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容顏,你的堅強讓人討厭(1)
1
夜幕時分,酒店裡開始了燈紅酒綠。
激情四溢的夜店裡,又開始了一派的繁茂。
角落的卡座裡,一個欣長的身影,半靠在座位上,眼神淡漠的掃過整個熱鬧的夜店,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輕輕滑動著。
“二少,這次咱們合作能夠順利,我非常高興,為了這個合同的簽約,我敬你一杯,晚上想要什麽妞,嘿,我昨天剛看過一個嫩模,樣子特別好,要不要…”
“不用了。”林筠堯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疏離,讓對方不敢再提起。
他笑笑,目光沒有離開手裡的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關於那個案子的消息。
上面的帖子風風火火,義正言辭的說,那個變態律師已經遭到有關部門的警告,極有可能吊銷營業執照。
“二少,那麽今天這個合同…”
“明天去辦公室談。”他說著,拿起了電話,向外走去、穿過了人潮,周衫正從外面走來。
“二少,找我有事?”她恭敬的低頭問。
林筠堯將手機扔出去,在空中轉了個全,被她接住,她看著上面的報道,說,“二少要怎麽處理?”
林筠堯站在那裡,點燃了一支煙,默默的放在唇邊,這件事越鬧越大,他不能做到再袖手旁觀。
當初看著她嫁進來,是要看熱鬧的吧?
沒錯,他心裡就是這麽想的,他倒要看看,這個一直堅強,一直獨立,一直太過自我的女人,有一天,真的嫁給他,會變成什麽樣,當她在林家孤獨,寂寞,被人排擠,她會怎麽樣。
他就那麽遠遠的看著她,看著她受傷。
他倒是要看看,她還會用什麽手段,讓這個破碎的婚姻,變得完好。
但是,她卻完全漠視了他的存在,甚至,將他告上了法庭。
之前她跟那個記者說過的話,竟然還能清晰的被他記在腦海中。
“我是一名律師,就好像,你是一名記者,你有著媒體人的責任感一樣,律師的職責,就是替別人,向法官說話,在律師從業守則中,沒有說,不許律師接壞人的案子,更何況,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是由法官來評斷,我只是個律師。”
“而且,我以為,每個人都是有權力為自己說話的,即使他是殺人犯,是強奸犯,是個壞蛋,他至少有為自己辯解的權力,而我,也只是代替他們使用這個權力而已,這樣,就是沒良心了?”
那時雖然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去相信這個女人的任何一句話,她的心,是黑的是白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她說的這句話,竟然隔了老遠,還是鑽進了他的耳朵裡,記憶猶新。
他說,“找一下那天那個記者的資料。”
周衫忙回頭去打電話,靜悄悄的說著。
林筠堯看著前方,夜色彌漫進眼底,他指尖捏著半根煙,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進空氣中,他單手插進口袋,大步走出去。
他承認,當年刻意的疏遠她,是因為對自己的不自信。
這個女孩,不是容毓般的天真,她有著她獨特的味道,神秘而又特別,讓人禁不住想要去探索,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那種定力很強的男人,他很世俗,他不想被欺騙。
這樣的女人,更適合做夥伴,而不適合做戀人。
他擔心總有一天,他會被這個外表冷寂,內心妖嬈的女人吸引過去。
當然,這是在很久以後,回想起來時,他才發現的心境。
