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相府標志的簡樸馬車緩緩朝王宮方向行駛而去……
車內,寧然手捧一本厚厚的書卷,正專心致志地看著,一路上並沒有多說什麽。
慕容薇也沒有多問,從跟他上馬車到現在,一直看著窗外,沿著朝奉街直走,偶爾還能看到幾處百姓聚集圍觀王榜的場面,而當她看到慕容將軍府的正大門時候,心裡猶如翻到了五味瓶,夜寶這個時候應該在慕容府的後院等她了吧。
有什麽辦法才能讓夜寶知道她被寧然逮著入宮了呢?
再三考慮,還是先開了口,笑著道:“寧相,我都上了你的車了,是不是滿城的王榜也該撤了呢?”
“王上自有主張。”寧然淡淡說道,並沒有慕容薇意料中的憤怒、仇視,這個人似乎就是天生的沒脾氣。
“寧相,你剛剛說的,進宮的話,或許還有轉機,能不能說得明白些,民女私自出逃,失信於你,自知罪該萬死,可是民女下有小,上有老,還望寧相開一面,在王上面前為民女求求情。”慕容薇一臉可憐兮兮地說道。
寧然這才放下書卷,還是那淡淡的語氣,道:“慕容夫人,李嬸已經全都說了,我也不知道一會兒見著王上,他會問你什麽,不過我勸你一句,實話實話,否則欺君之罪可比你這失信於本相的罪過還要重一百倍。”
慕容薇心下一咯噔,忍不住暗罵夜寶,她不惜血本買下的四個奴隸就是為了看著李嬸的,他到好,剛出門就把那奴隸全賣了。
“相爺,民女就單單失信於你這條罪過?”慕容薇怯怯地問道。
“目前是。”寧然還是溫和的語氣,甚至有些凝重,說罷,又低頭徑自看書了。
慕容薇心裡卻是小鹿亂撞,他方才語氣,白無殤的做法,整件事都透出了詭異的氣息,一定沒有這麽簡單……
很快,馬車過了宮門,緩緩地在朝奉殿前面停了下來,寧然的馬車最遠隻可以到這裡。
殷勤的太監隨即來攙扶,慕容薇完全不似一個罪人,也享受了一把把奴才踩腳下下車的待遇。
“相爺,王上等很久了。”小太監的語氣有些沉,邊打量著慕容薇。
“德妃回府了嗎?寧然問道。
“沒呢,德妃在禦花園的湖心小築住了下來,慕容將軍和夫人都陪著,王上說了,讓你速速進宮把事情辦妥了,他得伺候著德妃呢。”小太監說道。
一直低著頭的慕容薇心下頓驚,不過是軒轅王爺的一個側妃,居然讓瀚國王上用上了“伺候”二字,可見瀚國對軒轅的畏懼,亦可見這齊王側妃地位之高,慕容薇禁不住去想,如果是齊王的正妃呢?
“嗯。”寧然沒再多說話,便往前走。
“等等,相爺,這女子是?”小太監卻追了上來,恭敬地問道,一來寧相身旁可從來見不著女人的,二來,在朝奉殿也不是隨便能帶人進去的。
“王上要見人,沒你的事了,同德妃打個招呼,本相一會過去問安。”寧然淡淡說道。
“是。”小太監又是打量了慕容薇一眼,這才退下去。
“相爺,這件事貌似蠻隱秘的哈。”慕容薇賠笑著開了口,試探道。
“目前只有你,我,無殤大人,還有你兒子知曉,你說隱秘不?”寧然問道。
“李嬸呢?”慕容薇的聲音越怯了。
寧然卻沒有回答他,大步邁入那高高的門檻,慕容薇低著頭,跟了進去,才進門沒幾步,身後的大門便被重重關上了,而兩篇的窗戶早已關緊,大殿裡燃著一整排油燈,殿上兩個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長老長,慕容薇跟著寧然止步,踩在其中一個身影上。
“大膽!”突然,一聲帶著驚恐的怒斥劈頭傳來。
慕容薇猛地抬頭,只見主座上坐著的是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一身明黃便裝,最有特色的便是那一雙小到幾乎可以有鼠眼來形容的眼睛,這位應該是瀚國的王上龍嘯了吧,雖然一點兒帝王的氣質都沒有。
而他身旁,白無殤倒是低調,一身月牙白的長衫,手中一把紙扇,隨意地扇著。
人,似乎總要對比才顯價值的,這麽一對比起來,慕容薇頓時覺得白無殤簡直好看到了極點,而此時,腦海裡卻不自覺掠過了那個清冷的背影,再好看,也不如那白衣男子的一分一毫吧。
只見王上連連後退,一臉的惶恐而憤怒,又一次怒吼,“大膽,還不退下去!”
慕容薇被吼得莫名其妙,隻得遵命後退。
“影子被踩會折壽的,王上深信不疑。”寧然很好心,將慕容薇拉了過去,低聲說道。
而白無殤至始至終玩味地看著她,站在王上身旁,不動聲色。
慕容薇這才知曉緣由,立馬離地上所有的影子遠遠的,欠身道:“草民初次進宮,不懂規矩,還望王上恕罪。”
“你就是保安堂的慕容薇大夫?”龍嘯挑眉問道。
“正是民女。”慕容薇如實回答。
“你兒子呢?”龍嘯又問道。
“小兒跟民女在途中失散已久,民女也在找他呢。”慕容薇連忙答道。
“把面具摘下來,寡人瞧瞧。”龍嘯又說道。
“民女臉上傷疤醜得嚇人,還是別驚了王上是好。”慕容薇連忙答道。
“寡人沒說要看你,寡人喜歡那面具,摘下來寡人瞧瞧,無殤,你過去,快點!”龍嘯的聲音沉了,滿滿的不耐煩。
慕容薇心下一咯,屈辱感頓時湧上心頭,卻只能看著白無殤步步朝她走來,無能為力。
寧然就這麽遠遠地站著,沒說話,大殿裡安靜到了極點,一旁幾個太監扛了帷幕正要遮擋王上的視線。
“免了免了,薇薇,你背過身去吧。”白無殤笑著揮了揮手讓太監們退下,這個家夥,居然還在笑,似乎無時無刻都笑得很燦爛,很久很久之後,慕容薇才知道,他笑得最燦爛的時候,往往是他最怒的時候。
慕容薇看著他撩袍步步走下來,卻突然地任性不動了,仿佛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可以容她使性子的人,她就想這麽站著,看他能把她怎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