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的掌上明珠(3)
“一開始是很美,可是後來,”葉子若深深吸了一口氣,“老爺子拿著一把刀出現了……”
微瀾“噗”地一聲笑了。
葉子若瞪她一眼,揉揉眼睛看了一眼四周,“咦,我妹夫呢?”
“他先去睡了。”
“什麽都沒有說?”
“沒有。”
葉子若“喔”了一聲,拉著微瀾的手站起來,“那我們也去睡吧。”折騰了一天,又沒看到好戲,她也真是累壞了。
客房換了新的被褥,似乎還帶著陽光的味道,葉子若在上面滾了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微瀾幫她蓋好被子,在旁邊躺下來,聽著那均勻平和的呼吸聲,倒是有些睡不著了。
半個小時後,葉子若像小豬仔般打起了小呼嚕,甚至時不時還會伸腿踢人,微瀾退到了床邊,更是半點睡意都沒,她按亮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還沒看清楚,旁邊的人一腳掃過來……
幸好地毯夠厚。微瀾揉揉眉心,想了想,站起來,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這樣佔地為王的女大王,估計也只有她那位胖胖的甜品達令才能降得住了。
主臥裡。
陸遇止睡得也不深,迷迷糊糊感覺聽見細微的聲響,一開始沒太在意,直到感覺被子裡好像有什麽東西鑽了進來,他才猛地睜開了眼睛。
伸手一抱,又軟又香的身子便抱在了懷裡,他蹭了蹭她鼻尖,聲音因剛醒來的緣故還有些低啞,“睡不著?”
微瀾把臉貼在他胸口處,聽著那平穩而有力的跳動,她幾乎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嚴絲合縫,她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輕聲說,“我過來討晚安吻。”
他低低地笑了出來,將她拉起來,額頭抵著她的,兩人的體溫交融在一起,他先吻她的額頭,再到鼻尖……臉頰,最後停在那兩片柔軟的唇上,細細地磨。
窗外呼嘯的寒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下來,臥室靜得只能聽見低喘聲。
終於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微瀾才想起被自己忘在了客房裡的人,要是她明天早上醒來看不到自己的話,肯定又要說些什麽取笑的話了。
男人察覺到微瀾的動作,立刻按住她的手,摟在懷裡,沉聲問道,“去哪兒?”
微瀾也實在又困又累,咕噥了兩個字,“子若。”
“先睡一會兒,我等一下會叫你。”他將她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輕撫著她後背。
微瀾放心地睡了過去。
這一睡便睡到了天亮。
微瀾一臉愧疚地站在客房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推開門進去,看到床上的人橫七豎八壓著被子睡得正香,她倏然松了一口氣。
“要起了沒?”她推了推葉子若。
“困啊!”葉子若連眼睛都舍不得睜開。
“早餐做好了放在桌上,要是……”
“哎,”葉子若翻個身,把被子壓在身下,“知道了,有夫之婦就是羅裡吧嗦的。”
被子抽不動,微瀾又怕這人著涼,便把室內溫度調高了些。
出來的時候,陸遇止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今天是兩人去民政局登記的日子。
今晚剛好是西方的平安夜,結婚登記處排了一條長長的隊伍,以年輕情侶居多。
一個中年婦女正熱心地和前面一對情侶搭著話,大意是這年頭婚檢十分必要,她幾個月前見過一對男女,那模樣甚是登對,兩人甜甜蜜蜜來登記,沒想到前幾天又過來鬧著要離婚了,原來是那女的檢查出不孕症……
那對情侶中的女孩子似乎來了興致,“現在科學這麽發達,不孕症也是可以治好的吧?”
“小姑娘,你這就太天真咯……”
微瀾倒是聽得有趣,耐心將這一整套故事聽完,那對年輕情侶被鼓動著先去做婚檢,下一個就輪到他們了。
工作人員收了相關證件,遞出來幾份文件讓他們填寫,微瀾才意識到一件事,自己的字寫得很不好看,便用余光偷偷去看旁邊的人。
批慣文件的人,那字寫得龍飛鳳舞的,她越發不敢下筆了,多明顯的對比啊!
“怎麽了?哪裡不會填?”男人突然湊了過來。
“你可不可以幫我寫?”微瀾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她垂下頭,躲開他探尋的視線,主動交代,“我的字不好看。”
這可是陸太太唯一的自卑,陸遇止肯定要好好呵護。
“還記得你昨晚答應我什麽嗎?”
