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我想的要多。”

  是因為今日是十日期限最後一天，所以成功者一下子出現了井噴現象？
  院內的人影並不在少數，雖然不能與最初來上聖院求仙問道的人數相比，可人數仍舊超出他的想象。

  “別人可不像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天天都是辰時不到就在院門外候著，不到最後一刻絕不離開，所以才能成功入定開辟識海。”

  聽著李葉在那邊驚訝，姬明薇直接解釋起來，她也不是在埋怨，心中也多多少少明白李葉為何會如此，那一晚她與蕭一一到了青絲坊，雖說沒有真正進去看見裡面到底為何物。

  可那衝天的怨氣，濃鬱的血腥惡臭，還有諸多痕跡線索，以她們久在仙門內的見識已經能猜到一二，那的確不是凡人能夠插手和觸碰的邊界。

  “那確實很努力，比我強。”

  李葉非常認同的點了點頭，毫無半點慚愧，就像是一個老者在那邊點評，看著讓人不禁有些想笑。

  “想笑就笑唄，忍著多辛苦？”

  姬明薇一聽白了一眼，“你這人正經起來比誰都正經，不正經起來……”

  話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打住了話音，李葉也是輕咳一聲，想著剛剛被明華公主禦劍坐了一趟順風劍，隻手無法遮天啊……

  眼神不由自主便望了過去，果然還是皇家的夥食好，平南王府不及也！

  “趕緊進去，這幾天你功課都落下，到時候過不了考核可沒人能幫你！”

  就說這人不正經，剛剛才說立馬眼神就亂看，姬明薇感覺自己臉色有些燙，連忙轉移話題然後側開身子，而李葉當然也明白，可有句話他又不能說。

  落下功課？

  知道他這幾天以來是怎麽度過的嗎？

  娘子天天給他開小灶，夜夜不眠從天黑到天亮，簡直把他逼上了絕路，如今他比起幾日前可謂是脫胎換骨，都瘦了好幾斤肉了！

  “不是還有三年時間嗎？夠了，夠了。”

  打著哈哈走進學院內，以前他想要進上聖院是為了修仙，也是為了學到本事保護娘子，如今他的想法變了，不是他吃不了這個苦而是世事無常，娘子的實力都比上聖院的院長老頭還厲害，他何必舍近求遠？
  之所以沒有轉頭就走，不過就是他想看看這上聖院到底在背後賣什麽葫蘆，城東的青絲坊他不會去插手調查，可都發生了那種天理不容的事情為何迄今為止，沒人看一眼？
  幾天了，從那一晚後他一直在冷眼旁觀，他在看，也在等，看看到底有沒有人會管一管，可讓他無比失望的是，幾天時間一晃而過卻不見任何反應。

  皇宮，官府，上聖院……

  都在裝聾作啞！

  這讓他很失望，對上聖院這個原本敬仰的仙家之地，也產生了其他想法。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他們不管，那他也不管。

  天下又不是他的天下，他連築基都沒到別跟他扯什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這瘦弱的肩膀還扛不住這片天。

  ……

  “李兄，今日你又遲了。”

  院中不少人正在打坐調息，看上去挺有模有樣，但看得出來很多人還是不太適應，而其中一人見到李葉進門，便笑著迎了上來。

  “起遲了，沒爬起來。”

  還是那個理由，卻讓人反駁不了半句，四皇子也是聞言啞然失笑，畢竟一天兩天也就罷了，可天天都是這個借口，像話嗎？

  好像，也能理解。

  “看來嫂夫人將李兄照顧的很好，讓人豔羨啊。”

  有些話只有男人之間才有那般默契，李葉聞言挑了挑眉也沒否認，畢竟四皇子這性格挺對他胃口，先不管這人到底是大善還是大惡，至少現在兩人還算聊得來。

  “殿下府上不也有女眷？”

  堂堂當朝四皇子豈能獨守空房？他才不信呢，畢竟這位可是皇后嫡出，正經的皇室嫡子。

  四皇子一聽也是莞爾一笑，點了點頭：“確有不少，李兄果然是同道中人。”

  “可惜啊，可惜。”

