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納，而非娶。

  畢竟唯有正妻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轎，十裡紅妝，然後迎娶過門。

  但妾不是妻，對於很多大戶人家來說，納妾就和買件東西沒多大區別，妾就是財產，隨時可以轉贈。

  當然李葉不是那些人，就算是納妾他也會給予真心實意，哪怕八抬大轎他也不在乎。

  “李葉，你覺得我父王會同意你與小妹的婚事嗎？”

  褚寅強忍著怒火，比起半個月前明顯底氣十足了許多，好歹現在他也入了上聖院的門，儼然是上聖院的學子身份，半隻腳進入仙門了。

  “同不同意對我來說沒任何區別，就算平南王不同意，我也會帶你妹妹進侯府，到時候你們平南王府只要不怕丟臉，反正我這邊無所謂。”

  相比褚寅在那邊滿臉怒容，李葉反而顯得心平氣和，還臉上掛著笑容，目光朝著褚夢竹望去，朝著他眨了眨眼：“竹兒妹妹你說呢？”

  “誰，誰要嫁給你了！”

  褚夢竹俏臉通紅，咬著櫻唇狠狠的瞪了某個登徒子一眼，可雙手交纏在一起，明顯言不由衷。

  “那可不是你說了算。”

  李葉笑了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爭辯，反而是轉頭朝著窗外望去，正好此刻不遠處徐府大門又一次開啟，然後就看到裡面出來了十多個家丁，一個個怒火萬丈擼起袖子明顯是要動手。

  “看，徐家那條老狗，果然還是沒點耐心。”

  那些棺材可是有講究，而褚寅和褚夢竹赴約來這裡時，也看到了京城府尹徐家門口的場面，原本還不明白到底何人所為，現在一看，頓時明了。

  這人，還真是個瘋子！
  褚寅嘴角抽了抽，想到了之前在李葉手中吃虧，手腕隱隱作痛，想發作又不敢，李葉同樣入了上聖院與他並無區別，只是這些時日從未去過，很多人都在背後嗤笑。

  唯獨他隱隱覺得，李葉沒去上聖院並非是吃不了苦，更像是……不屑？
  他也不知道為何有這等想法，然後轉頭看了看自己小妹，然後絕望的搖頭，他這妹妹眼眸中的神色已經……沒救了。

  居然，在崇拜那個瘋子？

  “你將事情鬧那麽大，就不怕聖上怪罪？”

  褚寅沉聲說道，畢竟在京城可不是在江南，他身為世子都沒這種膽子，實在無法理解李葉這區區鎮南侯之子，為何就敢？

  “怪罪？”

  “上次聖上就因為你胡作非為，削了你父親的食邑，又拿了你身上的舉人功名，那還是看在你家有丹書鐵券的份上！現在你又亂來，當真覺得聖上不會治你得罪？”

  褚寅很好奇，他也年少輕狂，可更明白量力而為，該慫就得慫，平南王權勢很大可在滿朝文武中也有平南王的對頭。

  再說平南王身為大乾兩大異姓王之一，這些年可謂是飽受猜忌，他身為世子不敢給自己爹娘招惹更大的麻煩。

  “我們那位陛下啊，不會找我麻煩，哪怕我拆了皇宮他都不會治我的罪。”

  李葉聞言，笑著聳了聳肩，那自信的表情和態度讓褚寅嘴角抽搐，他可是半點都不相信，但回頭一看自家小妹，發現她竟然眼眸放光……

  沒救了……

  “狂妄自大，我倒要看看你哪來這種自信！另外你想要納……娶我小妹可沒那麽容易，我父王不會答應，陛下也不會答應！任你怎麽說都沒用。”

  褚寅哼哼冷笑，然後又像是怕像上次那樣手腕被人拗斷，又補充了一句：“你找我沒用，我做不了主！”

  是啊，他是世子不假，可做不了主。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

  他們這些王公大臣和功勳之後，更是如此。

  “那，不如打個賭？”

  李葉聞言回頭笑了笑說道，充滿了挑釁的意味，他太了解褚寅這種功勳之後公子哥了，又不是莫涇那種小銀幣，像褚寅這種性格最受不了激將法。

  嗯，判斷錯了也沒事，反正大不了他動手揍一頓。

  “打賭？什麽意思？”

  果然如他所料，褚寅聞言冷冷問道，但分明是產生了興趣，可還要為自己辯駁：“不管怎麽賭，你都不可能說服我父王答應婚事！”