當時他只是覺得危險,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所以才會那樣刻意的躲避。
但是,在她真的消失在了兩人之間,他又總是能不經意的發現她。
校園裡,她靜悄悄的行走在林蔭路間,抱著書,低著頭,好像與這個世界都是隔絕的一樣。
上學時,她是一個人,放學時是一個人,吃飯時是一個人。
她好像從沒有朋友,沒有夥伴。
他心裡是有愧疚的, 他帶走了她妹妹,讓她又回到了一個人的世界。
然而,除了只剩下她一個人之外,她的生活,好像沒有任何的改變,不論是作息時間,還是生活習慣,都依舊如常。
早上8點準時來到教室,下課從不出教室門,中午吃飯時,一個人最後離開教室,在食堂最角落的那個位置坐下,邊看書,邊吃東西。
他還記得她喜歡點的菜,總是那一個窗口,總是一碟小菜,一碗米飯,偶爾加個番茄蛋湯,她喜歡吃過飯靠在那裡,看著窗外,那麽一直坐到上課時間,再起身回去。
她的生活實在很單調,她不像容毓一樣,去學芭蕾舞,去參加社團,不去跟大家一起玩。
也因為這樣,林筠堯每時都知道,她此時在做什麽。
不管是他們三人的時候,還是她一個人的時候,她都是這樣,她的生活,並沒有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他那時已經在奇怪,她的心到底是怎麽長的,她怎麽可以做到這樣若無其事,甚至,她到底有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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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那個記者…出事了 …”這時,周衫在背後走過來,一手背著,恭敬的表情裡,帶著無法掩飾的驚訝,“剛剛我聽二少的吩咐,去打聽那個姓許的記者,卻得到消息,他在半個小時前,因為嫖娼,進了局子。”
沈奕默微微一愣,“什麽?”
這也太荒唐了吧?
周衫說,“但是,我問到了知情人,許記者晚上去那種地方取材,想要暗中拍攝,做類似的新聞專題,但是竟然趕上了大清掃,被警察捉在床上,便帶去了警局。”
林筠堯秀眉深鎖,眉目間慢慢的染上了一抹懷疑的神色。
周衫只在一邊看著,不好說話。
許久,就看見林筠堯將煙頭扔在地上,抬起腳尖,碾滅了,然後說,“是她做的。”
周衫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只是看著他出去了,隻好默默的跟出去。
他知道,是她做的。
就好像多年前,她被人欺負,幾日裡忍耐,但是夜裡,她偷偷的去剪斷了人家的機車刹車線,以此報復。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暗夜裡的身影,匍匐在夜色中,她淡淡的眼眸中,是一成不變的漠然,使用報復的手段時,那眼神也絲毫沒有改變。
原以為,他願意出手幫她,卻不想,她根本就不需要。
是啊,她是誰,就算一時落入低谷,但是她總能想辦法爬起來。
即便是不擇手段。
*
容顏是在警局裡看到許記者的。
他衣衫凌亂,下面還赤裸的穿著花色的大褲衩,上面白色的襯衫早已破爛不堪,樣子十分的狼狽。
她微微笑笑,走過去,跟進來的警察說,“我為我的當事人做擔保,希望你們能盡快放他出去。”
容顏一進來,許記者便認出了她來,卻很驚訝她怎麽會來。
她看著他,微笑,走近了些,說,“許記者放心,一會兒辦完了手續,您就可以跟我出去了。”
他看著容顏,驚訝的伸出指頭,顫抖的指著她,“你…你…”
她只是微笑,唇角翹著,樣子好不漂亮,但是,卻透著種讓人不安的詭異。
他因為折騰了一個晚上,現在疲憊不堪,又羞又臊,第一次因為這種事被捉進來,心裡又氣又急,再怎麽是個大男人,卻也有些手足無措,所以此時渾身不住的顫抖著。
