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脫離
  死域，也不知道存在了多麽久遠的歷史，這麽一小片禁錮的領域，也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的亡靈，積累了多少刻骨的仇怨，使得這片死域，包裹於深海之中，卻又獨立於深海之外。

  在死域的地底，堆積著數不清的屍骨，一批屍骨腐爛殆盡，又有新的一批屍骨到來，循環往複，這裡是死亡的禁地，也不知道那些屍骨究竟來自何方，總之，它們總是源源不絕的到來。

  但是死域結界之外，卻是一片祥和的海域，海域之中，無數的海族生物，來去往複，從來不會避諱這一片特殊的角落，看似透明，但是黝黯黑絕，但是這裡，本來就是黑暗的海底，不見一絲光亮，也沒有引起什麽驚愕來。

  不過，在這一刻，突然間，外域的海底生物們，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心跳加速，惶惑不堪，一種它們從來沒有過的惶恐直覺降落到它們的身上。

  略帶遲緩的它們，疑惑的打量了下四周，只有簡單智力的它們，自然發覺不了什麽異樣，但是直覺仍舊讓它們立刻四散逃離。

  死域內。

  自從到達煉氣期後，對於尋常人來說，難以忍受的寒冷，對於齊舒來說仍舊是溫暖如春的適宜。

  而此刻，久違的，陰冷到每個骨頭縫裡的，刺骨的冷意，讓齊舒臉上鮮紅的顏色，漸漸褪去，變成了生生的白，唇色蛻變成一絲粉絲也沒有的樣子，眉毛頭髮，似乎都染上了白色的霜。

  刺骨的冷意，讓齊舒行動艱難無比，第一次大規模的抽取丹田處的生命力，帶來的那種空虛無力感，遠遠超出齊舒的想象，以前她只是抽取出少量的生命力就足以對付普通人了，而這次的對手則是遠遠超過普通人強大的敵人。

  抿了抿嘴唇，齊舒看向利拉德的方向。

  利拉德渾濁的綠色眼珠，緩緩轉動著，雖然看不見眼瞳，但是它仿佛能夠清晰見到齊舒一樣，臉轉向了齊舒的方向。

  臉上的傷口一點點在擴大，在撕裂，這讓它思維有點遲緩的腦子裡，越來越度的充滿了暴怒，它的暴怒，讓整個死域的死靈之氣，也從靜寂狂躁起來。

  那種無形的死靈之氣，不停的衝擊著齊舒的氣泡，一次次，一下下，上百成千，數之不盡的死靈之氣，襲擊過來，仿佛想要撕碎齊舒身上的氣泡，但是不知道是什麽做成的氣泡的質量顯然比齊舒預估的還要好得多的多。

  齊舒的神識裡，鋪天蓋地的黑色，蜂擁而至，濃稠有如墨研得稠汁一般，濃黑，卻充滿了暴戾，看似還算平靜，卻有無數的躁動在裡面潛藏的瘋狂著。

  這些攻擊，雖然隔著氣泡，還是帶給了齊舒難言的痛苦，那些死靈之氣，漸漸的滲透進了氣泡之中，蜂擁的往齊舒的身體裡鑽進去，異能的輸出，死氣的侵襲，讓她身上泛起一種難言的痛苦。

  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那裡正在漸漸變黑，漸漸失去知覺，仿佛再也不能夠有別的動靜一樣，顯然利拉德認為，正在輸出生命力的手臂，是關鍵，但是卻沒想到，齊舒的每一個手臂都可以輸出生命力，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也是如此。

  不過就算生命力可以照樣輸出，但是齊舒的身體還是很受不了，咬著牙，忍住渾身的顫抖，忍受著死靈之氣侵襲的那種惡心黑暗感。

  在一邊負責看著程冉等人的傑爾塔，在齊舒離開後不久，詫異的看到，死域裡面，居然出現了綠色和生命，隨即眨眨眼，這些綠色和生命又消失不見了，再眨眨眼，又出現了綠色和生命。

  如此多次，傑爾塔才確認自己真的沒有看錯。

  生與死，鮮明對比，劇烈衝突，這一切，絕對不是凡人該有的手段和力量。

  想到這裡，饒是見多識廣的傑爾塔，也忍不住有了幾分驚駭。

  齊舒究竟是什麽人？

  不過，不論她是什麽人，至少她並沒有對自己有敵意，傑爾塔摸了摸自己雜亂的絡腮胡，下定決心決定以後，對著齊舒一定要更加充分的表達各種友好，哪怕是為了虎臣他也要這麽做，更何況，現在齊舒自身就有必須友好的理由。