這和她的字不好看有什麽關系嗎?微瀾的心突然跳了一下,聽他壓低聲音說,“今晚我要翻倍,一共是六次。”
微瀾瞬間明白了過來,臉紅了又紅,“你算錯了,是四次才對。”
“哦?”他等她說下去。
微瀾輕輕扯著他的袖口,聲音低得不能再低,“昨晚……不是已經還了兩次。”
“好,依你,就四次。”
怎麽又有一種把自己送進陷阱的感覺?微瀾窘窘地想。
從民政局出來,外面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兩人手邊都沒傘,於是站著等了一會兒,好在天公作美,雨勢漸弱,陸遇止脫下外套擋在微瀾頭上,“一二三,跑。”
微瀾不知道他打的是這個主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摟著跑出去了幾米,為了搭衣服,她今天特意配了一雙高跟鞋,跑起來腳略有些不適應,幸好路程並不算太長。
大概也是運氣好,剛坐進車裡,繁密的雨點就砸了下來,車窗上“劈啪”作響,雨越下越大,一張密實的水簾將兩人和喧鬧的外界隔離開來。
微瀾被保護得很好,除了有些喘,沒什麽其他異樣。陸遇止也只是稍微潤濕了半邊的毛衣,樣子倒也算不得太狼狽,他從保溫箱裡拿出一盒溫牛奶遞過去,然後拿了一條乾淨毛巾擦起來。
將牛奶喝了大半,他也料理好了自己,微瀾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拉了拉他的袖子,“陸遇止,我問你一件事。”
男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側過身來,唇角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什麽事?”
“你喜歡孩子嗎?”
“當然。”他毫不猶豫地答,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只要是你生的。”
微瀾定定看著他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想了好一會兒才問,“如果我有不孕症的話,你還會娶我嗎?”
陸遇止猜到她可能是受到了剛剛那誇大其詞的婦人影響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他將她被風吹得有些亂的頭髮撩到耳後,輕輕捏了捏那柔軟的小耳垂,她問得認真,他答得也堅定,“會!”
他笑得很溫柔,從微瀾外套口袋裡抽出屬於她的那本結婚證同自己那本放在一起,“而且不管檢查結果如何,你已經是名副其實的陸太太,這輩子都別想逃掉。”
微瀾下意識咬住吸管,她沒有看他,反倒是緊緊盯著前方一顆沐雨的金桔子樹,“我只是有點擔心。你知道嗎?我並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我只是他們的養女……”
雖然兩老無微不至的照顧和疼愛讓她鮮少介懷這個身份,但她還是覺得很有必要和他說清楚,這些秘密埋得實在太深,以致於微瀾說起來有些語無倫次,“我的生母在我十二歲那年就去世了,我的父親……我現在還不知道他是誰,就像普陀村那位上師所說,我命中注定是‘父緣淺,母命薄’。”
陸遇止並不出聲打斷,只是靜靜地等她說下去。
“我爸他也很喜歡孩子,可惜我媽……”微瀾輕輕歎一口氣,“因為身體的原因,根本沒辦法給他一個孩子。他們很艱難很艱難才在一起……”她聲音微哽,幾乎說不下去。
腦中閃過第一年的春節,一家三口回葉家拜年,老爺子當著眾多賓客的面直接一壺熱茶扔過來,當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那瓷壺直接扔在父親胸口。微瀾還記得當時自己的手也被燙了一下,疼得快要起皮,但她忍著一點都沒有哭出來。
真奇怪,原本是很久遠的記憶,回想起來卻清晰得如同剛剛發生,那一晚團圓飯沒吃成,她餓著肚子陪母親回了家,父親卻一夜未歸,後來才聽說他在葉家祠堂跪了整整一夜……
可老爺子是真的鐵了心腸,後來竟落得個斷絕父子關系的下場,最後他們一家就出國了。
“可上天最後還是成全了他們,”陸遇止萬般珍惜地親了親她側臉,聲音帶著莫名的堅定,“而且他們很幸福,我們會比他們更幸福,相信我。”
微瀾回吻他一下,“那有沒有什麽其他可能……”
“沒有,”男人目光沉靜,低聲打斷她,“沒有任何可能,能讓我放開你。”
微瀾滿意地點了點頭。
由於家裡的電燈泡太亮,兩人便沒有回去,車子直接開向H市最負盛名的金葉酒店。
是夜,溫柔似水。
晨光正濃,微瀾還在睡著,依稀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好幾次,她伸出手去摸,卻忽然縮了回來,困意一下子被嚇光!
屏住呼吸聽半坐在床側的男人沉聲對著手機說,“她還沒醒……”
似乎察覺到注視的目光,男人的視線突然斜著垂下來,兩人四目相對,微瀾發現他的眸光亮得嚇人,下意識就閉上眼睛。
“嗯。”他笑了笑,“我會轉告她。”
微瀾卻逼著自己分心去想,是誰打來的電弧呢?會是誰呢?
那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每一根都在幸災樂禍地指證自己主人此刻裝睡的事實。
“葉子若說,她回家了,讓你不用擔心。”
還是被發現了嗎?微瀾故作迷蒙地睜開眼睛,有模有樣地打了個呵欠,“她沒說別的嗎?”
