著受傷的蘇惠。

  蘇惠的膝蓋傷的很嚴重，每天都在痛，有時整夜整夜的不能睡覺，她捧著書，坐在床上，給他讀散文，他陪著她，看著她，直到她可以睡覺，然後，靠在窗邊，看著下面，夜色很美，好像在西南小鎮的夜晚一樣。

  白天，他依舊去上班，不論晚上睡的多晚。

  每天，他會給家裡打電話，“看看郵箱裡有沒有信。”

  這個年頭，誰還寄信？郵箱放在那裡很久了，一直就那麽放著。

  家裡管家去看了看，回他說，“陸先生，沒有。”

  他放下電話，看著前方，眼神漸漸渙散，似乎在想著什麽。

  幾天了？信也該到了吧？

  *
  顧敏敏走出門去，因為要籌辦婚禮，忙碌的事情太多，完全可以用昏天暗地來形容。

  他們突然宣布結婚，著實讓很多人嚇了一跳，問她時，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只能說，感覺到了，就結婚唄，有什麽呢？對此趙淑直接對她翻白眼，“不知道你那是什麽變異的第六感。”

  這時，門口有車停下來，“請問是48號的嗎？”

  她看到是派送郵件的車，便停下來，“是的！”

  他說，“有信。”

  她走過去，看見他遞出來的牛皮紙信封時，眼前一亮。

  信拿在手裡，她的手竟然有些顫抖，只是站在那裡，愣愣的看著，沒有打開。

  *
  陸東寧去工作時，是季嚴看著蘇惠，蘇惠在陸東寧的別墅裡練習大提琴，琴聲低沉，如訴如泣，季嚴也跟著壓抑，他從來不知道跟這位“嫂子”如何相處，在大哥眼裡，蘇惠清純可愛，在他眼裡，蘇惠讓人覺得清高冷漠，當然，或許學音樂的女孩子都有一份高傲，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這個“嫂子”十分難以接近……

  他向裡看了一眼，她似乎拉的很認真，暫時不會需要人，他便偷懶，向外走去，看見家裡管家匆匆向裡走，便問，“怎麽了？”

  管家抬起頭，“上午陸先生問過有沒有信，我看過，沒有信，剛去看，信來了。我想去通知陸先生。”

  他一面奇怪，是什麽信讓大哥這麽在意，一面說，“哦，給我吧，一會兒讓人直接給大哥送過去。”

  拿過了信，竟然是牛皮紙的小信封，翻過來，看見清秀的字體寫著這裡的地址，沒寫收件人，但是往這裡寄的，自然要給大哥看。

  他剛想收起來，卻聽身後一個清冷的聲音說，“是什麽？”

  回過頭，只見剛剛還在裡面拉琴的蘇惠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背後。

  她坐在輪椅上，眼神看似清淡，卻總讓人覺得壓抑。

  他說，“哦，是寄過來的信，應該是給大哥的吧。”

  她微微笑了笑，讓她洋娃娃一樣不真實的臉上，有了些新鮮的色彩，“不是給他的，是音樂學院寄給我的。”

  他一愣，“是嗎？”

  她笑了笑，伸手來拿，“是的，前幾天就知道要校慶來著，看來是寄來了邀請函，給我吧。“他想，怎麽給你的，寄信寄到這裡了，還沒結婚呢，你倒是真把這裡當你的家了。

  但是信還是老老實實的送了出去。

  她收下信，說，“謝謝了。”

  明明是感謝的話，卻讓人感不到愉悅，她拿著信，滑著輪椅，向裡走去，他看著，聳聳肩。

  陸東寧的電話又打了進來，他接起了電話，陸東寧說，“家裡還是沒有來信嗎？”

  他說，“有啊。”

  陸東寧馬上說，“是嗎？讓人給我送來。”

  他才感到不對，“可是，剛剛蘇惠小姐說是她音樂學院校慶的邀請函，所以拿走了。”

  裡面滯愣了一下，許久，才幽幽說了聲，“是嗎……那……那就算了。”

  季嚴發誓，他第一次聽到大哥說話的聲音這麽沮喪和失落。

  那信有什麽特別的嗎？
  *
  顧敏敏圖書館，想要認真的看下去，腦海裡卻總是想起夾在書裡，還沒有打開的信，他在信裡寫些什麽呢？會是如何溫馨或殘忍的話呢？
  想著想著，便又愣在了那裡，抬起頭，外面櫻花開的正旺，有花瓣散落下去，美麗的不似人間。

  眯著眼睛，就那麽深深地看下去，好想就這樣，看到天荒地老。

  然而，電話打進來，一看號碼，並不是熟悉的。

  接起了電話，裡面的聲音，讓她一愣……

  3
  傍晚的國茶館，顧敏敏在裡面看見早已坐在那裡等著她的蘇惠。

  她表情淡淡的，自有一股高傲在裡面。

  她走過去，坐在蘇惠對面。

  “不知蘇小姐找我有什麽事？”她放下了包，不經意的，看見了她手中的牛皮紙信封。

  心在那一瞬間有窒息，本是想到，她拿到了信，他也應該拿到了，於是，等著他的電話，電話一直沒打進來，她便一直不敢看他給她的信。

  可是，信現在竟然是在蘇惠的手裡。

  蘇惠看著她的表情，也不多說，直接將信放在她面前，“這個，是你寫給東寧哥的？”

  顧敏敏手上動了動，繼續放好了包，已經恢復了一臉如常，“沒錯，但是，既然是給他的信，為什麽會在你手裡？怎麽，現在蘇小姐已經可以代替他收信了嗎？”

  蘇惠說，“我們的關系現在到哪裡了，我好像不用像顧小姐報備。”

  顧敏敏挑眉，“是啊……那麽你拿信來是什麽意思？他知道你拿到了信嗎？”

  蘇惠笑笑，“他不知道。”

  顧敏敏聳肩，“這樣啊。”口氣裡帶著明顯的諷刺。

  蘇惠卻不客氣的說，“我覺得沒必要讓他知道了，這封信，請顧小姐收回去吧。”

  顧敏敏微微側著頭看著她。

  蘇惠說，“我們的婚禮推遲了，但是，並不是不會再開始，是我想要推遲的，也是我故意要推遲的，因為什麽，你知道嗎？”

  顧敏敏只是看著她。

  她說，“因為我知道，東寧哥現在因為你，有所動搖，但是，那只是之前，現在，是他想要結婚，但是，我不要了。”

  顧敏敏一愣，蘇惠說，“等到他再次想要跟我結婚時，我才會同意，但是，現在，我仍舊是他的未婚妻，而且，婚禮總有一天會舉行的，所以，小姐，你是在覬覦別人的未婚夫，並且，用卑鄙的手段，阻止他結婚，我想，我們都是女人，女人，總該有女人的尊嚴才是， 你怎麽可以這樣低下，竟然，用這樣的方法，讓他不要結婚，我一想到，你寫這句話時的口氣時，就覺得惡心，顧敏敏，你這樣，失去了尊嚴，即使得到了他，又能如何？”

  顧敏敏的臉，慢慢沉了下去。

  蘇惠看過了信，信上只有一句話，不要結婚，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