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黃沙，塵土飛揚，都沾染不到君清塵的衣服上。他似九幽深處走出來的神魔，冥界的鬼魅退避三舍，不敢靠近極北之地。他乃九天之上臨凡間的仙，舉世無雙，盡顯高貴。

  秦子墨和柳寧宇認出了君清塵，其余人則一臉茫然。

  柳寧宇停下了打坐，走出了大陣。

  秦子墨則落到了地面上，收起了手中的青絕劍。

  不約而同，兩人一起朝著君清塵鞠躬一拜。雖未語，但敬意十足，不敢冒犯。

  君清塵瞥了一眼兩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君清塵今日來此，為的可不是秦子墨和柳寧宇，而是另有目的。

  普天之下，能夠入得了君清塵眼的人，不超過一掌之數。其余人，君清塵都不會多看一眼。很顯然，秦子墨和柳寧宇皆不在此列。

  “這個人是誰？”

  極北之地的蒼生疑惑至極，在他們的眼中，秦子墨和柳寧宇便是世間頂尖的蓋世存在了。而能夠讓秦子墨和柳寧宇行禮的人，又該是怎樣的存在呢？

  秦子墨在心裡低語：“仙上來此作甚？”

  極北之地，莫非有仙上感興趣的東西嗎？
  人間十三州，極北之地乃是最為荒涼和貧瘠的地方。君清塵乃是先天生靈，看過無數星辰崩毀，也曾親手毀滅過諸多星海。對於他來說，世間螻蟻的性命不值一提，所以他不可能有興趣來拯救極北之地的生靈，定有其他的打算。

  柳寧宇額頭冒出了許多縷冷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人物，不禁有些發怵。眼前的這位，可是統禦了一靈混沌世界億萬年歲月的存在，昔年的太古仙庭之主。

  這種存在，就算跌落凡間，舉手抬足間也能影響萬道的運轉。

  “極北之地，難道隱藏著什麽嗎？”

  柳寧宇掃視了四周數眼，看不出奇特的地方。

  君清塵走到了迷蹤黑林的邊上，暫時停住了腳步。

  迷蹤黑林，太古凶獸便是從這裡面走出來的。據傳，人間最後一位東玄帝君，耗盡一生之力將太古凶獸鎮壓在了迷蹤黑林之內，又將一部分生靈壓在了幽冥血獄之底，護得人間太平。

  極北之地乃是最為荒涼的地界，東玄帝君為何要將太古凶獸鎮壓在這裡呢？
  這其中要是沒有藏著其它的秘密，根本說不通。

  “在這裡面，我能找到答案嗎？”

  君清塵在尋找著一個答案，他深深的注視了一眼迷蹤黑林，驅散了狂風和黑暗。

  遠處，秦子墨洞穿了層層虛空，看到了君清塵的身影。

  “若是好奇，大可過來看看。”

  君清塵察覺到了秦子墨正在注視，沒有發怒，平淡的說道。

  也許是因為秦子墨凝聚而成的無上道體，讓君清塵稍微重視。又或者是由於秦子墨看出了君清塵過去的身份，令君清塵產生了興趣。

  秦子墨聽到了君清塵的這句話，身體輕輕一顫。

  猶豫了一下，秦子墨回頭看了一眼柳寧宇：“這裡暫時交給你了。”

  柳寧宇點頭。

  而後，秦子墨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殘影，數個呼吸間就出現在了君清塵的身側。

  “前輩。”秦子墨再次行禮。

  “你認識我？”

  君清塵對於過去的一切都遺忘掉了，那與生俱來的君威卻一直存在。

  與君清塵站在一起，秦子墨壓力巨大。這種感覺，不同於三先生諸葛昊空和老丈人顧恆生。

  君清塵統禦了世間億萬年，那種深入骨髓的君威，那雙漠視天下的眼睛，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縱使秦子墨曾登臨帝位，也無法在君清塵的面前保持真正的平靜，內心忐忑。

  “認識。”秦子墨點頭。

  “在你眼裡，我是什麽人？”

  君清塵望著迷蹤黑林的深處，沉吟道。

  對於這個問題，秦子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一時間怔住了。

  君清塵很有耐心的等待著，沒有催促。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秦子墨思考了很久：“統禦萬界的主宰者。”

  君清塵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那你認為我缺失了什麽？”

  這可真是一個致命的問題啊！
  秦子墨又一次的懵了。

  我能不能不回答？
  秦子墨很想這樣反問一句。

  可最終秦子墨製止了自己的行為，要是不小心惹怒了君清塵，那可就麻煩大了。

  “情感。”秦子墨沉吟了許久，回答道。

  君清塵一直沉默著。

  等到君清塵開口時，已經轉變了話題：“進去吧！”