  突然間話鋒一轉，四皇子面色略有些遲疑，欲言又止的模樣就像是在向他暗示，趕緊去問，主動問。

  但李葉偏偏就沉得住氣，隨便找了個地方盤腿席地一坐，準備打坐入定起來。

  嗯，就坐在了某位太平郡主的身邊，感覺到身旁有人靠近，褚夢竹睜開眸子，看見是他後皺了皺眉小瓊鼻輕哼了一聲，不過主動挪了挪位置，讓出了一些讓他坐了下去。

  “真香。”

  李葉席地而坐有感而發，便感覺周圍氣氛一變，四皇子嘴角抽搐，不遠處平南王世子褚寅深吸了口氣強忍著沒說話，而周圍其他人則是轉過臉仿佛不屑與他為伍。

  羨慕嫉妒就直說，又不是不讓你們開口。

  看著旁人反應，李葉聳了聳肩，而身旁太平郡主已經紅了臉，正惡狠狠的看著他。

  “下流！”

  “郡主這話是何意？”

  怎麽能罵他？
  “哼！”

  褚夢竹氣不過瞪了一眼就不再多說話，她鬥嘴就沒贏過，況且……

  她也不好意思說什麽，更大的便宜都被佔了，仔細想想反而覺得現在沒那麽難受。

  幾雙目光掃來，但李葉根本不在乎，他前幾日便看見那位禮部尚書之子成功進來，另外他那位便宜小舅子同樣也順利過關，至於背後是否有其他不為人所知的交易，他根本不想去理會。

  上聖院，沒他最初想象中那般潔身自好，又超然物外。

  打坐入定，不過他入不了，萬一惹出風波怎麽辦？
  這幾日來通過和娘子的不斷嘗試和驗證，他已經找到了規律，但凡他入定便會無形中產生一股奇特的靈氣，而那股靈氣會影響到周圍旁人。

  定力足還好，萬一定力不足很容易惹出風波。

  而且他入定時修煉的越狠，那股影響力就越大，當日在湖泊石碑前為何會睜開眼，便被三女環繞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所以，他可不想睜開眼發現被一群大老爺們包圍在中間。

  想了想便起身，既然無法靜下心來打坐入定修行，那就隨處逛逛。

  上聖院並未強行要求他們無時無刻在這裡修行，完全就是放養狀態，為期三年，三年一到還未築基的人便失去了學子身份就此離開。

  而成功者，將從上聖院學子一躍成為上聖院的弟子。

  一字之差，可身份卻截然不同。

  學子，仍是凡人，身上掛著上聖院的名頭卻不完全算是上聖院的人。

  唯有真正入門成為弟子，才算烙印了上聖院這三個字，從此仙凡兩隔，入了仙門之路。

  “去後面看看。”

  穿越前院，他準備去學院後的山崖，他前幾日已經發現了一條羊腸小道，看著像是能直通山崖上面，而那上面就是上聖院正式弟子居住的場所，之前見過的那些白衣仙子姐姐們，都住在那上頭。

  沒有門禁，也沒有阻攔，他順著羊腸小道一路往上。

  山崖很高很陡，但他現在也不再是常人，娘子為他數日來夜夜開小灶，這身體素質一天比一天好，走路都輕快了許多，健步如飛身輕如燕。

  與那一夜遇到的黑衣頭領相比還有些不如，可他才修仙幾日？這種進度他清楚肯定不合理，也是多虧了娘子的功勞。

  “這軟飯吃的可真……帶勁。”

  年少不知軟飯好，他現在就覺得軟飯挺好，當然光吃軟飯容易讓人飄，所以修仙還得修，遲早有一日他能夠站在與娘子同樣的高度，真正做到隻羨鴛鴦不羨仙。

  半個時辰後。

  李葉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看，山崖還是那麽高，羊腸小道還是那麽長，明明依稀間可以看見那些坐落在山崖半腰間的一棟棟別院，可走了半個時辰還是沒上去。

  “要是會飛，就好了。”

  他走的是很快，在山路上如履平地，但明顯這仙家之地和尋常高山峻嶺不同，裡面有著一些玄奧在內。

  也難怪山腳下沒人攔著，因為不得門路就算有人誤闖進去，走到死也不可能爬上去。

  他並不知道，在他開始順著羊腸小道爬山時，就已經被人注意到了。

  上聖院的弟子都發現了，除了那些在閉關修煉的人外，其他人都紛紛來了興趣，尤其是那些白衣女弟子，一個個紛紛湊到別院欄杆前，朝著下方望去。

  “他還在往上走。”

