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又是一道雷霆轟來，落在楊小慢的頭頂心裡，心神再次漸漸沉淪，說不出來的古怪感覺。

  ……

  再睜開眼的時候，世界又變了。

  身外景象，模糊而又不斷閃現。

  全是楊小慢和那白衣男子聯手闖蕩的一幕幕過往。

  即便是失去了記憶，楊小慢的一顆心，也漸漸系在那白衣男子的身上，美好甜蜜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但那白衣男子叫什麽名字，楊小慢始終不知道，這個神秘的大殿世界，仿佛有意捉弄她一般。

  ……

  混混厄厄間，身外世界，飛快轉過。

  ……

  不知過了多久，古怪的感覺又起。

  楊小慢隻覺得自己，躺在地上一般，動也動不了，任憑他如何掙扎，但腦海裡卻飛閃過極多的男女景象。

  那女人不是自己，不是這個叫楊小慢的人，那男人也不是那白衣男子，是個更陌生的人。

  夢中夢境一般！
  努力掙扎，依舊動彈不了！
  楊小慢不死心，下意識的釋放出神識來，就要看一看，自己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到底正經歷著怎樣的事情。

  ……

  心神一動，神識立刻如水銀瀉地般，飛灑了開去。

  先就見到了那白衣男子，近在幾尺之處，也和自己一般，平躺在地上，沒有聲息，但絕不是死了，隻仿佛沉睡中一般。

  看著這白衣男子，楊小慢心中笑了，心神定了，仿佛只要他在自己身邊，就永遠不必擔心任何事情一般。

  這一刻，刻骨銘心的感覺，開始誕生！
  ……

  雖然依舊不知道他是誰，但楊小慢已經認定，他一定是自己畢生的愛人，所以在即便失去了記憶之後，也無法忘懷。

  神識看著身邊的白衣男子，楊小慢再不管其他事情，只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定格成為永恆。

  但世事，從來不由人，這件拷問人心，淘汰大批修士，又幫助極少人進階至人的大殿，沒有那麽簡單。

  ……

  “道友，之前你還怪我多此一舉，自己卻為何要額外多送他們一場靈魂融合之旅？”

  陡然，有聲音被剛才下意識般探察出的神識捕捉到，

  聲音滄桑，威嚴，雄渾，仿佛是最遠古的時代裡，走來的神邸的聲音，充滿了令人寧靜與膜拜的魅力。

  楊小慢心神一震，她師傅仙梨大尊，已經算是頂尖層次，但聲音也從來沒有給過她這樣的感覺。

  唰！
  神識再一掃，馬上捕捉到兩道身影。

  ……

  一個白衣男子，一個虯髯漢子，盤坐在一個方圓數千丈的圓形的黑淵上空。

  那黑淵仿佛一張地圖一樣，表面有山川光影，中間更被一條大河，一分為二，白衣男子和虯髯漢子，分座在大河的兩邊。

  兩人均不是血肉之身，而是虛虛幻幻，有黑色煙氣繚繞著。

  白衣男子四十多歲模樣，一身白衣，英偉霸氣！

  相貌未見的有多英俊，但格外的刀削般的面部輪廓，棱角異常的分明，鼻梁高挺，渾身散發著最高高在上的那類上位者的威嚴。

  目光十分古怪，那是一種俯視蒼生般的感覺，但並不讓人覺得受到輕視感覺了，只會感覺，他是更加高高在上，近乎於天的存在。

  虯髯漢子則是赤著上身，身材高大雄健，面上雖然橫肉隱隱，看似凶神惡煞，但那雙眼睛裡，卻射著無限的慈悲平靜之色。

  二人氣息，均是深不可測！
  比仙梨大尊更加的深不可測！

  ……

  這一刻，楊小慢心神劇震。

  他們到底是誰？她真的曾經，認識過兩個這樣的人物嗎？

  ……

  “就準你賞他們機緣嗎？”

  那虯髯漢子笑道，帶著幾分打趣之意。

  白衣中年聞言，搖頭一笑。

  虯髯漢子再道：“休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女兒女婿，便是你讓人下了藥，強扭到一起的。既然如此，我為何做不得？”

  說完又道：“那個小丫頭，一心撲在那小子身上，那小子心裡卻沒有他，我偏要額外多送他們一場靈魂融合之旅，讓那個小子喜歡上她，讓她的歡樂道心，圓滿起來。”

  ……

  聽到這裡，楊小慢心神又一次劇震起來！
  那小丫頭，顯然是自己。

  那小子呢，當然是身邊的白衣男子，原來他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這是真的假的？
  這刻骨銘心的愛，全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嗎？

