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河畔,國公府的三層樓船內,享譽京城的大才女此時正依靠在窗台邊,望著繁華的京城單手托著香腮默默出神。
平日最喜歡的琴棋書畫現在也沒了興致,本想彈奏一曲最終心煩意亂,琴弦也瞬間崩斷。
“他怎麽就是個凡人呢。”
想起不久前的經歷蕭一一嘟著小嘴喃喃自語,纖纖玉手無意識玩弄著自己一頭青絲秀發,眼眸迷離久久沒有回神。
她到底要不要回去求老爺子取消婚約,她如果開口撒嬌相求,老爺子應該舍不得抽出燒火棍打斷她纖細白嫩的玉足吧?
“都怪他,就不能好好當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表現的差一些嗎?”
蕭一一恨恨的端起某個酒杯,仿佛這是某人的化身,盯著酒杯發泄著心中的不滿和怨氣。
撩了就跑太過分了,還是不是男人?
“臭薇薇,就知道‘仙凡有別’,本小姐又不是不知道!”
樓船順流直下,沿途風貌可謂是盡收眼底,所有見到樓船的人無不是露出向往和傾慕的神色,因為在京城這艘樓船可是眾所周知,乃是京城雙絕之一,蕭國公府千金蕭大才女的出行樓船。
“咦?那邊怎麽那麽熱鬧?”
本就心煩意亂,這京城再繁華再熱鬧,蕭一一都覺得索然無趣,正百無聊賴之際卻遠遠看到遠處人聲鼎沸熱鬧無不,頓時引起了她的主意。
但身為京城有名的大才女,怎麽能親自提起裙擺跑過去吃瓜,那豈不是掉了她才女身份?
“小婭。”
很快被李葉戲稱為長腿的丫鬟推門而入,“小姐,奴婢這就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當奴婢的就要知曉自家小姐的脾氣和性格,長腿丫鬟嬌笑著微微欠身,然後就跑了出去。
“嗯嗯,快去快去。”
蕭一一整理了下被她自己弄亂的秀發,重新梳妝打扮了一番。
她現在心情很亂,需要有其他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心中又是忿忿不平,明明今日設宴款待是想要給對方一個‘深刻教訓’,現在怎麽反而她自己魂不守舍起來。
臭男人!哼!
他怎麽能那麽帥,文采還那麽好,京城那些才子與他相比簡直差遠了,哎呀呀!她該怎麽辦,老爺子挑人的眼光還不賴嘛。
要不婚約解除,她去把人騙回來當她的書童?
胡思亂想之際聽到有人登船,派出去的丫鬟已經施展輕功回來,“怎麽樣?打聽到發生了何事了嗎?”
蕭一一淡淡的問道,仿佛她並不是很在意外面那些瑣事,丫鬟聞言嘻嘻一笑又欲言又止仿佛有什麽難言之隱。
“小姐,奴婢不敢說。”
“討打!有什麽不敢說的?”
蕭一一撅起紅嘟嘟的櫻唇,笑罵著作勢要打,丫鬟壓根不怕,自家小姐可疼她了,怎麽舍得打她?
所以裝作害怕的縮了縮脖子道:“小姐你真要聽嗎?”
“說不說?”
“奴婢怕說了小姐您又不高興。”
丫鬟吐了吐小香舌,意有所指的微妙眼神和表情頓時讓蕭一一脫口而出:“是他?”
“哎呀小姐,奴婢都沒說是誰,您就猜到了?還說您心裡沒想著小侯爺?”
然而話剛說完,蕭一一這邊已經連忙船上繡花鞋,提起裙子就準備下船,好在丫鬟見狀連忙說道:“小姐,人都已經走了。”
“嗯哼,本小姐是坐船有些暈,想下去走走。”
您可拉倒吧,別人不知奴婢還不知道您可是那些能天上飛來飛去的修仙者,怎麽可能暈船?但丫鬟可不敢吐槽,不然小姐非跟她急不可。
只能恍然大悟道:“原來小姐不是對小侯爺的事情感興趣啊,那奴婢就不細說了。”
“本小姐心系百姓,自然要了解事情經過。”
蕭一一青蔥玉指繞著自己的青絲隨口解釋,丫鬟噗嗤一聲接著連忙點頭:“是奴婢不好,誤會了小姐,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簡單的將事情來龍始末解釋了一遍,丫鬟多多少少有些添油加醋,屁股有些歪,頗有些替某位玉樹臨風的小侯爺打抱不平。
那可是二十萬兩紋銀,那幫人,太壞了!