  “都半個時辰了。”

  “看，他停下來了，應該是發現了上不來。”

  三個女人一台戲，一群女人嘰嘰喳喳，她們都久居上聖院，平日裡雖然也有一些師兄師弟，可那些人滿腦子除了修煉也就是修煉，關鍵長得沒下面那位小哥哥俊啊。

  “好想下去帶他上來，看他都走了那麽久，肯定累了。”

  一位白衣女子心疼無比的說道，引起了周圍其他女子的紛紛讚同。

  “但院長說了，沒有正式入門便不能上來，他還是普通學子只能呆在山腳下那個學院。”

  “院長太不近人情了，還專門來一個三年考驗期！”

  她們紛紛為下面那位俊俏的公子抱打不平，其他人也就算了，這位公子長得那麽好看，直接破格成為正式弟子她們都不會反對！
  “都別看了，等會院長知道你們在背後說他，又得罰你們一個個功課翻倍。”

  一道聲音傳來，嚇得一群白衣女子紛紛吐了吐香舌，回頭看見是何人後，都楚楚可憐起來，“姬師姐，求放過……”

  望著一群師姐妹在那邊看男人，姬明薇又好氣又好笑，但她其實也在看，也在心疼好吧。

  可上聖院的門規便是如此，她也無能為力，除非院長松口，不過很顯然不太可能。

  “都散了吧，他上不來的。”

  這裡可是仙家之地，看似不到千米高的山崖實則是她師尊院長那老頭，以仙家手段創造而出，豈是凡人能夠攀爬上來？
  除非，他會飛。

  但隨後便搖了搖頭，修仙不是吟詩作對，光有幾分天賦年少成名，修仙是一步一個腳印，任你天才也得築基後才能禦劍而行，練氣期的人頂多就是比俗世那些武者強出一籌。

  一群白衣女子紛紛失望而歸，一步三回首，暗中為山腳下那位俊俏公子打氣。

  上來，一定要上來！

  等把師姐妹們都趕了回去，姬明薇這才湊到一旁盯著下面看，“他這脾氣，到底說他強呢，還是說他吊兒郎當沒恆心？”

  她都有些看不懂，說李葉脾氣強吧，明明在大部分人看來京城府尹之子打死一個民婦，那是何等小事，根本不需要為此大動肝火，但某人偏偏為了一個民婦之死活活把京城府尹的公子當街打死。

  可如果說某人年少氣盛脾氣上來了根本不聽勸，九頭牛都拉不回，可那一晚後就在她和其他人都擔心會惹出風波，比上次打死京城府尹之子更大的風波時。

  連著好幾日，風平浪靜，那個易怒衝動的少年，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該吃吃，該喝喝，每天吊兒郎當連來上聖院的時辰也越來越晚。

  一副躺平享樂的模樣。

  現在？

  又在那邊嘗試從山腳下爬上來。

  “不去碰那邊也好，至少沒人會傷你。”

  身為上聖院的弟子，姬明薇隱隱察覺到了一些，那一晚，青絲坊，所有的一切並非巧合，而是有一雙手，甚至是幾雙手在背後推動。

  她也知道她師尊院長那個老頭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心中有氣，已經好幾日不去鳥自己的師尊。

  正如同她也知道自己那個閨蜜，已經多日沒有回國公府蕭家，顯然和她一樣心中都有著怨言。

  “他上不來。”

  突然間周圍風景一變，抬頭望去卻看到一位老者負手而立，站在山崖邊望著下方，仙風道骨一派高人風范。

  然而看著老者出現，姬明薇輕哼一聲轉身就不理，她還氣著，不想搭理。

  石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看出自家小徒弟正在跟他慪氣，也明白為了什麽原因。

  所以只能乾咳苦笑了聲，“明薇啊，為師也有苦衷。”

  “弟子明白。”

  她知道老頭有苦衷。

  石老露出了如負重擔般的笑容，還是自家小徒弟能理解。

  “但不爽！”

  有苦衷可她就是不爽，所以根本不給自家師尊面子，當場懟了回去。

  石老嘴角的笑容定格，轉身背影蕭蕭……

  他，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