  這個目標顯得有點宏大，不過，傑爾塔此刻的狀態，並不容他多想。

  咯吱咯吱咬著牙，渾身所成一團，緊緊貼著石柱，秉著呼吸，握著聖教木牌的傑爾塔，真的是冷熱交替，希望絕望在他體內，仿佛展開了一場拉鋸戰，讓他到了後來，都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了，這種痛苦的抉擇讓他無比的難受，恨不得立刻就昏過去，不過很快，他的這個目標就達成了。

  當然，傑爾塔感受到的這種級別的衝突，和齊舒的感覺，那絕對是小巫見大巫。

  生和死的碰撞，強大無匹的力量，在齊舒的身體裡，來回不停的衝突著，撞擊著，猛烈跳動著，每一個部位，每一個細胞，每一滴血液裡面都充斥著洶湧的戰意。

  齊舒的身體，一會兒覺得身體漸漸開始麻木，開始變黑，被死氣死死纏繞著，不讓齊舒有一刻鍾的舒緩，但是不一會兒，齊舒輸出的生命力，又是的這些死氣，漸漸變得生氣盎然了起來。

  身體似乎在被不停的撕扯著，這種生和死的折磨，讓齊舒漸漸地麻木了起來，漸漸處於半昏迷版狀態下的齊舒，依靠著本能繼續輸出著龐大的生命力。

  想不到這麽多的生命力，就要消耗一空了，齊舒有點無奈，但是再無奈她也顧不上了。

  現在的齊舒覺得好疲憊好疲憊，這是精神層面上的疲憊，疲憊得，渾身發酥，連一根手指都提不起來，就好像全身上下都在千萬遍的重複著一個動作後，那種酥癢痛麻無力到想哭，難受到絕望的感覺。

  似乎連支撐起眼皮，都是一種絕望的負累。

  漸漸地，眼皮合上，終於再也支撐不起來。

  傑爾塔不知道齊舒的困境，只是看著眼前的海水，裡面那股看不見，但是卻又無處不在的陰暗感，仿佛消失了，裡面的綠色植物似乎開始蓬勃發展了起來，裡面似乎開始出現了小的魚苗，魚苗四處遊蕩。

  這種生死激蕩，折磨得他腎上腺素急劇升高，這種看到絕世高手對決般的感覺，雖然痛苦，卻又那麽的引人入勝，這個時候，傑爾塔甚至不去想，他有成為炮灰的可能，不過想了也沒用就是了。

  慢慢的半蹲下來，傑爾塔覺得渾身上下很不舒服，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似乎都在顫抖，仿佛有無與倫比的重壓，壓迫在他的身上。

  另一邊的齊舒丹田內，淬針，焦急的看著半昏迷狀態的齊舒，“小舒，你慢點，慢點，死域雖然死氣強大，不過你的生氣也不比它小多少，而且，生氣本身就帶有生生不息的意味。”

  齊舒一向冷靜的臉上，都要繃不住表情了，淬針的話，她自然知道，其實她的異能的好處就在於，一旦稍稍佔據一些上風，生命力就會自己成長發展，問題是，她真的不知道怎麽控制這個量的問題。

  她又不是經常乾這種事情。

  而且，一旦輸出生命力後，仿佛就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吸引著她，不停的發出生命力，怎麽控制都控制不住。

  齊舒知道，這跟自己沒有學習過什麽煉氣期後的攻擊手段有關系，對於異能的強大力量，其實齊舒還處於萌芽期，什麽都不太懂，基本都是憑借著本能行事，唯一摸索出來的一點生命力細針之類的手段，在死域和亡靈面前又不夠看的。

  在齊舒的神識中，死域裡，綠色和黑色交相輝映，生與死不停的轉換，有的植物葉子，一邊枯萎黑沉，一邊鮮嫩水靈，垃圾魚一邊光澤潤滑，一邊死氣沉沉的黑色裡，泛著死靈的銀光……

  聽到淬針的話，斷斷續續的，喘著氣，齊舒臉色帶著幾分扭曲的道，“我……控制……不住。”她當然知道淬針說的，畢竟之前就已經知道，但是她做不到。

  靈魂和身體仿佛抽離了一樣，齊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下意識般，不停的輸出著生命力，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齊舒覺得自己太過大意了，死域的力量，顯然遠遠超過她的想象，而現在，她想要停手也停不了了，她壓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淬針和《藥王經本經》等，也毫無辦法，它們的主人是齊舒，卻不代表著，它們能夠掌控更多的生命力，這個時候，兩個家夥，倒是有點後悔，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吸收那麽多生命力提升自己了。

