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靈……趙雪靈……趙雪靈！”

  “趙雪靈……你在哪裡呀？”

  “趙雪靈，你在哪裡？趙雪靈，你出來呀！”

  ……

  聲聲咆哮，聲聲回音，在深山老林裡，這身影，穿過森林，穿過峽谷，甚至穿山越嶺，傳到她耳畔。

  她將了許久，小手小心翼翼捏了捏著耳垂，晃了晃，那小手，常年接觸靈草而泥土，變得粗糙及了，耳朵會疼，聲音還在回響。

  是真的！

  猛地，她站起，轉過身來。

  明眸皓齒，靈動可愛，有別於巫婆子的鬼靈精怪，她臉上的氣質更乾淨，更單純，有些野，令人一眼見了便知道是山林裡出來的野丫頭，不是什麽養尊處優的主兒。

  “趙雪靈……”

  “趙雪靈！”

  ……

  那獅子吼還在繼續，她認認真真的聽，那麽那麽熟悉，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小到大，比她還可怕的獅子吼她就隻遇到過一次，就隻遇到過那麽一個人。

  小臉還粘著泥灰，髒兮兮的，一臉迷茫，一時間真不知道怎麽回事。

  “趙雪靈，你在哪裡？”

  “趙雪靈你出來呀，我們都來了，我們找你來了！”

  ……

  她又聽，終於，小臉浮出開心的笑，純粹的開心，忍不住長大了口，“十三……”

  咆哮，她多麽想咆哮而出，可是，這一聲“十三”，卻那麽那麽低，低得離她遠點都聽不到。

  上一回，在靈藥山藥房裡那一次，她就知道了，喉嚨其實傷了。

  拜藥靈子為師那一次，她大吼，吼得整個靈藥山脈都聽得到，她說，“徒兒神州百毒門小毒邪趙雪靈，拜見師父！”

  那一回，是最後一回了吧！

  這一回，她決定拜師，答應永遠跟在藥靈子身旁，繼承他的衣缽。

  她忍著痛，喊得喉嚨再也好不了了。

  “十三……”淡淡笑，淡淡道，清脆之聲不再，沙啞得很，若不見人，還以為是個老婆婆呢！

  “趙雪靈，我來找你了，你在哪裡？”

  咆哮，十三不斷的咆哮，聽得身旁眾人都驚了，忍不住想勸他休息一會兒。

  可是，他還是不斷在繼續，不知道為什麽有種錯覺，有種永遠都見不著那頭母獅子的錯覺。

  這樣的聲音，這麽久，她若真的在，早該聽到的，以她的性子，早該咆哮回來了，又或者，早該奔過來了。

  可是，人呢？

  或許，不在吧，可是明明猜測到她不在，卻發現自己真的停不下來，一聲聲大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喊到什麽時候，心才會舒服一點點。

  突然，白無殤猛地轉身，這時候眾人才發生背後有人凌空而上，那一抹綠影，從深山裡，茂密的叢林裡飛去，恍惚之間，還以為是住在這大山裡的精靈呢！

  是她，明眸皓齒，梨渦淺笑的趙雪靈。

  “師父！嗚嗚……”夜寶突然一聲嚎啕，能得撲了過去，聽著這一聲“師父”十三才緩過神來，猛地轉身。

  “師父，嗚嗚，夜寶可想你了，師父，你不要夜寶了嗎？”夜寶抱著靈兒，使勁的哭，真的是哭了。

  除了媽咪，他就對這個女人最好，跟這個女人最好。

  他曾經想過了，要是十三不要師父，師父不肯嫁，那等他長大了，等師父老了，老得走不動了，他也不娶，他就照顧師父。

  “哎呦，哭啥呢，不怕丟你家老白的臉，也得顧著為師的顏面呀！”趙雪靈一把將夜寶扛在肩上，不悅說著，緩緩落在懸崖上，胡亂摸一把汗，衝大家笑。

  頓時，眾人皆側目，這聲音，那麽沙啞，難不成剛剛哭過了？

  難不成那麽久沒出現，就是躲著哭鼻子去了？

  這丫頭呀！沒人敢問，“唰……”非常整齊，非常默契的，大家全退到了一旁，給十三讓出了一條道來，夜寶雖然舍不得，卻還是乖乖回到老白背上去，下巴擱在老白肩上，淚臉可憐。

  不能怪大家多事，更不能怪大家想多了，而是剛剛十三那聲嘶力竭得大喊，一聲聲全都是靈兒的名字，實在會令人覺得這家夥開竅了，頓悟了。

  十三愣著，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反倒是靈兒，笑著道，聲音依舊沙啞，“十三爺，兩年多不見了吧，聲音雄風不減呀！”

  十三輕咳幾聲，還是不知道說什麽，就連一句“好久不見”的寒暄都給忘了。

  沉默，靈兒不說話，便是沉默，她轉身，朝薇薇看去，笑著伸開雙臂。

  薇薇上前，大大的擁抱，低聲，“聲音怎麽了，哭了？”

