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敲敲閻王殿的竹杠
被無月夜色籠罩著的法門寺,有一個地方卻是亮著的。當然也不是太亮,只是草木微動間,能隱隱瞧見那麽一星半點的光亮,卻讓默語看了個正著。
二人摸過去時,才發現那所謂的光亮其實是一個小和尚手裡提著的燈籠,為了避免蠟燭太亮被人發現,外頭罩了好幾層黃油紙。可惜,到底還是被有心人看見了。
那是一個地道的出口,小和尚鑽出來之後看看四下無人,提著燈籠走了。臨走時還嘟囔了句:“早知道當和尚還要做這種事,當初不如在家種地。都說佛門是清靜之地,也不知道起初是誰說的,真是胡縐八扯。”
看著小和尚走遠,白鶴染指指那處地道入口:“走吧,進去看看。”
地道很長,直通法門寺正殿,最後竟落在正殿大佛下方。
那是一處很寬敞的地室,四周燃著長明的燭燈,可是燭燈雖亮,卻亮不過滿室耀眼奪目的金玉珠寶。默語甚至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擋了下眼睛,以此來適應珠寶的光亮。
白鶴染到是無所謂,這點適應能力於她來說不算什麽,前世她就用自己調配的藥水洗過眼,這一世為保險起見,她將同樣的事又做了一遍。如今的雙眼早已經可以自如地適應所有環境,夜視能力也十分之強,這點小光亮根本就影響不到她。
然而,眼睛雖能適應,心卻不太適應得了,這一室的東西還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她沒見過國庫,也沒見過紅家的庫房,就算是前世白家有大量的財富積累,可也早就換成通用貨幣存到各種銀行了。所以眼前這場面,她覺得用一句寶藏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默語更是驚呆了,“這真的是寺廟嗎?現在的寺廟都這樣?”
白鶴染失笑,“這些東西肯定是不屬於法門寺的。但法門寺卻在大佛腳下修建暗室,還挖了地道,足可見這筆財富的擁有者跟法門寺的關系非比尋常,甚至說是他是法門寺的保護傘也不足為過。”
“小姐的意思是說,這些東西都是右相家裡的?當個丞相可以當得這麽有錢?”默語覺得這個場面顛覆了她對官員的認知,“從前隻接觸過郭家白家和葉家,知道郭家和葉家這些年過得好,是因為二夫人,而國公府的錢是來自紅家。紅家是商戶,有錢可以理解,是做生意賺的,但右相家裡的錢哪來的?光靠這,能賺出這麽多錢來?”
“當然不能。”白鶴染的面色愈發凜冽。“只怕除了這些之外,右相劉家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被挖出來。”
她想到君慕凜說的話,這件事情不能太大張旗鼓地查,打草驚蛇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怕引起塌方式的連鎖反應。牽扯的范圍太大了,一旦查下去很有可能就控制不住,怕對朝局產生不好的影響。
這個道理她明白,這個時代不是後世,法制沒有那麽健全,而且還是帝王統治的時期,許多事情不能按照後世標準去做。更何況就算是在後世,要動之前,也勢必要將他的底摸清,善後工作能提前做就提前做,甚至做到萬無一失,動了他之後產生的影響不足以撼動大局為止。
這在這個時代,太難了。
君慕凜的意思是先把劉家大夫人江氏的罪名給坐實了,但不能聲張,悄悄的辦,讓她把那些與之有關聯的人一個一個都吐出來。而他們則可以對照著這份名單,規避一部份風險,甚至可以悄悄的先把一批官員換掉,換到不至於塌方為止。
可是翹開江氏的嘴談何容易,誰又能保證她說的就是真的呢?這地室裡這麽多財寶,這得有多少人涉及進來,就算她用催眠術強行逼供,那她得催眠到什麽時候去,不得累吐血啊?
另外,罪名也不能先落實。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可以坐等大魚上鉤,但外面聽到風聲的人卻也在同時開始行動。到時候該銷毀的銷毀,該跑路的跑路,人名是有了,線索和證據全斷了,這案子怎麽查?
白鶴染坐到一隻純金打製的大箱子上,很是用心地思考著這些事情,思考來思考去卻突然發現怎麽好像自己在替別人做事?她都給搭進去一個妹妹,總不能姐妹二人都去做好事幫人家審案子去吧?
她不過是想推廣藥丸而已,說白了就是個想賺錢的藥商,案子怎麽查關她什麽事?