“你說蕭世風也在現場?”
蕭一一撩起耳畔青絲聲音溫柔,然而眸子深處劃過一絲嫌棄,仿佛對這個名字相當看不慣。
“不成器的家夥,就知道在外面闖禍,要不是看在他是本小姐親弟弟份上,非把他淨身送皇宮去。”
其實從自己丫鬟口中聽聞事情經過,尤其是聽到自己一母同胞親弟弟也在現場,還多了一位平南王世子,蕭一一便多少猜出了事情始末。
她這個弟弟啊,可謂是文不成武不就,學啥啥不行,吃喝玩樂第一名,也就是頂著國公府的名頭在外面受人追捧,在她眼裡簡直連根草都比不上。
嗯,與另外那位‘紈絝子弟’比起來,差遠了。
至少她弟弟完全不像她這般花容月貌傾國傾城,也沒半分文采,不成器的廢物弟弟。
“真不想管他。”
抱怨歸抱怨,畢竟姐弟親情還在,她那個廢物弟弟若是闖了禍最後還不是蕭國公府出面擺平,所以淡淡的給自己補了補妝,看著鏡中自己傾國傾城的容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既然蕭世風那白癡在闖禍,那本小姐身為她姐姐,理應過去看看。”
蕭一一成功的給自己下船找了一個借口。
熱鬧,怎麽能少了她?
……
京城北側,那一片氤氳繚繞的群山之巔。
在仙雲繚繞中某座殿宇內。
一位身著淡黃仙裙姿容俏麗風華正茂的女子,正表情複雜似是欣慰又似是感慨的將一白玉瓶拿出,放在了桌上。
“多謝三師姐。”
顏冰清輕聲喚道,神色略顯有些局促臉色微紅。
一聲輕歎,淡黃仙裙的女子正是如今天下六聖之一上聖宮掌教座下三弟子,也是上聖宮六位半聖之一,一位不知道多少年齡的漂亮仙子。
然而這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仙子,卻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沒忍住,“小七,你當真決定了嗎?”
“嗯,這是我的道。”
顏冰清排行老七,入門最晚,在她入門時連最小的六師兄都已經修行一千多年,而眼前的三師姐和之前院中遇見的四師兄更是對她照顧有加。
玄珊仙子聞言便知道已成定局,入道是每一位修仙者的追求,包括她和其他師兄弟姐妹在內,只是她沒想到年紀最小的老么七師妹,短短不到兩百年便要面臨這一步。
“以丹藥築基雖是捷徑,但小七你應該明白,用了築基丹的人此生止步於金丹,不可能再修成元嬰。”
原來那白玉瓶內的竟是外界千金難求,讓無數世俗王公貴族達官顯貴渴望的築基丹。
凡人一旦築基,便踏入修仙大門,實力不論壽元便能延年益壽長達兩百年。
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將相為了長生不老費盡心機?
“我知道。”
築基便是入仙門世界,後者修成元神是為元靈,元靈之上乃是金丹。
金丹一成,壽元便可長達五百載。
若是修成元嬰,便能享有千年壽命不老不死。
“那何時帶回來讓師姐瞧瞧?”
玄珊仙子突然間問道,這才是她最好奇的地方,他們師兄弟姐妹六人養了近兩百年的小師妹這才下山短短一年,怎麽就被人騙走了?
到底是哪個混蛋小子這麽不要臉?現在小師妹居然還特意回仙宮問她拿築基丹,擺明了就是為某個凡人男子準備。
理由?
那還不簡單,凡人壽元不過短短百年不到,小師妹十年前就已經化劫境九重,還剩下九千八百多年壽命,那豈不是要守九千七百多年活寡?
哎呀,當年穿著開襠褲的小丫頭終於也到了要嫁人的年齡了嗎?