  情感，這個東西，我曾有過嗎？
  君清塵在內心深處自問了一句。下一刻，君清塵便收起了心緒，不在深想。

  也許在歲月長河的盡頭，君清塵剛剛誕生之時，曾經或許有過情感波動。可當君清塵登臨萬界之巔，坐在那冰冷的仙座之上，他便不再是少年人了。

  世俗間的情感，君清塵不屑一顧。他這輩子，只求找到一個對手，對其他的事情根本不感興趣。

  君清塵邁開了步子，慢慢走進了迷蹤黑林。

  秦子墨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緊隨其後。

  迷蹤黑林，封印了諸多的太古凶獸。一個荒涼之地，如果僅僅是依靠著百萬年前的東玄帝君的道術，能夠鎮壓太古凶獸這麽多年嗎？

  不可能。

  東玄帝君將太古凶獸鎮壓於此，還是因為得到了六先生祝真天的授意。如果不是祝真天，東玄帝君哪會將封印之地選擇在一個偏僻之地。

  深入迷蹤黑林，有很多具白骨，都是當初想要在迷蹤黑林取得利益的各方修士。君清塵沒有繞路，筆直的前進。凡他所過之路，樹木自動分開，白骨化為齏粉，出現了一條直通迷蹤黑林盡頭的道路。

  走到迷蹤黑林的最深處，這裡只剩下一面山體。

  君清塵輕輕撫摸著山體牆面，用力將山體震碎了。碎石飛濺，砸倒了成百上千顆巨木。

  君清塵拂袖一揮，便將漫天灰塵蕩平了。

  等到山體破碎之後，這裡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旋渦。

  旋渦的外面，有著一層古老的禁製。

  “這是什麽？”秦子墨看著這一個黑色旋渦，內心一驚。

  君清塵似乎感知到了熟悉的味道，伸手按在了黑色旋渦的禁製上面。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禁製開始龜裂，肉眼可見的崩成了無數塊。

  黑色旋渦化作了一扇緊閉的石門，上面刻著古老的道紋，歷史悠久，難以追溯其歷經了多久的歲月。

  君清塵往前一邁，推開了石門。

  看到君清塵走進了石門，秦子墨遲疑了一下，同樣進去了。

  當秦子墨看到石門背後的景象時，目瞪口呆。

  這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廢墟，一座座古老的建築封存在泥沙之下，又或是腐朽的化為了殘渣。一根直徑千米的巨柱，聳入雲端，恍若撐起了這一片世界的天空。雲端上懸浮著一座座失去了光澤的巨大宮殿。

  這裡寂靜無聲，沒有風，也沒有生靈。

  廢墟中每一處地方，都承載了一段歷史的痕跡。

  君清塵隨手撿起了地面上的一塊石頭，眼底閃過一絲異色，浮現出了一幅殘破的畫面碎片。

  九天之上，有一座破碎的宮殿位於廢墟的中央位置。即便僅存完好的部位只剩下萬分之一，也足以讓秦子墨為之驚歎了。

  秦子墨從未見過這麽輝煌的殿宇，就算失去了顏色和靈性，依舊能夠讓人心生敬畏。

  “仙域舊都。”

  直到秦子墨看到了地面上的一塊腐朽了的玉碑，他才知道這裡究竟是什麽地方。

  玉碑上刻著一個字——仙。

  仙域舊都，也就是昔日的太古仙庭。

  億萬年前，仙上君清塵便是坐在那九天之上的宮殿內，號令萬族，掌控諸天。

  君清塵撫摸著石頭、玉石、殘兵，他抬頭看著那一座殘存的宮殿，恍若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那是過去的我嗎？”

  君清塵自言自語，不由得失神了。

  秦子墨吞咽著口水，壓製住了內心的震撼。

  看著四周的一切，秦子墨喃喃道：“哪怕是破碎了億萬年的太古仙宮，今日依然保留住了一絲往日的輝煌影子。”

  君清塵一步登空，他欲往雲端破碎了的宮殿，近距離的看一看。

  秦子墨下意識的想要跟著君清塵，可發現自己的身體難以動彈。太古仙宮，因仙上而存，因仙上而滅。

  今朝，仙上重臨仙域舊都，不論他是何等模樣，不論過去了多少年，同樣是舊都的主宰。

  “仙域古朝，不會要複蘇吧！”

  秦子墨發現原本失去了靈性的石碑和道寶，隱隱有了一絲光澤，大膽的猜測道。

  秦子墨站在原地，無法移動。

  前世今生，秦子墨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很難想象，億萬年前的太古仙庭，極致輝煌的時候究竟是什麽模樣。

  半個時辰以後，秦子墨發現雲端的宮殿上方出現了一個世間獨一無二的仙宮寶座。這個座位，象征著極致的權力，也是極致的實力。

  “當！”

  似有鍾鳴，微微響起。

  君清塵的身影再次出現，一步步的走向了失去靈性和顏色的仙宮寶座。

  秦子墨抬頭看著，呆滯住了。