  讓他妹妹去當妾？
  開什麽玩笑！
  鎮南侯和平南王，可是早有恩怨，兩家矛盾深著呢，別說讓他妹妹去當妾，就算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去鎮南侯當大房正妻，他父王也不會點頭的。

  “京城府尹徐大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李葉輕描淡寫，一字一句的說完，仿佛談的那個人並不是如今京城的父母官，大乾皇朝三品官員，就只是路邊隨處可見的阿貓阿狗，死在那裡也沒人會多看一眼。

  “怎麽樣，賭不賭？”

  “李葉，你簡直就是個瘋子！謀殺朝廷大臣可是殺頭的重罪！就算你家有先帝所賜的丹書鐵券陛下不能殺你，可你若是動手，滿朝文武都會上奏，你家爵位都會被剝奪！”

  瘋子！

  十足的瘋子！
  褚寅現在只有一個想法，他不想和眼前這個瘋子繼續同處一室，否則什麽時候把他拉下水他跳進護城河都洗不清嫌疑啊！
  連褚夢竹都嚇到了，“你，你要殺了徐老狗？”

  “小妹！”

  “不是，我是說徐大人。”

  褚夢竹吐了吐小香舌，說順口了沒注意。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李葉滿臉‘驚訝’，非常無辜的攤開手，他有說過要殺京城府尹徐大人嗎？

  沒有吧？
  你們可不能亂說話。

  “你就是瘋子，小妹，你絕對不能嫁給他，不然不知道什麽時候……”

  褚寅氣得臉色發青，其實也是嚇得，連忙就要拉著自己妹妹離開，可剛要動手突然間發現一根筷子插在了他面前，距離他手掌只有半寸距離，入木三分，筷子還在微微晃動。

  “抱歉，手滑。”

  李葉滿臉歉意，然後伸手一抓，那插在桌上的筷子直接回到了他手中，“郡主，借手帕一用。”

  “啊？哦，哦……”

  褚夢竹也是處於失神狀態，聞言下意識就將自己的手帕拿了出來，然後才察覺不對臉色通紅可又不好意思開口拿回，而李葉拿到手帕後想了想沒有去擦拭那根筷子而是隨手塞進了懷中。

  他還振振有詞的說道：“郡主給的定情信物，我一定常伴在身。”

  “誰！誰給你定情信物了！你別亂說！”

  褚夢竹俏臉通紅，脖子都紅透了，輕咬著櫻唇抗議起來但眸子卻劃過一絲喜色，別過臉嬌哼了一聲不再開口索回。

  而此刻。

  褚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望著桌面上那個洞，嘴角瘋狂抽搐，抬頭看著李葉，又低頭看著桌面，最後頹廢的一屁股重新坐了回去，“你這些天明明沒去上聖院……”

  “我築基了。”

  李葉笑著說道，然後讓人給自己換了一雙乾淨的筷子，給太平郡主夾了幾塊南瓜，同時還倒了一杯羊奶放在了她面前，“多吃點，滋補。”

  這平南王府夥食太差了，看給這孩子餓的身上沒二兩肉。

  “我，我不愛吃這些……”

  褚夢竹紅著臉，她的確不愛吃，自小就喜歡吃清淡的，還挑嘴，畢竟是郡主也沒人強迫她不能挑食，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嘟囔了一句後居然乖乖的吃了南瓜又喝完了那杯羊奶，有些嫌棄可還是都吃完了。

  “這才乖。”

  李葉滿意的點頭，先天不足，那就後天好好養養，反正侯府錢多，不怕吃窮了。

  褚寅目瞪口呆，看著自家那個刁蠻任性從來不顧其他人感受的妹妹，如今卻乖乖聽別人的話，吃了不愛吃的東西？
  這還是他妹妹嗎？
  但比起自家小妹的驚人變化，此刻褚寅更震驚的在於剛剛，他聽到了什麽？
  “你，剛剛說了什麽？”

  李葉放下筷子，然後拍了拍身旁位置，褚夢竹猶豫遲疑了下，就乖乖起身坐到了他身邊，同時睜著眸子問道：“你，築基了？什麽時候？”

  “前幾日吧。”

  娘子對他可是望夫成龍，他並不反對和抵觸，反而明白娘子一番良苦用心，他娘子可是仙！若是他不能好好修行早日將修為提升上去，幾十年後等他垂垂老矣而娘子還是貌若天仙該怎麽辦？
  他喂不……咳咳，會影響夫妻感情的！

