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磐心劍宗，再次吩咐祝三郎，多派弟子出去打探，甚至是放出消息，請高德來與自己做一樁交易。

  而這一切，閃電並不知道。

  倒也不是刻意瞞著他，而是閃電一直在閉關之中。

  ……

  轉眼又到年底，方駿眉再次踏上前往極地深處的路途。

  這一次，已經只有他一個人。

  金世文是個爽快人，再加上他去了也沒有什麽用，索性直接把磁元瓶借給方駿眉幾十年，由他自己去捉。

  二人約定了一個數量，多出來的極地磁精之光，全算方駿眉自己的。

  前往。

  捕捉。

  回歸。

  方駿眉一年一年，重複著這個旅程，尋找極地磁精之光的范圍，也是越來越大，收獲則是或多或少。

  一眨眼，就是十幾年過去，高德的消息，始終沒有傳來。

  ……

  這一日，雷劫終於降臨到了天意山。

  烏雲卷集，雷聲轟然，道道閃電狂轟而下。

  雲散雷收之後，天意山的某一座峰頭，已經被轟去了一半，中央坍塌進去一個巨大的深坑來，坑中碎石亂木橫陳，一片狼籍。

  而在碎石亂木之中，又有一道衣衫破爛的身影，仰望著天空裡的方向，兩隻烏黑的瞳子裡，有星光樣的芒彩閃現。

  顧惜今少見的蓬頭垢面。

  過了片刻之後，察覺過身上的氣息，顧惜今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慢慢騰騰的站了起來，神色極平靜。

  換成其他任何人，走到了這一步，都會難以控制自己的心情，但顧惜今卻沒有一點興奮之色。

  “恭喜宗主，進階凡蛻！”

  整齊的恭喜之聲，從山外的天空裡傳來。

  山外天空裡，此刻已經凌空走來幾百道身影，為首的是段清狂，蕭無愧等龍門中後期的長老。

  個個眼神，均有一些激動，不無羨慕之色。

  大片的小輩修士，甚至已經拜倒在虛空裡，一副敬為天神的膜拜樣子。

  ……

  顧惜今不言，掃了他們一眼。

  這一眼，是如此的沉冷，仿佛自己根本沒有進階成功，而是失敗了一般。

  眾人被他一掃，心頭如冰水澆來，個個收了喜意，鬧烘烘的聲音，也立刻小了下去。

  “不要笑死人了，我顧惜今竟然落在了方駿眉的後面，有什麽可恭喜的！”

  顧惜今冷冷說道，仿佛一聲驚雷一樣，在天空裡滾過。

  這就是顧惜今，他對自己就是這麽嚴苛，無論是什麽事情，無論是與人爭，還是與自己爭，都要贏，都要拿第一。

  若是輸了，就不痛快，就會更瘋狂更偏執的贏回來，就是這麽簡單。

  而他修練的當然是十分專心的，但上一次圍剿血海天皇的事情太大，門中修士，還是打擾了他一下，將事情上報給了他，因此已經知道方駿眉進階凡蛻，且出來了。

  一乾天邪劍宗的修士聞言，卻是不少面色猛黑。

  這也要比啊？
  段清狂最是了解顧惜今，竟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很好笑嗎？”

  顧惜今馬上捕捉到他的表情，目光極銳利的盯著段清狂。

  “你當年不是也要贏方駿眉的嗎？看看你現在落後他多少了？你是如何笑的出來的？”

  顧惜今的聲音裡，幾乎是起了咆哮之音，一張斯文俊秀的面龐上，全是威嚴之色。

  這一連三問，仿佛鞭子一樣，狠狠抽在段清狂的心上，令他垂下頭去，面皮抽搐，不敢與顧惜今對視。

  其他修士，也感同身受，一起垂下頭去，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沒有了一顆永不服輸的爭勝之心，你們的修道之路，也就到此為止了，等到壽元耗盡，白發蒼蒼的那一刻，你們便知道，後悔二字是如何寫的！”

  顧惜今神色更嚴肅。

  聲音如同暮鼓晨鍾一樣，敲打在眾人心上。

  他的爭學的理念，不光要在凡人間傳播，更要灌輸到門中弟子的心裡，比起一般的宗門之主，將來就算他離開了，留下的東西，也將無比珍貴。

  ……

  顧惜今目光如箭，一一掃過眾人。

  這破碎的山峰內外，死一般的沉默。

  “龍門境界的修士，把宗門事務交接到你們的弟子手上，然後都給我滾下山去，感悟你們的道心方向和道心！”

  顧惜今再道。

  說完之後，聲音低了低，仿佛感慨般，輕聲道：“如果你們不想在不遠的將來，老死隕落的話。”

