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會一直站在這裡等你(1)
醒來的時候,外面在下雨。晶瑩的水珠拍打在窗玻璃上,流淌出一道道水痕。風很大,能聽得到低沉的呼嘯聲。
你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
我帶你回家。
昨晚他的聲音,此刻又在耳邊響起,有種夢境般的不真實感。就像她的心情—他一直讓她捉摸不透,有時那雙棕眸裡的溫柔,幾乎要將她整個人融化;有時他嘴角疏離的笑,卻讓她心底發涼。
她抬首,看向那張英俊的面孔,飛揚的眉,挺直的鼻梁……她忍不住伸手輕觸那冷硬的下顎線條。
腰間一緊,龐大的身軀壓住了她,她驚呼,迎上他炙熱的目光。
“小東西,又想偷襲?”猶帶睡意的聲音格外性感。
她訕笑道:“就摸一下,我給錢。”
“不用客氣,我可以免費提供更多服務,包君滿意。”他邪氣地一笑。
她慌亂地按住他不老實的手,掙扎著要起床,卻被他壓住。
“別亂動,跟你開玩笑的,”他輕歎,語氣明顯帶著遺憾,“今天早上有個會,不能陪你賴床。”
冷歡聞言小臉滾燙,然後飛快地坐起身。
掀開被子時,她看了一眼床單,微微一怔。
“昨晚你沒有用……”她望著他,尷尬出聲。
“嗯。”他淡應了一聲,棕眸平靜無波。
昨晚情急,他大意了。
“我不能懷孕。”她沉默了幾秒,低聲道。
她的心臟應是無法承受懷孕的。
他的目光忽然冷下來,“很好,我也沒有這個打算。”
他未再言語,起身走向浴室。
擰開水龍頭,鏡中的男子面色冷沉。
他感到憤怒。
一直以來,他的身邊從不乏女子流連,其中少不了處心積慮想要靠孩子拴住他的人,但他從來沒有給過她們一絲機會。
可被女人這樣反過來拒絕,還是第一次。
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麽生氣。本來她這麽識時務,他應該覺得輕松愉快才是,而且他也不可能容忍自己孩子身體裡流著那個男人的血,可卻在聽到她那句話時,心中噌地躥起一團火,燒得他心煩意亂。
“一會兒我就去買藥……你放心。”門口傳來她低柔的聲音。他怒意更盛,猛地轉過身,嘩啦一聲—卻是牙刷杯被他的動作帶下,跌碎在地上。
她嚇了一跳,驚訝地瞪著他,瞅見他冰寒般的神情,又有些茫然。
“你在生氣嗎?對不起,我昨晚應該提醒你的……”她有些窘迫,“不過沒關系,還是能補救……”
“你給我閉嘴。”他切齒,狠狠吐息。
她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撇清?昨晚還在他懷裡無助地哭泣,那麽小鳥依人,今早就換了這般懂事幹練的模樣,他還真是小看她了。
“你習慣這麽為男人著想嗎?”盛怒之下,刻薄的字眼從他嘴裡迸出。
冷歡的臉頓時刷白,盯著他沒有說話,眼底卻泄露了受傷的情緒。
下一秒,她轉過身,穿上外套就往門口走。
葉聽風大步跟了上去,在她擰開門鎖時緊緊按住了門。
“請你讓開。”她沒有回頭,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他一手扳過她的肩,低頭那刻,瞅見她眼裡泛起了紅霧。
他的心裡有點發堵。
“我們這樣算什麽呢?”她抬眼看著他,輕聲問,“如果兩個人在一起,難過多於開心,又何必呢?”
“什麽意思?”他握緊了她的肩,棕眸深不見底,“你要分手?”
她輕嗤一聲,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葉聽風,你我之間,談得上分手嗎?”
“好……好得很。”他冷笑,退開身,“隨你的便。”
走出房間後,她聽見門被他摔得震天響。
傍晚的卡薩布蘭卡谷氣溫漸涼,但迎面吹來的海風仍帶著溫暖的潮濕感。一望無垠的葡萄園盡頭,是夕陽的余暉,氤氳出一片朦朧的淡金色。
米歇爾看著佇立窗前的男子,他舉杯喝了一口手中的白葡萄酒,姿勢利落迷人。
“我想,您對我們的酒是滿意的。”她鼓起勇氣說道。
“是。”葉聽風轉過身,微微一笑,“但好像你們對我的收購方案並不滿意。”
“我家的酒莊,在整個谷區歷史最悠久,酒也是數一數二……”
“可是您和您的家人似乎都不擅長經營。”葉聽風放下酒杯,嘴角仍是輕淺的笑,“否則我也不會站在這裡。”
“據我所知,你們之前拒絕過幾家企業的收購要約,這次您邀請我來酒莊,開了這瓶珍藏的酒,應該不只是想讓我到南半球旅遊吧?”
