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門口,一輛馬車緩緩停下。
褚寅臉色鐵青從馬車上下來,望著眼前的鎮南侯府,神色充滿了怒火。
就在這時侯府大門被人推開,仿佛早就料到會有人過來所以開門的人臉色平靜,“世子,裡面請。”
褚寅嘴角抽搐了幾下強忍著怒火,這才陰沉著臉進了侯府大門。
此番他前來很低調,連一個護衛都沒帶,就一個車夫,明顯是不想讓事情傳開進而鬧大。
很快管家便領著平南王世子來到偏廳,對,就是偏廳,揮退了其他府上的仆人丫鬟,讓其在這裡靜靜等候。
終於在這時,褚寅脾氣爆了,怒容滿面:“李葉人呢,讓他滾出來見我!”
在外面他不敢聲張,不想將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可是到了鎮南侯府他終於將憋了一路的那口氣,吐了出來。
老管家默不作聲,而此刻門外卻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世子今日怎麽火氣這麽大?看來最近有些上火,我府上有不少去火的藥材,等會世子要不帶兩包回去消消火?”
伴隨著這個聲音,褚寅終於見到了正主,氣就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的就要怒罵可隨後看著對方身後幾個五大三粗,胳膊比他大腿還粗的‘丫鬟’,頓時坐了回去。
“我妹妹呢?”
堂堂平南王世子,之所以今日獨自一人來到侯府,顯然不是來聊家常,兩家關系也沒那麽好,新仇舊怨那麽多見了面能平心靜氣都算難得。
只是今日,褚寅卻極其憤怒又憋屈,昨夜他妹妹一夜未歸下落不明,可把他和王府其他人急的團團轉。
沒想到今日一早便有人給他傳了消息,得知自己妹妹居然在鎮南侯府留宿了一夜。
他差點沒把送信的人一刀砍死!
自己妹妹可是郡主,黃花大閨女,尚未出閣嫁人,卻在這個時候留宿在其他人府上,傳出去他平南王府將會成為全京城所有人眼裡的笑話,而他妹妹也會清白名譽盡失。
“還睡著。”
李葉撇了撇嘴,你世子火氣大有脾氣,難道他就沒?要不是心虛……
咳咳,若非念在某些原因的份上,他連門都不會開,管你是不是世子還是什麽人,吃閉門羹去吧。
“什麽?李葉!你混蛋!”
褚寅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到了最壞結果,只是他一直在告訴自己不會的,肯定不可能,但此刻終於感覺天都塌了下來,徹底暴跳如雷直接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滿面漲紅就要動手。
好在李葉早有準備,喊來了府上最魁梧的幾個嬤嬤,真要動起手來你平南王世子贏了,打女人勝之不武,遭人唾棄!
輸了?
更遭人唾棄!
反正怎麽看他都不虧,一步後退,頓時幾名府上的嬤嬤霸氣側漏的上前一步,用力一推,便看到褚寅這堂堂世子跌了個跟頭摔了出去。
“敢對我家小侯爺動手,能耐啊你!”
“弱不禁風比我們少爺還瘦弱。”
“沒我們少爺帥氣脾氣倒是不小,敢來我們侯府鬧事?”
幾名嬤嬤可不是尋常人,是當年他娘嫁入侯府時帶來的丫鬟,舞刀弄槍信手拈來,李葉可是親眼見過幾位嬤嬤和府上護衛打的有來有回,簡直顛覆了他的三觀……
也是那天,他終於明白為什麽他爹身為鎮南侯,居然耐得住寂寞隻娶一人。
“世子稍安勿躁,何必動手動腳?”
李葉歎了口氣非常無奈的搖頭,“動手這不是自找罪受嗎?快去將世子攙扶起來,別摔著了。”
“李葉!你少跟我來這一套,快把我妹妹交出來!”
褚寅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真不是他弱不禁風,看著鎮南侯府那五大三粗的‘丫鬟’簡直要絕望,這哪是丫鬟,這分明是鐵塔壯漢!比他平南王府的護衛都要魁梧!
那小拳拳要是打下來,他很懷疑自己會不會被瞬間打斷幾根肋骨。
他現在火氣很大,可又不敢上前,只能聲色俱厲,憋屈啊……
什麽時候如此憋屈過?
鎮南侯府,太欺負人了!
