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一句話,如今的明華公主不再是石老的關門弟子,也就不再是仙宮第四代弟子身份。
接下來該幹嘛就幹嘛,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後面的事情上聖院這邊完全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表面上‘仙凡有別’的禁令上聖院並未主動去破壞,哪怕全天下都能看懂發生了什麽,但這一波自導自演的操作下來,除非有人敢冒著得罪仙宮之主的風險挑明。
否則哪怕心中不服,唾棄!
最終還不是只能捏鼻子吃啞巴虧?
至於得罪仙宮之主?
怕是唯有傻子,或者與仙宮之主同等境界的其他聖人,才可能做得出來。
然而可能嗎?
傻子固然有,但仙門世界真的有多少傻子?
而其他聖人?
聖人之間壓根就不可能撕破臉皮,一切都會在一定的范圍內進行博弈,否則當年就不可能存在所謂的‘仙凡有別’聖令,這本身就能瞧出端倪。
“聖人也要臉。”
李葉隨口說了一聲,當然也就在他身邊的顏冰清能聽得見。
她沒說話,畢竟仙宮之主本身就是聖人之一,這話可是連仙宮之主都罵了進去。
“天下這棋盤看似很大,但是在聖人眼裡真有那麽重要嗎?”
李葉在今晚突然間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想法。
聖人,真的在乎國運,在乎龍脈嗎?
之前他曾懷疑,甚至堅信國運與龍脈中孕育的力量,非常可怕,非常強大,甚至能讓聖人覬覦。
所以才有了聖人之間的博弈,至於為何聖人自己不動手,他也能猜到原因。
因為,站得太高!
聖人一舉一動,都會讓天下陷入慌亂乃至於末日,一旦聖人之間開戰大打出手,這片天地說不定都得化作廢土。
最終便以這種方式,放棄武鬥,采用文鬥的方式來爭奪龍脈國運。
他,一度這麽認定……
直到今晚。
“夫君,不如直接去問師尊他老人家?”
顏冰清回答不了李葉這個疑問,只能略微苦笑,李葉聽了後轉頭問道:“那怎麽能見到那老頭?我的意思是,怎麽能見到我們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尊大人?”
聖人的面不好見。
“妾身……也不知道。”
顏冰清搖頭,她是真不知道,“這些年都是大師姐他們代師授徒,妾身修行上都是師姐她們傳授,師尊他……”
“這老頭,妥妥的甩手掌櫃啊。”
李葉一陣無語,其實他自從去了仙宮就發現了端倪,加上之前仙宮之主神神秘秘的找他那次,也能看出一二。
“夫君這麽形容,也沒什麽問題,的確是甩手掌櫃。”
顏冰清聞言忍俊不禁,這兩百年來連她都沒見過仙宮之主幾面。
此刻的皇宮,隨著仙門那些修士一一離去,讓事情反而變得簡單起來。
石老朝著李葉留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接著拉著上聖院的人就離開,態度很明確,後面的事情讓李葉自己看著辦。
只要不是鬧得太過分,就不會有人來嘰嘰歪歪。
嗯,反正是石老頭離開前那個表情眼神,他是這麽理解的,甭管理解的對不對,反正他就這麽認定了。
“諸位,還準備犯上作亂嗎?”
李葉朝著那些叛軍望去,這些人,都是寧氏一族花了重金打造的一支兵馬,渾身上下那些兵器鎧甲,完全是用無數真金白銀換來的。
哪怕看一眼,就能夠猜到寧王耗費了多少代價,而這支叛軍的戰鬥力。
今晚也看到了。
一千精銳無比的禦林軍,抵抗了不到一個半時辰就接近全軍覆沒。
五千精銳的京畿營兵馬前來救駕,在人數佔據絕對優勢,還以逸待勞的前提下,死傷情況居然還接近一換一!
叛軍:“……”
沒人回答,他們本就是寧家培養的死士,根本不為所動。
反倒是京畿營余下來的那四千多人,此刻都是神情振奮,他們也不傻,今晚這一場謀反作亂,現在已經到了尾聲,想要篡位的寧王已經走投無路!
“公主殿下,末將願帶領人馬,將這些犯上作亂的逆賊全部殲滅!”