  再說了，難道讓娘子為他送終嗎？
  “什麽？你築基了？別開玩笑！”

  褚寅大驚失色，可看著面前桌子上那細小的洞口，又咽了咽口水，他不太確定尋常的武者能否做到這個程度，所以半信半疑。

  “世子，剛剛說的你考慮清楚沒有，這個賭你接嗎？”

  李葉沒有在築基上浪費時間，他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築基才是進入仙門的第一步，娘子已經將修仙的等級劃分告知，他才築基而已，只能活兩百年，還遠遠不夠……

  “怎麽賭？賭注是什麽？”

  剛剛還準備憤然離席，如今褚寅坐在那邊沉著臉，他此刻內心很亂。

  “賭注也簡單，如果我贏了，明日我會將竹兒接到我府上住下，至於其他問題就看世子去擺平了。”

  李葉笑著說出了讓兩兄妹都震驚不已的條件，褚夢竹當場羞的不知所措，腦海不由自主浮現出那天夜晚……

  而褚寅更是差點拍案而起，又怒又驚，情緒極其激動：“李葉！你……”

  “我說過，平南王和陛下，都不能拿我如何。”

  李葉說完不再多言，而是轉頭透過窗戶朝著不遠處望去，“世子不如，先一起看一場戲。”

  這個賭約，不管褚寅答不答應都沒區別，只不過是看在褚夢竹的份上，給平南王府和褚家一個面子，雖說褚夢竹入了侯府只能屈居妾室，可他並不會虧待與她。

  褚寅內心天人交加，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他看向自己妹妹，而後者早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一隻手更是被李葉拉著把玩起來，還真別說這丫頭雖然沒二兩肉有點瘦，但這小手白白嫩嫩手感不錯。

  他，深感無力……

  然後望著窗外，在不遠處，京城府尹徐府門口，雙方已經快動起手來，還有一大群吃瓜群眾在那邊看戲。

  看戲的人，何止這麽多？不用猜就知道消息已經傳開，很快就能傳遍京城。

  “他們，會打起來嗎？”

  大乾皇朝風氣可是男女授受不親，如今卻被人抓著小手把玩，褚夢竹羞的不知所措，完全沒了往日那般刁蠻和嬌縱，此刻也看著不遠處徐府門口，一臉好奇……還很興奮。

  “不會。”

  李葉搖頭。

  “為什麽？”褚夢竹滿臉好奇。

  褚寅也是皺眉，反正如果是他家門口被人放了一百多口棺材，他早就提劍出去跟人動手了。

  李葉笑了笑然後說道：“因為徐家要臉。”

  這理由……

  兩兄妹居然找不出反駁理由，仔細想想，徐大人可是朝廷三品官，還是京城府尹，確實……要臉。

  但李葉完全就是一副仗勢欺人的無賴態度，他完全不需要臉面。

  “一共一百一十七口棺材，為什麽要送那麽多棺材到徐府門口？”

  褚夢竹細細數了一遍，然後更好奇起來，低頭看了看某人逐漸放肆的那隻手，連忙紅著臉努力摁住，還……還有外人在呢！
  外人，哦不，褚寅這個平南王世子同樣皺著眉頭：“有什麽講究？”

  “徐府上下，總共一百一十七口人。”

  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同時李三推開門，讓開了道路，李葉抬頭笑了笑不置可否，而褚寅和褚夢竹見到來人則是露出驚愕神色。

  “四殿下！”

  褚寅連忙起身行禮，李葉卻坐在那邊不動，同時也讓褚夢竹坐著，後者最終還是順了他的意思。

  “我說的可對，李兄覺得呢？”

  四皇子笑著擺了擺手，然後很沒架子的坐了下來，不過他很識趣的沒有坐在李葉這邊，而是與褚寅同席而坐。

  “本來是一百一十八口。”

  李葉笑著敬了四皇子一杯，遙遙一敬並未起身，態度很隨意。

  而四皇子也是笑著回敬了一杯，一口飲下：“是啊，少了個徐桐。”

  “不對啊，殿下，我怎麽記得徐府上下總共就只有一百一十七口人？徐桐死後，滿門上上下下就一百一十六人啊？”

  褚寅微微皺眉，然而他發現四皇子笑而不語，李葉更是面帶笑容望著徐府那邊。

  滿頭花白的京城府尹徐大人，滿臉怒容的出現在那裡，然而侯府這邊的人直接帶著他來到了其中一口棺材面前，當著他的面將棺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