她看著,只是淡然的跟一邊的警員說話,說了幾句,那邊有女警官進來,說手續辦好了,可以隨時離開。
她方轉頭,看著他,說,“我的當事人怎麽沒穿褲子,我希望他能體面的出去。”
警員看了一下,忍不住想笑,卻還是回頭,找人拿來了他的褲子,褲子上還套著塑料袋,上面寫著大大的贓物兩個字,諷刺意味十分明顯。
他紅著臉拉過去,三下兩下穿上了,跟著容顏出去的之後,他站在那裡,停下來,說,“你到底什麽意思。”
她回過頭,看著他,眼中帶著笑意,她本就長的不討喜,讓人一看就覺得她為人犀利,此刻穿著一身的黑色西服,勾勒著她僵硬的線條,更讓人覺得不能靠近的嚴肅。
她手裡提著公文袋,笑笑,說,“我知道,許記者是被冤枉的,你或許是想要隱秘的拍攝一下交易的細節,脫了衣服也只是想讓對方更相信你,但是可惜,警察去的不是時候,你交過錢了,錢上有你的指紋,是你的錢沒錯,那個女孩也證實,你是去跟她做非法交易的,而你又是被當場捉到,你原本想做影像拍攝的工具,現在卻正成為指正你的證據,許記者,你這個官司,如果公訴,其實很不好打。”
許記者果然臉色一變,對於一個記者來說,名聲有多重要,他自然知道,他看著她始終帶著笑容的臉頰,此時才覺得,她簡直如蛇如蠍,樣子不知道多狡猾可怕。
“你陷害我,是你陷害我…”
她笑著,“許記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我現在作為你的律師,你不管說我什麽,我都會想方設法的幫你打好官司,趁著我的律師資格證還沒被吊銷,否則,你以為除了我這樣,不管什麽名聲,只看官司,不看人的律師,誰還會接這個一看就很猥瑣的案子?如果處理的好,或許這件事不會被鬧出去,否則,你可知道你的名聲會怎麽樣?”
他咬唇,低下頭去,蹲在地上,雙手揉著自己的頭髮,樣子很痛苦。
她低下頭來,蹲在他旁邊,看著他,“許記者,我只是想讓你也感受一下我的感受,讓你知道,被人冤枉,被人咒罵,被所有人嘲笑的滋味,你現在明白了嗎?明明你做的是對的,但是,他們都以為你是錯的,所有人都說你做的是錯的時候,你就真的錯了,許記者!”
他抬起頭來,“你真的能讓這件事,不鬧到外面去?”
容顏點頭,“當然,但是,你知道我想要什麽,許記者,你答應過我,喝了那瓶酒,你就會告訴我的事情,你現在還沒告訴我,我當時說過吧,如果你不遵守諾言,下次,我不知道會跟到哪裡,所以,我現在跟到了這裡,你,願意告訴我了嗎?”
他神色一震,看著容顏的笑臉,終於覺得可怕。
低下頭,他說,“好,我告訴你,但是,你會失望的。”
她皺眉,“怎麽?”
他說,“說實在的,新聞業也就是這麽點新聞,每天發生的事,大同小異,還不是全靠記者的筆頭去寫,我進這個行業快十年了,每年都有那麽個階段,新聞荒,沒什麽可以報道的,這就要我們想方設法去找故事,沒故事就編故事,有故事就找視角,那天,我正準備去找新聞,有人給我發了個郵件,說是一個好的新聞,我打開就是你那個案子,這種故事其實我看的多了,覺得很無趣,但是那個人又給我發了個郵件,給了我一個標題視角,我看到了,忽然想起,現在人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文化程度也高了,對於社會問題,道德底線什麽的討論也特別多,就愛這種話題,所以我才把視角弄到了律師的職責和道德這一面,把你弄成了這個新聞的主角。”
這麽說,他也只是一個被利用的人…
他看著她,哀聲說,“剛開始,我在你面前裝樣子,也就是為了裝大牌,擺譜,我不想說,我也不知道這事情怎麽搞成這樣的,更不想說,這件事完全跟我沒關系,說實在的,我就是,就是覺得那樣說顯得我很沒派頭,你那樣追著我問,讓我覺得好像我真認識什麽厲害的人似的, 但是…我真不知道那個給我發郵件的是誰。”
容顏想,大概他只是被利用,炒起了這個新聞,而幕後的人,則去網絡上做炒作。
她說,“那個郵箱能給我嗎?”