然而,說到底白鶴染還是個有良心的藥商,而且這事兒君慕凜和她打過招呼,她就不能不多考慮考慮。更何況她現在也是公主了,就算不能為東秦出力,也不該添亂。
罷了罷了,想要把江氏控制起來,又能讓外面那些跟其有瓜葛的人不心驚膽戰、暫時按兵不動,甚至還能因此而放松警惕,這個辦法也不是沒有。
她告訴默語:“你先回去,直接去找上都府尹韓天剛,就說右相家的大夫人得了癆病,自己卻還不知道,經常往返於京都和外宅之間,照顧正在繪製江山圖的右相大人,結果把右相大人也給傳染上了。你告訴韓天剛,就說是我說的,為避免疾病傳播,讓他趁夜帶人將右相府給控制住,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入。大夫人江氏因病得最重,已經沒有隔離觀察的價值,直接送進癆病村。另外,右相家的那個外宅也要用同樣的方法控制住,但因為本就在城外,周圍也沒有別的人家,不用送誰進癆病村,隻禁了所有人的足就可以。”
一個肺癆將死的人,都被送到癆病村了,相信那些與之有關聯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非但不會緊張,肯定還會松一口氣的。
如此,才滿足了閻王殿的需求,既將人控制住,又不打草驚蛇,她還多送了一個讓敵人放松警惕的附加效果,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默語領了命,但見白鶴染還在金箱子上坐著,於是問了句:“小姐不同奴婢一道回去嗎?”
她搖頭,“我得在這兒看著這些東西,萬一你這一去一回東西就被轉移了,那我們不是白來這一趟了。”
默語點點頭,“還是小姐想得周到,那奴婢這就去了。”
默語轉身走了,白鶴染卻看著這一室的珠寶打起自己的算盤來。
“還是技術不行啊!”她歎著氣感慨,這要是卜脈的風卿卿過來,一揮手就可以把所有東西神不知鬼不覺的收進空間裡,隨隨便便就帶走了。可惜啊,她沒風卿卿的本事,這些東西要想拿走,還是得另想辦法。
這一夜,上都城裡風起雲湧。
上都府尹韓天剛突然帶人包圍了右相府,理由是右相家的大夫人被查出身染肺癆,以免過了病氣給全城百姓,所以右相府如今成為了禁地,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且為了把這場戲做得真,默語還自作主張去請了夏陽秋過來作證。
夏陽秋的醫術是天下公認的,而且他還是國醫,有關醫術的話題只要出自他口,沒人會不信。所以夏陽秋這一作證,算是把右相府大夫人身染癆病的事給坐了實。
大夫人被連夜送往癆病村,走的時候已是清晨,被許多百姓看到,但人人避之不及,誰也不敢上前。隻遠遠瞧見那大夫人臉色很不好,出來時還不停地咳嗽,與癆病的症狀無異。
很快的,右相府的事傳遍了全城,於是有人驚,有人疑,也有人長長地松了口氣。
彼時,白鶴染與君慕凜二人正坐在一間酒樓的二層樓窗邊,頭一偏,正好看到押送江氏的馬車從街上經過。車裡還能傳出那劉氏的咳嗽聲,以至於臨街的門戶全都將窗子關緊,生怕哪一陣風把病氣吹進了自己家中。
白鶴染不得不服氣夏陽秋的經驗,“真是做事做全套啊,整得跟真事兒似的。這下那些心存疑慮的人也至少信上八九分,不會穿幫了。”
君慕凜點點頭,“夏陽秋那老家夥一肚子鬼主意,這種事兒讓他去辦就對了。但是染染,要說辦事漂亮還靠譜的人,你認第二沒人敢說你是第一,這件事情辦得可真是太漂亮了。”
白鶴染呵呵地笑了起來,“光嘴上說有什麽用,這事兒咱們可得去邀功。那是你哥,你們倆可以不分你我,但我的功勞可不能被你的親戚關系給抹殺掉。”
“哎哎哎,他現在也是你哥。你可別忘了,你已經是天賜公主了,我的家人現在也成了你的家人。”君慕凜看著自家媳婦兒一臉賊笑的小模樣,就知道這個丫頭肯定是心裡有了打算,於是探過頭小聲問:“是不是有打算了?準備怎麽敲竹杠?”
她白了他一眼,“別把話說得那麽難聽好不好?論功行賞,我幫著拉下來一個巨貪,又成功地穩定了住了人心,就算是暫時的,但好歹給下一步的行動爭取了時間。他可不能一句謝謝就過去了,得拿出點兒誠意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