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1)
  第 137 章  第 137 章 (1)
  “到岸了！到岸了！”老程在艙外放聲大叫，興奮得象個孩子。

  “瞎叫什麽？”一邊大聲嚷嚷著，程大娘一臉笑意，轉身對艙裡的何芯說道：“快出來透透氣，芯兒！”

  “是！大娘！”何芯微微一笑，鑽出了船艙。

  一出艙，就看到寬寬穿著一身水兵的衣服從船後轉了出來，笑嘻嘻地看著她道：“這都回到天朝了，姐姐就別再生我的氣了！”

  何芯橫了他一眼道：“白教你那麽多年，就這麽沒志氣！”

  寬寬又嘻嘻一笑道：“怎麽罵都好，就是千萬不要生氣！”

  何芯習慣性地幫他拉了拉衣角，臉上才緩緩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柔聲道：“你這個傻孩子啊！怎麽忍心當真生你的氣？”

  自從得知何芯即將返回天朝，寬寬就一直強烈要求跟她一起回轉。眼見勒密親政，寬寬前程似錦，何芯便無論如何都不應允。她不辭而別，秘密離開佑滋國，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讓寬寬知道。

  沒想到，勒密派人中途把她的船攔住了，寬寬便跟著勒密的船一起追了過來。

  勒密一直在船上陪了何芯整整兩個時辰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他不放心何芯的安全，堅持留了一支水兵護送何芯，寬寬便也趁機換上了水兵的衣服，偷偷留了下來。待進到天朝的海域，一眾佑滋國的水兵和胭脂都不便再送，各自乘船返回了，寬寬這才跑到艙中見何芯，再次表明了自己誓死追隨姐姐的決心。

  何芯見他偷偷跟了過來，又是感動，又是著急，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教訓了寬寬一頓，讓他立即回佑滋國去。罵了半天，見效果不佳便佯裝生氣不理他。寬寬始終笑嘻嘻地看著她，每隔一段時間，就跑過來問一句“姐姐氣消了沒？”倒問得何芯氣也不是、笑也不成。

  “高大的傻孩子，快來幫你大娘拿東西！”程大娘聽見何芯叫寬寬“傻孩子”，微微一笑，衝著寬寬吼了一嗓子。

  “哎！大娘！我就來！”寬寬應了一聲，露出一絲苦笑。什麽時候才能不做大家眼中的“傻孩子”呢？他已經十七歲了！記得姐姐十七歲的時候，已經把鏡岑茶莊和彤彤製衣坊都做得很有聲勢、廣受尊敬了。程大娘好歹還知道他身材已經很高大了，可這個姐姐……寬寬抬頭看了姐姐一眼，有些傷感。

  一聽到姐姐要回天朝，他沒有絲毫猶豫就立即跟回來了，可是，在姐姐眼中，他就始終只是一個“傻孩子”。即便偶爾意識到他已經長大了，姐姐也是立即把一番“傳宗接待”的大道理拋給他，催促他早日成親。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有迎娶姐姐的一天，這一腔愛慕永遠都無法著地，那麽……這樣放棄了錦繡前程跟著姐姐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到底值不值得？

  寬寬輕輕歎了口氣，接過程大娘手中的包袱，當先跳下了船，隨即又回過身來，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接引老程夫婦和何芯下船。

  “哎！芯兒！寧王請旨巡視，到底請準了沒有？”何芯剛跳下船，還沒站穩，忽聽早一步下船的程大娘問了一句話。

  何芯嚇了一跳，一個立足不穩，差點絆一跤，漲紅了臉道：“大娘怎麽會知道……？”忍不住一陣心虛。

  她和吳方是一對假夫妻，這件事，瞞得過別人，卻如何瞞得過日日生活在一起的老程夫婦？但是，說來奇怪，程大娘天生一副愛管閑事的脾氣，什麽都要刨根問底地追究一番，對於這件事，卻徹底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好奇心，自始至終就沒有追問過。

  五年間，她回洀韶的時間並不多，很多時候都是她前腳剛到洀韶，凌鉦後腳就來巡視，每次都在巡視的第一晚上就來找她。

  剛開始接到凌鉦要來找她的消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對程大娘解釋，但奇異地，對這件事，程大娘同樣也是從來不曾過問，仿佛一位王爺頻頻造訪一位“有夫之婦”是一件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

  甚至，對於凌鉦每個月都給她寫信這件事，程大娘也沒有任何不滿。時間長了，甚至會笑嘻嘻地問到她一些凌鉦的情況。

  最初凌鉦給她寫信，主要是著眼於跟她探討一些商業和制度方面的事情，到後來，就漸漸變成了一種“日記”式的記錄。凌鉦隨時隨地記下自己的行程、活動，慶典，有時也會記錄一些新品嘗到的食物的配方，外出巡視的見聞和感受。