“如果世子動手,你們下手輕點,頂多打斷手腳,別傷他性命。”
李葉朝著幾位府上的嬤嬤交代起來,直接聽得褚寅臉色一變,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感覺渾身上下都像是被鉗住了一樣,這才想起來李葉和他不同,做事無所顧忌根本不在乎是否闖禍。
誰讓人家鎮南侯府就一個子嗣,怎麽闖禍最後繼承家業還是他。
“好,我不動手!你讓她們出去!”
褚寅深吸了口氣,眼神透露著一絲害怕,可又不能表現出來,否則堂堂世子就太慫了一些,只能解釋道:“有些事,私下談!”
“世子所言甚是。”
李葉笑著揮了揮手,然後幾位嬤嬤離開前還對著平南王世子揚了揚小拳頭,嚇得褚寅臉上肌肉瘋狂抽搐,額頭冷汗冒了出來。
這鎮南侯府都是一群粗人,他不屑和他們動手,他可是堂堂世子,不能掉了身價。
等四下無人,褚寅鐵青著臉幾次三番想要開口可始終因為某種原因,開不了口,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難以啟齒。
李葉其實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所以就故作鎮定在那邊喝茶,所以這大乾皇朝的人真沒創造力,喝來喝去都這個味,還沒昨日上聖院那個裝逼老頭給他的酒好喝。
找機會再去要幾壺……幾壇!
兩人相對無言,一個是難以啟齒,另外一個同樣也是做賊心虛。
沒辦法啊,李葉心中很無奈,有些事情非他所願,可既然已經發生了,好像也逃避不了?
所以才讓人去給褚寅這家夥傳了口信,只是人是來了他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什麽點切入,總不能開口來一句,您吃了嗎?
“我妹妹,是否完好?”
最終,褚寅強忍著怒火和緊張,小心翼翼的開口問了出來。
他的確擔心自己妹妹,畢竟一母同胞而且他深知自己父王對他這個妹妹有多寵愛,哪怕破了點皮都能大發雷霆,他這個世子之位那也是因為他妹妹支持才能坐穩。
千萬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是那種結果……
李葉聞言撓了撓下巴,又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接著眼神移開,輕咳一聲說道:“還好,還好……”
“就破了點皮……”
褚寅一聽握緊的拳頭頓時松了開來,緊張的心情也稍微緩和,心口一塊巨石落地,長舒了口氣感覺整個人身體力氣都被抽空了。
還好,還好,就破了點皮,父王知道了頂多大發雷霆卻不會拿刀砍了他。
“我現在就帶她離開,昨日之事我希望不會讓其他人知道,否則!”
褚寅壯了壯膽子,他已經看到門口那幾個壯漢,哦不,是幾個丫鬟還在那裡,所以只能虛張聲勢,先把人帶走其他的秋後算帳也是後話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下次來他一定要把身邊所有武藝高強的護衛都帶上。
“褚兄稍安勿躁,這事稍微有些複雜,可能要從長計議……”
李葉又喝了口茶後臉色略顯尷尬的說道,然後看了看門口,想了想便揮手讓嬤嬤們都下去,“下去吧,世子乃是讀書人。”
幾位嬤嬤狠狠的朝著平南王世子瞪了一眼,然後領命退了下去,還將偏廳門關上。
如此一來,就真的四下無人,褚寅立刻察覺到問題不對勁,眼神狐疑中夾雜著幾分緊張,看了看四周想著鎮南侯府不會對他痛下殺手吧?
他可是什麽人都沒帶,武藝也平平,這身體幾年來都被酒色掏空了。
“什麽意思?哪裡複雜?”
坐立難安隨時準備跪地求饒,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褚寅也懂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小命在上面子都不重要。
但李葉卻輕咳了聲,接著問道:“令尊身體可好?”
“我父王身體健朗,你什麽意思?”
褚寅皺眉,被問的莫名其妙,尤其是見某人聽到身體健朗便大失所望愁眉不展,更加不滿起來,這小子是在咒他父王嗎?
“褚兄,你我兩家多年不和,可那都是老一輩的恩怨,這麽下去也不是個道理,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可以讓我們兩家化乾戈為玉帛?”
李葉沉吟片刻又再次說道,諄諄善誘,步步緊逼,先將話題鋪墊開來,等會開口才能順理成章。
“你到底想說什麽?”
