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玄枯武祖
  這老人蒼老無比，枯瘦如柴，頭像的發絲，已經沒剩幾根，如同深秋的墳頭草，遠遠就能讓人感覺到一身腐朽氣，像是已經油盡燈枯的樣子。

  但那不是死氣。

  相反，腐朽氣似乎只是表象，老人身上流淌著神秘的精氣，渙而不散，虛實難辨，一雙深邃的眼睛，也是光彩明滅不定。

  在場通玄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老人身上的命火，的確已經虛弱得不像話。

  若是常人，早已在彌留之際，意識模糊了，可在這位老人身上，卻還頑強地燃燒著，而且像是已經燃燒了幾千年！

  周圍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呆若木雞。

  剛才他們聽到，武天閣的高層，竟然喊這位前輩玄枯祖師。

  這個名字太耳熟了，任何一個學習古武的人，都不會沒有聽過。

  千百年來，所有古武世家祠堂裡，都不會供奉任何神像，但卻會供奉族人之外的一個牌位，而且一定是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那個牌位，清一色刻寫著：玄枯始祖之位！
  這位傳說中的人物，被尊為古武傳承的祖師爺，乃是練氣武學的創始者，因而還有一個名諱——武祖！
  如今那神秘老人的出現，竟然讓邱閣主他們高呼武祖的名諱，這很不真實。

  因為……武祖玄枯，不是數千年前的存在嗎？

  然而此時，邱浩然還有在場的武極院泰鬥，均已眼睛濕潤泛紅，就連被譽為當世第一古武強者的林真老人也不例外，像是見到了至親至故。

  “師祖！”

  下一霎，當著天下古武群英的面，這些武天閣的高層，竟然紛紛衝上前，朝那位油盡燈枯的老人跪拜叩首。

  “真的是玄枯祖師！”

  “天呐！武祖竟然還活著。”

  “拜見武祖……”

  各方群英看到這一幕，驚楞過後，終於是晃過了神，莫名的就跟著跪拜了下去，許多醉心於武的老人，甚至是老淚縱橫。

  一時間，除了葉流殤及身邊的人，廣場上黑壓壓的到處是跪拜的身影。

  “玄枯武祖，竟然還活在世上……”鳳舞心緒激蕩，簡直不敢相信古武界還會有這樣一尊原始活化石。

  要知道，就連素問宮的祖師，也圓寂幾千年了啊。

  此刻尚且能平靜的，只有葉流殤和傾晗。

  一個是滿不在乎，一個是似乎早已知曉。

  “都起來吧，時代變了，無需再來這一套。”武祖玄枯朝天下武學精英擺了擺手，而後顫巍巍的看向葉流殤，唏噓道：“閣下好生聰明，將周遭群山靈氣聚於這武雲山頂，令我這些徒子徒孫們，被你那些門生始終騎在了頭上，連武學初心都動搖了！”

  “什麽？”

  聽到這話，情難自禁中的邱浩然閣主等人，均是心神大震。

  “你……你竟然耍詐！”邱浩然閣主雙目赤紅，怒不可遏，盯著葉流殤的眼神，真實流露出了濃濃的恨意和敵意。

  之前他就奇怪，鳳舞掌門那些人，在不動用符篆和法寶的局面下，為何竟然也是強勢無匹，令天下古武強者毫無招架之力。

  如今祖師爺出面捅破這層窗戶紙，他這位閣主才意識到上當了！
  “閣下好生狡猾！”

  “鬧了半天，這根本不是什麽公平對決。”

  “你究竟是何居心？”

  除了洛震天，其他各路古武家主，同樣非常憤慨。

  “玄枯武祖，此人羞辱我們習武之人，您千萬要替你的徒子徒孫們做主啊！”陸雲坤眼裡閃過一絲異色，伏在地上大聲悲呼。

  “請武祖為我們做主！”

  天下習武群英，同樣大聲附和。

  鳳舞他們一行人面面相覷，也是有點無言，不過鳳舞倒是早就察覺到了，這武雲山四周的靈氣，確實濃鬱的有點不可思議，原來是某人使了手段。

  不過如此一來，似乎也把整個古武界得罪了，如今竟然連早該坐化的玄枯武祖，都被驚動了出來，接下來如何收場，鳳舞有些擔心。

  玄枯武祖望著邱浩然等徒子徒孫，暗自搖頭歎氣，像是在惋惜他這些徒子徒孫心境不堅，誤入了爭強好勝的歧途，又像是在惋惜如今的古武界滋生蛀蟲，有人早已沒有練武之心，卻還在這裡煽風點火。