  隨著時間的流失，齊舒丹田裡液體狀的生命力，已經漸漸消失殆盡，開始乾涸了起來。

  當然，利拉德比起齊舒來，也沒有好到哪裡。

  它身上曾經繚繞的死氣，已經稀薄得基本看不見了，此刻，它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是支離破碎，生命力在它身上每劃過的一道痕跡，都深深的留下了烙印，陰溝苔蘚綠色的身體表層，處處都是溝壑，只能很勉強的粘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人形，只是這個人形已經是抽象派藝術的巔峰了。

  這人形此刻仿佛人一般，渾身上下，滿是痛楚，焦慮和憤怒，痛苦，死域無盡的死氣，在對付齊舒的同時，也開始蜂擁得往他身上聚來，努力的想要修補身上的傷痕，卻也只是徒勞。

  這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最後，就看誰能夠更進一步，就看是死氣戰勝，還是生氣奪冠。

  顫抖的身形，寂靜的，散放出無數的煙幕，那藝術派的人形，陡然間，轟然倒地，仿佛是舊時默片裡，爆炸場面，無聲，但是轟然。

  碎裂後的小塊，細細挪動著，努力的想要湊到一起，變成一個整體，卻仍舊不忘記指揮著死氣去襲擊齊舒。

  利拉德覺得很倒霉，它好好的待在死域之中，稱王稱霸無數年，所有的別的亡靈，都是它的美食，所有的亡靈都要尊崇它，本來一次普通的狩獵活動，卻不知道怎麽引來了煞星，給它帶來了致命的傷害，不過利拉德最後一點點的模糊神智堅信，它肯定能贏的。

  利拉德化為碎塊的同時，齊舒終於也徹底昏迷了過去。

  而傑爾塔也早已在生死的折磨中，徹底失去了神智，昏迷了過去，昏迷前，他有點鬱悶的想到，難道他就要這麽消失在了這裡嗎？聖教木牌的光芒在這種生死較量的場合中，顯得孱弱無比，哪怕他想要立刻離開，也已經離不開了。

  程冉等人則是木愣愣站在那裡，眼神越來越迷茫，似乎這種衝擊對他們神智的影響很大，但是卻又沒有傑爾塔來的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神智影響的原因。

  死氣的引誘者，生氣的輸出者，徹底昏迷後。

  那些生氣和死氣失去了操控，自行搶奪起了死域裡的一切，在生死的拉鋸戰中，死域裡的海水受到生死氣的影響，終於沸騰了起來，狂肆的掠過每一個角落。

  這種海水裡面的旋風，肆掠無邊，到了最後，所有的生死之物，全都混雜在一起，攪拌在一起。

  然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生氣，終於漸漸的覆蓋過死氣，一點點，一滴滴的，浸潤著整個死域，春風化雨般，死域裡的死氣越來越少，被勃勃生機的生氣，所遮掩掉……

  等到齊舒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整個死域，已經有了鮮活的綠草，綠色的海底植株，各種各樣的小魚苗，包括垃圾魚都是幼生可愛的。

  當齊舒眼睛一睜開後，陡然間，她胸前的碧麗珠，發出璀璨的光芒，仿佛呼應般，氣泡也開始變幻了起來。

  模糊的虛影，攪動人心。

  各色各樣的光彩，在氣泡上流轉，多彩光環下，氣泡猶如夢幻中的動人，引人注目。

  光影不停的變幻，直到再也看不清氣泡外的死域。

  當齊舒還在考慮，要怎麽逃離死域，或者是此刻的生域，但是她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麽到達這裡的，看到氣泡的變化，心裡還是驚了一下。

  噗的一聲，陡然間，變幻的氣泡，突然破裂，齊舒心頭一驚，但是全身酥軟，毫無力氣，氣泡破裂後，進入海水之中，哪怕不是死域了，普通人也是受不了的。

  想到這裡，齊舒微微有點黯然，難道真的救不了程冉他們麽？

  “哦！神的使者出來了！”

  “我尊敬的神使，不知道有什麽是我能為您效勞的。”

  “……”

  嘈雜的聲音，芬芳的花香，甘甜的水果味，清脆的鳥鳴，明媚的陽光……

  齊舒睜開眼後，看到的卻是這些。

  那麽究竟發生了什麽？
  程冉他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