鎮南侯府和平南王府從字面上就能瞧出端倪,那可是恩怨頗深,關鍵背後還有人故意推動,當然褚寅也同意那是老一輩的恩怨,但誰說他這一輩就沒恩怨了?
奪妻之仇不共戴天,他可是蕭大家的愛慕者!
想到此處他便氣急又豔羨,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迎娶京城雙絕之一的蕭大家過門,為何不是他,為何不是他啊!
“咳咳,褚兄覺得你我成為一家人,如何?”
李葉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緊接著空氣都安靜了下來,看著褚寅那驚愕的表情,非常貼心的解釋道:“令妹聰明伶俐花容月貌,我願納她過門。”
對,是納而非娶。
畢竟只有正妻才是八抬大轎十裡紅妝,明媒正娶。
其他都只是妾,只能納妾而非娶妾。
啪!
褚寅暴怒,但手被人摁在了桌上,抬頭看著某人飽含歉意的眼神,勃然大怒:“李葉!你這個畜生!”
但另一隻手也被摁在了桌上,那力氣大的簡直比剛剛那幾個壯碩的丫鬟還誇張。
李葉也有些驚訝,他料準了話一開口褚寅必定動手,所以連忙摁住他的手腕,但沒想到對方如此弱不禁風,力氣小的比女子還羸弱,不禁搖頭他算是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沒想到這平南王世子比他還廢。
早知道,就不用那麽緊張了。
“褚兄何出此言,我與令妹也算門當戶對,唉,你別否認,而且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傳出去也是遲早,到時候褚家臉上也不好看,不如就順水推舟也解決了你我兩家多年恩怨,豈不是兩全其美?”
李葉表情真摯態度誠懇,同時微微一用力,便看見褚寅臉色發紫,表情都扭曲起來差點沒痛呼出聲,“褚兄意下如何?”
“你,你先放手……”
“你先同意我再放手。”
“我同意你妹……疼,疼!我同意沒用啊!”
不是獨生子就這點不好,李葉滿臉同情,別看褚寅頂著世子名頭,可平南王那老匹……未來嶽丈可是生了不少兒子,哪像他爹就生了他這一個,所以在鎮南侯府他的話相當管用。
哪怕他把房子拆了都頂多被罵兩句。
李葉放開手,但想了想準備將茶杯捏碎,效仿一下武俠劇裡不戰而屈人之兵,可又怕疼,最後還是輕輕一敲,桌子頓時四分五裂。
他力氣啥時變得那麽大?關鍵總覺得有一股暖流在體內,難不成是傳說中的真氣?
娘子果然沒騙他。
“你,你到底對我妹妹做了什麽?!”
褚寅一臉緊張害怕和悲憤,看著四分五裂的桌子,他不覺得自己這體格能比桌子結實多少,遂悲憤的怒斥。
“飯熟了。”
李葉輕咳了一聲,這事的確是他不地道但他也冤枉,要不是娘子給他看了證據,打死他都不相信可鐵證如山一點紅……
噗通一聲,褚寅當場就跪了,臉色煞白眼神絕望的樣子不複昨日那般意氣風發,他父王知道絕對會砍死他!
帶著妹妹上京卻沒照顧好,他逃不掉責任。
“沒開玩笑?”
最後的掙扎,然而李葉卻搖頭,“所以我才讓人通知褚兄獨自前來,商量此事該如何圓滿解決。”
如何解決?
還能如何解決?
褚寅臉色陰沉下來,想罵人可看著身邊四分五裂的桌子碎片,嘴巴哆嗦了下將話全部咽了回去,最終怒哼:“你想怎麽做?”
“木已成舟。”
李葉提醒了一句,在褚寅悲憤的目光下恬不知恥的提議:“我願納令妹過門,化解你我兩家多年恩怨。”
非個人恩怨而是化解兩家矛盾,犧牲小我成全大局,高風亮節,讓人敬佩!
褚寅嘴角抽搐完全被此等廣大情操感動,咬牙切齒中狠狠一拳錘在地上,刺骨般的疼痛。
門外,長裙飄飄宛如九天仙子,顏冰清拉著郡主的小手,唇角微微掛起一絲好看的弧度。
褚夢竹則是滿面通紅,委屈的流下了羞憤的淚水,稀裡糊塗就把自己給嫁了?
倘若世上有後悔藥能買,她必然不會在那天裝扮去捉弄,然而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