  身為武祖，玄枯自然早已看透這些浮華，一雙老眼，落到葉流殤身上，輕歎道：“閣下一心想逼我這把躺棺材的老骨頭現身，現在你如願以償了。”

  “祖師爺！”

  聞言，邱浩然等人再次震怒，昔日祖師爺自絕經脈沉眠閉死關之時，便留下了一句話，日後若是自己從墳塚內爬出來，要麽已經參破大限，悟出了極武的真諦，要麽便是不得不現身，那樣的話，出關之日，也便是圓寂之時。

  這千百年間，歷代武天閣的高層，甚至無法確信墳塚中的武祖是否還有生機，同時，一方面期盼武祖再現人間，一方面又害怕祖師爺現身時，便是訣別日。

  現在聽這口氣，祖師爺明顯尚未如願以償悟到極武真諦，他被唐家女婿逼得離開死關現身，也等於是被這個人逼上了窮途末路。

  “你這狼子野心的家夥，竟敢前來圖害武祖，老夫殺了你！”

  一位武癡泰鬥眼睛怒紅，突然爬起身便要跟葉流殤拚命。

  但隨後，他卻被一股氣壓了回去。

  並非葉流殤出手不，而是武祖。

  玄枯武祖釋懷歎息：“我已油盡燈枯，渾身精氣僅靠一股武道意志強撐著，縱然沒有今日，也熬不了多久了，今日現身，也是因為已經想通，你們無需遷怒任何人。”

  聽到這番話，陸雲坤等一些人，暗暗失望不已，不禁猜想，以往被他們在神話中仰望的武祖，難道如今已不複當年神威，竟然怕了一個散修？
  據傳，武祖創立古武傳承的那段歲月，也是古武界與散修門派平起平坐的時光，這意味著，武祖乃是超越十重山的存在，一人的實力，便足以跟素問宮祖師抗衡，按理說也是豐偉無雙的神人。

  “你的氣數已盡，大限將至。”葉流殤靜靜的與這老人對視，並未敬畏之心，反倒有一種看破物外的氣質。

  眼前的這個老人，被尊為武祖，倒是名副其實，老人已領悟到了氣之外的武之元靈，算是一尊武仙了，而且境界比洛家那枚武仙元丹的主人更高。

  只可惜，這老人想要以“武”入道，窺探“天人合一”的真境，也是難以如願。

  目光的交織中，時間像是歸於了靜止，良久後，武祖玄枯微微顫道：“請賜教……”

  邱浩然閣主和天下古武群英睜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此刻武祖看向葉流殤的神情，卻是無比專注，仿佛天地間只剩他們兩個人。

  葉流殤眸子中，一束微芒噴薄，霎時間，周圍天旋地轉，歲月長流光影浮現，滄海桑田，仿佛都被定格在了一念之間。

  又是沉寂了許久。

  武祖玄枯帶著幾分釋然，幾分笑意，輕輕頜首道：“天外有天，有生之年能一窺真境，也算無憾了。”

  “祖師爺……”

  邱浩然、林真老人等，茫然的望著自己的祖師，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

  然而下一霎，玄枯武祖的老眼，卻是變的有幾分凌厲威嚴，身上恐怖滔天的氣海，也是如巍峨群山，連綿不絕的散發開來。

  鳳舞臉色一變，哪怕是傾晗，都緊張起來，這老不死的實力，明顯遠勝十重山。

  “不必驚慌，即將謝幕的回光返照而已，他知道奈何不了我，也無意跟我們為敵。”葉流殤卻神色鎮定，傳音安撫鳳舞他們。

  有他在這裡，哪怕是巔峰時期的武祖，也無需懼怕。

  因為境界越高的人，在看到從葉流殤眸子間映射出的那些東西後，愈發能夠明白，這天地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磨滅那簇超然的冷焰！

  “武祖！！”

  武祖回光返照，再現身為，氣息令在場所有習武之人感受到了恐怖的威壓，源自靈魂的戰栗敬畏。

  玄枯武祖氣質超然，負手走到懸崖邊，雲端遠處，夕陽西沉，武祖無悲無喜，似是向徒子徒孫們交待遺言道：“我將逝去，爾等往後不必再有任何牽掛，你們若是還信我，便聽我一言，自今日後，奉葉仙師為尊，這對你們無害……”

  “什麽？！”

  天下古武群英驚呼，武天閣的高層，也是目瞪口呆。

  然而未等他們仔細請示武祖個中緣由，那道偉岸的身影，已在懸崖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塵埃，隨風消散而去。

  “武祖！！！”

  天下習武者悲呼，邱浩然閣主，更是暈厥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