  ……

  這一刻，楊小慢的心神無法克制動搖起來，再無心去聽那兩人接下來的話。

  心神一動搖，真實世界裡，她身上說不出來的某種氣息，也開始動蕩起來，如風中燭火，仿佛要滅去一般。

  神識看著身邊沉睡中的白衣男子，楊小慢心中，說不出的難言滋味。

  若是此刻的楊小慢，知道後來的故事，定不會也不必有這樣的懷疑，但偏偏她的記憶已經遺忘！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那夢中夢的世界，原本對二人的感情，有著巨大的幫助作用，但此刻的楊小慢已經無心去體驗。

  ……

  又過了不知多久之後。

  身邊的白衣男子，睜開眼睛來，楊小慢亦睜開眼睛，二人看著對方，神色均都複雜無比。

  “紅藥——”

  那白衣男子輕輕喚了一聲，情深脈脈。

  這名字，是夢中夢世界裡的女子的名字，也是楊小慢附身的那女子的名字。

  楊小慢卻是沒有任何情意綿綿的回應給他，隻睜著一雙美目，極失落又淒涼的看著他，淡淡道：“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此言一出，身外世界，頓時又崩碎起來。

  那白衣男子的臉，也在這一瞬間，先是裂縫蔓延，隨後如玻璃般碎去。

  而那個問題，卻在破碎的世界裡，不斷回蕩著，仿佛要把楊小慢的破碎的心，再給一遍遍的摧殘一樣。

  楊小慢心神直沉淪，如墮無底深淵。

  ……

  再次回到現實世界，楊小慢慘哼了一聲，再次清醒過來。

  這一次清醒過來之後，她頭頂上那烏黑色的光幕和雷霆，已經開始一起散去，而她的境界，卻還是停留在祖竅大圓滿。

  顯然，衝擊失敗了，是徹底失敗了。

  她竟然失敗了！

  ……

  這一次的失敗，意味著楊小慢，要再虛度一萬年的光陰，而且下一次還要重新爭奪台階，爭不爭的到，也要兩說。

  但此刻的她，隻微微瞥了一眼頭頂上方，心中沒有太多失敗的鬱悶，只有說不出痛。

  那是找不到自己的痛。

  更是一心付出，卻原來那個人並不愛自己的痛。

  一張花一般的俏臉，痛到直抽搐，眼角邊，更有兩行清淚落下，收都收不住。

  ……

  沒有再多等，楊小慢站起，朝大門方向飛來，說不出的悲傷。

  到了這裡，已經有不少修士淘汰，但見到楊小慢這個時間修士，竟然也淘汰了，拔山道人和橫眉子，均都露出驚訝之色來。

  楊小慢不認得二人，又心中一團糟，自然也不理會，出了門後，就立刻離開。

  回到客棧中，將自己在屋中鎖了三天。

  再次出門後，便踏進了那升天閣中，神色別樣的堅定。

  ……

  天旋地轉。

  再定住身軀，掃向四方的時候，已經是在業障沙海上方的天空裡，小寒地獄的入口，就在不遠處。

  楊小慢神識一掃，就在百多裡外的一座小山頂上，見到了仙梨大尊，老家夥也在朝著他的方向裡看裡。

  仙梨大尊一直算著時間，每到萬年之期的時候，便出了臨時洞府，在這裡等待楊小慢。

  見她出來，自然是高興，但見到她依然是祖竅大圓滿的境界，馬上又是瞳孔一凝。

  楊小慢一聲不吭，朝他飛來，那雙眼睛裡，透著前所未見的陌生神色。

  “糟糕了，莫非他遇到熟人了？又或者在人族本命天接受考驗的時候，被喚醒了記憶了？”

  仙梨大尊看的心中咯噔一下，這幾萬年來，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兩件事情。

  ……

  唰！
  楊小慢踏出天步通，一閃之下，就來到了仙梨大尊面前幾丈處。

  二人四目相視，誰也沒有先說話，氣氛極古怪。

  ……

  “師傅，我失敗了。”

  過了好一會之後，還是楊小慢先說話，依舊是喚對方師傅。

  聽到這聲師傅，仙梨大尊也是松了一口氣，神色極和藹慈祥的說道：“失敗一次，也不要緊，一萬年後再去就是。”

  說完又道：“師傅也是失敗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走到這一步的——”

  “不！”

  楊小慢打斷他的話，神色極嚴肅的搖頭。

  “除非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我的來龍去脈，否則我就是去十次百次，我也不可能成功的。只有完整的人生經歷，才能幫助我對抗那座大殿的心靈考驗！”

  楊小慢一雙眼睛，明亮又睿智。

  思索了三天時間，楊小慢想明白這個關鍵，這也是她出來見仙梨大尊的原因。

  ……

  仙梨大尊聞言，露出一個極苦澀的自嘲之意。

  到了這裡，就要告訴她真相嗎？而且是自己親自告訴他？

  果然！

  他的想法算計再多，也敵不過老天爺的隨意一個落子。

  ……

  “跟我進洞來。”

  片刻之後，仙梨大尊輕聲道了一句，朝洞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