  “嗯。”靈兒還是笑，聲音沙啞的還真像哭腔。

  李嬸也擁過來，責怪道，“臭丫頭，不說一聲就走了，就不怕被欺負？”

  “不會，我不喜歡打打殺殺，就喜歡花花草草藥藥，跟著師父，都是我欺負他呢！”靈兒笑著，看想藥靈子。

  “是啊，老夫打從遇到你們起，就沒有好事，靈兒，師父好不容易找著的血靈芝給他們搶了，你說怎麽辦吧！”藥靈子立馬就告狀。

  “那你是技不如人，怪我？”趙雪靈毫不客氣反問，看樣子還是蠻得藥靈子寵的。

  “得得得！為師原本不告訴你的，現在還是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免得你說為師騙你，慕容薇他們一把火把我靈藥山燒了，老夫多少家當，多少弟子！你應該比他們清楚，你看著怎麽辦！”藥靈子又道。

  “什麽？”雪靈兒大驚。

  “沒什麽什麽的，千真萬確，當事人全都在！不信你自己問”藥靈子認真道，雪靈兒專心找藥，對九州的事情幾乎不關心。

  雪靈兒一臉不可思議，瞧著白無殤，指了指慕容薇，“她，她真……她，不會吧？”

  白無殤樂呵呵反問，“怎麽？你嫂子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嗎？”

  雪靈兒立馬束起大拇指，“厲害！”

  “師父，師父，是我把那個藥邪老人殺了的！是我幫你報仇的！”夜寶連忙臭屁地邀功，師父在藥方裡三天三夜，他們聽藥童說過的。

  “你殺了那老家夥？”雪靈兒更吃驚了，全然不顧一旁老臉全黑了的藥靈子。

  “大家都看到的！那個老家夥想用靈藥藤蔓吸我的血，沒想到被我倒吸了他一身精氣，嘿嘿，我厲害不！”夜寶得意道。

  “那你有沒有替師父多踹他幾腳呀！”雪靈兒興奮著，夜寶血統的特殊，她是知道的。

  “好多腳呢！”夜寶很認真道。

  藥靈子別過頭去，看都不想看這小家夥，雖然同藥邪的關系不好，但是畢竟也是師弟，畢竟也事關靈藥山顏面，這，這簡直太丟臉了！

  “師父，聽到沒有，是藥邪技不如人，不是你，你要是在指不定那火就燒不起來了！”雪靈兒笑道，很聰明的為藥靈子挽回點顏面，也緩和了他跟大家的關系。

  “是是是，見面也見了，無殤大人，我師徒可以走了嗎？”藥靈子問道，不經意瞥了在一旁靜默無聲的十三一眼。

  “急什麽呢，靈兒跟我們走。”白無殤很果斷道。

  “那老夫呢！”藥靈子立馬怒聲。

  “隨便你。”白無殤其實很隨和的，一點兒也不霸道。

  “靈兒，你告訴他們，你當初怎麽答應我的！拜我為師，就要一輩子跟著我！”藥靈子急急道。

  “什麽？”突然，十三開了口。

  “拜我為師，就要一輩子跟這我，聽清楚了嗎？”藥靈子大聲道。

  “趙雪靈，你怎麽回事呢！”十三不悅道，“這種事，能隨隨便便答應人，學個靈藥術，能過一輩子？”

  “可以啊。”雪靈兒淡淡道。

  “怎麽可以了？”十三莫名的憤怒。

  “我喜歡，就可以呀。”雪靈兒還是淡淡笑著，很溫和。

  “喜歡能當飯吃，你是個姑娘家，你知道不知道。”十三開始教訓。

  “知道，姑娘家就不能一輩子學靈藥術了嗎？”雪靈兒又反問。

  “可以！”十三怒吼出聲，“但是，你不能一輩子跟一個糟老頭過！”

  “師父對我挺好的，什麽都交給我，也不需要照顧。”雪靈兒解釋道，若是以前，早就跟十三吵起來，一個咆哮來，一個咆哮去，可是，此時，她那麽溫和，聲音那麽沙啞，說到後面，聲音都小了。

  “不一樣！”十三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

  “十三爺，我覺得沒什麽，我喜歡便好。”雪靈兒似乎沒想多說下去，轉身這才發現大夥都不見了，只剩下師父一人。

  “他們呢？”她不解地問道。

  “去城堡了，無殤大人說等你們吵夠了再過去。”藥靈子如實轉達，不住又打量十三，心下很肯定這小子就是雪靈兒想幫的人了。

  看著就像是意氣少年，出身不凡，能有什麽大事是需要忘記的呢？

  他不解，急著瞧瞧巫婆子怎麽用那藥靈芝呢，跟雪靈兒急急往城堡去，隻留十三獨自一人愣著。

  這是趙雪靈嗎？是他認識的趙雪靈嗎？是他認識的那頭母獅子嗎？

  為什麽一聲咆哮都沒有？

  是她早就聽他的話，放下了嗎？

  他站了許久許久，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突然卯勁想再咆哮一聲，可是，可是，勁一提起卻有落下，終究還是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