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全國一心

  軍機處的決定，並未成文發往全國。由於調動部隊需要皇帝的玉璽，而李鴻章寫完奏章之後沒有呈送皇上。皇上竟然也沒有主動問起。大家都默契的不再提起，所有人都以為皇上一時衝動說的話不作數。等待明日早朝時再重新商量。

  已經是深夜了，《大清日報》的編輯部內還是燈火通明。一眾編輯此時正興高采烈地高談闊論著。桌上擺了三葷三素的小菜，還有兩壺上好的茅台。然而這些上好的小菜卻無人問津，眾人都沉浸在討論的話題之中。這個報館，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是皇上培養朝廷將來棟梁的地方。他們這些人雖然沒有實權，但是有著皇上特批的言語權，可以放膽直言。所持觀點各抒己見，不管對的不對的一律無罪！關緒清也時常看著報紙，對著編輯的名字。哪個人思想前衛，敢於接受新鮮事物。沒幾天就被調走當官了！
  這天夜裡，大家都在編輯部裡討論著法國主動求和的事情。

  這群人當中，資格最老的當屬皇上欽點的報館負責人鄭觀應。此時的他已微醉，迷迷瞪瞪地說道。

  “東海海戰我大清水師大獲全勝，法軍一時半會是拿我們沒什麽辦法了，而且法國公使也提出了和談，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如何決定是就此和談承認法人在安南的統治，還是繼續打下去，把法國人徹底打敗。如果繼續打下去，我大清又有多少勝算，會付出多大的損失，法國國內的反應如何？而我大清又有什麽樣的好處？不過我看皇上的心思，似乎是不太想和法國人再打下去了，要打也是等以後咱們國力強了再打。”

  他的話頓時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讚同，其中最近由關緒清直接指派進入報館的康有為神采飛揚，雙手比劃著說道：“皇上的心思我是極為讚同的，這些天我讀外國報紙，法國人在前年就已擁有了38艘鐵甲艦、9艘岸防鐵甲艦，50艘巡洋艦、炮艦和80艘的魚雷艦。總噸位達到了50萬噸。世界海軍排名第二，僅此於英國。若繼續打下去就算我們能偶爾勝上兩仗，最後也難免一敗。只有以勝求和才是正理。現在是法人主動求和，恐怕也難提割地賠款的條款。至於有人擔心法人佔了越南後對我大清不利，我看是杞人憂天了。以前英國人、法國人、俄國人都想著分我大清一杯羹。那是因為我們自己不夠強大，只要我大清能隱忍一二十年時間，等我大清強大起來，那時法國人想要冒犯我大清，那必將自取其辱。”

  眾人聞言均是點頭稱是，雖然他們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上他們這一代人的心中對洋人都有著天生的恐懼，了解洋人越多就越恐懼。因為在他們看來不論是政治制度、軍事力量、國民素質、文化水平哪一方面都差了好多。大清不可能是洋人的對手！

  只有那些什麽都不懂的一介武夫，才會在戰鬥中把洋人當猴殺！他不懂，所以他不怕！
  鄭觀應見狀，說道：“那此篇戰與不戰的文章就有勞康兄代筆了！明日就發往全國，好讓天下人看到我大清如今的隱忍是為了將來的騰飛。”

  此時一名戴著一副黑邊眼睛，坐在角落裡的一個黑瘦青年站了出來。對眾人說道：“我想說下我的淺見，我總認為我大清並非沒有機會，如今法國遠東艦隊新敗，軍艦不整，我大清水師只要南下南海就可控制製海權，切斷法國對安南的補給，這時陸軍再大舉反攻，趕在法軍艦隊來援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整個越南，這樣即便法國國內增援來到，也是無根之木，難以長久了。”

  這名黑瘦青年叫嚴複，是威海船政學堂的高才生。最近由彭玉麟舉薦，被關緒清放到報館來的。

  嚴複的話剛說完，眾人還來不及深思，康有為已經在旁邊質疑道：“嚴兄是否過於理想化了，法人陸軍人數眾多，有七萬至多。而我大清在越南只有區區五萬，法軍控制了越南這麽多時間，糧草早就不用國內補給了。而武器彈藥，其實我大清才是更缺，中法開戰已經半年。國庫已經打的見了底，各大軍火製造局已經因為資金問題斷檔了。何以能頃刻之間消滅法軍佔領越南？況且法軍在遠東還有印度洋艦隊，此刻只怕已經在路上了。而且就算我們勝了，我大清能得到什麽？是越南的幾百裡荒地？還是法國人的賠款？法國人縱然戰敗，也就是撤回歐洲，難道我們還能追到歐洲去嗎？從法國人那裡得到賠款純粹是癡人說夢。到時，國內人人吃不飽，孤兒寡母遍地，國庫窮的叮當響，那才是得不償失。照我看來，就算這次法國人要求賠款，只要數目不過分，都可以接受。而我大清隱忍一二十年之後倒真有可能打到歐洲去，讓他們把銀子連本帶利統統還給我們。”

