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你要為自己報仇，為我報仇！

  木兮哦了一聲，點點頭，總算露出了笑容，“那你快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

  “好。”巫石走向三味殿，末了，又回頭看了木兮一眼，“木兮……”他喊了她一聲，喉嚨卻好像被什麽堵塞住了，一時說不上話來。

  “什麽事？”木兮還坐在石台上，兩隻小腿在半空中晃了晃，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珠子，眨了眨。

  巫石望著她淡淡地笑了，“我忽然想起來，我好像沒誇過你。”頓了頓，開口說，“你很可愛，很好，很惹人喜歡。”

  他一連誇了木兮三句，把木兮誇得心花怒放，好像又變回那個天真燦爛的小木兮了，嘿嘿地傻笑著撓了撓後腦杓，又昂起下巴驕傲道：“我知道啊，我本來就很可愛很好很惹人喜歡！”

  巫石笑了，“在這裡等我。”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天宮上的雲真漂亮，一團團的，棉花糖似的，還在遊動漂浮，有的匯聚成一隻小獅子的模樣漂浮在天上。

  木兮閉著眼晃悠著腳丫子，嗅著炎水池裡頭的魚兒的香味，想象著把它們拆腹入骨的情景。

  殿內，巫石一步一步走來，離三味真火爐越來越近。

  和風徐來，發絲拂過嘴角邊，木兮皺著眉撥開發絲，撩到了耳後。

  熊熊燃燒的三味真火映入了巫石的眼簾，他挑起了桃花目，噙著一抹絢爛的笑容，縱身一躍，跳進了火爐，烈焰紅火瞬間將他吞噬。

  木兮的手忽然不小心被遺落在石台上的一塊尖銳的小碎石刺疼了手心，痛得她直“嘶”了一聲，抽回手，用另一隻手摸了摸，指尖似乎沾了血，她不由皺起了眉頭，心裡頭莫名不安了。

  她站了起來，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什麽扭曲的叫聲。

  木兮試著大喊了一聲，“石頭，你找到東西了嗎？”

  沒有回應。

  木兮蹙緊了眉，心裡的不安愈發加重，她張手摸索著走進殿內，“石頭，你在哪裡啊？”

  偌大的三味殿只剩下她自己的回聲。

  木兮急了，不停地呼喊石頭的名字，可是石頭就是不回應她。

  她忽然感覺到了火在燃燒的聲音，轟轟的，好像燒灼著她的心，讓她痛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她循著那熊熊烈火越來越近，越近，便越能感覺到自己的臉被那火光灼得疼痛。

  驀地，她聽到了轟轟的大火覆蓋著的石頭的慘叫聲，木兮一下子瞪大了雙目，眼眶瞬間血紅，淒厲尖叫：“石頭！石頭你怎麽了！”

  然而，那聲音也只是轉瞬即逝，再也聽不到，只剩下了烈焰火光。

  不管她怎麽尖叫，石頭都沒有回應她。

  木兮急了，胡亂碰撞著靠近那火光，倏那，好像有一股什麽力量逼迫她張開了嘴，她怎麽也合不上，緊接著，有一顆什麽東西竄進了自己的喉嚨，火燒似的灼痛，她想要吐出來，難受得用手指摳著自己的嘴巴想把它挖出來，卻奈何那東西已經下咽，任憑她怎麽吐都吐不出來。

  不多時，咣當一聲，地上好像掉落了什麽東西。

  木兮想伸手去摸，驀然，眼前一亮，先是一道白光在眼簾閃爍交錯，慢慢地，眼前的景物模模糊糊地映入眼簾，木兮呆住了，使勁揉了揉眼睛，這下子，眼前的世界徹底明亮起來。她瞪大了眼珠子，手有些發抖地摸了摸眼睛，又再睜開了眼睛。

  她的不遠處，是偌大的宛若火獄的三味真火爐。

  熊熊烈火燒得那樣旺，無情地，好像吞噬了什麽，刺痛了木兮的雙目。

  腳底下，是她的九幽蕭。掉落在地上，晃啊晃，孤零零的。

  木兮不知怎麽地，兩隻手都在發抖，竟沒有力氣去撿起它，她花費了好大力氣，才重新拾起了它，手指顫抖地摸了摸九幽蕭，不經意撫摸過九幽蕭的音孔，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幻象。

  石頭，站在幻象裡頭，好像面朝著懸崖。

  木兮顫抖著喊了一聲，“石頭！”

  幻象裡的石頭忽然說話了——

  “木兮，我想了想，還是提前給你留下這段記憶好了，你那麽笨，該不會以為現在的我還活著吧？哈哈哈……”