“葉先生。”米歇爾尷尬出聲,“請您體諒我的處境,如果不是因為我哥哥之前的揮霍和荒唐……”
“我可以把收購價再提高百分之二,但前提是,我不希望看到你哥哥再干涉酒莊運作,另外,你只能負責釀酒事務,其余一切,由我們的人接手。”
米歇爾一怔,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點點頭。
她知道自己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這是奎因的手稿?”牆上一幅建築草圖吸引了葉聽風的注意力。
“對,正是建築大師奎因的,他和我父親因為愛好登山結緣,二十年前,他曾在我家住過一陣子,留下了幾張圖稿。”
“我可以買下來嗎?”
“嗯?”
“我想買下他的手稿,可以嗎?”葉聽風轉過身,語氣堅定。
“當然可以,噢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送你兩張。”
“謝謝。”他禮貌頷首,清冷的棕眸裡浮現一絲暖意。
“長相思,相思者誰?”柳若依晃了晃杯中酒,染上酒意的雙頰緋紅,“這酒名不知是誰翻譯的,真好。”
“別喝太多。”葉聽風淡聲提醒。
“連你也管我。”若依吃吃一笑,乾脆抱住酒瓶,姿態說不出地嬌俏可愛。
長廊那頭,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
“修然,你瞧瞧她。”葉聽風有些頭疼地看向走到眼前的好友。
“我到這裡來是要和你一起談生意,不是當保姆。”李修然面無表情地答,“再說,也輪不著我管。”
“你最討厭了!”若依的水眸裡泛起淚霧,腳步不穩地站起來,她指著李修然控訴,下一秒,腿又軟了下來,葉聽風連忙上前扶住她。
李修然仍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雙手卻握緊了扶手。
“你醉了,我扶你回房間,乖。”葉聽風頭疼地哄著,帶著她往前走。他可真是服了這個無處不在的小魔女,他們上天入地都能被她跟住。可來了又怎樣?還不是自討苦吃?
“我沒醉……”若依嘟噥著抗議,“你不懂……你都沒有喜歡過人,所以你不會難過。”
扶著她腰部的大掌驟然一緊,他沒有搭腔。
原本嬌小的女子,喝醉了身子卻發沉,葉聽風費了半天勁才把她按到床上,心裡忍不住詛咒某個死心眼的男人。
“長相思……”悵然的歎息從紅唇裡溢出,“相思……人生有情甘白首……何乃不得長相隨?”
聞言,他僵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歡,你的快遞!”冷歡交完這個月的房租剛要走,公寓管理員叫住了她。
冷歡接過包裝仔細的航空件,看向上面的郵戳—聖地亞哥。
智利?她困惑地蹙眉,可是收件人那裡寫的是她的名字,沒錯。
進了房間,她裁開信封,裡面還有個塑料文件夾,中間是兩張紙,她抽了出來,卻在看見上面的草圖和簽名時,驚喜地瞪大了眼。
竟是奎因的手跡—對於學建築設計的人來說,這真是一份大禮!
會是誰送給她的?她把信封和文件夾又仔細翻看了幾遍,完全沒見任何留言,信封上的筆跡陌生,且沒留寄信人的信息。
難道,有什麽朋友或同學去了智利?她仔細思索,卻完全沒有印象。
瞅著空白的寄信人欄,心中驟然浮現的念頭讓她一驚。這麽別扭的舉動,會是他嗎?可是,不可能吧,那天他明明那麽生氣。
這天她是晚上六點上班,看了看時間,現在才三點。
她躺到床上想看會兒書,看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糾結了一會兒,她穿起外套走出了門。
“歡,今天這麽早?”剛進賭場,詹森驚訝地問。
“噢,下午逛街來著,懶得再回去一趟了,乾脆過來上班。”冷歡胡亂編了個借口。
“老板不在還這麽勤快,好孩子。”
“誰不在?”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葉先生啊,聽雷蒙德說,去智利了,要收購一個酒莊。”
“這樣啊,”她勉強笑了一下,“我去換衣服。”
他在智利。
不過幾天時間,他居然飛到了南半球。應該是十分奔波的吧,可是為什麽,會想到給她寄奎因的手稿?
為什麽他會記得這樣瑣碎的事情……記得她……那天,他分明是氣極了的,那麽冷淡地說隨你的便。
胸口傳來緊縮的悸動,伴隨著甜蜜,也夾雜著酸楚。她蹲在更衣室裡,卻感覺自己像一片浮萍,不知如何自處。
如果,她不曾遇見他,那該有多好!一切都會不一樣吧。她仍是看淡往後,瀟灑來去,開開心心地上學打工,吃飯跳舞,不會像如今這樣,輕易為一個人擾亂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走出教室時,學校古老的鍾樓正敲響,聲音低沉悠遠。
冷歡抬頭看向天空,一群鴿子應聲飛過,一到冬天,天就黑得特別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