  說完之後，踏著虛空，一步一步走去。

  顧惜今也是夠狠，直接將門中的所有龍門修士，一起趕下了山。

  ……

  顧惜今進階凡蛻！
  消息傳開，南乘仙國自然又是一番震動。

  而此時此刻，在西邊的白國，也有一個人，在默默衝擊著凡蛻境界。

  又十幾年之後，某一個夜晚，凡蛻天劫降臨在某一個偏僻山谷之中。

  九道劫雷轟過，雲破月來。

  明亮的月光，照在山谷中，那度劫之人，竟然是一身鮮血淋漓的站在那裡的，仿佛從來沒有倒下去過一般。

  身材雄健如鋼澆鐵鑄，輪廓如刀削，面容硬朗，目光錚錚如鐵，正是龍錦衣。

  龍錦衣就是這麽硬！

  ……

  此人獨自一人，在這裡度劫，無人為他見證，無人為他歡呼，無人為他喝彩。

  進階凡蛻之後，龍錦衣的神色，也極平靜。

  止血。

  療傷。

  摸出丹藥服下。

  又取出乾淨衣物來換上。

  一切平靜的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

  換上乾淨衣物之後，龍錦衣看了看西邊的方向，瞳孔如同開花一樣，綻放出熾熱的渴望之色來。

  但閃了閃之後，又看向南方和東邊的方向，熾熱的渴望之色，轉為落寞與黯然神傷。

  再片刻之後，身影一閃，所去的方向，是——東邊。

  ……

  照道理來說，方駿眉服用了五朵血海蘭花，大約提前了一千年左右的時間，衝擊到了凡階境界。

  按常理來算，顧惜今和龍錦衣，該比他晚上幾百年才對，但二人也是有機緣在身的修士，顧惜今得到了一些神木海煉製出來的大補法力的丹藥，而龍錦衣則是在剿滅噬靈族的大戰裡，表現出色，得到了豐厚的獎賞。

  與他們差不多情況的，還有不少各大勢力的弟子，這其中，就包括楊小慢，和范蘭舟。

  二人得到的，是宋舍得煉製的丹藥，和神木海的那位前輩煉製的丹藥，法力積累的均是極快。

  在又二十多年過去之後，凡蛻天劫終於來到了石公山的上空。

  轟！
  轟隆隆——

  一道道雷霆，轟然降落，將一張張期盼的面孔照亮。

  磐心劍宗裡，人人翹受等待著，磐心劍宗的第二個凡蛻修士誕生，心頭均是十分激動，仿佛已經看到磐心劍宗成為南乘仙國第一宗門的盛大景象。

  方駿眉同樣在宗裡，望著通向地下礦坑的那片山谷的方向，楊小慢就在那一片霧氣中度劫。

  站在他身邊的，是閃電。

  凡蛻天劫的動靜這麽大，閃電也無法安心修煉，閃電現在，也已經是龍門後期的境界，不過法力明顯還短了一截，衝擊到凡蛻境界，還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

  看著那雷霆落下的方向，閃電眼中，不無羨慕之色。

  “駿眉，那個獐頭鼠目的家夥有消息了嗎？”

  閃電陡然問道，問題出口，神色已經陰沉下來，仿佛經歷了風蠻山的那一場劫之後，就再也快樂不起來了一般。

  “沒有。”

  方駿眉搖了搖頭，瞳孔微縮。

  究竟要不要告訴閃電？
  好在閃電問完這一句，也不再多問。

  而方駿眉思索過後，還是打算瞞一瞞，以後再找機會說，畢竟現在能不能找到高德，能不能跟他做成這筆交易，都是未知之數。

  雷聲依舊轟隆。

  沒一會的功夫，就煙消雲散，天地一清。

  然後——便再沒有動靜了，也不知道楊小慢究竟有沒有度過凡蛻天劫。

  眾人心中，緊張起來。

  ……

  唰——

  方駿眉身影一閃，第一個衝向了那片山谷。

  大片大片的修士，反應過來之後，一起向那山谷掠去。

  山谷依舊霧鎖！

  方駿眉進去後，很快就找到了楊小慢。

  楊小慢此刻，已經是衣衫碎裂，倒在地上，沒有一點動靜，鮮血染紅了潔白的肌膚，仿佛昏死過去。

  方駿眉就要衝去，陡然察覺到有些異常，總覺得楊小慢此刻的姿勢，有些別扭，仿佛要刻意擋住身上的重要部位一樣。

  腳步一停，嘴角一勾，笑道：“師姐，還不醒來，春光乍泄了！”

  仿佛昏迷過去的楊小慢聞言，蒼白的面孔，瞬間飛紅起來，猛的睜開了雙眼，又羞又氣的白了方駿眉一記媚眼，飛快的摸出衣服，換了起來。

  “不好玩，為什麽莊師兄騙你一騙一個準！”

  楊小慢邊穿衣服邊說話。

  方駿眉聽的無語，這得多愛玩愛鬧的人，才能連自己的傷也不顧，竟想著嚇一嚇他？楊小慢真該拜莊有德為師的。

  片刻之後，方駿眉又哈哈大笑起來。

  等到楊小慢穿好衣服，走上前去，將她緊緊擁住。

  ……

  時光冉冉，又不知道多少年過去。

  畫面再轉，來到方駿眉的老家盤國。

  這裡如今是什麽人間國度，不必去深究，只知道這一日，有人從草原深處，架著雲頭，向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