京畿營統領主動請戰,此人倒也是強將,只是眼下這個局面,誰都看出就算要殺完這些叛軍,京畿營這邊也會元氣大傷,能活下來多少人?
大殿內。
寧王此刻臉色出奇的平靜。
沒有眾人想象中的氣急敗壞,也沒有歇斯底裡,更沒有懊惱和悔恨。
他平靜的看著一切在眼前發生,此刻的他其實仍舊有籌碼。
那就是乾元帝那些嬪妃,年幼的皇子,還有皇后等人。
“賢弟,真的是給孤好好上了一課。”
寧王平靜的走出大殿,他現在仍舊有兩千多黑衣軍,還有一百多黑衣修魔者。
這些人,除非是金丹期這等高手出面,否則來再多的兵馬,都無法阻止他今晚坐上龍椅。
仙門已經退出,不可能插手。
此刻攔在他面前的人,阻擋他野心的人,就只剩下李葉。
“過獎了。”
李葉望著寧王,望著對方如此平靜的面容,不得不感慨和佩服。
反正如果是他站在寧王如今的立場,面對眼下的絕境,不可能做到這般氣定神閑。
“孤有一事,希望賢弟能告知。”
“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寧王問的客氣,李葉回答的也客氣。
誠然他的客氣來自於娘子站在他身旁,哪怕娘子礙於‘仙凡有別’不可能替他出手殺了寧王,隨手滅掉那些叛軍,可仍舊是一種威懾。
畢竟誰能保證呢?
萬一呢,畢竟那可是一尊準聖,真要隨手滅了寧王等人,誰敢斥責?
哪怕最終惹怒聖人,可人都死了,又有什麽意義?
“孤承諾過,願意給賢弟想要的一切,可今夜賢弟為何要阻攔孤完成多年心願?”
寧王的確承諾,甚至李葉也不是很懷疑他的誠意。
所有人都在靜靜的聽著,他們也想知道。
而寧王再次問道:“賢弟若非對皇位有興趣?”
“沒有。”李葉搖頭。
“那是與孤有什麽深仇大恨?”
寧王微微皺眉,他想到了當初那個小女娃。
李葉想了想,卻搖頭,“談不上深仇大恨,即便是青絲坊那件事,我也清楚成王敗寇,站在你的立場上,根本不會在意,而直接作惡的是徐家。”
一碼歸一碼,寧王固然是幕後元凶,無數冤魂的背後也的確是因為他,可李葉不是聖人,很難替那些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去恨一個人。
他可以救人,卻不可能濫情,畢竟那些冤死的人和他從無交集。
不像那對母女,與他有過交集,也的確因為他而慘遭毒手。
“那給孤一個理由。”
寧王最終在等待一個理由,一個解釋。
哪怕今晚他敗了,多年計劃,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
但是在結束前,他也要聽一個解釋。
“明華公主能給的,比你多。”
李葉想了想,他不需要回答,畢竟今晚勝負已定,就算娘子不能動手對付凡人,可他能動手啊,築基期的修士本身就處於一個比較敏感的位置。
屬於俗世和仙門世界的交界點,界限模糊曖昧不清。
其他築基期修士,放開手腳殺人,兩三千叛軍也會殺得手軟,可他不會。
他的藍條,沒有上限,他那一套異界版的六脈神劍殺敵效率可並不慢啊。
寧王,一下子沉默了。
給的比他多?
能給多少?
“若是賢弟願意,孤願意與你共享江山!”
“我寧氏一族,願意奉賢弟為祖!”
“這天下,只要賢弟想要的,孤都可以給!”
梟雄,就是在任何時候都在謀劃著自己的野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可以付出一切,只要能成功。
哪怕是現在,寧王都沒有真正放棄。
他,還在爭取!
想要將李葉拉攏!
而這種做法,不禁讓皇后等人都為之動容,因為他們很清楚,現在決定皇位歸屬的那個人,不是明華公主,也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門,更不是上聖院。
反而是李葉這個原本的局外人。
誰能想到,才來到京城短短數月,李葉居然成為了這場皇位爭奪真正的決策者。
“寧弈,放棄你那可笑的幻想,你已經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四皇子臉色蒼白,太子刺穿他胸膛的那一劍不是作假,哪怕他早就準備好避開了要害,可仍舊無法避免傷勢過重,如今的他搖搖晃晃站起,卻諷刺的笑了起來。
“輸?孤是否輸了,還輪不到你來決定!”