  石頭笑了笑，又忽然很悲傷地懶洋洋地在岩石壁靠下來，歎了一口氣，“總覺得時間流逝飛快，一眨眼，命數就到頭了。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吧？木兮，其實有好多話，一直忍著沒告訴你，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覺得你那麽蠢，肯定聽不懂啊，哈哈……”

  石頭笑著笑著，又揉了揉眼睛，“這裡風真大，沙子都吹進眼睛裡頭了。”揉了一會，巫石又眯著眼望向那邊雲，眼神變得沒有了波瀾，“木兮，你記不記得在鬼域的時候，我去過往生鏡，我跟你說過，我記得了我的主人，其實，我還去過未來的那面幻境看過，你猜我看到了什麽嗎？嗯，火，很大的火，把我吞噬。我看到自己在火中瞬間消失，我很恐懼，也很疑惑，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麽會有那樣的未來，後來我就想明白了，那就是我的宿命。木兮，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會有那麽一次九死一生，雖然我不知道那一天什麽時候會到，但是我很清楚，有了這一次，你的印記會因此被打開。你一定很疑惑，我明明可以阻止這場磨難發生，為什麽不呢，為什麽……任憑你死去……因為我要救公子，哪怕沒有火翎之毒，我也需要你來救公子，只有打開印記的你，可以讓公子活下來，可以讓公子不再生病，可以讓他……活得更久……所以，我狠下心，任由你死去，再把你救活。”

  巫石說完了這麽一番話，又低頭苦笑了一番，“可是，為此，公子活了，你卻要失去了光明，我一直在想這樣對不對，也許是對，也許是不對的。但是我一直在想，一定會有解藥的，木兮你一定會重見光明，於是，我就一直等啊等，我想著，要等你重見光明，我一定要幫你拿到解藥，可是我怎麽沒有想到，七公主會毀了唯一的解藥，她將解藥粉碎的時候，我嗅到了自己的氣息……哈哈，你也沒想到吧，你的解藥就是傳說中的珍稀物種小金鱗用三味真火煉化成丹，可這放眼整個天昭，我這樣的，還真的再也找不到了，不然，當初太初真人也不會把我當寶貝似的供著養在炎水池裡一養就是上千年，如果時間沒有那麽緊迫，我可以帶著你在天昭雲遊四海，找它個一年半載都沒關系，但是，沒有時間啊，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便是十條小金鱗，也救不了你的眼睛……所以，隻好犧牲我自己了。唉，你說我怎麽這麽慘啊，從一開始還沒飛升成仙就被你嘴邊惦記著，到頭來，還是逃不了要落入你口中。我想著我到底是不情願的，大不了讓你瞎一輩子得了，可是我又想，你瞎了不要緊，可你這一瞎，接下來好多事情都辦不成。蘇木兮，我可不是白白給你當解藥的，你得幫我完成我未了的心願，不然，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啊！”

  巫石說著，眼睛又紅了起來，伸手抹了一把臉，又乾脆把手搭在眼睛上，覆住了眼睛不讓人看到，仿佛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我想要你做的事，現在說了你也聽不懂，不過不著急，咱木兮也不是天生那麽笨的，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到時也不用我說你也會知道……說到這裡應該交代得差不多了吧？”巫石撓了撓頭，忽然又想起來什麽，瞪著前方的空氣說，“還有一件事，眼下極其重要極其重要的事情！我告訴你，不許去找七公主報仇，聽到沒有！你別以為我死了你就可以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你聽好了木兮，如果你敢現在去找七公主報仇，我就詛咒你一輩子沒有魚吃！哦不對，這樣的詛咒太輕了，你聽好！給我豎起貓耳朵聽好！你要是殺了七公主，我就詛咒我自己永生永世沒有輪回！只要你敢，詛咒就會應驗！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得為我著想著想！突然覺得我怎麽這麽能自虐……唉，木兮，你一定要聽我的，雖然我也很想你可以馬上報仇雪恨，可是，你不能，至少現在不能殺了她，你要學會忍耐，等有一天，你讓他們都怕你了，你讓所有人都怕你，那個時候，你記得，別急著殺了她，要好好折磨折磨她，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對，我也恨她！要不是她，我能這麽快就要死了嗎？老子都還沒喜歡過一個人啊！等到了那時，你記得要把她也送進三味真火爐裡練一練，讓她嘗嘗我受過的滋味，你要為自己報仇，為我報仇！”巫石說得眼眶通紅，忽然遠處傳來水蓮的聲音，“石頭，木兮怎麽回事怎麽又躺床上不醒了？”

  緊接著，幻象沒了……

  那段幻象，是在天后帶著七公主離開柏山以後，巫石在落崖上記憶下來的。
——
  （鋪墊了好久，終於寫到這章了，好鼻酸，唉，石頭，走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