“有啊,她說祝我們新婚快樂,並且再三叮囑我……”
微瀾眼皮猛地一跳,直覺沒什麽好事。
“某人前天晚上沒心沒肺扔下她一個人,務必讓她……”
微瀾聽完直接把自己埋進被子裡,悶聲悶氣的,“好過分。”
“我也覺得是過分了些,”接下來的話就只有微瀾一個人聽得見了,她無辜地大喊,“我不是有意的。”
“那就是無意的了。”他故意曲解著她的話,“這個聽起來更嚴重些,心理學家們說無意其實就是潛意識中的有意,是最真實的反應……”
“哪個心理學家說的?”微瀾非常……非常努力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好像是一個叫弗洛伊德的老頭兒。”
微瀾:“……”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微瀾推開車門,一隻腳剛落地,腿心兒一陣酥軟,人就要跌落下去,幸好陸遇止眼疾手快扶住她,“要我抱你上去嗎?”
微瀾剛想說好,誰知剛抬頭就看到正前方的車裡走出一個穿著黑色風衣,帽簷壓得很低的男人,她驚喜地叫道,“熙寧”
迎面走來的男人正是剛從國外出席某個品牌活動回來的趙熙寧,他摘掉帽子,露出整張臉,笑容純粹而溫暖。
兩個對彼此的底都摸得很清,現實中卻是第一次相見的男人,十分有禮貌地打了招呼,客氣而疏離地笑著說,“久仰久仰。”
陸遇止率先把手抽了回來,趙熙寧依然那是那副眉目溫和的樣子,仿佛一點都不介意,他轉向微瀾的方向,“聽說你前段時間訂婚了?”
只是詢問,而不是過來道一聲恭喜。他心底清楚,自己永遠不可能說出那樣的話。
“你是過來給我送禮物的?”微瀾眉眼都寫著愉悅,似乎對兩個男人間湧動的暗潮一無所覺。
“鼻子還是那麽靈。”趙熙寧笑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親自打開給她看。
“這是?”
陸遇止不自覺皺了皺眉,而他身旁的微瀾卻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這是黃金土?”
趙熙寧微笑著點頭。
黃金土是一種珍稀土壤,微瀾從事爆破行業第一個接的項目就是這種土壤的開發,於她而言意義非凡。只是沒想到,他還記得。
因怕狗仔偷拍,沒一會兒趙熙寧就匆匆離開了,兩人回到家,微瀾剛一落地就跑進房間找床睡覺去了,陸遇止替她掖好被子,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面色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突然起身,把床頭那個礙眼的盒子塞到櫃子最底層,才終於順暢地吐出一口氣。
床上的人睡得正熟,估計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陸遇止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便打開門出去了。
剛剛握手的時候,趙熙寧往他手裡塞了一張卡片,陸遇止認得上面的地址,是市中心的某個茶室。
這顆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這個隱隱讓他有些不安的男人,終於主動找上來了。
陸遇止推開木門,裡面的人似乎早已料到是他,拿著一杯紅酒朝他晃了晃,然後嘴角浮現一絲玩味的笑,仿佛篤定他一定會來赴約。
布置古典的雅間,本應茶香氤氳,可趙熙寧偏偏品著紅酒,頗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陸遇止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他不開口,他也不出聲,畫壁上的燈忽明忽暗。
“看來這傳聞也不盡然是假,”趙熙寧一臉淡然地笑,“今日一見,感覺好像在看另一個自己。”
他這話有誇大的成分,不過兩人確實有五分相像,雖俗話說,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並不足為奇,平時沒有交集倒還好,但一旦面對面坐著,那種心情是十分微妙的。
尤其他們還喜歡著同一個女人。
趙熙寧自是清楚個中原因,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表兄弟,在血緣上有著一脈相承的關系,但顯然上天對這個人要好一些,他含著金鑰匙出生,不知被多少人捧在高處,不像自己,跌摸滾爬,渾身是傷,也只能頂著一個見不得光的身份。
不過很快,這種命運就會被改寫。
他幽黑的眼底掠過一絲嘲諷的笑意,“這種感覺很奇妙吧?你說素素選擇你,會不會是因為我這一層原因在?她很容易心軟,也很念舊,我記得小時候……”
陸遇止依然保持著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手指輕輕撫著杯沿,耐心地聽他說完,輕笑一聲,“人為什麽喜歡念舊呢?我很喜歡這個答案:當未來無法展望的時候,人們才會想著從過去的美好回憶中尋找慰藉。”他的語氣頓了頓,笑意更深,“我想,這似乎很符合趙先生此刻的心理狀態。”
作為一個實力派演員,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對趙熙寧來說太容易,這話雖戳中了他心底最不願被人窺見的角落,卻沒有讓他在面上表露太多。
“而有一點,你必須明確,我才是她的未來。”
趙熙寧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剛想說些什麽,笑意卻突然僵在嘴角,他的視線停在對面那人修長的手上,無名指中的素色鉑金戒指極為刺眼。
目的達到,陸遇止悄悄收回了手,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先告辭。”
在將要跨出門檻的那一刻,他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涼涼的聲音,“你知道她有一個水晶吊墜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