寧王傲然當立,明明只是一介凡人,然而那一刻在他的身上卻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那股氣勢甚至是乾元帝這位一國之君身上,都不曾見過。
那一刻,仿佛有一種錯覺,寧王才是真正的一國之君,他才是真命天子!
甚至於,連明華公主身上的龍袍,都黯淡了下來,在皇宮深處的龍脈竟然隱隱要受到寧王的影響。
李葉搖頭,看著寧王不得不暗自承認,若不是他有私心,寧王或許真的是最合適的人選。
比他,比明華公主,比四皇子等人,都合適。
“我說過,明華公主給的太多了,你給不了。”
寧王能給的再多,他也不可能被打動,畢竟人都有私心,寧王有,他也有!
“為何?有什麽是孤不能給的?”
面對這個回答,寧王負手而立,毫無半點失敗者的頹廢,反而意氣風發,“天下之人所求,無非是權,財,色!”
“孤能給你世間絕無僅有的權勢,甚至孤可以與你平起平坐,共享江山!”
“這天下財富,七成以上盡在我寧氏一族手裡,只要賢弟喜歡,寧家的財富任你索取!”
“世間美人,包括我寧氏的女子,賢弟只要看上,都可以成為你的婢女侍妾!”
從古至今,沒有任何一位梟雄和帝王,願意與人共享天下,甚至共享財富和女人。
但寧王這番話,無人懷疑他的誠意。
因為他們都知道寧王為何如此,因為拉攏李葉,太香了!
已經不是鎮南侯府手裡那點封地和兵權,而是李葉的背後,是一尊準聖!
寧王給出了他所能給出的一切!
只要能拉攏李葉,這天下就算與人共享又如何!
修仙者本身就不可能在俗世久留,財富已經不在寧氏的眼裡,而女色更是廉價……
然而……
“你給不了。”
李葉再次搖頭。
寧王皺眉,“為何?”
“因為你不是女的。”
李葉給出了真正的答案,因為寧王不是女人,而明華公主是女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
寧王甚至第一次感覺力不從心,他沒想到最終原因,居然會是這樣。
“孤……”
他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滿腹經綸卻在這一刻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只因為他不是女的?
話已至此,已經沒有繼續拉扯談下去的空間,寧王也明白這一點,最終閉上眼沉默下來。
此時此刻。
只需要他一句話,皇宮內兩千多黑衣叛軍,就會殊死一搏!
寧王身邊那一百多位黑衣修魔者,悍不畏死,每一個都是練氣境的準修士,別看區區一百多人,能發揮出來的實力甚至比三千黑衣軍還要恐怖!
可以說,寧王準備了那麽久,除了龍脈護體無法傷到乾元帝本人,他早已經勝券在握!
奈何,遇上了李葉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寧弈,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誰也沒想到,皇后此時走出大殿,她畢竟是寧氏出身,苦口婆心。
然而沒人看她,哪怕隨著明華公主繼位,她會成為皇太后,可如今眾人目光隻落在李葉身上。
哪怕明華公主的想法,也已經沒那麽重要。
……
天邊一抹白肚逐漸升起。
偌大的皇宮,地面的血跡已經被人清洗,仿佛昨晚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屍體,血跡,早已經清掃乾淨。
隨著每日早朝的時間到來,皇宮大門緩緩打開,外面已經是滿朝文武的轎子馬車等候多時。
一群身著朝服的文武百官,小心翼翼的透過宮門朝著皇宮內張望。
他們此刻還不清楚結局如何,心裡都沒什麽底。
為首之人,正是當朝太傅,宰相蕭老。
“蕭老,您看現在……”
吏部尚書上前低聲詢問,消息靈通的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昨晚那麽大的動靜。
“走吧。”
蕭老搖了搖頭,率先進宮。
不管最終誰坐在龍椅上,他們該上朝,還是得上朝。
只不過入宮後,文武百官卻看到一個年輕人,正在大殿外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