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紙上談兵
第 15 章 紙上談兵
看著鏡中陌生的自己,何芯的心中百味陳雜。
梳了展族的花冠發式,穿了展族的衣服,她看起來還真象一個展族人了。
跟隨展顏突圍的二十多天,她一直穿著天朝的服飾,自己沒有在意,周圍的人也沒有強求。但是,就在到達剌族的第二天,展顏就派人給她送來了展族的服飾。
她是自願到展族當婢女的。她也一直把展族人看作自己的同胞。穿展族的服飾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麽,當真脫下天朝服飾,換成展族服飾時,她忽然覺得十分傷感,仿佛丟掉了某種極其重要的東西,具體是什麽,卻又說不上來。
展顏卻已經挑簾進來了,看著她,臉上閃過一絲讚賞。
“很美!你果然天生就該是個展族人!”
“族長看來興致極好呢!” 何芯微微一笑。
展顏微笑道:“的確是個意外之喜!任誰都想不到,我們竟然在危急關頭抓到了天朝的最高統帥。這次在鶴城,真被他打慘了。沒想到,最後,他竟然落到了我的手裡!”
“那是族長在荷谷布的好局!”何芯真心地誇讚。
“不是的,最後射中他的一箭,來自天朝的軍隊。我也猜不透是什麽緣故。”
“無論過程如何變化,重要的是族長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不是嗎?那又何必強求過程呢?”何芯隨意地開解。
“看來,我是越來越喜歡與我的小何芯對話了,這可怎麽好呢?”展顏的臉上帶著深深的笑意。
“讓主子開心,是奴婢的本分!”何芯擺出標準的奴婢姿態。
“今天晚上,我要宴請天朝的貴客,你就進帳伺候吧!需要什麽,就跟扎臨說。”展顏說著,大笑出帳。
他怎麽會懷疑她是天朝的奸細呢?若真是奸細,在鶴城,當他決定衝鋒的時候就不該阻止他;若真是奸細,在到達荷谷後,就應該想盡辦法地傳遞消息,而不是專心致志地為他煮茶;若真是奸細,又豈能如此坦然自若地一直穿著天朝服飾?看著何芯真摯的笑容,坦然的眼神,他原本在心中還存有的一絲疑慮,也終於在笑聲中消失殆盡。
看著展顏愉悅的表情,何芯也覺得有幾分開心。從跟隨展顏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戰敗了,此後,又是接連不斷的艱苦突圍。二十多天裡,何芯看多了他的嚴肅、鎮靜和冷酷,就是沒有見過笑容。
“要是讓扎臨看到展顏笑得這麽開心,一定會嚇一跳吧!”二十多天裡,冷眼旁觀,她深知展族諸將對展顏的敬畏。
一邊想著,何芯轉身向扎臨的帳篷走去。她跟扎臨已經混得很熟。從荷谷出來,就是扎臨一路保護她。
見到扎臨,何芯開心道:“族長說要宴請天朝來的貴客,是誰呀?”
“就是那個俘虜,聽說是天朝的四皇子。不知族長怎麽想的,既已決定要殺了他,偏又要盛宴招待!”扎臨無謂地說著。
又是殺人!何芯在心底無聲地歎息。最近眼中所見、耳中所聽都是殺人。看扎臨提起殺人時那無所謂的表情,何芯隻感到深深的無奈。
她前世的國家,是一個正在努力推行“法治”的國家,有一個基本的原則是“非因法定事由,非經法定程序,任何人都不得被確定為有罪”。盡管這個制度在推行過程中還存在諸多弊端,但尊重生命卻是大家的普遍共識。雖然何芯在這個時空出生,也接受了這個時空的系統教育,但無論如何,她還是很難接受這樣一種藐視生命的行為和心態。
“你既來了,就給我煮一罐奶茶再走吧!”扎臨咧開嘴看著她。最近,他的胃口被何芯給養刁了,喝著其他人煮的奶茶,總覺得味道不對。
夜,無聲無息地降臨了。在茫茫夜色下,空闊的草原顯得蒼涼而深沉。何芯卻無心觀賞這美麗的草原夜景。她已經準備好了筵席的一切細節,菜不多,每一道菜卻都很精致。最近,展顏對她越來越放心,也喜歡把越來越多的事情交給她操辦。
隨著一陣嘹亮的號角,展顏大步跨進了帳篷,啟赫隨伺在旁。看到何芯,展顏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只要見到她,展顏就會感到心情愉快。
片刻之後,一個滿身血汙的藍衫少年緩步走進了帳中。
那少年不過十七八歲年紀,長相十分地斯文俊秀,儼然一副弱不禁風的書生模樣。他的身上滿是血汙,神情間卻沒有一絲狼狽,臉上始終掛著溫暖的笑容。那笑容真摯而明朗,如果單看表情,會讓人以為他正興高采烈地參加一次婚宴而不是全身掛彩地身在敵營中。
在展顏對面從容坐下,那少年微笑看著展顏,靜待展顏開口。展顏卻始終不開口,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身上透出一股凌厲的氣息。時間一分、一分過去,連一旁站著的何芯都開始為帳內僵硬的氣氛而感到壓抑了,那少年卻還是好整以暇地微笑看著展顏。那眼神柔和得象是在看自己最好的朋友,神情輕松得象是坐在自己的書房裡。
如果說展顏冰冷得象是一座山,無論在哪裡都會讓人感到壓力;那少年就柔和得象是一灣水,讓人不知不覺間就放松了警惕。山至鋼至硬,水至軟至柔,但山勢卻始終難以讓流水轉向或者改道。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展顏緩緩開口了:“寧王在展族做客多日,今晚才宴請,多有怠慢了!”
那少年微笑道:“在下心儀草原多年,不想今日竟有幸親臨,更見到族長和諸位將軍風采,足慰平生!”
展顏也露出一絲笑容,點頭道:“王爺果然好風采!展某敬王爺一杯!”
那少年也微笑舉杯道:“族長請!”
兩人相視舉杯,一飲而盡。
何芯默默上前為兩人斟滿了酒,看了那少年一眼,眉心微蹙。那少年右胸中箭。箭雖已拔去,傷勢卻仍極重。眼看他從容飲酒,何芯心裡一陣不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