  這些信件都要通過天朝和佑滋國的情報系統傳遞，因此，信中記錄的大都是一些平凡瑣事，從不涉及朝政，更沒有一字涉“情”，但每次接到來信，何芯的心中總是滿溢的溫暖；每次提筆準備回信，從心底噴湧而出的總是難言的相思。然而，情感是豐沛的，理智同樣強韌。在理智的支配下，最終，滿滿相思隻變成了淡淡問候……

  “芯兒！前兩日到瑾瑜郡，覓得一塊白玉，竟透出粉色，雕成荷花，一定很美麗……”

  “凌鉦，出門在外，注意身體！”

  “芯兒！昨日舉辦了一個小型宮廷筵席，舞姬的服飾竟然是來自彤彤呢！芯兒的製衣坊打敗了皇家指定的織造坊，真是一個了不起的成績……”

  “凌鉦，你定的衣服，很快就能做好！”

  “芯兒！聽說佑滋國遭遇巨風了，你還好嗎？有沒有……”

  “凌鉦，我很好！”

  “芯兒！最近……”

  “好的，我知道了！”

  ……

  五年了，凌鉦對她的牽掛絲毫未變！
  五年了，她對凌鉦的想念旦旦如夕！
  五年來，凌鉦從沒有放棄對她的關懷！

  五年來，她從沒有放棄對凌鉦的拒絕！

  這件事……何時是個頭？

  “芯兒！到底寧王請準旨了沒有？”程大娘見何芯站著發呆，又出聲問了一遍。

  何芯回過神來，臉上掠過一絲尷尬，垂頭道：“很快就是嵐妃娘娘四十歲的壽辰了，因此……”她沒有說完，急急向前走去。

  半年前，凌鉦便告訴她，已經同克力蒂娜公主達成了協議，讓她永久回天朝，同時告訴她的是，會請旨來洀韶巡視。

  原本定好的行程是春末夏初。她喜歡在夏季回天朝，因為夏季才有盛放的荷花，但是，佑滋國突如其來的政變耽誤了她的行程。她臨危受命，幫勒密掌管令牌，就此陷身局中，不得不陪著勒密奮戰到最後一刻。好不容易等到一切理出順序，已經進入秋季了。

  此時，正趕上嵐妃娘娘四十歲的壽辰，凌鉦受命籌備慶典，一時無法脫身離開大寧。

  五年沒有見過凌鉦了，但是，凌鉦的每一個生活細節都歷歷在目；每一點關懷都潛藏於心……

  不管你是否理會，數年如一日地關注你！
  不管你是否領情，數年如一日地守護你！
  即便這關注要通過千山萬水來傳遞！
  即便這守護要克服重重困難來達成！
  怎能不感動？
  行動上努力約束著自己，不讓自己做出越界的舉動，但是……心呢？
  即便約束了五年之久，卻始終愛著那個不該愛的人，無法掙脫心中的思念和牽掛。

  即便始終呈現出一種波瀾不驚的淡然，又怎能忽略了那融在骨血中的感動？

  感動到不敢回應；感動到不敢觸摸；感動到不得不披上一件“冷漠”的外衣來拒絕溫柔……

  程大娘看著何芯“逃跑”，微微一笑，又嘟囔道：“奇怪！吳方怎麽還沒有來？”

  “想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何芯回身一笑。

  “不會吧？還能有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勝過了芯兒回天朝？”老程也趕上來湊熱鬧。

  話音剛落，便遙遙看見吳方駕著馬車趕了過來，背後還疏疏落落地跟著一串馬車。

  何芯微笑迎了上去。

  “星兒！”吳方輕輕一躍跳下了車座。五年的歷練，讓滿懷的關注變得厚實，讓滿眼的愛戀變得圓潤，沉澱得可以在久別重逢，又見伊人時，沒有表現出大喜若狂、驚慌失措，隻淡淡問一句：“路上辛苦嗎？”照例一定上她的容顏就再也舍不得移開眼，只是眼中少了炙熱、多了溫暖。

  “不辛苦！”何芯嫣然一笑。

  話音剛落，便見車簾一掀，露出一張美麗的面孔。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探出頭來，叫了一聲“姐姐！”她全身上下都是天朝服飾，但每個人一眼看上去，又都能立即判斷出她不是一個天朝人。倒不是因為她的皮膚比天朝人微黑一些，也不是因為她的身材比普通天朝女子更高大，而是從她神情眉宇間透出了一種“野性”的美麗，漆黑的雙眸中閃爍著的一種“桀驁”的光彩。

  現在，這雙明亮的眼睛正定定看著何芯。不知道為什麽，何芯覺得她的眼神裡隱隱透著一絲敵意和挑釁！

  “拉拉一直吵著要來接你，結果剛出門就扭到腳了，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吳方看了車中的“拉拉”一眼，露出一個混合著無奈的奇怪表情。

  “扭到腳了？要緊嗎？”何芯微微皺眉，走到馬車前，探身查看拉拉的腿傷。

  “不要緊！”拉拉眼中突然掠過一絲奇異的表情，垂下頭來，一字一字道：“吳大哥和姐姐終於團聚了，我真的好高興！”

  “是啊！終於回來了！”何芯說得有些感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