“當然可以。”
她記下了郵箱後,又說,“許記者,既然是這樣,我也不為難你,你剛剛跟我的對話,說實話,我已經用錄音筆錄了下來。”她說著,將錄音筆拿了出來。
許記者一看,臉上又是一黑。
容顏說,“你放心,我只是以防萬一,我這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如果你不再跟我作對,我也不會主動去挑釁,我不是想讓你做什麽壞事,只要你幫我把新聞矯正回原本的面貌,讓我不再被這樣扭曲,我就不會把這個交出去。”
他自然知道,這個如果交到了新聞署,或者是讓外人知道了,他的工作恐怕不保啊。
他咬牙,說,“好,也是從我開始冤枉你,是我不對,我會努力幫你更改過來。”
她微微笑笑,“好,這邊的問題我會幫你處理好,你放心,今天鬧了一個晚上,你先回去吧。”
他點頭,說麻煩容律師了,之後自己先離開了警局。
容顏出去,看見迎面走過來的警官,笑著走過去,“這次多謝你跑一趟,陳警官”
陳警官謙和的笑笑,“哪裡,上次我大姐那個案子,還是容律師幫忙,才能順利,這次不過是出警去逮一個人,有人報警,本來我們就該出警的。”
容顏聽他說的很有技巧,更笑了起來,“好吧,等有空我們朋友再聚一聚,不過這個案子可以消了吧,我的當事人也說了,他並不是去嫖妓,只是去做新聞調查,這只是一場誤會而已。”
“是是,我已經提交了材料。”
“那麽,麻煩陳警官了。”
容顏從警局出來後,看著沉寂的天空,似乎又多了一絲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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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電視上的報道,果然傾向性立即有了變化。
看來許記者說到做到,為了自己的名聲,也沒敢再放她鴿子。
早晨,容顏準備去事務所跟幾個合夥人商量一下這件事,在停車場,正巧看到了容擎也正下車。
他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容顏,笑了笑,他依舊保持著他的風采,緩緩走來,邊說,“難得在這裡見到你。”
她隻疏遠的喊了聲,“堂哥。”
他看著她一身工作時的裝扮,問,“今天看了報道,怎麽,你的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她說,“謝謝堂哥的關心, 處理的差不多了。”
他又問,“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也知道了嗎?”
她低頭,略停了一下,說,“已經有了眉目,相信很快就會知道了,謝謝堂哥關心,如果沒事,我先進去了,跟幾個師哥約好了。”
容擎點點頭,“好,你先進去吧,我們有空再聊。”
容顏禮貌的點頭致意,轉身向事務所走去。
容顏忙了一天,回到林家的時候,進門就看到,林筠堯竟然在家。
她站在門口,脫下鞋子,愣了一下,他半躺在床上,樣子看起來有些懶散,看見容顏回來了,他也沒動。
容顏便走進去,隨口說,“怎麽回來了,要喝什麽嗎。”
他卻看著她,口氣漫不經心,“你的事解決了?”
容顏點頭,“嗯,今天你們都這樣關心我,真讓我受寵若驚。”
你們?誰是們?
他漆黑的眼,眯了起來,深邃的望著她,忽然起身,“除了你的丈夫,還有誰這麽關心你,男的女的?”
她聽了他的話,掛衣服的手也停在了那裡,轉頭說,“很多人啊。”
“誰?容擎嗎?”他歪著頭,表情裡滿是諷刺。
“世界上的男人,不是只有你和容擎兩個。”
那意思是說,還有別的男人?
她在外面竟然還有他不知道的男人?
他氣上心來,回頭想想,卻根本也想不起來她還有什麽特別要好的男人。
他突然發現,除卻了從前那些事,他對她現在的生活工作,其實是完全不了解的。
因為他不想了解,他一直抗拒關心她的所有事情。
這時,她已經掛好衣服,進去換一下平時穿的衣服,一看時間,還能趕去參加業內聚會,於是說,“沈二少想必也非常忙,我就不打擾二少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