  康有為說得滔滔不絕，眾人大多認同他的觀點。嚴複雖然覺得總是缺了點什麽，但始終說不上來。照康有為所說，那麽皇上發動中法戰爭又是為何？打了半年，我大清什麽都沒有得到，越南沒有得到、還搭上了福建水師、馬尾軍港、南洋水師之大部、甚至還要賠款？
  次日清晨，午門外。等候上朝的官員們大多在交流著和談的事情！
  “這些日子過得真是提心吊膽的，我第一時間知道南洋水師沒來天津倒跑去東海跟法國人打起來了。趕緊把京城的當鋪給賣了，把老婆送回了娘家。以為這次洋人又要打到京城來了。沒誠想”

  “唉，你呀！消息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麽好事，你看，匆忙出手當鋪。肯定虧了不少吧。你看，皇上這次願意和談嗎？”

  “這還用說，皇上倒是想打，但你看看底下還有哪個願意打啊？南洋水師只剩下十條船了。陸軍雖然沒有過多的損失，可是聽說彈藥已經跟不上了。國庫沒銀子啦。那越南的黑旗軍，沒使過槍，上個月皇上下令給他們接濟裝備。結果那彈藥的消耗驚人的恐怖，幾千人打掉的子彈、放掉的大炮比我們大清五萬人的部隊還多。”

  “唉，那幫土匪。敢情槍都是朝天放的。”

  眾人進入了太和殿，見到龍椅上空空如也。等了半天也不見皇上出來，紛紛議論起來。有人說是皇上病了，有人說是皇上也愁於打與不打，乾脆再考慮一天。更有猥瑣之人猜想皇上是后宮有人了，昨天讓宮女侍寢了。今日留戀溫存，不願起床了。

  正當大家在瞎猜之際，四品帶刀侍衛、禦林軍統領張玉出現在階案上，大聲說道：“皇上有旨，今日不朝！”

  當下又有許多更匪夷所思的猜想了。

  “不是宮女，我聽說了。是跟同治帝的逸妃在一起。”

  “不不，王公公說了，昨晚是跟宮女一起的。”

  “我聽說啊，是病了。出天花了。”

  “你們都知道什麽？別亂猜了。昨天皇上微服出宮了，在麗花院過的夜。”

  正當大家議論紛紛之時，張玉又大聲喊道：“皇上有旨，眾臣跪聽。”

  眾人跪下聽旨。

  “朕自束發受教以來，常歎我中華之恥冠絕古今。縱觀中外，未見有割地賠款而至富強者，然自道光朝，對陣洋人，我大清士兵不思護國安邦之策，全無殺敵衛國之心。卻寄望於割地賠款，眉顏求和。道光十九割香港、同治二年割羅斯割江東，同治十三割琉球，卻不見我大清日益強大，反而日落夕山。故朕自親政以來，重整新軍，開辦工廠，建立銀行，置辦學校，購買軍艦，整軍經武隻為我中華不再遭洋人欺凌。托水師將士之福，東海一戰大獲全勝，揚我國威！然一千多英烈葬身大海，朕痛惜萬分。朕今日對英靈起誓，有朕一日，大清不再割一寸土地，賠一兩白銀。今日法國人欲割我越南、分我銀兩。朕當與其血戰到底！不是朕打敗法人，就是法人滅我大清。然朕可以告訴天下百姓，告訴各位臣工。朕必勝！法人必敗！天人鑒之、祖宗鑒之、中華億兆百姓鑒之。”

  此詔一出，朝廷裡馬上炸開了鍋，嘰嘰喳喳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太和殿。許多大臣紛紛上前詢問皇上之所在，欲進宮求見，都被王玉的禦林軍攔了下來。

  而此時，關緒清正親自下旨調動全國部隊！

  他對著地圖沉思了片刻後匆匆起筆。

  此詔書發往全國後，原本就因為東海大捷激起的駭浪達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度，而此詔書又將這駭浪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無數青年放下私塾報考軍校，原本抓壯丁都抓不到人的兵營，竟然有人主動跑來要求當兵！全國一心，抗法情緒高漲！

  新的戰爭就要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