時間過的太快了,一眨眼兩百年眨眼便過。
“三師姐,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是凡人,並未接觸任何仙門中人,我怕嚇著他。”
顏冰清柔柔說道,只是那臉上神情卻格外的動人,泛著微微紅暈嬌俏的很。
“等等,小七,你不會還沒告訴他吧?”
玄珊仙子都驚了,這都是什麽操作,下山短短一年師妹就與一位凡夫俗子拜了天地成了親,可怎麽連身份都瞞著?
“還未。”
顏冰清搖頭,其實她也在苦惱,原本她沒想到會與凡夫俗子拜天地成親,可她下山本就是為了尋求自己的道,唯有入道才能破道,最終入聖。
然而這條路古往今來也唯有六人成功,其中一人便是上聖宮當今掌教,她的師尊,天下六聖之一的仙門至尊。
“師姐,時辰不早再不回去我怕他會擔心。”
顏冰清看著天色便起身離去,離開前想了想便說道:“四師兄托我說情,師姐你是不是又冷落他了?”
說完身形縹緲身前虛空竟然裂開,轉身便沒入其中不見蹤影。
“女大不中留。”
院中突然間想起了一聲長歎,緊接著白袍道人走出哀聲長歎,像是一位看著女兒出嫁的老父親般,苦澀無比不知啥滋味。
“玄寺師弟,聽說您對我經常閉關很是不滿?”
玄珊仙子笑容滿面,然而道人聞言當場陪著笑臉上前鞍前馬後,“師姐,珊珊,老婆大人,其他人都雙宿雙修就老道我一個人孤苦伶仃,您就大人有大量,閉關可以,但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十年八載?”
“看你表現。”
玄珊仙子嬌哼一聲轉身回屋,道人則是喜出望外搓著手連忙跟了進去。
最小的師妹都長大嫁人,要不他努努力和三師姐也生個小兔崽子出來玩玩?
否則這漫漫數千年歲月豈不是很無聊?
……
京城,鎮南侯府。
“放開我!”
一路回府,李葉始終不曾點破賣身葬父女子的身份,終於進了侯府大門。
孝服女子終於不再隱忍和偽裝,直接冷下臉怒叱起來:“李葉,你最好現在放我走,不然……”
“不然如何?”
朝著周圍下人揮了揮手,李葉笑眯眯的問道,“怎麽,不繼續裝下去了?”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孝服女子咬著櫻唇很是不服同時也很好奇,“我明明裝的很像,旁人根本沒有發現破綻,你何時發現我身份是假?”
還用得著發現?
那也太小瞧他這位穿越黨了,前世街邊跪著的表演家那麽多,他還上過幾次當,後來就學乖了,學會了觀察和推理。
再打量著女子身上那乾乾淨淨的孝服,忍不住搖頭道:“也就那些吃瓜群眾不在意細節,哪有像你這般細皮嫩肉白裡透紅賣身葬父的平民女子?”
難道她裝的不像?
低頭看了看身上孝服,確實很乾淨,那雙白嫩如玉的纖纖玉手哪像是做粗活的農家女子?
臉上雖然故意抹了灰,看上去有些髒亂,奈何也難掩天生麗質。
“既然早就發現你為何還花二十萬兩紋銀?”
他們挖坑給鎮南侯府小侯爺下套,誰料想自己反而入套了,心中氣苦又忍不住好奇心,連他們平南王府家財萬貫擁有那麽大封地,也不敢隨便拿出這麽多錢。
“因為我缺個丫鬟在身邊伺候。”
千算萬算,唯獨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她怎麽可能相信,聞言嗤鼻冷笑壓根不相信:“這銀兩還你,兩不相欠。”
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進了侯府還想跑?
李葉聞言笑眯眯的拿出了那張賣身契,之前眾目睽睽下這張賣身契被他拿到了,揚了揚手中的契書,接著直接一把拉住孝服女子的玉手咬破了她的指尖,在後者驚呼中在賣身契上按下了手印。
“疼!李葉,你混蛋!”
褚夢竹失聲尖叫氣急敗壞,眸子布滿了後悔和憤怒。
也就是在這時,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夫君,這位姑娘是?”
剛回府便見到自家夫君在欺負一位陌生的漂亮姑娘,青天白日,果真是他夫君的性格。
略作打量便露出笑容,容貌氣質均不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